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 寺院養老是一種以宗教信仰、宗教活動場所或養老機構為重要因素的傳統慈善公益養老事業。寺院養老具有募集資源、追求自我價值、心理慰藉和臨終關懷等優勢,是藏族老人認可的養老模式。整合理念下的專業化發展之路是寺院養老模式發展的必然趨勢。
關鍵詞: 藏區; 寺院養老; 調查; 思考
中圖分類號:C91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1623X(2016)03000507
班瑪縣位于青海果洛州東南部,縣域總面積6 13866平方公里,距省會西寧776公里。馬柯河、多柯河由西北向南流經縣境東部和西部,是著名的大流河之源。班瑪是“三果洛”的發祥地,藏傳佛教寺院最多,即寧瑪派、格魯派、噶當派、薩迦派、覺囊派五大流派俱全。有寺院23座,其中扎洛寺屬寧瑪派,為滿足扎浴、吉杭和果羊三村群眾的宗教信仰而修建,距今有近百年的歷史。近幾年,扎洛寺逢迎改革開放和新牧區建設的有利時機,依托宗教信仰和倫理道德價值理念,爭取多方力量,籌集大量善款,開展寺院養老等公益事業,滿足藏族老年人養老的迫切要求,為老人生命最后階段的生活提供優良的環境。
班瑪縣是半農半牧的國家貧困縣,也是自然風景優美且居住環境較優以及藏傳佛教文化資源豐富和厚重的純藏族地區。班瑪縣于2014年開始在藏族地區率先進入老齡化社會。據統計,班瑪縣2014年總戶數達7 385戶,總人口為26 723人。其中,60歲及以上老人2 678人,占總數的1002%。[1]該縣也是我國未富先老的地區之一。調研選擇這一地區作為案例,旨在實現兩個目的:其一,在界定寺院養老含義的同時,總結寺院養老的服務特點及其運行模式;其二,探尋寺院養老模式的專業化路徑,為青海藏區應對老齡化社會提供一定的參考價值。這也正是“十三五”時期,青海在養老問題上必須重點思考和解決的重大課題,其意義不言而喻。
一、概念界定與文獻回顧(一)概念界定1.老年老年,在現代漢語詞典中解釋為六七十歲以上的年紀。國際上,老年人的起始年齡一般有兩個通行標準,即60歲和65歲。 根據1956年聯合國出版的《人口老齡化及其社會經濟后果》的劃分,老年人口的起始年齡被規定為65歲。1982年維也納“老齡問題世界大會”上,鑒于全球老齡化加劇,并且考慮到發展中國家的情況,將老年人口的標準確定為60周歲及以上的老年人口。[2]《中華人民共和國老年人權益保障法》規定:“本法所稱老年人是指六十周歲以上的公民。”[3]所以,一般情況下,我們把年滿60歲以上的人稱作老年人。2.家庭養老或居家養老家庭養老的獨特之處不在于年輕一代供養和照料老年人的具體內容和方式,而是滲透在整個家庭養老行為中的孝道文化和孝道精神。所謂居家養老,就是讓老年人居住在自己的家中或自己熟悉的社區內,接受非正式照顧和正式照顧。不難看出,居家養老是以家庭養老為基礎的一種新興養老形式,正如我國政府文件中界定的:居家養老服務涵蓋生活照料、家政服務、康復護理、醫療保健、精神慰藉等服務。[4]3.社區養老與機構養老社區養老服務是居家養老服務的重要支撐,具有社區日間照料和居家養老支持兩類功能,主要為家庭日間暫時無人或者無力照料的社區老年人提供服務。機構養老是由國家或民間提供資金,開設養老院、老年公寓等養老機構,為老年人提供日常照料、精神慰藉等服務,從而承擔以往家庭所負擔的養老責任。它可以是獨立的法人機構,也可以是附屬于醫療機構、企事業單位、社會團體或組織、綜合性社會福利機構的一個部門或者分支機構。[4]4.佛教寺院養老佛教參與養老服務是遵循慈悲為懷、普度眾生的宗教信仰價值理念,也是佛教實現其聯絡信徒、植根民眾,并構筑生命共同體的試金石和救命圈。佛教寺院養老就是利用其宗教信仰、教義教規等,依托宗教活動場所或養老機構,為老人、居士提供生活照料、精神慰藉等,而老人在寺院參加日常功修,參與社區活動,滿足其生活需求、精神撫慰和靈性的寄托。
