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實2030議程除貧目標：中國方案及其潛在影響*

葉　江

落實2030議程除貧目標：中國方案及其潛在影響*

葉江

〔提 要〕 中國實施全面消除貧困的重要途徑包括：將落實可持續發展目標1與整體落實2030議程有機地聯結起來；分兩步全面落實可持續發展目標1；在國內進行全面的社會動員；加強跨領域政策協調和調整完善相關法律法規等。中國將全面消除貧困作為落實聯合國2030議程的重點及早期收獲，可為世界樹立榜樣和提供借鑒。中國十分關注扶貧開發和經濟增長、社會發展及環境保護之間的相互促進，以及將實施可持續發展目標1與落實其他可持續發展目標有機結合在一起的具體實踐，這將為超越發展目標之間的“筒倉結構”提供豐富的實踐經驗。

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消除貧困、中國方案

2015年9月，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峰會通過了《變革我們的世界：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以下簡稱2030議程），該議程中的17項“可持續發展目標”（SDGs）成為未來15年（2016—2030）聯合國各成員國繼續完成“千年發展目標”（MDGs）未竟之業、不斷推進可持續發展的指導方針和奮斗目標。①United Nations General Assembly， Seventieth session Agenda items 15 and 116， “Transforming Our World: the 2030 Agenda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A/70/L.1. p. 4/35。聯合國《變革我們的世界：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被正式通過之前，被稱為“聯合國2015年后發展議程”。“可持續發展目標”（SDGs）是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中的核心內容。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峰會上指出：“中國鄭重承諾，以落實2015年后發展議程為己任，團結協作，推動全球發展事業不斷向前。”②“習近平在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峰會演講”，東方網，2015年9月27日，http://news. eastday.com/eastday/13news/auto/news/china/u7ai4663907_K4.html。作為當今世界最大的發展中國家，中國在落實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尤其是在落實消除貧困與饑餓方面成就卓著。在此基礎之上，中國如何落實2030議程，特別是落實可持續發展目標1——“在全世界消除一切形式的貧困”，十分引人矚目。本文擬就中國落實該重要目標的方案與途徑，及其對全球落實2030議程的借鑒意義和影響等作初步探討與分析。

一、2030議程可持續發展目標1

眾所周知，2030議程與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有著明顯的傳承關系。千年發展目標源自2000年的《聯合國千年宣言》。《聯合國千年宣言》為人類在新世紀的發展指出了方向和確定了任務，其中第三部分特別強調聯合國及其成員國決心“不遺余力地幫助我們十億多男女老少同胞擺脫目前凄苦可憐和毫無尊嚴的極端貧窮狀況”。而第四部分則提出：“我們必須不遺余力，使全人類、尤其是我們的子孫后代不致生活在一個被人類活動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壞、資源已不足以滿足他們需要的地球。”③《聯合國千年宣言》，聯合國網站，2000年9月8日，http://www.un.org/chinese/ ga/55/res/a55r2.htm。以此為基礎，聯合國于2001年提出了在2015年年底前消除貧窮、饑餓、疾病、文盲、環境惡化和女性歧視等8項人類發展目標，形成了著名的千年發展目標。④參見聯合國大會第五十六屆會議《執行聯合國千年宣言的行進圖的秘書長的報告》，2001年9月6日，http://www.un.org/zh/documents/view_doc.asp？symbol=A/56/326。

在千年發展目標形成之后的十多年內，世界各國尤其是發展中國家在落實目標1——“消滅極端貧困與饑餓”方面作出了巨大的努力并取得了明顯的成效。根據2015年7月聯合國發布的《2015年千年發展目標報告》，由于世界各國（相當程度上主要是發展中國家）在落實千年發展目標上的不懈努力，全世界的人們改善了他們的生活和未來，全球生活在極端貧困中的人數下降一半以上，從1990年的19億下降至2015年的8.36億，其中大多數進展是在2000年后取得的。①參見聯合國2015年7月推出的《2015年千年發展目標報告》摘要，第3-6頁，http://www.cn.undp.org/content/dam/china/docs/Publications/UNDP-CH_MDG2015_ZH.pdf。

