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善燚,彭余雪
(中南大學 法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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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功制度:價值取向與立法思考
張善燚,彭余雪
(中南大學 法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3)
[摘要]本文從立功的價值取向及沖突的角度研究立功制度,通過對正義、秩序、效率三大價值內部沖突的闡述,深入剖析立功制度存在的不利于社會誠信體系建設、對被害人權益保障不足、造成刑罰不均衡原則等缺陷,提出應嚴格控制立功制度,以推行認罪獎勵制度來彌補立功制度帶來的信用危機和道德缺失。
[關鍵詞]立功審查;價值沖突;認罪獎勵
一、立功制度的價值沖突分析
(一)正義價值的沖突
作為立功制度的一大理論支撐和設立依據,功利主義思想最先是由法學家、哲學家邊沁創立的。他認為,“該原則是指根據行為是否具有增進涉及切身利益的當事人之幸福的趨勢來肯定或否定各種行動。或者說,是以能否促進幸福來評價行動。所謂各種行動,不僅指個人行動,而且包括政府的各種措施”[1]。功利主義認為,人的感情主要由快樂和痛苦組成,而快樂是人們所普遍期望的,所以制定政策及法律時應實現快樂總數的最大化,重視懲罰犯罪的效率和收益。從功利主義來看,立功制度對國家和犯罪分子來說是一項雙贏的制度。對犯罪分子來說,自己的立功行為受到了司法機關的肯定,刑罰也得到減輕。對國家來說,立功制度加強了司法機關打擊犯罪的力度,減少了司法成本的投入,有利于國家秩序的穩定。
符合功利主義是否就說明立功制度是正義的呢?羅爾斯在其《正義論》中認為,體現正義觀的兩個原則是:第一,每個人對與所有人所擁有的廣泛的平等的基本自由體系相容的類似自由體系都應有一種平等的權利(平等自由原則);第二,社會和經濟的不平等應這樣安排,使它們在與正義的原則一致的情況下,適合于最少受惠者的最大利益(差別原則);在機會公平、平等的條件下,職務和地位向所有人開放(機會的公正平等原則)。[2]羅爾斯的兩個正義觀,本質是要求公平地給予每個人權利以及機會,讓每個人公平地承擔義務和責任。通過揭發他人而立功是立功的主要表現形式,有人認為,這是只要給予機會,多數人都會選擇的。也就是說,立功是國家給予揭發者的肯定評價,是只要犯罪分子愿意便人人有份的。[3]
筆者對此觀點不能認同。立功是一個犯罪分子只要選擇揭發便人人有份的制度,這一點毋庸置疑,但并非人人都有揭發的機會。檢舉揭發要求犯罪分子提前知曉他人的犯罪行為,然而每個人獲得的信息量和信息渠道是不同的,這勢必會把某些弱勢群體置于不公平的一端。例如:一些政府、司法機關工作人員或企業高管,可借助其職務的特殊性或廣大的信息網獲取他人違法犯罪的信息,甚至如若有經濟條件“買功”也是成立的。而對于更多的那些社會地位不高或者工作不穩定的犯罪分子來說,其獲知他人犯罪行為這種隱秘信息的渠道是十分少的。除此之外,累犯、慣犯及共同犯罪人的主觀惡性和對社會的危害性會高于初犯和過失犯,但累犯及共犯接觸其他犯罪分子的機會更多,更有可能掌握到他人的犯罪經歷,其通過立功而減輕刑罰的幾率大大高于初犯和過失犯。因此,雖然法律明文規定一切犯罪分子不論年齡、職業、地位,只要滿足條件都可構成立功,但事實上,位高權重的人及一些主觀惡性、對社會危害性更高的人往往擁有比普通犯罪分子更多立功的機會。從功利主義來看,立功制度似乎實現了幸福總數最大化,但也使得立功制度忽視了個人的權利而一味地追求公共利益,忽視對社會個體權益的平等保護,造成了“機會不均等”“同罪不同罰”的現象,違背了我國刑法罪責刑相適應的原則。
