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就像過山車

李艷麗

夜里下了一場雨。清晨起來，剛剛回暖的天氣又有了清冷的感覺。

九點半，女兒默默從學(xué)琴班回來，剛進(jìn)家門，她就立即嚷著：“爸爸！走，帶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好嘞！”躺在沙發(fā)上看NBA球賽的爸爸一躍而起，爽快地答應(yīng)了閨女的要求。

在一旁敲打文字的我感到有點奇怪，剛才想讓默默爸爸去樓下一趟，可是，任憑我好話說了一籮筐，他都斷然拒絕，而且理由冠冕堂皇——好不容易抽空看一場NBA比賽。可是現(xiàn)在，不知道他的寶貝女兒又給他灌了什么迷魂湯，他這么聽閨女的話。天氣這么涼，有什么好轉(zhuǎn)的呢？我的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默默，穿多點！”看閨女衣衫單薄，我忍不住叮囑了一句。

大概半個小時后，兩個人回來了，凍得直哆嗦。此時的我依然在鍵盤上奮“筆”疾書。

“哎呀呀，好冷啊！”只聽見默默高聲嚷著跑進(jìn)了她的閨房，“啪”的一聲關(guān)上了房門。然后我就聽見屋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默默干什么呢？”我忍不住問又重新陷在沙發(fā)里觀賞比賽的默默爸爸。

“嗯……噢！啊！球進(jìn)了！”默默爸爸答非所問，弄得我差點暈倒，我們夫妻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琴瑟不對調(diào)了。

過了一會兒，默默打開房門，我一扭頭，發(fā)現(xiàn)她“哧溜”一下鉆進(jìn)了我們的臥室，“啪”又把房門給鎖上了。

嘿，今天這一大一小都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幾分鐘后，默默走到我面前說：“媽媽，今天中午你睡午覺嗎？”

“不睡，怎么了？”因為我沒有午休的習(xí)慣，很少睡午覺，何況天氣這么清冷。

“你睡唄——”默默央求著。

這孩子，怎么又強迫我午休了？

“那我們開始聽寫生字吧！”不知怎么的，我從她的小臉上看到了神秘的笑。

“媽媽，先說好，如果我寫錯了，你不許罵我！”她眨巴眨巴眼睛，說：“因為我都給你買禮物了，我給你拿去。”

很快，默默從我的臥室里拿來了一個包裹。外層是用膠帶纏著的一層軟軟的白色薄膜，上面隱隱約約可見一行字跡：送給我的母親。

揭去薄膜，出現(xiàn)了一個白色和粉色相間的錢包，開口處還有一個白色的蝴蝶結(jié)，我打開錢包，看到里面有一張便簽，上面寫著：媽媽，祝你生日快樂。更為可愛的是，便簽的末端還蓋著一個鮮紅的“準(zhǔn)予報銷”的大印。這枚廢棄的印章本來是默默爸爸給她的玩具，沒想到在這里派上了用場。

“媽媽，這是用我的壓歲錢給你買的禮物！”默默很驕傲地說。

原來如此！忙碌的生活讓我忘記了自己的生日，沒想到他們父女還記得。我把錢包捧在手里，忍不住親了幾口。然后，眼睛就感覺潮潮的了……

帶著說不出的幸福，下午我回到了學(xué)校。因為是畢業(yè)班，周末孩子們都在校學(xué)習(xí)。

是自習(xí)課，我趕緊站起身，像往常一樣，往教室走去。

剛出辦公室的門，我迎面碰上了小鑫。“老師，快……快……小彬和高飛在班里打起來了！”她跑得氣喘吁吁，話也說得不利索了。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兒，剛才上課間操的時候還好好的，這一會兒怎么就打起來了呢？而且這兩個孩子還都是班干部啊！

