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物志》中“雅、古、隱”的意趣追求對設計文化的反思

【摘要】：文化融合使很多人對文化上的西化表露出不適應，這種不適應，時間久了逐漸積累以后，會產生一種失落感，而這種失落感源自全球化的一個直接后果：文化的全球化。在這樣的情形下，如果我們為自己所處的時代寫一本《長物志》的話，長物會折射出怎樣的心靈世界和審美趣味！所謂幾千年的文化傳統不只體現在生活日用中，更體現在我們的趣味和心靈上。讀文震亨筆下的《長物志》，品其適用為本的設計思想，典雅、清靜、無俗的精神追求。

【關鍵詞】：長物質;設計;文化

1長物之“志”

《長物志》以志書為體，“志”為記載的意思。書名“長物”，取“身外之物”之意。實際上書中所指又并非多余之物，而是生活中的必需品，不過，這些品物非一般物品，而是投射和沉積了文人的選擇和品格意志之物。《長物志》一書完成于崇禎七年，為中國古代造園名著之一，是對歷代造園及作者造園實踐的總結。作者記載了直接有關園林的室廬、花木、水石、禽魚、蔬果五志;和另外看似與園林無關，確是園林生活、園林環境一部分的書畫、幾榻、器具、位置、衣飾、舟車、香茗七志。從而構成了全書的十二個部分，包括衣食住行用的各個方面，是我們了解晚明生活和文人情趣的重要著述，也是了解這一時期設計及其設計思想的重要資料。

文震亨筆下的《長物志》，是對文士階層生活藝術化和物質精神化的書寫。晚明的都市生活崇尚奢華鋪張，巨商富賈生活奢靡，園林、居家建筑富麗堂皇，這種風氣日漸普遍化、平民化，“以俗為美”的傾向蔓延開來，對物質消費的追求和感官享受的欲望得到普遍認可。傳統文人士大夫不得不“創造新的品味”來區分他們與普通社會大眾之間的距離。這些居住在城市、尤其是江南地區的文人士子，與普通市民相比，具有一定的財力和文化力，更有著非同一般的“藝術力”和“審美”眼力，有著豐厚的物質資源和文化資源，是市民文化的向導，也是城市文化的設計師。無論政治上的得意和失意，都有意無意地在世俗生活中尋找物質的和精神的寄居之所。憑籍這獨具的審美力、藝術力，而將物質財力通過設計轉化成精神的享受。長物被賦予了人格化的品質，所折射出的雅、古、隱的審美趣味實則是文人士大夫將自身的意趣追求寄托于長物之上。因此，長物之“志”乃是文人精神世界的符號代碼。

2《長物志》役于物的意趣所投射的人生追求

2.1 雅的人格化品質

全書出現最多的字眼便是“雅”，不管是材料與樣式，還是整體效果與局部結構，雅都是首要標準。如“暖室不可加簟（竹墊子），或氍毹（毛制地毯）為地衣亦可，然總不如細磚之雅”這是說用毛織物為地毯不如用細磚幽雅。“磚者作數曲更雅”，地磚鋪砌成彎曲的圖形為雅。“檐瓦不可用粉刷，得巨栟櫚擘為承溜最雅”，屋檐下的瓦不能用白灰粉刷，用棕櫚葉剖開做取水的器具最有雅趣。處處以雅為首要標準的評價與追求，足以見得是文人士大夫們對“以俗為美”的會風氣的抵制。長物本身的雅致也能凸顯出社會禮化文明的高度發達，從而達到不俗的境界。

對園林的風格追求與詩文方面的追求相一致，即“雅”，顯示出文人與庸眾不同的高雅趣味。

2.2 古樸之韻

師古崇雅是明代文人一直延續的一個傳統，在詩文領域有前七子、后七子、唐宋派、以復古為己任。在《長物志》一書中，多有描述以古樸為美的審美取向。《室廬·階》：“自三級以至十級，愈高愈古，須以文石剝成”，門前石階從三級到十級，越高越顯得古雅，要用有文理的石頭削成。“花間岸側，以石子砌成，或以碎瓦片斜砌者，雨久生苔，自然古色”花木間及池水岸邊，用石子砌成，或者用碎瓦片斜著鋪砌，雨水經久就會生出苔蘚，天然古雅。關于路面的鋪地與園林整體的風格相一致要追求“自然古色”。