雖然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的落實取得了有目共睹的成就，其中特別突出的是比較圓滿地完成了“消除極端貧困與饑餓”這一首要目標，包括將赤貧人口比例減半的目標比2015年的最后期限提前五年完成，②“目標1：消滅極端貧窮和饑餓”，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網站，http://www.un.org/ zh/millenniumgoals/poverty.shtml。但是隨著千年發展目標在2015年到期，依然還有相當多的目標（goals）和具體目標（targets）未能完成，數百萬人被落在了后面，特別是最貧窮的人和因為性別、年齡、殘疾、種族或地理位置而處境不利的人。因此，一方面為了保持千年發展目標所帶來的全球空前的積極發展勢頭，另一方面也為了在千年發展目標到期之后國際社會能在未來15年繼續解決千年發展目標尚未解決的發展問題，實現《聯合國千年宣言》所作出的承諾，聯合國從2010年9月起開始推動制訂2015年后可持續發展議程。國際社會經過5年的努力，最終在聯合國架構內通過各國政府間談判而制訂出了2030議程。該議程中的17項可持續發展目標取代了千年發展目標，為未來全球可持續發展指明了方向。

在很大程度上，可持續發展目標既是千年發展目標的延續又是對它的超越。在討論制訂聯合國2015年后發展議程的過程中，廣大發展中國家強調2015年后議程所設定的新發展目標應該建立在千年發展目標的基礎之上。中國堅決地站在發展中國家一邊，明確指出：“2015年后發展議程應建立在千年發展目標基礎之上，一些尚未實現的千年發展目標應繼續作為2015年后的發展目標。”但與此同時，中國政府指出：“該議程應與時俱進，應對新的全球性挑戰。”③“2015年后發展議程中方立場文件”，中央政府門戶網站，2013年9月22日，http://www.gov.cn/gzdt/2013-09/22/content_2492606.htm。最終2030議程中的17項可持續發展目標以及169項具體目標基本體現了中國政府所反復重申的“2015年后發展議程是對千年發展目標的繼承和升級”這一原則。毫無疑問，2030議程的可持續發展目標1“在全世界消除一切形式的貧困”就是對這一原則的充分體現。

可持續發展目標1與目標2“消除饑餓，實現糧食安全，改善營養狀況和促進可持續農業”是對千年發展目標1的繼承與發展。進而言之，千年發展目標1的具體目標1.A為：“1990年至2015年間，將每日收入低于1.25美元的人口比例減半”，①“目標1：消滅極端貧窮和饑餓”，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網站。而可持續發展目標1的具體目標1.1則是：“到2030年，在全球所有人口中消除極端貧困，極端貧困目前的衡量標準是每人每日生活費不足1.25美元”。②“變革我們的世界：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外交部網站，2016年1月13日，http://www.fmprc.gov.cn/web/ziliao_674904/zt_674979/dnzt_674981/xzxzt/xpjdmgjxgsfw_684149/ zl/t1331382.shtml。很明顯，正是通過世界各國，其中主要是發展中國家在落實千年發展目標過程中的努力，才為設定2030議程中的可持續發展目標1的具體目標1.1打下了堅實的基礎。而該具體目標所提出的“到2030年，在全球所有人口中消除極端貧困”則是對千年發展目標1的具體目標“將每日收入低于1.25美元的人口比例減半”的充分發展。

其實，2030議程中可持續發展目標1對千年發展目標1的發展乃至超越更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第一，可持續發展目標1具有明顯的普遍性，而千年發展目標1則比較狹窄。與千年發展目標1強調在發展中國家實施減貧和消除饑餓不同，可持續發展目標1所提出的是 “在全世界消除一切形式的貧困”。這意味著該目標不僅針對發展中國家，而且也針對發達國家，因為在全球化不斷深化的今天，貧困問題已經不僅僅是發展中國家的問題，而且是包括發達國家在內的全球性問題。這也就是說2030議程中的消除貧困目標是普遍性的，它建立在對所有國家——既包括發展中國家也包括發達國家——都具有約束力的目標框架基礎之上。正如2030議程反復強調的那樣，“所有國家和所有利益攸關方將攜手合作，共同執行這一計劃”，“在踏上這一共同征途時，我們保證，不讓任何一個人掉隊”。毫無疑問，“不讓任何一個人掉隊”的口號在可持續發展目標1的一系列具體目標中得到了充分體現。比如可持續發展目標1的具體目標1.2提出：“到2030年，按各國標準界定的陷入各種形式貧困的各年齡段男女和兒童至少減半。”而具體目標1.3則要求所有聯合國成員國“執行適合本國國情的全民社會保障制度和措施，包括最低標準，到2030年在較大程度上覆蓋窮人和弱勢群體”。①“變革我們的世界：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外交部網站。很明顯，這些具體目標中所提及的“各國”、“本國”并不僅為發展中國家，而是全世界所有國家。

