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張維迎的“市場制度最道德”

劉麗瑩

【摘要】：張維迎教授“市場制度最道德”的觀點雖然緊扣當代中國經濟的方向，但他文章里包含的“市場道德主義”卻是錯誤的。由于張維迎從狹隘的“市場道德主義”出發，他主張用“市場邏輯”對抗“強盜邏輯”的分析無法使人們清晰地認識“市場邏輯”和“強盜邏輯”，但是他堅持自由市場、反對政府干預的想法也無力完成他反對政府干預的任務。對這些問題的正確理解，有助于我們更好的建設社會主主義現代化社會。

【關鍵詞】：市場邏輯;強盜邏輯;市場道德

正文：

張維迎教授的“市場制度最道德”的觀點從常識的角度來講，經濟生活中的“市場邏輯”比“強盜邏輯”更道德，市場制度比計劃制度更道德，但我們卻不能因此說“市場制度最道德”。此結論會讓人誤以為市場制度包含著道德的最高境界，會讓人誤以為市場制度可以進入社會生活的絕大多數領域，還會讓人誤以為市場制度帶來的問題無須其他制度進行協調平衡。

但是，“市場制度最道德”出現的問題不是一個簡單和常識意義上的。張維迎教授的結論， 是一種更深層次的經濟學基本概念的含混，這使他忽視了最基本的常識而堅信自己的觀點。

我主要想說，張維迎教授“市場方向感”我是很贊同的，只是對于其所包含的關于市場道德卻不是很認同。在一定程度上， 我覺得張教授的市場道德思想是狹隘的。在張教授的《市場制度最道德》的這篇文章中，他主要是用市場邏輯對抗強盜邏輯來闡明自己的觀點。對此，我想分別說下我的想法。

1、市場道德如何定義？

張維迎教授說，“市場的邏輯是通過讓別人幸福使自己變得幸福”，“市場制度是最符合倫理道德的”。既然講到了市場的邏輯，也要說下強盜的邏輯，張教授認為“強盜的邏輯是通過讓別人不幸福而使自己幸福，即用傷害別人的方式為自己得到好處。”所以宗教的邏輯和市場的邏輯有相同之處，都是通過利他來利己，只是形式不同而已。而把強盜的邏輯作為市場的邏輯的對立面。這里張教授忽略了市場的邏輯與他所謂的強盜的邏輯的之間的聯系，同時也忽略了市場邏輯實現的現實前提，市場制度的前提。比如在經濟、政治、道德等等方面。這些前提缺一都不構成實現的基礎。

在張維迎教授的“人是以自我為中心的”的觀點中，一直強調要“通過利他來達到利己”，可是作為長期行為是好的，卻忽視了短期行為的市場作用。而且“利他不一定能達到利己”的效果，“利己也不一定是通過理他來實現的”。現實生活中做損人利己的事的人也大有人在，不管是道德方面還是法律方面來譴責處理，這樣的事都沒有減少。所以，張教授的觀點在這一點來說，沒有實證的證明。市場制度的建立不一定是在“通過利他而自利”的“市場邏輯” 下展開的。

還有，張教授說的“關于市場經濟，學者包括經濟學者都要保有這樣一種認識：市場本身沒有改變人的本性，市場從不試圖改變人的本性，擁護市場的人沒有想過用市場改變人的本性;反過來，正因人的本性沒法改變，所以才有了市場經濟，也才需要市場經濟，市場使人的行為更符合善的要求。”

這里絕對不是人性沒法改變才有了市場經濟。市場經濟是專業生產發展到一定程度的必然結果。市場并不使人的行為更符合善的要求，而是更符合一定社會形態的人的本性要求。什么是善呢？善只是人的本性的一個方面，惡也是人的本性的一面。追求最大利益化的市場就是善嗎？未免存在歧義。