佛教寺院養老包括兩種模式。一是居舍養老。居舍養老就是在寺院周邊或宗教場所周邊建造房屋供老人居住,滿足其生活需求,獲得精神上的寄托和撫慰。或者是老人居住在社區內,而寺院或僧人為老年人提供精神慰藉的宗教活動場所,滿足其靈性的寄托。二是機構養老。機構養老就是佛教寺院按照養老機構設立許可等文件要求,向民政部門申請許可登記,經審批通過后成為實質意義上的養老機構,為老人提供食宿、護理等生活照料以及文化娛樂活動、精神慰藉、臨終關懷等服務。(二)文獻回顧目前,中國的養老模式發生了巨大變革,從家庭養老拓展成了以居家為基礎、社區為依托、機構為支撐的養老服務體系。王志理認為,由于婚姻、生育、流動等因素的影響,家庭戶同住成員人口規模已經降至3人以下,戶內代數以1代為主,家庭同住成員結構以核心家庭為主,單人戶的比例較高。[5]國內外學者對于居家養老、社區養老、機構養老模式的研究已形成豐富而系統的成果,至于佛教參與養老問題的研究,學者趙立新等對宗教參與養老的實踐活動以及服務領域和內容進行了論述。[6]福建省民政廳對于宗教界參與養老服務問題進行了深入剖析。[7]關于佛教在養老服務中的優勢和地位的論述,鐘洪亮認為,佛教慈善組織參與養老服務,其優良的社會服務傳統、較好的經濟來源、強大的志工關系網絡、優質的精神慰藉和臨終關懷大大不同于傳統的民辦養老院,是新時期促進社會化養老服務能力建設的重要力量。[8]
青海養老問題尤其是藏區養老問題研究的內容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養老模式的研究。裴敏超認為,光靠單一的福利養老模式是不能滿足養老社會多種福利需求的,多元化勢在必行。青海根據不同地區經濟發展水平,整合不同類型的養老模式,既注重老人的生理需求、又要滿足老人的心理需要和老人自身價值的實現等多樣性和個別化的養老服務。[9]榮增舉提出,大力培養社區社會工作者以及康復、護理等專門人才,使社區日間照料這一新興老人照料模式惠及千家萬戶。[10]二是藏傳佛教寺院僧人養老問題的研究。張海云認為,藏傳佛教寺院養老模式可稱為“在寺養老”,其又分為居舍養老和敬老院養老兩種形式。居舍養老類似于現代社會中居家養老,它孕育于藏傳佛教文化和藏族傳統文化之中,是最適合自身文化傳統的模式。[11]不難看出,對于養老模式的研究,只側重于一些宏觀探析或者局部的研究,零散而缺乏系統性。對于既擁有豐富的文化資源、生態環境資源,同時又缺乏物質資源和人力資源的貧困青海藏族地區而言,如何整合資源、挖掘及發揮寺院養老的運行模式,以應對老齡化社會的養老問題等方面的研究很少,這也正是必須重點思考和解決的問題。endprint
為較全面地了解藏傳佛教文化在養老公益事業中的特點和功能,筆者在對班瑪縣寺院養老情況調查時,除采用觀察法、訪談法外,還運用問卷調查的方法。一方面,在實地考察時,親自走進養老大院、老人宿舍觀察;另一方面,在與養老院多位老人、養老院的僧人、政府主管部門的同志進行雙向互動時,也進行了問卷調查。共發放問卷35份,其中,有效問卷30份,有效率為857%。被調查對象占老人總數的3933%。在數據分析和討論中,盡可能地將通過各種方法得到的資料進行整合。
二、藏傳佛教寺院養老模式的主要特點(一)資源募集:修建宗教場所與養老設施扎洛寺積極投身于公益事業,尤其是在慈善助學和養老方面,向外地企業、信教個體老板以及當地信徒募集善款,在果洛乃至西藏、四川等地有較大的知名度和影響力。2003年籌建一所藏文慈善小學,學校規模較大,教學設施齊全且實驗設備先進。2001年在江日堂與賽來塘交匯之地,距離縣城中心兩公里處,修建了一座高近百米的佛塔。此佛塔底部四周設有走廊,墻壁兩面均掛有唐卡、堆繡,嘛呢石擺放在墻根,進出口處還有嘛呢轉經筒。佛塔四周為沙石路面,有無數的嘛呢石陪伴信徒轉塔、念經。佛塔不遠處,有一位專門在石頭上書寫佛教“六字真言”的先生,常年累月為信仰者提供用之不竭的刻制嘛呢石的原料。