第二，可持續發展目標1具有較強的整合性，充分關注消除貧困與經濟、社會、環境三個維度綜合發展的關系，而目標1比較單純，專注于減貧和消除饑餓本身。由于千年發展目標呈現出明顯的“筒倉結構”②筒倉（cylindrical storage house 縮寫為silo）是指貯藏散裝物料的倉庫群，因這樣的倉庫群大都為聚在一起但又各自獨立而互不關聯的貯藏裝置。目前常用“筒倉結構”來比喻看起來為一個整體但是各個個體之間卻互不關聯的現象。，即忽略了不同目標之間以及不同子目標之間的相關性，因此其所有的8項目標都各自為政，缺乏互動，其中目標1只關注減貧和消除饑餓，在一定程度上對包括目標1在內的8項千年發展目標的實現都有一定的負面影響。聯合國開發計劃署（UNDP）在《怎樣才能實現千年發展目標？》報告中指出：“如果這些目標被同時而不是分開處理，實現千年發展目標的進展可能會進一步加快。”③UNDP， “What Will It Take to Achieve the Millennium Development Goals？ An International Assessment，” July 15， 2010， http://www.undp.org/content/undp/en/home/librarypage/mdg/internationalassessment---english-full-version.html.

與千年發展目標的“筒倉結構”不同，2030議程中的可持續發展目標十分強調各個目標相互之間的整合性。由于可持續發展目標是根據經濟、社會與環境三個維度的綜合發展來設計各項目標與具體目標的，因此所有的17項目標下的具體目標都不同程度地綜合體現經濟、社會和環境三個維度的發展，而經濟、社會和環境三個維度的綜合發展又將各項目標和具體目標有機地結合在一起，從而避免了發展目標之間的“筒倉結構”。可以說可持續發展目標1及其具體目標在超越“筒倉結構”方面表現得十分明顯。比如可持續發展目標1的具體目標1.3“執行適合本國國情的全民社會保障制度和措施，包括最低標準，到2030年在較大程度上覆蓋窮人和弱勢群體”就與強調社會發展的可持續發展目標16——“創建和平、包容的社會以促進可持續發展，讓所有人都能訴諸司法，在各級建立有效、負責和包容的機構”——相互呼應，互相促進。再如具體目標1.4“到2030年，確保所有男女，特別是窮人和弱勢群體，享有平等獲取經濟資源的權利，享有基本服務，獲得對土地和其他形式財產的所有權和控制權，繼承遺產，獲取自然資源、適當的新技術和包括小額信貸在內的金融服務”則與促進經濟增長為主的可持續發展目標8——“促進持久、包容和可持續的經濟增長，促進充分的生產性就業和人人獲得體面工作”——緊密相關，相互勾連。又如具體目標1.5“到2030年，增強窮人和弱勢群體的抵御災害能力，降低其遭受極端天氣事件和其他經濟、社會、環境沖擊和災害的概率和易受影響程度”更是與2030議程中聚焦環境問題的目標如目標9和目標11——“建造具備抵御災害能力的基礎設施，促進具有包容性的可持續工業化，推動創新”和“建設包容、安全、有抵御災害能力和可持續的城市和人類住區”等①“變革我們的世界：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外交部網站。——相互作用，相互推動。

二、中國實現2030議程可持續發展目標1的途徑

眾所周知，在推動實現千年發展目標的進程中，中國政府立足國情，積極探索，勇于實踐，積累了豐富的發展經驗，走出了一條具有中國特色的發展道路。②“中國實施千年發展目標報告（2000—2015年）全文”，中國發展門戶網，2015年7月28日，http://cn.chinagate.cn/reports/2015-07/28/content_36532069.htm。在很大程度上，中國將繼續從自身的國情出發，根據落實千年發展目標的經驗，實施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其中非常重要的舉措就是將落實可持續發展目標1作為中國實施2030議程的重點并努力爭取早期收獲。