(二)效率價值的沖突
從表面上看來,立功僅影響刑罰量的問題,立功的成本十分少,立功所產生的收益遠遠超過其成本。很多論者對立功制度帶來的效率價值予以肯定,認為其有利于瓦解犯罪人僥幸心理,提高了司法機關的破案率,節約了司法資源。所以,人們一般認為立功制度的成本微小而收益巨大。
在實踐中,由于立功帶來的刑罰的減輕,出現了許多犯罪分子受此誘惑提供沒有實際作用的線索及胡編亂造他人犯罪行為和提供虛假線索的案件。為了提高辦案效率以及公平公正地對待每一個犯罪分子,在犯罪分子檢舉他人、提供重要線索時,就算未知真假,司法機關也會投入大量的人力、資源以及時間進行偵查。一旦查證不屬實,之前所有的付出和努力都變成了無用功。
(三)秩序價值的沖突
社會秩序是建立在社會關系基礎上的,某種固定的標準制約著社會組成人員的行為。正因如此,社會才能達到均衡有序的狀態。刑法是維護一個社會最低限度的秩序的必要工具,是用來震懾犯罪分子、維護制度的有力武器。正如陳興良教授所說:“犯罪不可能指望通過刑罰予以消滅,而只能盡可能地將其控制在不危及社會的根本生存條件這一社會可以容忍的限度之內。”[4]
立功制度給刑法的秩序價值帶來巨大的沖擊。現行刑法僅把立功這一客觀事實作為是否成立立功的標準,而忽視了犯罪分子的主觀悔罪性。當然,立功制度是一種感化、改造犯罪分子,達到一般預防和特別預防目的的方法。然而,這種方法否可行呢?古語云:“人之初,性本善”,立功制度確實可以把一部分誤入歧途的人拉回正軌,但是在實踐中更多的是犯罪分子為了獲取立功情節而不擇手段,甚至采取一些違法的方式,如賄買、引誘他人犯罪、侵害他人利益等。并且,現實生活中不乏一些慣犯、累犯,他們習慣以非法手段獲得財物以維持他們的生活。對這些犯罪分子來說,立功制度給予了他們逃脫、刑罰,使他們更快地進入社會繼續用這種“惡”的手段謀生的機會。正如康德所說,人是一個不完全理性行為者,在它的身上有著病理學的層面,也有著純粹理性和實踐理性的層面,因而關于人的這種混雜的道德學說,是一種“出于情感和愛好的動機與理性概念拼湊在一起的學說,則一定使心意搖擺在兩種全無原則可言的動因之間,止于善是偶然的,趨于惡卻是經常的”[5]。因此,對他們來說,就算合法被認定為立功,在減短刑期出獄后,他們不見得會珍惜立功制度給他們帶來的自由而選擇從善,甚至他們會因為無法適應正常的社會生活重新走上犯罪道路。可見,立功制度一方面可能會誘使部分犯罪分子用不法手段侵害個人或社會的利益來獲得自由。另一方面,也給予了某些頑固的犯罪分子可乘之機來逃避或減輕刑罰,把秩序置于危險之地。
二、我國立功制度的運行不足
(一)對被害人權益保障不足
國家本位主義貫穿于我國的刑事訴訟法與刑法,在許多制度中都有體現,特別是立功制度。“國家本位主義,簡而言之,是從國家的角度和立場出發,簡單地把法律視為國家控制和管理社會的工具的思想觀念。”[6]在刑事訴訟中,法律是打擊犯罪、維護國家秩序的工具,它的出發點是維護國家權益,就必定會出現對人權保護失衡的情況。表面看來,立功制度給司法機關與犯罪分子帶來了許多益處,但是這場交易中的弱勢群體——被害人,往往被掩蓋在這場“雙贏”的交易之下。
自古以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觀念就是一項被人們普遍接受的社會規則。康德與黑格爾都是報應主義的推崇者,他們認為刑罰是對犯罪分子所犯罪行的懲罰,因此刑罰的輕重程度完全是根據他們所犯之罪來衡量的,也就是說犯罪分子所犯之罪對社會的危害程度應當成為衡量其刑罰的尺度。