寺院養老院坐落在與佛塔相距200米的東南部,于2005年籌建,2008年開始運行。養老院老人總數為89人,其中,男性為39人,女性為50人。年齡結構為:60~69歲的為24人,70~79歲的為50人,80歲以上的為15人;分別占總數的2697%、5618%、1685%。婚姻結構為:已婚的39人,未婚的18人,離婚的12人,喪偶的20人;分別占4382%、2022%、1348%、2247%。文化結構為:文盲半文盲71人,小學程度的15人,初中程度的3人;分別占7978%、1685%、337%。家庭結構為:無子女的為18人,有一個子女的為14人,二至四個子女的為37人,有五個子女的為20人;分別占2022%、1573%、4157%、2247%。
寺院養老院建有磚木結構的平房共5棟,每棟設10個單間房,每間為18平方米。墻面呈橙色,室內至少有一張雙人床或兩張單人床,一般設有單人床的主要是小孩在縣城小學或初中學校讀書。每間宿舍都有烤箱,用來做飯。房門前都堆有一些劈柴,主要用于生火。有簡易的佛柜,擺放著佛像、佛經、佛燈等工具。(二)居舍養老模式:養老以自助和互助為主要形式在訪談中,一位曾經任職20多年的老支書說:“我們住的房屋,還有佛柜、烤箱以及供電照明設施,院內的水井都是寺院投資修建的。其他用品及飲食由個人自行解決。”在問到“住在這兒,是寺院動員的還是自愿”時,他說:“是自愿的。因為小孫女已是學齡期,上縣城的小學和初中比較方便,教學質量也比鄉村好得多。”他還陳述,家中有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小孫女是小兒子的。在這兒的生活資料兒子每月送一次。在問到“住在這兒,寺院或活佛給您們發放食物、現金補助嗎”時,他說:“活佛有時會發一些米面、茶葉等,但次數很少。錢沒有補助過。”問卷調查的情況也是相同的,見表1。同時,在對一位無子女的老人訪談時,她說:“今年我70歲了,以前沒有補助,從今年開始民政每月發放70元的現金。吃的、用的,家中的哥哥給我送,有時妹妹也給一些。”在問到“生活健康狀況”時,她說:“身體不好,尤其是關節炎挺嚴重的,也沒有錢來買藥、看病。”(見表2、3、4)。在問到“您們患重病時,由誰來照顧”時,她說:“沒有人照顧。前幾天,有一位老太太患急病,家人離得遠,最后由這兒的老人把她送到縣醫院的。”與此同時,我們也走訪了有關政府主管部門,就寺院養老院運行情況與他們進行了座談。他們認為,以前是扎洛寺活佛修建的養老院,但是未申報注冊,也沒有納入管理范圍,有關政府的政策也就沒有落實,雖然是合理和合情的,但不合法。2014年后,政府部門要求民政部門進行干預,目前正處于申報和注冊階段,相信以后在管理、服務上會得到完善和改進。不難看出,目前,班瑪縣寺院養老仍然屬于居舍養老,即在宗教場所(佛教白塔)周邊建造房屋及有關設施,滿足其老人住房等生活需求,主要是滿足其精神上的寄托和撫慰。表1老人享受到的待遇情況待遇人數百分比享受老人補貼310.0食品的發放310.0急病的治療310.0衣物的發放413.3房屋的居住1756.7其他00總計30100.0
表2老人的身體健康狀況健康狀況人數百分比健康00較健康,偶爾生病26.7經常生病1136.6常年患病1756.7其他00總計30100.0
表3老人患病的情況疾病人數百分比高血壓1033.3冠心病26.7胃炎620.0關節炎1033.3其他26.7總計30100.0
表4老人醫療費主要來源醫療費來源人數百分比新農保1343.3民政補助13.3民政救助516.7活佛資助26.7家庭積累930總計30100.0