2030議程獲得通過之后不久，2015年11月23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審議通過《關于打贏脫貧攻堅戰的決定》。③“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 審議《關于打贏脫貧攻堅戰的決定》等”，新華網，2015年11月23日，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5-11/23/c_1117235232.htm。緊接著2015年11月27日至28日，習近平主席在中央扶貧開發工作會議上指出：“消除貧困、改善民生、逐步實現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是我們黨的重要使命。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是我們對全國人民的莊嚴承諾。”①“習近平在中央扶貧開發工作會議上發表重要講話”，光明網，2015年11月28日，http://politics.gmw.cn/2015-11/28/content_17892670.htm。中共中央關于在中國打贏脫貧攻堅戰的決定與聯合國2030可持續發展議程之間存在相當的有機聯系，因為習近平主席在聯合國發展峰會上已明確承諾中國將以落實2015年后發展議程為己任。由此可見，從2030議程與中共中央打贏脫貧攻堅戰決定這兩份文件發布的時間點上似可推測，中國落實2030議程的重點和早期收獲在于全面實施可持續發展目標1——“消除一切形式的貧困”。

具體而言，中國落實2030議程目標1的方案或途徑主要為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大發展新理念是中國落實可持續發展目標1的指導思想。中國共產黨第十八屆中央委員會第五次全體會議于2015年10月29日發布公報指出：“實現‘十三五’時期發展目標，破解發展難題，厚植發展優勢，必須牢固樹立并且貫徹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發展理念。”②“中國共產黨第十八屆中央委員會第五次全體會議公報”，新華網，2015年10月29日，http://news.xinhuanet.com/fortune/2015-10/29/c_1116983078.htm。毫無疑問，這五大發展新理念是中國落實2030議程目標1的指導思想，因為“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大發展新理念與2030議程所提出的“5P”理念即“人類（people）、地球（planet）、繁榮（prosperity）、和平（peace）、伙伴（partnership）”五個可持續發展關鍵領域相通，而5P理念恰恰是制訂包括“在全世界消除一切形式的貧困”在內的可持續發展目標及具體目標的指導思想。

第二，將落實可持續發展目標1與整體落實2030議程有機聯結起來。根據《關于打贏脫貧攻堅戰的決定》，中國在2016—2020年將幫助現有國內標準下5000余萬農村貧困人口全部脫貧。為達到這一目標，國家《十三五規劃綱要》確定交通、水利、電力、信息等重大基礎設施項目和重大生態工程要向貧困地區傾斜，要適當提高農村公路建設補助標準，實施農村飲水安全鞏固提升工程，制定和實施貧困村通動力電規劃，加快推進寬帶網絡覆蓋貧困村，逐步對25度以上該退的陡坡耕地開展退耕還林還草。同時還要積極促進新型城鎮化和農業現代化對脫貧的輻射帶動作用，讓符合條件的貧困地區農業轉移人口及其家屬落戶，國家扶持“三農”的政策、資金和項目要向貧困地區傾斜，實施貧困村“一村一品”產業推進行動。①“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三個五年規劃綱要”，新華網，2016年3月17日，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6lh/2016-03/17/c_1118366322.htm。如此推進實施全面消除貧困與2030議程所強調的超越發展目標的“筒倉結構”完全相合。

第三，分兩步走全面落實2030議程的可持續發展目標1。毋庸置疑，就《關于打贏脫貧攻堅戰的決定》所提出的扶貧目標而言，通過《十三五規劃綱要》的周詳規劃和中國政府、人民的共同努力，這樣的目標必然能準時實現。然而，需要注意的是，所有《十三五規劃綱要》提出的消除貧困的舉措及其最終的成果，是為中國全面落實2030議程目標1打下堅實的基礎。按照每人每日1.25美元的極端貧困線國際標準，中國目前尚有2億極端貧困人口，②中國從1990至2011年將極端貧困人口從6.89億減少至2.5億。參見“中國實施千年發展目標報告（2000—2015年）全文”，中國發展門戶網，2015年7月28日；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在2015年全國人大記者招待會上指出，根據國際標準中國尚有2億貧困人口，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中國從2011年至2015年又消除了近5000萬貧困人口。參見“在十二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記者會上李克強總理答中外記者問”，新華網，2015年3月16日，http:// news.xinhuanet.com/mrdx/2015-03/16/c_134068944.htm。因此，根據國內標準的5000余萬貧困人口在未來的5年中完全脫貧，是為到2030年在中國完全消除根據國際極端貧困線標準還存在的2億極端貧困人口夯實基礎。中國這種將消除貧困分兩步走的方式是從中國的實際國情出發，具有明顯的中國特色，也是中國落實2030議程目標1的重要途徑。

