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鑒與思考：新時期廉政文化建設的多維探析

張彧

摘 要：新加坡是世界上職務犯罪率最低的國家之一，廉政文化建設獨具特色。借鑒其成功經驗對我國防治腐敗、進一步加強廉政文化建設具有重要意義。從社會現實出發，在合理借鑒新加坡經驗的基礎上，從培育國家意識、提高領導干部素質、健全法律法規和完善監督機制四個維度，提出加強中國廉政文化的總體思路。

關鍵詞：借鑒;廉政文化;國家意識;新加坡

中圖分類號：D630.9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2-2589（2016）10-0042-03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高度重視黨風廉政建設，嚴厲打擊腐敗行為，使黨風、政風為之一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廉政文化不能閉門造車，需要學習他國的成功經驗。新加坡不僅以其高度發展的經濟，優雅舒適的環境受到普遍贊譽，還以它廉政文化建設取得的成績聞名于世，值得我們研究與借鑒。

一、國家意識與共同價值觀的建立是廉政文化建設的前提

國家意識的強弱與廉政文化建設密切相關。早在英國總督統治時期新加坡曾是一個腐敗盛行，行賄受賄司空見慣，權錢交易隨處可見的地區。然而經過短短幾十年的努力，新加坡已建設成為亞洲最廉潔的國家，世界上最廉潔的國家之一。這一切的成績離不開國家意識的培養。新加坡人民行動黨在脫離新成立的馬來西亞聯邦之前，為增進國家意識，就主張各族平等，建立“馬來西亞人的馬來西亞”。1965年獨立之后，李光耀和人民行動黨采取多種舉措消除種族之間固有的隔閡，并針對各個種族在宗教信仰、語言和生活習慣方面存在較大差距，尤其是人民的政治忠誠依舊是建立在個人所屬族群的宗親會或社團基礎上的現實，教育人民超越狹隘的宗族觀念，樹立個人對國家的認同感和使命感，用集體利益和國家利益把國內各個種族緊緊地結合在一起，形成統一的“新加坡共和國”意識，并取得巨大成功。正如人民行動黨的發起人之一蒂凡那所指出：“二十年以前，如果人家問起我們，我們將回答說是華人、馬來人、印度人或歐亞混籍人。但在今天，如果人家問我們——特別是向年輕人問同樣的問題，必將異口同聲地答道：‘我們是新加坡人。”[1]另外，為進一步團結各種族，新加坡政府于1991年正式發表《共同價值觀白皮書》，正式把儒家文化確定為其文化中心、國家意識，并提出了“五大價值觀”：國家至上，社會為先;家庭為根，社會為本;關懷扶持，同舟共濟;求同存異，協商共識;種族和諧，宗教寬容。亨廷頓指出，共同價值觀得到了新加坡宗教和種族社群的認同，而這就是新加坡區別于西方價值觀之處[2]。以上措施的提出適應了新加坡種族多元化的現實要求，使每個新加坡人都意識到自己是新加坡國民，歸屬于新加坡，應始終把國家利益放在首位，這些都為新加坡的廉政文化建設奠定了良好的思想與社會基礎。

我國與新加坡相類似，在幾千年的發展歷程中一直為多民族國家，且不同民族各有特點。但愛國主義始終是中華民族精神的核心，起到了維系、協調、推動民族生存與發展的重要作用。這一價值取向表現為對故土家園的眷戀和奉獻，對祖國主權和尊嚴的堅決捍衛，對賣國求榮的無比鄙視，對愛國志士的無比崇敬，要求人們心系國家的前途和命運，把國家和人民的利益擺在首位，以民族和國家的整體利益和意志為轉移。然而，腐敗行為恰恰與這一價值取向相違背，它是對國家和人民整體利益的損害。腐敗者大都主張個人利益高于集體和國家利益，為了個人利益不惜犧牲他人和社會利益，顛倒是非，將社會公共權力轉變為私人權利與財富。因此，當今中國必須大力弘揚民族精神，增強人民對國家的歸屬感、認同感、尊嚴感與榮譽感，用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統領新時期廉政文化建設，通過愛國主義教育和對正面典型的積極宣傳提升國民的愛國意識。此外，需用中國夢來統一全國各民族思想，讓大家了解中國夢不是一個虛幻的夢，它是國家的夢、民族的夢，但歸根結底是人民的夢。它的實現離不開十三億人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只有凝聚中國力量，為實現共同夢想而努力奮斗，實現夢想的力量才更大更強。唯有將個人的夢寄托于國家之夢，民族之夢，夢想才有成真的可能。