至今,傳統的等害報應原則在現代社會中受到了挑戰,因為犯罪分子所做出的“惡”與之后被追訴而受到的“報應”是無法完全平等的。這種樸素的報應觀念只是一種情緒上的表達,并不能說明它就是正義的。但現代刑法的罪刑均衡原則無疑是對等害報應原則的完善與發展,被害人的利益和訴求也是不可忽視的重點。
不管在過去還是在現代,國家幾乎壟斷了追訴和懲罰犯罪的權利。在樸素的等害報應主義及罪行均衡原則指導下,被害人只能完全寄希望于司法機關為其伸張正義,懲罰犯罪分子。在社會契約論中,洛克認為,公民把自己的權利轉讓給國家,就是渴望在自己的權利受到不法侵害時,國家能保護自己,從而使社會更加穩定、安全。然而,被害人懲罰犯罪的請求權,即因為一項與本案無關的立功情節而不能完整地實現,這對被害人而言是不公平的。犯罪分子對被害人的傷害已經是事實,因立功制度而減少的一部分刑罰對于被害人來說相當于一部分犯罪未得到懲罰,無疑是在被害人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立功制度設立的初衷是提高司法機關打擊犯罪的效率,維護社會秩序,體現的是國家本位主義與整體主義。立功制度對國家整體利益的保護是以犧牲被害人的部分權益為代價的。
(二)不利于社會誠信體系的建設
在18世紀,機械唯物主義者愛爾維修認為,“快樂和痛苦永遠是支配人的行動的唯一原則。”[7]他將個人的快樂和痛苦看作人的認識和行為的出發點。在這種觀點看來,為了自己減輕刑罰而出賣他人的隱私是情有可原的。但筆者更同意康德的觀點,其認為盡管富有有限理性的存在者必然會追求幸福,導致對自身欲望的遵從,但將欲望所指向的對象當作動機則是不對的,更不可以其為道德法則。人與人之間不能互為手段,從自身利益出發而利用他人是不道德的。《論語》中就有“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的觀點,這種排斥告密行為的觀念早已深入人心,甚至為封建統治者側目,何況是在當今這個強調社會誠信的年代。
穆勒說過,背叛朋友和不守承諾之所以成為兩種極不道德的行為,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它們辜負了別人的期望。人們認為值得信任的和可以依賴的人在關鍵時刻辜負了自己,自己的坦誠相待反而變成了他人為一己私利而出賣自己的手段,這樣的背叛是大部分人都無法承受的。[8]以“懲辦與寬大相結合”為精神,試圖引起犯罪分子自省的立功制度,反而默許人們為了減輕自己的刑罰而背叛親人和朋友的行為,它是對告密行為的鼓勵,也是對這種違反社會最基本道德行為的褒獎。人們在交往過程中將處處設防、小心謹慎,甚至不敢與他人太過親密,人們之間的關系將愈來愈疏遠。正如龐德所說,人與人之間彼此的了解最為重要,唯有相互了解,世界的法律秩序才有可能建立,因為人類畢竟是生活在一起的。[9]孟德斯鳩也曾說過:“為了保存風紀,反而破壞人性,殊不知人性卻是風紀之源。若法律無視這點,與人性相背,則必須會制造國民與法律的仇隙。[10]人類是群居性動物,唯有人們相互交往,才會產生權利義務關系;如若大家相互孤立,那法律也就成了一紙空文。
(三)造成罰刑不均衡
《刑法》第五條規定:“刑罰的輕重,應當與犯罪分子所犯罪行和承擔的刑事責任相適應。”罪責刑相適應原則具體應包括:有罪當罰,無罪不罰,輕罪輕罰,重罪重罰,同罪同罰等。而我國的立功制度在一定程度上與罰責相適應原則不相稱。比如說,兩個犯同樣罪行的犯罪分子按照罪責刑相適應原則應當得到一樣的懲罰,但如若其中一人有立功行為并且被司法機關認定,其得到的刑罰一般來說會輕于沒有立功的犯罪分子。犯罪分子的人身危險性是確定刑事責任的關鍵部分,對于兩個同罪不同罰的犯罪分子,我們只可推導出其中一人的人身危險性低于另一人,但是否有立功行為就說明其人身危險性較小呢?