(三)傳統服務方法:精神慰藉與臨終關懷當我們走進寺院養老大院時,發現每棟平房靠陽面或者墻角的地方,堆放著許多寫有“六字真言”的石頭。一眼就可以看見,老人們三五成群,有的坐在水泥地上或者小方凳上,一邊聊天,一邊手拿鐵鎬不停地刻制嘛呢石。一位老年人說:“刻嘛呢石是我們一天的工作。閑暇時,我們把寫有‘六字真言的石頭,用背簍背到房前屋后,然后將刻好的嘛呢石再背到佛塔處。”在問到“刻這么多嘛呢石有何用處”時,她說:“刻一個完整的嘛呢石就相當于念萬遍經文,我們用刻制嘛呢石來修佛,以減輕死亡時的疼痛,為來世積德。”也有個別老人坐在自已宿舍門檻上,轉動著小經輪,口中念念有詞。老人閑暇的主要活動見表5。表5老人閑暇的主要活動主要活動人數百分比做三頓飯、整理內務723.3念經、轉經筒、念佛珠2066.7和他人聊天26.7看電視、報紙00其他13.3總計30100.0
離養老大院不到200米的地方,就是百米高的佛塔圣地。訪談得知,這兒的老人們早晚都要去轉佛塔,要圍繞佛塔以順時針方向行走。一般早上轉三圈,晚上轉三圈。“三”是個吉祥的數字,它代表著佛法僧三寶,也就是說,每天既要敬佛、敬法,也要敬僧,這樣自己的心理才能得到安心。這兒的藏族老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刻嘛呢石,他們生命不息地轉佛塔、捻佛珠、轉經筒。他們通過自己的信仰追求,在頑強地抵制生理機能的衰退,不斷地恢復身體老化的功能。同時,更重要的在于減輕嚴酷自然環境下所產生的各種困難和險阻,以調適正常而愉悅的心情(見表6)。endprint
表6老人參與佛事活動的原因原因人數百分比與同齡老人聊聊心事,產生愉悅感310.0與活佛建立良好關系,聆聽經文妙音
解除心理疑慮24
80.0
得到物質的幫助,享受可口的食物13.3其他26.7總計30100.0
寺院養老的最大優勢除心理慰藉外,還有一個顯著的特征,就是臨終關懷。一位老大爺這樣陳述:“在藏區要是人去世了,一般至少要念7天、14天或49天的經文,家庭條件較好的要念半年或一年,也有三年的。”當問到“養老院老人去世前后的情形”時,他說:“我們這兒老人病得快不行時,寺院會派喇嘛前來慰問的。”問到“怎么慰問”時,他說:“主要是給老人以撫慰,說一些這樣的話,如‘不是只有你離開世間,所有的人都難逃一死。有實體的都會毀滅,成群的都會分散。不要恐懼,不要害怕,有我們的陪伴,你不會孤單的。同時,還念《中陰解脫經》等。”他還說:“老人去世了,如果沒有家人的話,寺院也會派喇嘛來的。這兒的老人沒有錢,但是活佛還是來給去世的人念經。至少念一兩天。”這樣以撫慰即將去世老人的心理恐懼、痛苦,以及心理的孤獨與不安。
三、積極構筑寺院養老模式之路(一)充分認識寺院養老模式在藏族地區的地位和作用藏傳佛教是佛教在藏族地區本土化發展的結晶。在上千年的歷史長河中,藏傳佛教在慈善倫理價值、心理精神慰藉、文化教育傳承等方面發揮了其應有的功能,已和藏民族形成了水乳交融、難解難分的關系。同時,隨著我國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全面深化,作為藏族信教群眾價值之源的藏傳佛教也在吸收或借鑒著其他宗教合理的文化。正如普列漢諾夫所說:“‘同一的宗教適應著信奉它的各民族的經濟發展的階段而本質地改變了它自己的內容。”[12]藏傳佛教為滿足信教民眾的需要,也逐漸轉變理念和轉換文化,開始從傳承單一的藏族文化轉換為傳承藏漢文化,開始從服務于僧侶轉換成為藏族老年民眾的服務等。從調研中可以看出,青海藏區寺院或活佛在興辦養老院之中,感受到藏傳佛教文化的這種變化或轉換過程。這一事實證明了兩個方面的問題。一是藏傳佛教慈悲為懷、普度眾生的慈善理念,既是它的教義、教規的倫理道理之本,又是它的宗教信仰之源。二是藏傳佛教文化植根于民眾的需要之中,也緩解或者回應民眾的需求。藏族民眾認可寺院養老模式,享受寺院養老模式的服務,也是基于此兩個方面的原因。為此,在青海藏族地區,寺院養老模式的地位和作用是不容低估和忽視的。可以肯定地說,把藏傳佛教“人間佛教”的理念與社會工作“助人自助”價值觀有機整合起來,運用于藏族地區養老服務之中是可行的,也是必須的。對于和諧社會的構筑者、小康社會實現的主導者政府來說,理應積極引導寺院養老模式的發展,尤其要培育寺院居舍養老模式的發展。既要讓這一新興的寺院養老模式合情合理地發揮作用,又要使他在法律的范圍內正常而合法地運行,為應對青海藏族地區老齡化社會面臨的困境,發揮它應有的積極作用,也為藏族老年人愉快地度過生命最后階段創造良好的養老服務環境。(二)專業化是寺院養老模式發展的唯一出路1.整合資源,促進寺院養老模式協調有序發展