第四，在國內進行全面的社會動員爭取成功落實可持續發展目標1的所有具體目標。根據聯合國機構的定義，社會動員是指“影響和促使人民通過自我努力而參與實現特定的發展目標的廣泛的運動過程。”③United Nations Children’s Fund Working Paper Regional Office for South Asia， “A Critical Leap to Polio Eradication in India，” June 2003， p.9， http://www.unicef.org/rosa/critical.pdf.這意味著，中國需要通過社會動員，全面提升人民對2030議程，尤其是對消除貧困以及與之相互聯系的可持續發展目標的了解和認知，促使全體人民在社會持久的、主導性因素的影響下，將自己的人生態度、個體期望與價值取向等不斷地向推進可持續發展、實現各項可持續發展目標的方向轉變，從而有效地實施全面消除貧困。不斷加強中央政府的自上而下的總體性社會動員、積極提高公眾廣泛參與的意識、廣泛使用大眾傳媒進行社會動員、主動推進參與性社會動員，發揮民間團體、私營部門乃至個人作用等，均是進行全面社會動員落實全面消除貧困目標的重要途徑。

第五，加強跨領域政策協調和調整完善相關法律法規，為落實可持續發展目標1保駕護航。中國政府將以促進和服務可持續發展為標準，為落實全面消除貧困這一最重要的可持續發展目標提供政策和法治保障。中國已經設立了推進落實2030議程領導小組，就具體落實消除貧困等可持續發展目標制定總體方案、審議重大政策、重大項目、重大議題和年度工作安排，協調推進具體部門的政策制定和實施。該領導小組下設的由43個中央部委辦組成的協調辦公室成為落實2030議程國內部際協調機制，43家政府部門在各司其職的同時，建立完善的政府部門信息溝通、政策協調和統一指揮，增強不同部門之間的協同和執行效率，保障落實2030議程目標1以及其他各項目標的工作順利進行。①“中國發布《落實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中方立場文件》”，外交部網站，2016年4月22日，http://www.fmprc.gov.cn/web/wjb_673085/zzjg_673183/gjjjs_674249/xgxw_674251/ t1356278.shtml。

三、中國除貧方案的借鑒意義和影響

在落實千年發展目標過程中，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多次高度贊揚中國為全球落實千年發展目標作出的巨大貢獻，認為中國的扎實工作為其他國家樹立了榜樣。②“新華國際時評：中國發展貢獻樹立全球榜樣”，新華網，2015年9月16日，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5-09/16/c_1116579962.htm。正因如此，我們有理由相信，中國落實2030議程目標1的方案與路徑，應該對全球落實2030議程有相當的借鑒意義和影響。

首先，中國將實施可持續發展目標1作為落實2030議程的重點，結合中國發展的實際，以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大發展新理念為指導思想，并且根據本國的國情分兩步全面落實2030議程目標1，在國內進行全面的社會動員推動落實消除貧困，加強跨領域政策協調及調整完善相關法律法規，來促進全面消除貧困。這些都對國際社會落實2030議程有重要的借鑒意義。2030議程中的可持續發展目標都具有普遍性，并且與千年發展目標有承繼與發展關系，中國將全面消除貧困作為落實2030議程的重點及早期收獲，能再度為世界樹立榜樣和提供借鑒，促進整個國際社會抓住重點全方位實施2030議程中的可持續發展目標。2030議程的具體落實是由世界各國來實施的，各國只有結合本國的實際，提出符合本國國情的落實可持續發展目標的指導思想，制訂具體落實可持續發展目標的方案與路徑，才能切實落實這一具有普遍性的可持續發展議程。中國根據本國的國情，所制訂出落實可持續發展目標1的具體方案與路徑，同樣也為世界各國提供了某種參照，有利于全球落實2030議程。

