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媒時代新聞表達的創(chuàng)新路徑探析*

■ 彭曙光

?

融媒時代新聞表達的創(chuàng)新路徑探析*

■ 彭曙光

新聞傳播是傳統(tǒng)媒體安身立命的重要能量場。在新舊媒體融合業(yè)已成為傳播新常態(tài)的今天,傳統(tǒng)媒體倚靠長期經營集聚起來的新聞內容生產力以及人才、資源、品牌、受眾、權威性等相對優(yōu)勢,已經不足以保證在媒體變局中再現往日輝煌。因此,傳統(tǒng)媒體應以更加積極、主動的姿態(tài)投身融媒主戰(zhàn)場。作為新聞傳播主體,新聞主播與主持人也應以柔軟的身段革新圖存,憑借觀念的更新、姿態(tài)的調整、表達的創(chuàng)新,在新的媒介生態(tài)環(huán)境中,找準自身定位,贏得新的生機。

媒介融合；新聞表達；形態(tài)創(chuàng)新

面對媒介生態(tài)的復雜多變,唱衰傳統(tǒng)媒體已然成為一種時髦。在一些人眼里,新媒體的興起,似乎意味著傳統(tǒng)媒體必然走向沒落乃至衰亡。一時間,“報紙將死”“電視將死”的鼓噪聲此起彼伏、甚囂塵上。其實,新舊媒體的關系并非一場新媒體顛覆傳統(tǒng)媒體或者傳統(tǒng)媒體變身新媒體的零和游戲。正如有學者所言,新媒體“是在傳統(tǒng)媒體發(fā)展的基礎上,基于現代科學技術發(fā)展起來的新型的傳播媒介,其以嶄新的傳播技術和傳播理念正在不斷地對傳統(tǒng)媒體產生著巨大的沖擊,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新媒體將替代傳統(tǒng)媒體,傳統(tǒng)媒體也不會因為新媒體的沖擊而退出歷史舞臺,它們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共同存在……”①。在媒介的平臺上,新舊媒體互相滲透、互相碰撞、互相推進、互相融合,恰恰構成當今媒介生態(tài)的一個突出景觀。當然,由于傳統(tǒng)媒體歷經上百年的發(fā)展,受到其自身傳播結構、傳播介質的限制,以及受眾消費需求和消費方式變化等諸多因素的影響,愈發(fā)呈現出與傳播環(huán)境不相適應的疲態(tài)。如近年來某些地方性紙媒訂閱量、廣告收入呈“斷崖式下跌”,就是突出的一例。然而,在這個全新的融媒時代,傳統(tǒng)媒體也在努力調整自己,正視競爭的局面,迎接新媒體的挑戰(zhàn),通過求新求變積極轉型。在這種情況下,傳統(tǒng)媒體與新媒體的融合發(fā)展,是一個必然的趨勢。傳統(tǒng)媒體人唯有以柔軟的身段革新圖存,在新的媒介生態(tài)環(huán)境中,找準自身定位,方能贏得新的生機。

一、新舊媒體融合并非單純的“技術邏輯的產物”

自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后，互聯網、移動互聯網成為公眾傳播信息的重要平臺至今,信息傳播已經走向全球化、全民化和全媒化,社會信息擁有量呈幾何基數增長,人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真切地感受到“信息爆炸”的威力。海量的信息和數據在部分滿足公眾需求的同時,也給人們的媒介選擇和信息消費帶來諸多困擾。因此,對信息進行選擇和深度加工,就成了融媒時代新聞傳播主體優(yōu)化信息質量、提高傳播效能的關鍵一步。

在傳統(tǒng)媒體為主導的時代,新聞信息的采集和刊發(fā)權,即新聞話語權一般掌握在國家媒體和專業(yè)新聞從業(yè)者手中。信息傳播呈現信源結構單一性、內容資源有限性、傳播渠道壟斷性以及體制、機制高門檻等特征,新聞內容生產在一個相對封閉的圈子里被高度同質化。與此相適應,新聞表達在公式化的同時,亦被“政治正確”所固化。新聞媒體及其傳播主體依靠“國家授權”或“技術授權”,在整合社會信息資源方面固然發(fā)揮了“國家隊”不可替代的作用,但同時也自覺或不自覺地養(yǎng)成了“黨和政府代言人”的權位意識。傳播者習慣于以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面對受眾,進而形成具有濃厚意識形態(tài)色彩的、以“政治正確”為依歸的播音風格。其語言表征大體上可以概括為“求規(guī)范、高調門、遠距離、大音量、憎愛分明”等。新聞播音員通常表現為：在語調上,莊重嚴肅、擲地有聲；在表情上,則不茍言笑、居高臨下；同時伴著“冷視覺”“遠視線”等視覺表達特征。在傳統(tǒng)媒體為主導的時代,作為代表著公共權力發(fā)出的聲音,這或許是恰到好處的。因為在信息消費尚處在“賣方市場”的階段,受眾對于媒介和信息的選擇相對被動,選擇空間也十分有限。新聞媒體無論設置何種議題,傳播何種信息,新聞播音員采取何種情態(tài)和語態(tài)進行播報,觀眾似乎都照單全收。