青海藏區惡劣的氣候條件和獨特的藏傳佛教文化,決定了藏區藏傳佛教寺院的存在。由于氣候條件惡劣、交通不便,個別地區長期處于貧窮落后的境地,在社會發展過程中,藏傳佛教始終扮演著好人的角色,發揮著助人的功能。若就其持久性、深度和覆蓋面而言,甚至超過了國家、家庭和其他社會組織。同時,藏傳佛教文化在全球影響的日益加深,無疑為藏區寺院吸收和接納各界善款創造了獨有的便利條件。同時,信仰藏傳佛教就是信仰因果報應、信仰六道輪回,也就是說相信每個眾生都像自己唯一子女的父母那樣,給予他快樂,去除他的痛苦。為此,信徒在寺院從事義工或者志愿者服務是不求任何回報,都自愿奉獻自己的技能和時間。這一強大的社會支持網絡也是其他社會組織無法實現的。另外,老人們在一起刻嘛呢石、轉佛塔、念經等,使他們之間又形成了一個新的“養老家庭”關系,他們共同面對各種問題和困難的互幫互助網絡也自然形成。所以,必須全力發揮和挖掘藏區藏傳佛教文化在“助人”中的各種資源,并把政府、宗教寺院、社工組織、社區群眾的資源相整合,為藏族老人傳輸福利服務。
與此同時,可以嘗試把藏傳佛教寺院與新興的社會工作機構進行整合,采取政府、寺院、社工組織三方聯動的模式,共同面對藏區老齡化社會出現的各種問題。寺院養老機構的設置或創辦可以采取多種方式,由藏區寺院或知名活佛創辦,或者由藏區寺院與民政部門共同創辦。機構的運行按照民政部門的規定和要求執行。管理上實行多樣化的方式,可以聘請專職社會工作者來管理或者經營,也可以由社工與寺院共同管理,等等。在資金的投入上,充分調動藏傳佛教寺院在善款籌資上的便利條件和傳統優勢,采取寺院與政府以及社會工作機構共同融資的形式,推動民族地區養老事業的發展。
2.整合技術,滿足藏族民眾的養老需求
第六次人口普查數據顯示,班瑪縣60歲及以上老人中,身體不健康且不能自理的占2847%。[13]養老需求以及需要照顧的老人所面臨形勢十分迫切和嚴峻,解決綜合而復雜的老齡化問題,尤其是養老問題,單靠政府顯然是不夠的,僅憑藏傳佛教也是不可能的。那么,可能路徑就是在黨的領導和政府的主導下,使藏傳佛教傳統助人方法與社會工作科學手法的有機整合。
技術的整合在這里包含兩個層面。一是在寺院養老模式中,引入社會工作專業技術。正如史柏年教授所說的,老年社會工作是運用老年學的相關知識,以老年人及其相關人員和系統為工作對象,幫助老年人,特別是處境困難的老年人,改善社會功能,提高生活質量,使老年人有更好的社會適應和福祉的活動。[14]也就是說,社會工作是一種職業,是一種幫助老年人的藝術。把社會工作的價值觀、理論和知識,以及個案、小組、社區工作三大方法應用到老年人的服務之中,可以改進養老的服務理念,提高服務水平,保證服務成效。二是汲取藏傳佛教在養老服務中的心理慰藉、臨終關懷的技術優勢。臨終關懷既是死亡救助,又是生死教育,幫助被救助者在生命最后階段完成生命成長,體驗終極的快樂。“在劇烈受苦的情境中,對意義的需要與對幸福的需要是同等強烈甚至更加強烈的。”[15]《心地觀經》有云:“有情輪回生六道,猶如年輪無始終。”印光法師臨終三大要說道:“實則死亡一字,原是假名,以宿生所感一期之報盡,故舍此身軀,復受另種身軀耳。不知佛法者,直是無法可設,只可任彼隨業流轉。今既得聞如來普渡眾生之凈土法門,固當信愿念佛,預備往生資糧,以期免生死輪回之幻苦,證涅槃常住之真樂。”