2.3 隱之性情

以“室廬”開篇，先從人最基本的居說起。與卷首序言中對“棲巖止谷”生活的向往相一致，主張室廬建筑要遠離官署與市井氣息，追求隱逸風格。“居山水間者為上，村居次之，郊居又次之。而混跡廛市，要須門庭雅潔，室廬清靚，亭臺具曠世之懷，齋閣有幽人之致。又當種佳木怪籜，陳金石圖書，令居之者忘老，寓之者忘歸，游之者忘倦。”在居住生活中追求幽人風致、曠士情懷，頗有“大隱隱于市”的味道。山齋篇說道“繞砌可種翠云草令遍，茂則青蔥欲浮”。 山齋的設計則不能宏敞，而應“宜明凈，不可太敞”。這是從實用的功能出發、從人的適應性出發的設計之思：“明凈可爽心神，太敞則費目力。或傍檐置窗檻，或由廊以入，俱隨地所宜。”在山齋旁可置一斗室為茶寮，以供長日清談，寒宵兀坐。文人山居是對鬧市的疏離，是故意尋找隱居的樂趣。

《水石·地泉》篇中說，“乳泉（甘美而清冽的泉水）漫流如惠山泉為最勝，次取清寒者。泉水清澈并不難，難得是清涼。”土多沙細、泥土凝結的地方，泉水必不清涼;清香而甘甜的泉水，甘甜容易清香難;噴涌湍急的泉水不能飲用，經常飲用會頭疼，如廬山水簾、天臺瀑布，供觀賞還行，用來飲用就不行。溫泉水富含硫磺，也不能作為飲用水。由此看出作者辨別之細致幽微，能有這份心性大概是出于熱愛自然之情而追求隱于山水，怡之性情的生活態度。

3 現代生活背景下的設計文化反思

古人的生活背景與我們所處的時代背景在政治、經濟、文化、科學技術方面已有很大差別。我們居住在鋼筋、混凝土、玻璃構成的高層里，身邊最近的山水是掛在屋里的那幅畫;而文震亨筆下則是追求生存環境的藝術化。我們所處于一個快速消費的時代，關乎生活的日用產品在使用的過程中更換頻率太快，除了功能上的便利之外能帶給用戶體驗的東西太少，“怡情”顯然已從產品中退卻。當我們讀《長物志·室廬》篇時，字里行間不難想象作者所描繪的那種“蕭疏雅潔又本性生”的意境，心生感動。我們總想像古人的生活一樣雅致，于是乎仿古思潮的設計產品充斥于我們的生活之中。在當今園林設計方面，繼承與挖掘傳統文學理念，呼喚人們潛在的“人文情懷”逐漸成為當下設計的主流。

在當今世界發展的趨勢與潮流下，充分利用科學技術與文明的成果，將中國傳統造物思想里的閃光點結合現代生活方式去優化融合并得以發展，顯得尤為重要。《長物志》給了現在想要繼承和發揚民族文化的設計師許多啟示：如果本土化的設計就是對過去的復制，這是否就陷入一味守舊的模式？仿古最重要的是在精神氣質上與古文化融為一體，而非簡單的形式模仿。所以對設計師來說，首要的是古文化修養，而非設計技能。長物所體現的古樸、自然、雅致的美，正是由設計師自身的價值追求、文化修養所決定的。在消費文化盛行的今天，要想擺脫物質上的俗套而獲得精神上的釋放與返璞歸真，我們當好好思考一下如何培養本土文化精神。這些意趣追求應當作為一種長久的設計思想，運用于造物之中，從而在技術時代得以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

參考文獻：

【1】文震亨.長物志【M】.中華書局，2014：7.

【2】李硯祖.藝術設計概論【M】.湖北美術出版社.2013：4

作者簡介：賀亞林（1991—），女，漢族，籍貫：河南省鄭州市，單位：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生院，學位：碩士研究生 研究方向：中國現代設計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