□蘇 影
釋齊鞄氏鐘銘中的“攸”
□蘇影
齊鮑氏鐘為傳世銅器,銘中“好”的上字一直被釋讀為“攴”。從字形分析它當是“攸”的省寫,從辭例看,表示鐘聲攸長美好。
齊鮑氏鐘攴攸

陽

陰
羅振玉在《貞松堂集古遺文》中釋為“及”;郭沫若在《兩周金文辭大系圖錄考釋》中云:“攴字舊釋為及,案此字作,分明攴字,與下文及之作者亦迥然不同。攴讀普木切,段玉裁以為即撲字,此處當讀為頗或溥,言甚好也”。[2]
馬承源采納郭沫若的意見也釋讀為“攴”[3]。我們認為羅振玉釋“及”是不對的,郭沫若已在本銘中找到依據,云:“與下文及之作者亦迥然不同”。
郭沫若釋為“攴”在學界似成共識,如《古文字譜系疏證》[4]《齊文字編》[5]《山東金文集成》[6]等均承襲郭說。但我們認為釋“攴”,仍有未當。
《說文》:“攴,小擊也。從又卜聲”。甲骨文所見作 (英國所藏甲骨1330),象手舉棍棒之形。金文所見作下揭形:
所舉棍棒之形訛似“卜”形,季旭昇云:
“從又卜聲(金文攴字大都如此作,卜亦杖之象形而訛)作“攴”者,兼有聲化作用,卜、攴皆在屋部合口一等,唯聲母有送氣不送氣之別而已。”[7]
這是變形音化[8],這種現象的例子有很多。如:甲骨文“?”字作:“”(甲骨文合集10137正),本為會意字,金文作:“”(西周晚 善夫山鼎),就是把原來形體中表示倒口的部分改造成“今”以表音。又:甲骨文“敝”字作“”(合集28869),西周金文作“”(西周晚 散氏盤),就是將本來屬于“?”的四點從“巾”形中脫離,再加一橫筆改造成“釆”。“釆”在字中用作聲符。
查閱目前所見金文材料,我們發現“攴”這個形體,獨立使用的辭例僅一例,如下揭形:
一般來說,它只作偏旁,如上揭“攴”。
當然,金文“攸”也有從水從攴的寫法,如西周晚期宰獸簋“攸”字,作下揭形:
與上揭“攸”所從水旁寫法相同。可證它是“攸”字無疑。因此,從字形上看,它和宰獸簋“攸”字寫法一致,當是“攸”的異體。或說它是常體“攸”字省略人旁的寫法,它左側“人”旁或許已殘泐。吳鎮烽釋為“”(赴)[10],蓋把左邊殘泐部分看作“彳”。
從辭例上看,它也當讀為“攸”。“攸”有“修長”“久遠”義,如戰國晚期的陵君鑒“攸無(疆)。”如秦始皇《嶧山刻石文》:“登于嶧山,群臣從者,咸思攸長。”本銘中“卑鳴攸好”意思是:使鐘聲綿長美好。這樣比讀為“攴”更有意境和韻味。
以下是文中所用的簡稱:
合集:甲骨文合集
集成:殷周金文集成
(本文為2015年江蘇省哲社基金項目“商、西周金文偏旁全譜”[項目編號:2015SJB482]的階段性成果。)
[1]羅振玉.貞松堂集古遺文[M].金文文獻集成[Z].北京:線裝書局.
[2]郭沫若.兩周金文辭大系圖錄考釋[M].日本:日本求文堂印行,1935:211.
[3]馬承源.商周青銅器銘文選(四)[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0:53-536.
[4]黃德寬.古文字譜系疏證[M].上海:商務印書館,2007:1079.
[5]孫剛.齊文字編[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10:73.
[6]山東省博物館.山東金文集成[Z].濟南:齊魯書社,2007,73.
[7]季旭昇.說文新證[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10:240.
[8]劉釗.古文字構形學[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6:88-89,109-117.
[9]曹錦炎.吳王壽夢之子劍銘文考釋[J].文物,2005,(2).
[10]吳鎮烽.商周金文資料通鑒[Z].西安:陜西省考古研究所,2010.
(蘇影江蘇常州 常州信息職業技術學院2131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