二、領導人的自律意識和公務員的高素質是廉政文化建設的必要

新加坡從一個貧困落后、腐敗猖獗的島國發展為政治廉潔的新型工業化國家，領導人的榜樣示范作用至關重要。2000年9月16日，吉隆坡透明與廉潔學會把國際透明度機構馬來西亞分部所設立的首個“環球廉潔獎”頒發給新加坡總理李光耀。國際透明度機構主席彼德·艾根評價：“李光耀先生在新加坡打擊貪污活動方面所扮演的角色，是廣為人知的，被世人視為是打擊貪污的重要典范。”[3]他一生恪盡職守、克己奉公，住的是父母的老房子，辦公用的是自己的私家車，生活簡樸，不求奢華，并提醒親朋好友不要依仗他的權勢得到任何“特殊照顧”，為新加坡公職人員樹立了榜樣。除此之外，新加坡還在人才隊伍建設上推行“精英主義”的人事政策，以最大可能杜絕貪污腐化行為的發生。新加坡有一套嚴密而有效的公務員選任制度。錄用公務員必須通過嚴格的公開考試，合格者還必須接受嚴格的審查。包括：有無犯罪前科、日常交往的人員狀況、家庭情況、社會背景、個人愛好、有無吸毒、嫖娼等行為，防止任何有不良嗜好或品德修養差的人進入公務員隊伍。對于醫生、大學教授、律師、會計、企業家和銀行家等有能力并且品德優秀的杰出人物，一直是新加坡政府歡迎的對象。事實證明，公務員的高素質為新加坡經濟的高速發展提供了有力支撐，并有效預防了腐敗行為的發生。

我國自古以來重視官德，強調道德自律。如《禮記·大學》中指出：“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皇帝如果忽略了修身，君權制約則無從談起，而封建皇權制度一旦缺乏君權制約，則國破家亡，指日可待。而《論語》中孔子則提倡“為政以德”的政治觀。所謂“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作為政者而言，首先要有良好的品德，才能起到表率作用。因此，廉政文化建設，公務員尤其是領導干部起到關鍵作用。但目前，一些領導干部對廉政文化建設說得多、做得少，甚至還懷著抵觸心理對待廉政文化建設，參與積極性、自覺性不高，難以發揮應有作用，從而給廉政文化建設的廣泛開展帶來一定困難。正因如此，在實際工作中首先應加強領導干部的思想政治教育，抓好他們的人生觀、權力觀、利益觀、政績觀教育，增強宗旨意識、服務意識。并通過表彰先進等活動，在干部隊伍中營造堅守政治品質的良好風氣。其次，應加強領導干部的學習意識。習近平同志多次提出領導干部要善于學習，多讀書、讀好書、善讀書。在《貞觀政要·悔過第二十四》中也記載了唐太宗對房玄齡所說的話：“君臣父子，政教之道，共在書內。古人云，不學，墻面，蒞事惟煩。不徒言也。卻思少小時行事，大覺非也。”這些都說明了個人修養、自律與讀書的密切關系。最后，要突出領導干部道德品行方面的考察。建立嚴格的公務員錄用、考核制度，從源頭上保證公務員隊伍的廉潔。并發揮黨員示范作用，力爭建立一支忠于黨、忠于人民、忠于良知、忠于職責的高素質干部隊伍。