其次，中國在將消除貧困作為落實2030議程重點的同時，關注扶貧開發和經濟增長、社會發展及環境保護之間的相互促進，這無疑對全球推進經濟增長、社會發展和環境保護三位一體的可持續發展有促進作用。比如《打贏脫貧攻堅戰的決定》明確提出要通過“發展特色產業脫貧，制定貧困地區特色產業發展規劃”，“實施貧困村‘一村一品’產業推進行動，扶持建設一批貧困人口參與度高的特色農業基地”。①“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打贏脫貧攻堅戰的決定（全文）”，環球網，2015年12月8日，http://world.huanqiu.com/hot/2015-12/8122897_3.html。這顯然將脫貧與經濟增長有機地結合起來，形成發展經濟與消除貧困相互促進。又如《十三五規劃綱要》提出：“通過實行社保政策兜底，實現其余完全或部分喪失勞動能力的貧困人口脫貧。”②“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三個五年規劃綱要”，新華網，2016年3月17日，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6lh/2016-03/17/c_1118366322.htm。扶貧開發由此與社會保障相互銜接，并與社會發展形成了有效的互動。再如《打贏脫貧攻堅戰的決定》還進一步提出結合生態保護脫貧，強調“國家實施的退耕還林還草、天然林保護、防護林建設、石漠化治理、防沙治沙、濕地保護與恢復、坡耕地綜合整治、退牧還草、水生態治理等重大生態工程，在項目和資金安排上進一步向貧困地區傾斜，提高貧困人口參與度和受益水平”。③“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打贏脫貧攻堅戰的決定（全文）”，環球網，2015年12月8日。很明顯，中國所有這一系列堅持將消除貧困和經濟增長、社會發展以及環境保護聯系在一起的具體方式都富有操作性，并且比較容易為其他的發展中國家所借鑒。

最后，中國將落實2030議程可持續發展目標1與其他目標有機結合在一起的具體實踐，將為超越發展目標之間的“筒倉結構”提供豐富的實踐經驗。根據中共中央扶貧開發工作會議的精神，中國將在2016—2020年間實施“五個一批”工程，①“習近平：實施脫貧‘五個一批’工程”，環球網，2015年11月29日，http://china. huanqiu.com/hot/2015-11/8066259.html。從這五項扶貧工程的具體內容可見，中國實施脫貧目標與落實其他可持續發展目標緊密相連、環環相扣。第一，“發展生產脫貧一批”與可持續發展目標2“消除饑餓，實現糧食安全，改善營養和促進可持續農業”、目標8“促進持久、包容性和可持續經濟增長，促進充分的生產性就業，促進人人有體面工作”相互關聯、互相促進。第二，“易地搬遷脫貧一批”則與可持續發展目標6“為所有人提供水和環境衛生并對其進行可持續管理”、目標7“確保人人獲得負擔得起的、可靠和可持續的現代能源”、目標9“建造具備抵御災害能力的基礎設施，促進具有包容性的可持續工業化，推動創新”等互相聯系、相互推動。第三，“生態補償脫貧一批”明顯與可持續發展目標11“建設包容、安全、有抵御災害能力和可持續的城市和人類住區”、目標12“采用可持續的消費和生產模式”、以及目標14和15所包含的保護海洋及陸地資源和生態系統等內容息息相關、彼此聯動。第四，“發展教育脫貧一批”直接與可持續發展目標4“確保包容和公平的優質教育，讓全民終身享有學習機會”掛鉤和互動。第五，“社會保障兜底一批”顯然與可持續發展目標10“減少國家內部和國家之間的不平等”、目標16“創建和平、包容的社會以促進可持續發展”等密不可分、相互補充。要之，如果說聯合國2030可持續發展目標在理論和設計上做到了超越發展目標的“筒倉結構”，那么中國實施可持續發展目標1的一系列具體規劃將在實踐上證明發展目標之間的“筒倉結構”是完全可以超越的。這無疑將對國際社會全面落實2030議程產生直接的正面影響。

【完稿日期：2016-9-3】

【責任編輯：曹 群】

葉江，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全球治理研究所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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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根據作者在2016年5月30日中國外交部與聯合國駐華系統于西藏自治區林芝市共同舉辦的“落實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國際研討會”上的發言稿充實修改而成，其中部分觀點在2016年5月31日《人民日報》發表的《分享中國經驗、促進共同發展——落實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國際研討會綜述》一文中已有所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