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靜 鄒洪偉
摘要:2011年被稱為我國的公益旅游元年,發展至今。公益旅游已然成為當下最時興的旅游產品。首先,從旅游學的角度,其具有“付出”特性的體驗內涵;其次,從民俗學的角度,公益行為以民俗現象為出發點,以民俗的本質為主要核心依據,公益旅游屬于民俗旅游的范疇;最后,從倫理學角度,依據道德表達的主要目的和情感主義學派的觀點,公益旅游為道德旅游。
關鍵詞:公益旅游;定位;體驗;民俗;道德
中圖分類號:F59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913X(2016)02-0151-02
對于公益旅游的理解,如果僅僅簡單地將志愿服務與旅行結合起來便可稱作公益旅游,那么幾千年前傳教士、探險家等人的行動就已經構成了公益旅游的雛形,當然,真正意義上的公益旅游是在上個世紀初才開始萌芽;而系統的理論研究直到本世紀才開始,主要集中在對公益旅游的概念、分類、動機以及對旅游者的影響等方面,而鮮少有對公益旅游的本質內涵進行剖析的成果。為發揮旅游業“提升國民素質、教益人生”的作用以及進一步準確定位、構建、發展完善這個新興的旅游產品,使之能“更好地惠及民生”,本文擬從旅游學、民俗學、倫理學三個學科的角度對其展開論述。
一、旅游學視角:體驗旅游
自農業經濟、工業經濟、服務經濟之后,“體驗”作為第四種經濟提供物,掀起了又一輪革命。正如當年“服務”打破了實物商品長期主領市場地位的局面,“體驗”顛覆的是整個時代大眾的消費觀。從交換過程看,它不再是通過消費換取實物商品和服務產品,而是通過消費以及“付出”自身的精力或時間等來獲取一種感受,強調的身體力行、用心感受。而公益旅游從它誕生之初,就已被深深烙上了體驗的標記,購買該旅游產品的旅游者動機明確,旨在“參與付出”而非觀賞美景或享受旅游從業人員的服務。為更好地理解公益旅游的體驗特性,下文將分別從公益旅游的發起者以及“參與一收獲”兩個方面進行詳細闡釋。
從公益旅游發起者的角度看,公益旅游大致可分為個體自發性和群體組織性兩種。個體自發性公益旅游是指旅游者自己構思設計且以旅游為載體實施的公益活動,在這個過程中,旅游者全程參與、力行實踐并收獲感思。而群體組織性公益旅游則是指有組織的集體公益旅游活動,與個體性的量身定制不同,組織對公益旅游活動項目的選擇受其組織宗旨、組織文化等因素的影響,形成了自身的判別標準。依據這些判別標準,組織甄別、提供多個公益旅游活動項目,旅游者僅是選擇參與。就體驗的本意而言,旅游者選擇的項目也許并不是其自身最理想的行為模式,不能獲得最大程度的心理滿足;但就幫扶效果而言,這種小規模化、群體性的公益行為,更符合受幫扶對象的認可和需要。
從“參與一收獲”的角度看,其他體驗旅游產品所謂的“參與”也許僅僅是接受消費帶來的服務過程,而公益旅游的“參與”必定包含旅游者自身的付出在其中。不論是體能上的付出、時間上的付出,還是知識上的付出,該付出行為必然包含從旅游者的“己有”轉移到行為對象的“他有”這一過程。以多背一公斤網為例,該網最開始提倡的是旅游者在行囊中多背上一公斤的書或者學習用具,因為風景優美地區也多為貧困地區,那些地區孩子受教育的機會遠遠不如市區的孩子。一公斤,對于旅游者的行囊來說增加不了多少重量,但集成無數旅游者努力的“一公斤”,其對當地孩子受教育機會的影響完全是可預想的;而該網并不止步于此,他們開始更加關注旅游者與當地孩子面對面的交流。不難看出,在該公益旅游活動中,旅游者的“付出”不僅僅是其財富,還有他們的時間、愛心和知識。