三、完善的公務員法律法規是廉政文化建設的基礎

為從根本上解決腐敗，李光耀指出，必須通過“法律的革新”才能有效地治理腐敗[4]。因此，新加坡從自治至今，共制定了四百多部法律，其中涉及廉政方面的有多部法律。如《憲法》《反貪污法》《公務員法》《財產審核法》《公務員指導手冊和紀律條款》《中央公積金制度》《預防貪污賄賂法》《沒收貪污賄賂利益法》《公務懲戒性程序規則》等。在這些法律中規定了公務人員不得從事商業活動，不許參加外人帶有酬謝意味的宴會，業余時間在外主持付酬講座要上報;不得接受外人的任何禮物，在特殊情況下，如無法拒絕或拒絕則不近人情時，可暫時把禮品收下來，然后向上級報告，并將禮品上交;公務員家屬也不能隨意接受別人的禮物;每個公務員在出任之前需申報個人財產，此后每年都必須向有關部門申報自己和配偶的全部財產，其中包括房產、汽車、貴重首飾、銀行存款、股票、證券等，如不申報或虛假申報均為犯罪;并對公務人員穿著、言行、獎懲、津貼等細小問題都做了周到細致的要求。此外，還對貪污賄賂犯罪的構成、懲處、偵察、起訴、審判等訴訟程序做了說明和規定。通過這一系列法律法規，對公務員的從政行為和懲戒措施做了詳細規定，有效地降低了腐敗概率。

除了在肅貪倡廉方面做到有法可依，新加坡還做到執法必嚴。要求任何官員一旦觸犯法律，不管官職大小，一律要繩之以法。并通過法律賦予貪污調查局四項主要職權：調查權、秘密調查權、特別搜查權、逮捕權。即該局工作人員可以不用逮捕證搜捕任何一個涉嫌貪污或受賄的人;有權入屋搜查，沒收被認為是贓物或其他罪證的任何錢物;有權進入各部門、機構，要求其官員、雇員及其他任何人提供所需的材料;要求涉嫌貪污受賄者對其合法收入以外的財產說明其來源，如不能做出合理解釋，有權將涉嫌者交法庭制裁[5]。新加坡嚴密的治理腐敗的法律體系和專業腐敗調查機構的有力偵查，對公務員產生了巨大威懾作用，使大家不能腐也不敢腐。

廉政文化與廉政制度相互聯系，互相依存。廉政制度是廉政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先進的制度能有效保護和促進廉政文化的發展;而制度的實施則需要廉政文化的土壤和支撐。不可否認的是，當今中國在經濟高速發展的同時存在著一些腐敗問題，促進廉潔從政和懲治腐敗行為的制度建設刻不容緩。這一制度建設即包括國家立法機關按照法定程序制定的具有強制力的規則規范，也包括以國家政策、部門法規、行業規范等形式制定的非法律形式的規則規范。因此，應加快廉政立法的進程，制定《舉報法》《反貪污法》《反洗錢法》等專門法律，并結合實際修訂并完善《刑法》《刑事訴訟法》當中有關腐敗的條文，建立分層通報制度，在社會中形成人人反腐，自覺抵制的氛圍。二是深化政治體制改革。權力的過分集中必然導致腐敗，削弱個人手中的權力就要深化政治體制改革。必須減少經濟運行過程中政治的過度干預，使政府在資源配置中發揮基礎性作用，將其權力范圍縮減到只限于維護公共秩序，提供公共產品，把權力還給市場。對于過分集中的“一把手”權力，更要以權力制約權力，以權力制衡權力，加強黨內民主，實行黨政分開，減少“人治”，強化法治。三是應培養公務員的規則意識，樹立職業操守。通過規則意識的養成，使他們明確自己的權力（權利）與義務，使不利于社會公共利益的過度行為得到有效約束，避免行政缺位、越位或空位等現象的發生，真正做到依法行政，服務民眾。