雖然學界對于立功的本質存在許多學說,其中一種便是人身危險性減弱說,但筆者認為此說法是有漏洞的。根據我國的立功制度,不管犯罪分子在主觀上有沒有悔罪,只要其根據法定要求實施了立功行為,并且經司法機關認定,其立功都是成立的,一般情況下也能獲得司法機關的嘉獎。若是有重大立功表現,或除了立功還有自首行為,刑法更會給予絕對的從寬待遇。趨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大部分犯罪分子的立功行為并非出于自省,而只是想逃脫法律的制裁。因此把立功行為看作人身危險性的降低,這是不準確的。尤其是對一些嚴重的刑事案件,如故意殺人、故意傷害致人死亡、販賣毒品等,其量刑幅度非常寬。在這些案件中若出現法定的減刑情形,往往會導致罪犯獲得的刑罰與法律規定嚴重不符,輕縱罪犯。司法機關為了追求效率,更好地打擊犯罪,把一部分國家的刑罰權讓渡出來與犯罪分子做交易。司法機關追求的主要是犯罪分子提供線索的實用價值,而非犯罪分子主觀方面的改過自新。因此立功制度造成了罪刑失衡,不但對于其他犯同罪的犯罪分子不公平,也顯然不符合罪責刑相適應這一基本原則。
三、完善我國立功制度的初步構想
(一)強化對被害人權利的保障
1.程序保障
作為在立功制度中受到侵害的主體,被害人對立功制度的憤懣是不可避免的。為保障被害人的權利,確保立功的合法認定,司法機關應當賦予被害人對立功認定的監督權。在法庭辯論階段給予被害人充分的質詢權利。
2.實體保障
在量刑時也可以征詢被害人的意見。若被害人認為立功的認定存在違法情節,可以在判決之日起一定期限內向司法機關申訴,司法機關應當加以審查,審查無誤的要向被害人詳細地說明情況。除此之外,應當建立對被害人的補償制度。對被害人來說,對犯罪分子的從輕或減輕處罰意味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待遇,自己遭受過的苦痛無處可伸張,心理上的創傷也無可彌補。根據情況給予被害人一定的經濟補償在一定程度上淡化了整體主義和功利主義的色彩,也讓被害人更加容易接受一部分訴權得不到實現的事實。
(二)強化對立功的司法審查
1.強化對立功的實體審查
在實踐中,存在一些辦案人員強迫犯罪分子立功的情況,部分辦案人員甚至利用自己的職業便利給犯罪分子提供情報。對此,司法機關應當嚴格管理司法隊伍,加強司法工作人員的思想建設,對于出現以上違法、違規行為的工作人員進行嚴厲處罰。對于立功信息的來源和獲取方法加以監督和審查,必須確定犯罪分子提供的線索是自己獲得的而非賄買或被迫提供的,如此才可對其立功行為加以認定。
2.強化對虛假立功的法律追究
對提供虛假線索,隨便檢舉、揭發他人,通過賄買方式獲得立功情節的犯罪分子應當給予相應懲罰。尚不構成違法的,在量刑時可作為加重情節對犯罪分子從重或加重處罰;構成違法的,應根據相關法規對犯罪分子數罪并罰。這不但體現了公平公正的原則——公平對待那些合法被認定為立功的犯罪分子,也達到了震懾犯罪分子從而杜絕這種行為的目的,避免了司法機關人力、物力的不必要投入。
(三)實行普遍的認罪獎勵制度
在進一步嚴格控制立功的同時,如何讓犯罪嫌疑人積極認罪是一個不能回避的司法現實問題。隨著認罪案件的增多,立功的必要性和現實性也隨之降低。事實上,如果所有案件的被告人都選擇認罪,立功就變得不必要了。可見,嚴格控制立功條件,急需開放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認罪獎勵制度。
一般而言,認罪主要包括自首、坦白,其區別在于認罪的時間。自首主要是指犯罪以后,嫌疑人主動投案,如實交代犯罪事實;坦白是犯罪嫌疑人在歸案中主動交代自己的罪行;而特別自首是指在司法機關投入許多司法成本之后才對犯罪事實進行交代。刑法對這三者的回報的幅度和力度是完全不同的,整體呈現遞減的趨勢。自首屬于法定量刑情節,而坦白只屬于酌定量刑情節。犯罪分子在坦白之后,有時得不到司法機關的肯定評價,甚至可能招致更重的刑罰。因此,許多犯罪分子不愿對自己的罪行進行坦白,反而采取出賣他人隱秘這種違背誠信的方式來獲得刑罰的減免,這便是弱化坦白帶來的消極后果。
與立功相比,坦白往往是犯罪分子悔罪的表現。筆者認為,應當推行認罪獎勵制度,即不管犯罪分子在哪個階段坦白自己的罪行,都應當受到獎勵。這既能夠激發被追訴人主動配合司法機關調查、偵破犯罪、及時解決糾紛、緩解社會矛盾,也可以積極引導和嚴格教育被追訴人,促進被追訴人從善、向善。認罪獎勵制度,不但體現了犯罪分子對自己所犯罪行的悔悟,有利于犯罪分子的改過自新,也彌補了立功制度帶來的信用危機和道德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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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5-12-18
[基金項目]湖南省社科基金項目“刑事訴訟中違法所得沒收程序研究”(12YBA318)。
[作者簡介]張善燚(1966- ),男,教授,碩士生導師,從事刑事法、法律倫理學研究;彭余雪(1991- ),女,中南大學法學院碩士研究生,從事訴訟法學研究。
[中圖分類號]D92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7602(2016)05-005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