與“付出”體驗相對應,旅游者參與公益旅游活動所感知、所收獲到的是一種助人的愉悅和滿足感,而非“享受”型的愉悅。旅游者在意的不僅僅是通過活動獲得自身的享樂感受,而是活動的利他行為是否取得理想或預期的效果,而這個效果的達成與否直接影響了旅游者對自身行為的評價,以及個體的心理滿足程度。同樣以多背一公斤網為例,假設參與其中的一名公益旅游者多背了一公斤心靈雞湯的書籍到貧困地區的學校并為當地孩子展開了關于夢想的交流,而該校學生因此受益終生。那么這名旅游者在行程結束后,其內心的滿足感和愉悅程度絕對超過他以往參加的任一類型的旅游活動,而這一點也正是體驗旅游,特別是公益旅游能帶給旅游者最獨特的一個收獲。
二、民俗學視角:民俗旅游
部分人曾認為:隨著社會的進步,傳統文化會被淡忘,民俗將會淡出人們的生活圈,甚至徹底消亡。如果依據該觀點,現在所謂的“民俗”,只是過去時代的民眾所創造并承傳至今的一種“生活方式”;那么,一旦環境改變,這種“生活方式”的消亡就是可預見且無可避免的一種必然結果。事實上,民俗存在于自有人類生活起的各個歷史時代,但它并非是恒靜態永存,而是處于一個被不斷創造、實踐、傳承或變異傳承的動態過程中。因此,不僅要根據每個歷史時代的特性改變研究方法,還要有選擇性地擴展研究對象,以一種動態的眼光來尋覓、辯證歸納那些“疑似民俗”的事物。按照美國民俗學家鄧迪斯的觀點,關于形成民俗的“民”,可以大到一個國家,小到一個社會群體;而“俗”既是一種傳統,也是一種生活方式。公益行為起初只是個體的偶然善行,后來慢慢被傳播擴大、泛化為大眾普遍認可、接受的一種個人的或集體的行為模式。而我們判斷生活現象是否歸屬為民俗,歸根結底來講就在于該現象是否已經模式化或類型化。公益行為雖然類型繁多,參與者廣且又常常不在同一個地域;但是剝開表象來看,由于行為主體的目的具有明確性和統一性,其實是一個不受地域限制的社會群體,而行為本身也遵循一定的范式并帶有顯著的倫理標記“善”。因此,若從民眾生活的不自覺行為發展到后來的文化自覺行為這個過程來看,公益行為一方面可以說是一種文化的進步,另一方面也可以說是在社會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共同進步,且貧富分化加劇的時代背景下誕生的一種新民俗。
鑒于上述分析,將公益旅游納入民俗旅游的范疇就有了切實的依據。民俗旅游的定義雖然很多,但究其內涵實質,于旅游供應商而言,它是以民俗事象為資源基礎的一類旅游產品;于旅游者而言,它是一種具有顯著公益文化特性的旅游活動。由此不難看出,公益旅游雖然冠以“公益”二字,但也確實存在著生產和消費,它是由旅游供應商提供、以“公益”這一新興民俗事象為資源基礎的旅游產品;同時也是旅游者通過消費參與的、具備公益文化特性的旅游活動。
與既有民俗旅游產品不同,首先,構成公益旅游資源基礎的公益行為并不是傳統意義上某個民族專有的事象,它不具備顯著的地域性和民族性。世界各地均有人類進行公益行為,有差異的只是行為的方式、頻率和程度。其次,提供公益旅游產品的也不再單單是以贏利為目的的旅游供應商,它可以是非旅游企業,甚至可以是個人,他們的主要目的是“助人”而非贏利。最后,作為該項旅游產品核心的公益文化也有別于以往任一民俗旅游產品的文化內涵。它也許早已萌芽在歷史的長河中,但它不斷完善及形成系統文化體系的這一過程卻在當代,不再是傳統的“遺留物”。這三項特征雖是界定民俗旅游產品的標準之一,但在全球一體化的背景下,在信息與交通網絡高度發展的今天,若再以舊的標準來進行衡量,不僅會抹去隨著這一時代應運而生的新興民俗現象,也會掩蓋公益旅游這一承載著民眾智慧、由民眾創造實踐的活動實質。