“因為什么事？你知道嗎？”我忍不住趕緊追問了小鑫一句。

“不知道，老師，你快點去吧，說不定還能聞到硝煙的味道。”這個機靈鬼在火燒眉毛的時刻還不忘調(diào)侃一句。

我加快腳步向教室走去。來到教室門外，我一眼就看見高飛若無其事地坐在座位上，從他的臉上絲毫看不出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惡戰(zhàn)的跡象。我停住了腳步，回頭對小鑫說：“我看他倆已經(jīng)沒啥事了，你們都是大孩子了，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說完，我就進(jìn)了教室旁邊專門為班主任安排的一間小辦公室，還沒站穩(wěn)腳跟，班長就尾隨而來：“老師，小彬找你有事。”

我心想，學(xué)生今天怎么都不太正常啊？

我走進(jìn)教室，忽然，大家都抬起頭來，笑呵呵地望著我。

在我愣怔的一瞬間，小彬幾步跨到講臺上，大聲喊道：“起立。”全班同學(xué)“唰”地都站了起來。“今天是咱‘老班的生日，下面請大家一起唱生日歌——祝你生日快樂。”

我的天！原來他們是在準(zhǔn)備這個。

“老師，看看桌子上是什么？”生日歌剛剛結(jié)束，有同學(xué)大聲提醒我。

喲！是一個禮品袋和一個像鞋盒的東西。

“老師，不許打開，你得先猜猜是什么。”

我拿起那個精美的包裝袋，捏了捏，軟乎乎的。

回想起“雙十一”購物節(jié)的時候，一個上大學(xué)的學(xué)生說給我買了一套挖耳勺，結(jié)果快遞送到家中的卻是一條保暖褲，這件事被大家傳為笑談。

“難道又是一條保暖褲？”捏著這包軟乎乎的東西，我試探著問。

“不對，不對！”大家喊成一團(tuán)。

“棉背心？棉襪子？”我隨口亂說了起來。

“哈哈哈！”同學(xué)們的笑聲更響了。

“我猜出來了，是一條圍巾！”

“哇！太厲害了！”大家齊聲贊嘆，“快打開！”孩子們又起哄了。

我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裝袋，真的是一條柔軟且厚實的格子圍巾！

“老師，快圍上！”真是一群猴急的孩子。

我手腳笨拙地圍上了圍巾，身體晃了三晃，溫暖得差點暈過去。

我正要打開另一個盒子，“哇！老師，現(xiàn)在不要看，回去再看！”這么神秘？遵照同學(xué)們的指示，我鄭重地合上了盒子。

“老師，還有最后一件大禮！”幾個同學(xué)抬著一張大彩紙走上講臺，展開一看，是用彩色玻璃糖紙粘成的一幅畫，上面清晰地顯現(xiàn)出了“麗姐”兩個大字和一個大大的心形。

此時此刻，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眼淚奪眶而出，脖子上的圍巾成了最好用的“紙巾”。

稍微平復(fù)了一下心情，我給全班同學(xué)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從教室里迤邐而出。

回到辦公室，我滿心歡喜地打開了密封著的神秘的禮品盒，原來是孩子們留給我的花花綠綠的小紙條，而且紙條被孩子們用心地折成了百合形、玫瑰形、心形、星星形，千姿百態(tài)。我一張張打開，孩子們的祝福像美麗的小溪在我心中緩緩流淌——

麗姐，“大姐大”的破殼日，沒有趕上您的第一次，但是趕上了這一次，在這個美麗的日子，祝‘老班生日快樂，希望您的時光刻刀也生銹，做我們永遠(yuǎn)的姐姐，好嗎？

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喲，我們都很喜歡你這個“后媽”（我是半路接這個班的班主任，戲稱自己是孩子們的“后媽”），相遇是一種緣分，送你一套大別墅（畫在紙上的），大手筆不？哈哈……

親，您是第一個讓我有溫暖感覺的班主任，您從不嫌棄我的成績不好，當(dāng)我坐在講臺前排的時候，您總是偷偷地塞給我小食物，好開心吶！喲喲，光顧說話了，祝您這個“老壽星”生日快樂！

……

我靜靜地坐著，想想這一天發(fā)生的諸多細(xì)節(jié)，心情也經(jīng)歷了大起大落的變化，不解、大悟、驚訝、感動、幸福……這波折的一天啊，我感慨萬分。摸摸自己的小心臟，真好，它還在。

（作者單位：河南省濮陽市第一高級中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