2、張維迎的“市場的邏輯”和“強盜的邏輯”的問題在哪里？

在市場的邏輯和強盜的邏輯的觀點中“如果沒有自由競爭，靠政府壟斷，只允許一部分人干，這就不是市場邏輯，是強盜邏輯。就像國有銀行，賺那么多錢，有相當一部分是靠強盜的邏輯。”這句話也過于絕對化，市場的反對面不是強盜。大家一般講市場的對立面是計劃。難道計劃就是強盜？顯然站不住腳。任何市場經濟體都是有計劃的成分的。美國年年召開經濟問題會議，弄了一個又一個的方案不是計劃？計劃不是強盜，計劃有時候像懲惡揚善之手，反而市場有時像強盜。

張教授說，“市場就是你必須通過滿足別人的需求來實現你自力的動機。從這個角度講，市場本身是最將倫理的，它使得你不得傷害別人，你致富也好，地位提升也罷，一定得建立在給他人創造幸福、為社會創造財富的基礎上。”

我認為市場的邏輯不是這樣的。單單從“市場就是你必須通過滿足別人的需求來實現你自力的動機。”這個角度就說市場本身是最講倫理的是不行的。市場的確要求“你必須通過滿足別人的需要來實現你自利的動機”，但是當需求遠遠大于供給時，當天災人禍危及人的生存需求時，囤積居奇、唯利是圖，市場是最講倫理？蘋果系列的手機價格高賣到一萬元我們可以不去計較，中國限制稀土生產抬高稀土市場價格我們可以不去計較，美國把過時的飛機高價賣給臺灣我們還可不去計較，但是當非洲災民食不果腹，并且沒有金錢購買糧食時候，我們的糧食還是按市場價格賣給他們，這是最講倫理的？

張教授還“認為市場的邏輯和倫理宗教對立，完全不對。與市場的邏輯真正對立的是強盜的邏輯。強盜的邏輯隨處可見。值得注意的是，有些強盜行為的出發點可能非常善，當初搞計劃經濟就是這樣。……當然，在現實的市場經濟中，這兩種邏輯是共存的，我認為市場制度是最符合倫理道德的，但是，正如我們對好多問題都有理解上的偏差，我們對市場也存有誤解。”張教授一直堅持“市場制度是最符合倫理道德的”，“與市場的邏輯真正對立的是強盜的邏輯”，且“強盜的邏輯隨處可見”。市場的邏輯和倫理宗教是否對立，我不予討論。但這段話的有些語句值得討論。“有些強盜行為的出發點可能非常善，當初搞計劃經濟就是這樣”。這句話明明白白說出計劃經濟就是強盜行為。計劃經濟是不是強盜行為，一個人說了不算數，僅僅西方說了也不算數，即使全世界大多數人都說了還不能算數。要靠歷史去檢驗。人云亦云者不是真理。計劃經濟是一種理想的經濟，是一種最科學的經濟。問題是我們現在還沒有這樣的能力去落實。一方面是物質生產還不是極度豐富，人們的需求還無法有計劃滿足，另一方面人們還沒有能力編制出這么全面的計劃來調控生產。理想的計劃經濟絕不是強盜邏輯和行為。

目前市場中“有些人賺了錢不是因為給別人帶來了幸福，而是因為給別人帶來不幸”，作者把這些個問題不歸結給市場，卻把好的東西都留給了市場，從而得出“市場制度是最符合倫理道德的”的結論。這未免有些過分。

“對市場的偏見可能與感情色彩有關。簡單地說，市場給每個人發財致富的機會，只要你為別人創造價值。健康的市場中誰賺錢最多？就是提供服務人數最多的人。一個保姆，只能服務一個人或一家人，掙不了多少錢，但是生產iPad或iPhone，就可以服務幾千萬人，幾億人，賺的錢就多得多。市場就是按照你給多少人帶來幸福回報你。給別人帶來的幸福越多，賺得錢就越多;帶給別人的幸福越少，賺得錢就越少，這就是市場的邏輯。”劃線中張教授舉的例子我不贊同。生產iPad或iPhone的也要看教授指的是哪一步驟上的人，基層生產及組裝的人，服務的也是大眾，卻賺的很少，每天工作量有很大，他們只是廉價的基層勞動力，這又怎么說？他們干的比保姆還累，卻可能賺的沒有保姆多，利益還是掌握在老板和少數高技術人員的手里。所以說，稀缺和需求才是賺錢硬道理。

