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認識書法的教育價值

【摘 要】近百年來由“新文化”反復沖刷而形成的對書法教育的認識誤區，乃是當今書法教育得不到真正重視和切實開展的深層原因，因而也是亟待澄清的問題。書法教育能夠讓我們在漢字書寫的過程中獲得審美享受，是學習漢字最有效的手段，是最便利、最具民族性和群眾性的美育。

【關鍵詞】書法教育;書法藝術;教育價值

【中圖分類號】J292.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5-6009（2016）05-0007-02

【作者簡介】羅厚禮，江蘇省教育廳（江蘇南京，210024）社會教育處正處級調研員。

說到書法、書法教育，大家自然聯想到傳統文化、繼承和弘揚傳統文化。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至少在人們的潛意識里，將書法視為“國故”，視為少數書法家的專門技藝，視為那些懷舊文人的雅好或者退休老人的消遣，視為與現代社會生活沒有必然聯系之物。這種近百年來由“新文化”反復沖刷而形成的認識誤區，乃是當今書法教育得不到重視和開展的深層原因，因而也是亟待澄清的問題。

從現象上看，這種認識誤區的形成當緣于硬筆取代了毛筆作為實用書寫工具，堅持文字書寫“書法性”的老派繼續使用毛筆，倡導文字書寫“實用性”的新派大多使用硬筆，由此造成“書法=毛筆字”“實用書寫=硬筆字”的現象，導致書法與實用書寫的分道揚鑣。而近二三十年來電腦的逐漸普及更是雪上加霜，不僅廣眾的實用書寫水平呈現出下降趨勢，即使是高等院校所謂“學院派”的書法專業學生，其硬筆書寫與毛筆書寫也大多判若兩人。沒有采用拼音文字而徹底廢除漢字，但也不再要求把字寫好，與其說這是當初“西化”與“國粹”斗爭兩相妥協的結果，毋寧說是西學東漸與科學救國、工業化與商品化、發展經濟與現代化進程，已經使太多的文化大佬忽略甚至迷失了文字書寫的價值與意義。對書法與書法教育的輕忽，暴露出民族文化傳統意識在當今的消減。

書法是什么？在本源意義上，書法是文字書寫的優選方法。何者為優秀的書寫方法？寫得又便捷又好。什么才算寫得好？除了書寫正確與規范，既呈現出書寫者的精神狀態，又表達出對文字的情感態度，因為歸根結底，文字書寫是人際思想情感交流的基本工具。無論古代還是現代，只要人類社會還在使用文字，書法與書法教育的價值與意義都是最基礎、最崇高的。對書法與書法教育的輕忽，正意味著今人對自身性情修養、精神磨礪的懈怠。

人們或許會說，這只是實用書寫，充其量只是實用書法。是的，中國的書法，首先就是實用加美觀的“實用書法”，繼而才是實用藝術化的“藝用書法”，進而才有美術化兼顧實用的“美術書法”。從歷史發展的角度看，書法史是實用書法從最初由社會上層壟斷逐漸向社會中下層普及的過程，也是在實用書法的基礎上逐漸形成藝用書法、并且在藝用書法的基礎上逐漸分化出美術書法的過程。無論古今，實用書法都是書法藝術最廣泛、最堅實的社會基礎，實用書法教育乃是書法賴以生存發展的根本基礎。從個人成長的角度看，歷代杰出的藝用書法家無一不是在實用書法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同樣，沒有深厚的實用書法基礎，今天的任何一位美術書法工作者都不可能真正取得藝術成就。這就是說，現今人們視為“書法藝術”的藝用書法或美術書法，不過是實用書法的發展或分化，并且必須以實用書法為根基，以實用書法教育為基礎。可見，現代社會中的書法及書法教育乃是由三個層面構成的整體，首先是包括大中小學生在內的社會廣眾的實用書法及實用書法教育;其次是在此基礎上廣大業余愛好者的藝用書法及藝用書法教育;第三是在此基礎上少數職業工作者的美術書法及美術書法教育。對書法與書法教育的輕忽，預示著作為中華民族文化瑰寶的書法藝術的發展將面臨嚴峻形勢。

有人會問，如果你不想做書法藝術家，也不做教師、不做領導，用電腦足以對付日常文字書寫，還有必要學習書法嗎？這同樣是現今非常流行、也極為有害的一種思想。一方面，漢字不同于拼音文字，它根源于圖形文字，并且直接從象形文字演化簡省而來，是利用不同形態的筆畫來造型的特殊文字，唯有反復書寫，我們才能學會漢字、記牢漢字。應當說，書法教育乃是學習漢字的最有效手段。如今太多習用電腦者痛感提筆忘字，這種情況在警示我們，必須高度重視書法教育，必須充分利用書法教育，否則我們將會淪為“書盲”。另一方面，書法教育能夠讓我們在漢字書寫的學習過程中獲得審美享受，是最便利、最具民族性和群眾性的美育。我們有什么理由在學習漢字、書寫漢字的過程中拒絕寫好漢字呢？有什么理由在艱苦的漢字書寫實踐中拒絕獲得審美愉悅呢？

還有人會問，就社會總體而言，現今最實用的書法顯然是硬筆書法，那么，大中小學生的實用書法教育為什么要教毛筆書法？這里涉及一個技術性的話題，即，直接學習硬筆書法通常只能寫小字，而實踐證明，僅僅練習寫小字是很難真正寫好漢字的;要練習寫大字，最好用毛筆。若是從審美體驗和審美愉悅的角度看，毛筆書法的優勢更是硬筆書法難以比擬的。對書法與書法教育的輕忽，顯示出對民族文化智慧的肆意踐踏。

上述的道理并不深奧，為什么書法教育在現代社會仍遭忽略？不可否認，現今我們的教育太多在模仿西方，而西方現代教育沒有特別強調書法教育。我們甚至可以在大中小學劃出大量學時要求所有學生學習外語，也不愿“浪費”一點時間進行書法教育。而在另一方面，我們特有的升學、考試、考核制度，也使學校、教師、學生和家長無暇顧及書法與書法教育，以至于教育管理部門提出了“書法進校園”“書法進課堂”的口號！

書法在哪里？書法教育在哪里？本在校園，本在課堂！是我們視而不見、棄之不用！只要我們真正認識了它對現代社會中每個個體成長的價值與意義、對中華民族整體發展的價值與意義，書法教育必將迅速在課堂、在校園、在全社會復蘇，振興，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