四、全面監督機制是廉政文化建設的保障

制度的運行離不開強有力的監督機制。為杜絕貪污受賄現象的發生，新加坡建立了縱橫交錯的公務員監督機制。縱向上除了前面提到的貪污調查局外，公共服務委員會則對公務員的缺勤、抗命、工作過失等不當行為進行調查，提出處理意見，直至除名。橫向上成立或設立政府與公眾的對話機構和崗位，如公民咨詢委員會、民眾聯絡所、人民投訴局、選區議員等。公眾可對公務員辦事不公正、服務態度粗暴、辦事效率低等行為向這些機構進行投訴。而選區議員必須每周與區內選民會見一次，收集民意后向有關部門質詢，每個職能部門需對選民意見做出及時答復。除了黨內監督以外，人民行動黨還允許反對黨競選議會席位，參與監督。正如李光耀所講：“國會有一些反對黨議員，將確保人們向他們報告一些有關瀆職和舞弊的傳言，這些非行動黨議員和行動黨不同，他們會把濫用職權、貪污或裙帶關系的指責吐露出來”。這一制度不僅保證了反對黨把不同的呼聲和意見通過議會及時地反饋給人民行動黨，還有效監督了執政黨的政策和行為。另外，電臺、電視臺、報紙等新聞媒介形成的強大社會輿論也助推了廉政文化的建立。例如，新加坡報紙上專門辟有“服務欄”，公眾對公務員的意見可直接發表在報紙上，不管公眾的意見正確與否，都需在一周內做出答復。與此同時，民眾自覺形成的反腐聯盟在新加坡廉政文化建設中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新加坡十分注重公民廉政教育，通過多種途徑提升民眾的反腐意識。如在中學普遍設立了廉政和反貪污課程，灌輸學生們“貪污賄賂如同黑社會和販毒問題一樣，都是嚴重的社會罪惡”。此外，新加坡每年開展社會道德教育，提倡社區精神與共同體精神，教育公民把腐敗看作是對社區和國家的危害。這些措施在社會中形成了“廉潔光榮，貪污可恥”的良好風氣，使每個公民都敢于站出來與腐敗現象做斗爭。

與之相比，我國近些年來雖在監督機制上取得了一些成績，但仍存在不少問題。如：群眾的思想、觀念、知識落后于當前廉政文化建設發展的需要。認為廉政文化建設“與己無關”，缺乏主人翁精神。或有人雖對腐敗行為十分痛恨，但卻能隨波逐流。更有甚者看到腐敗分子生活奢靡卻未得到懲治還心生羨慕。因此，在今后的工作中，一要加強紀檢隊伍建設。紀檢干部是黨和人民利益的忠誠衛士，他們的道德素質和專業素養事關監督效果。所以各級黨政組織應加強對紀檢干部的培訓，工作上支持、生活上關心、政治上愛護，努力提高他們的工作積極性，打造一支嚴格、公平的執法隊伍。二要進一步理順工作機制，將監察體系由目前的“條塊結合，以塊為主”改為“條塊結合，以條為主”，改變一些地方“不敢管、不能管、不被管”的現象。并加大查辦案件力度，將監察重點放在經濟領域、國有資產、建設工程招投標等領域，對腐敗行為做到“零容忍”。三要加快完善黨內立法，約束和保障領導干部和黨員的行政職權和合法權利。并通過學習“社會主義榮辱觀”等促使黨員干部明榮知恥、求榮棄辱、確立正確的價值導向，自覺按照社會主義榮辱觀要求規范從政行為，從靈魂深處筑起反腐倡廉的牢固防線。四要提高新聞媒體的輿論引導和監督能力。通過培訓不斷提高記者的業務能力、責任心和法治意識，發揮媒體事實公開、傳播快速、影響面廣、聚焦迅速、處置及時等特性和優勢。并通過立法保證新聞媒體對重大腐敗案件有采訪、報道、評論的權利，保護記者的人身安全。同時，發揮新媒體、新技術作用，通過網站、手機客戶端、官方微信等互聯網平臺增強廉政文化宣傳的聲勢和效果。五要發揮民眾作用，形成一種“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社會局面。廉政文化建設僅僅依靠黨和政府的力量還遠遠不夠，必須發動人民，走群眾路線。因此，應在社會中廣泛開展法治與文化教育。例如：吸收傳統廉政文化中的合理因素，以編寫通俗讀物、戲劇，拍攝電影電視，建造廉政文化長廊，播放廉政公益廣告等群眾喜聞樂見的形式，提高群眾的反腐意識。或開展“廉政文化進校園、進社區”之類的活動，形成一個“譴責腐敗、拒絕腐敗、崇尚廉潔”的社會環境。

總之，新加坡廉政文化建設成效顯著、堪稱典范，為我國遏制腐敗現象，加強廉政文化建設提供了許多有益啟示。但是，我國與新加坡在諸多方面尚存差異，因此需結合我國具體國情，特別是同國家的政治制度、經濟制度、文化制度相聯系，建立起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廉政文化。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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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PIB.Swiftand Sure Action：Four Decades of Anti-Corruption Work[M].Singapore：CPIB，2003：70.

[5]劉亞林.論新加坡的廉政建設[J].蘭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95（1）：143-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