三、倫理學視角:道德旅游
事實上,無論以何種方式展開公益旅游,都在活動開始之初便被蒙上了一層不平等的倫理色彩。因為從道德的層面上講,每個人都應享有被平等對待的權利,而“幫扶”抑或“救助”等與公益旅游活動相關的詞語很明顯的劃分出了兩個陣營:“強勢方”和“弱勢方”;再加之部分旅游者不純粹的利他動機——即非完全利他行為動機,致使公益旅游在倫理討論中處于一種尷尬的境地。
首先,從行為的動機來看。一方面,公益旅游者或許并不十分清楚自己行為的真正動機。大都以為自己是行善舉、做好事。可事實上,潛在“善”后面的真實意圖或許并沒有行為者自以為是的那樣高尚。另一方面,公益旅游者也并非完全的“大公無私”、“完全理性”,或許出于被迫,或許是想賺取名聲,也或許不會持久,且易受到環境、事態發展等因素的影響;也即是說,即使在同一次公益行為實踐的具體過程中,參與者的心理及行為表現也是有變化的。其次,在假定公益旅游者的動機是完全利他的情況下,來對公益旅游的行為方式進行分析。由于存在各種各樣的文化差異或溝通問題,即使旅游者滿懷著“善”也很有可能導致“惡”的結果。以上兩種情況都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但并不能就此全盤否定其中“善”的存在,偏執地認為這就是“不道德”,認為公益旅游應該終止。
本文將公益旅游冠以道德的名義,一方面,是鑒于道德表達的主要目的,它“不是斷言某事物是某種情況,而是勸服、告誡、暗示、宣稱或主張應做某事”。事實上,只要進行客觀判斷,我們就能得到一致的認可,那就是:公益旅游的實踐行為是合理的且應被提倡的。因為公益旅游能為所需者提供福利,不論這個福利的內容是什么,都會對被公益對象產生一定程度的“善”,也會對社會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進步提供助力。鑒于此,盡管在踐行的過程中,我們不知道如何踐行是最符合道德規范的,那也仍然需要知道踐行公益旅游是正確的行為方向,應該是被宣稱或主張推行的,這樣才符合道德表達的主要目的。另一方面,按照元倫理學相對主義的觀點:道德是規則指導下的活動;同時,道德知識又是關于“做什么的知識,是對已經做的、正在做的和想去做的事采取什么態度的知識”。所以,我們此刻應當思考的就不該是公益旅游是否道德的問題,而是應去思考如何合理運用“道德”,讓其指導完善公益旅游行為以及影響民眾對待公益旅游的態度。畢竟目前公益旅游的動機和行為方式中確實存在著一些值得詬病的因素,這是任何社會活動在具體實踐時都無法避免遭遇的尷尬。最后,按照情感主義者查爾斯·史蒂文森的觀點:道德判斷因可在情感方面造成影響而有意義。所以稱公益旅游為“道德旅游”,就已經不再是簡單地對事實或現象做出判斷;而是表達出一種贊成的態度,同時促使他人與我們持同樣的態度,讓民眾能廣泛地投入公益旅游并自覺將其發展完善。
綜上,在貧富差距加大且災難事件頻發的當今世界,公益旅游可稱得上是社會物質和精神文明發展下的必然產物。因為產品的核心——公益民俗,有著明顯的道德標記,其所強化的民族精神及最終塑造的民族品格具備一種生來的先進性,有助于人類的發展進步。同時,從層次需要的層面看,這款產品之所以能迅速進入旅游業,是因為它能滿足人們獨特的“付出”體驗需求,帶給公益旅游者對自我肯定基礎上的、獨有的滿足感和愉悅感,而這一點是其他任何旅游產品都無法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