[16]筆者在采訪扎洛寺活佛時,他對于臨終關懷的過程這樣陳述:老人臨終前,我們會念《中陰解脫經》,大概意思是說:你不要感到寂寞,這是大家都要經歷的。停止呼吸后,你會看到一道光明,這就是生命的本質。不要去碰惡鬼,更不要去碰畜生,去想善與純的事物,你必須再生為人,為了覺悟,你要再一次的努力。如果你將投胎在人道,會看到有緣的父母同房。你會情不自禁地被吸引進去,①等等。臨終關懷也有程序和過程的,但更講究其關懷的技巧。臨終關懷的技巧主要有:陪伴,用手觸摸他的身體或者輕輕地按摩他的肢體,注視他的眼睛,用陪伴表達無條件的愛;說真話,真誠地交流,尤其是說明即將終結生命的事實,共同面對死亡,并傾聽佛經,聆聽誦經妙音;正視恐懼,坦誠地用自他平等、自他交換的修持驅除恐懼;對話,自由地溝通未完成的事;道別,表達沒有你,我們會難過,但我們不想看到你繼續受苦,因此你應該放下的溝通技巧;安詳地死亡,為他擺放佛龕和供品,在佛經誦讀的妙音中結束生命。這些技巧和方法,應該是民族社會工作理論重點汲取的本土知識和方法,也是培養本土民族社會工作專門人才重點運用的技巧和方法。endprint
[1]青海省公安廳.青海省公安年報[R].西寧:青海省公安廳,2015:3.
[2]黨俊武.老齡社會引論[M].北京:華齡出版社,2004:32.
[3]曾慶敏.老年人權益保障與社會發展[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281.
[4]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印發社會養老服務體系建設規劃(2011—2015年)的通知[EB/OL]. [2016-03-26].http://www.gov.cn/xxgk/pub/govpublic/mrlm/201112/t20111 227_64699.html.
[5]李培林.2015年中國社會發展白皮書[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5:152.
[6]趙立新.轉型社會宗教參與養老的基礎和優勢研究[J].人口學刊,2012(5):65.
[7]福建省民政廳.宗教界參與養老服務:問題與對策[J].社會福利,2015(8):92.
[8]鐘洪亮.佛教慈善組織養老服務遞送能力的探索性研究[J].中國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4):97.
[9]裴敏超.社會福利院代養老人流失問題探析——以青海××福利院為例[J].管理觀察,2013(5):180.
[10]榮增舉.社區老年日間照料中心存在的問題與對策——以青海西寧市為例[J].北京工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2):23.
[11]張海云.藏傳佛教寺院僧人養老模式研究——以塔爾寺為例[J].北方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9(3):37.
[12]班班多杰.論藏傳佛教的價值取向及藏人觀念之現代轉換[J].世界宗教研究,2001(2):12.
[13]青海省第六次人口普查年鑒:第八卷(老年人口)[M].北京:中國統計出版社,2010:2201.
[14]范明林.老年社會工作[M].上海:上海大學出版社,2012:6.
[15]貝格爾.神圣的帷幕——宗教社會學理論之要素[M].高師寧,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69.
[16]孫娟.淺論《西藏度亡經》在臨終關懷中的心理學意義[J].法音,2011(1):21-25.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