“關于市場和倫理的關系，還得靠制度。這個制度就是自由市場，就是自由競爭！如果沒有自由競爭，靠政府壟斷，只允許一部分人干，這就不是市場的邏輯，是強盜的邏輯。”從這里張教授開始強調自由市場，強調自由競爭。凡是沒有自由市場和自由競爭的就是強盜邏輯。這話說服不了我。

“微觀層面上，每個人做事都是有目的的，每個人都有一雙看得見的手去實現自己的目的，宏觀層面上，市場是雙看不見的手，這雙看不見的手監督看得見的手一定不能偷偷干壞事。看不見的手一定是幫助別人的手，而不是傷害別人的手。如果在宏觀層面還有其他看得見的手，這時候市場就可能無能為力，你的看得見的手就會傷害別人，而不是給別人帶來幸福。”在批評和詛咒與自由市場和自由競爭不同的行為，評什么呢？作者不進一步寫下去了。目前國家正在深化改革，為什么不提出一套具體方案助力于國家改革呢？！

3、“道德只能在市場中實現”的悖論

張維迎教授說：“市場經濟需要道德基礎，但這一道德只能在市場中實現和找到，…。。我們需要一個制度，使你要滿足自己的利益，必須首先滿足別人的利益;第二還要教育人，教育不是給人灌輸什么，而是讓人明白事理，不犯傻。…。。一個企業真正的競爭力是什么？是你的聲譽，是名聲。我們天生就看得比較近，要讓一個人看得遠一點，需要有好的制度，還需要好的理論研究。…。。哪個地方市場經濟比較發達，比較健全，哪個地方人的道德水平就比較高，更誠實守信。不誠實守信你企業是存在不下去的，很快就會完蛋。相反，哪個地區的市場經濟不發達，受到政府的干預多，哪個地方坑蒙拐騙就多”。

這里，張維迎強調的是“制度”和“教育”，強調“通過利他而自利”的長期行為帶來的好處。但他一方面說不誠實就不能生存的，另一方面卻又強調長期行為教育。可接著他又說：“僅僅靠說服人，沒用，還得靠制度”，靠“不誠實守信你企業是存在不下去”的價格制度。這里張維迎教授所說的“市場邏輯”根本就不是必然的邏輯，所以是既要教育又不能靠教育。張維迎一直說“道德只能在市場中實現”，可是“市場邏輯”卻不是這樣的，長期行為的影響力卻比短期行為對人們的誘惑大，道德偏偏沒能在市場中實現。可這就是當今中國的現實。長期行為不是“教育”出來的。

張維迎教授一直相信長期行為會在最后“最道德”地戰勝短期行為。張教授否認了短期行為對市場的作用，認為政府的干預是多余的，可是就如我上面提到的美國面對經濟問題開一系列會議去尋找更好的解決辦法的做法，在一定程度上會緩解經濟問題。所以，張教授忽略了短期行為的政府作用，認為政府應該中立地不起作用，可事實上政府也在被迫學習和調整制度。有些針對政府干預的嫌疑。

用我們在社會哲學課上討論的是“做蛋糕”還是“分蛋糕”重要的論題來講，政府是應該鼓勵“做蛋糕”，但如果政府實際上一直在鼓勵“分蛋糕”和“搶蛋糕”，結果就只會壓制“做蛋糕”的積極性，妨礙經濟的健康發展。

所以，“通過利他而自利”的“市場邏輯”雖然比“強盜邏輯”更符合道德，但這只是是互利的行為。不能為了強調“市場邏輯”比“強盜邏輯”好，就認為互利行為最道德。我們在倫理學課上學過道德是有“高尚、本分、低劣、卑鄙”的層次之分，互利行為只是本分行為，并不是最符合道德的高尚層次的行為。所以，我覺得從“市場制度最道德”這個題目開始，張教授都在說一種存在爭議的沒有實證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