新世紀之交,互聯網、移動互聯網、手機客戶端等數字化新媒體紛紛出現,受眾獲取信息的途徑不再只是依賴廣播、電視等傳統(tǒng)媒體,而有了更廣闊的選擇空間,媒介傳播正在向“買方市場”轉移。為了避免被新媒體顛覆,傳統(tǒng)媒體不得不再次放下身段,以更加親和、平等的姿態(tài)面對受眾。作為新聞表達主體,新聞播音員、主持人則紛紛降低調門、軟化語氣,探索人性化表達的新路子,進一步迎合受眾的需求。新聞表達語態(tài)一改沿襲半個多世紀的固定模式,由“播報體”改為“談話體”,即由書面語傳播演變?yōu)榭谡Z傳播。它打破了“播”新聞的一統(tǒng)天下,在傳統(tǒng)新聞播音所固有的規(guī)范性、莊重性、鼓動性的基礎上,努力把身段放低、將聲音軟化,同時強化演播者的個性與魅力,將新聞真實的剛性與演播個體的柔性融為一體,使“說新聞”這種以傳統(tǒng)專業(yè)標準評判沒有什么技術含量的口語表達風格得以登堂入室,成為新時期頗受歡迎的流行范式,徹底改變了新聞傳播給人們留下的刻板印象。

正如詹姆斯·卡倫所說的那樣：“新的傳播技術的產生、發(fā)展和應用通常都受到了更為廣闊的社會語境的影響,而并不能被簡單化地視為某種內在的技術邏輯的產物?！雹跈z視這段歷史,不難發(fā)現我國新聞傳播主體蛻變的軌跡。它與整個社會的發(fā)展進步、主流意識形態(tài)更為開放的姿態(tài)、民眾思想觀念的更新、傳播技術的飛速發(fā)展所帶來的傳受關系的變化等都有密切的關系,是一種倒逼出來的媒介變局。技術的進步對媒介生態(tài)環(huán)境的改變固然起著催化劑的作用,但社會的飛速發(fā)展和公眾對媒介使用和信息消費的新需求,才是傳統(tǒng)媒體在媒體變局中實現轉型與融合的原力釋放。

二、滿足信息消費新需求,提供媒介接觸新體驗

從2014年媒體融合被提升為國家戰(zhàn)略以來,伴隨方興未艾的媒體融合大潮,全國傳統(tǒng)媒體積極開展轉型與融合的探索實踐。傳統(tǒng)媒體人強化互聯網思維,適時轉變思想觀念和行為方式,創(chuàng)新活動載體,將觸角伸向社會,與受眾建立廣泛的互動關系。從信奉“內容為王”這個單一信條發(fā)展到強調品牌、渠道、內容、受眾等齊抓共管的軌道上來,將單一的信息傳播角色轉變?yōu)槭鼙娐撜x、媒體營銷、慈善公益以及物聯網運作等多重社會角色。在新聞內容生產方面,傳統(tǒng)媒體主動植入新媒體功能,在提高新聞傳播的時效性、重大性、權威性的同時,提升貼近性的程度；不斷簡化會議報道,減少應景性新聞,加大民生新聞在新聞節(jié)目中的分量,創(chuàng)新新聞報道形式和采訪方式,為受眾提供媒體接觸的新體驗,有效提升傳統(tǒng)媒體的傳播力和新聞內容的吸引力。如天價魚蝦、天價馬事件,也都是由網絡新媒體率先曝光,傳統(tǒng)媒體第一時間跟進報道,并有效影響了整個社會輿情,使旅游服務行業(yè)的諸多亂象得到有效遏制。這幾年央視新聞報道的開年“開場戲”——央視“春節(jié)版·新春走基層”欄目還臨時搭起錄影棚,為采訪對象設置一個相對封閉的言語空間,使他們在無人在場的情境中,消除語言戒備心理,圍繞拜年、感恩、惜緣等話題,敞開心扉地吐露真情實感,感受真情告白的暢快心情,體驗媒介使用的新鮮感……這種跨媒、融媒的敘事模式,既豐富了新聞的表現形態(tài),也為受眾提供了一種媒體使用的全新體驗。

脫口秀節(jié)目(TalkShow)最早誕生于美國,原本是西方的一種主持風格。早在上世紀60年代,以新聞評論為主的輿論表達就成為脫口秀節(jié)目的主要內容,80年代又衍生出娛樂脫口秀節(jié)目。我國傳統(tǒng)說唱藝術相聲被西方稱為中國式脫口秀。90年代中央電視臺推出的《實話實說》欄目開了我國電視脫口秀節(jié)目的先河。在融媒時代,傳統(tǒng)媒體面對新媒體的挑戰(zhàn),不得不一再降低自己的姿態(tài),主動調整與受眾之間的關系。在這種情況下,脫口秀節(jié)目便如雨后春筍般蓬勃發(fā)展起來,逐漸演變成一種新聞談話類節(jié)目的新形態(tài)。主持人的尖銳犀利、幽默風趣,已消彌了以往“傳聲筒”的角色,更多地傾向于平民的立場,也頻頻響應著受眾思想感情的召喚。它不僅能夠滿足受眾信息消費求新求異的需求,而且也適應了媒介變局后，信息推送平臺多樣化、受眾的媒介使用追求新體驗以及節(jié)目形態(tài)愈加豐富多彩等媒介生態(tài)的新變化。尤其是其寓教于樂的表達手段,還契合了融媒時代“去中心化”等傳播特征,在展開新聞評論時,除了以理服人,更能以情感人——這恰恰是傳統(tǒng)新聞評論的先天不足之處。從表面上看,脫口秀節(jié)目是廣播與電視媒體的一種節(jié)目創(chuàng)新,但實質上,它仍然是基于新媒體帶來的嚴峻傳播態(tài)勢,面對“買方市場”為自己爭得的一席之地。在融媒時代,受眾的主動選擇捏住了媒體的命脈。從風格上看,脫口秀節(jié)目明顯更傾向于網絡、手機這些新媒體所構建的新型傳受關系。它顛覆了新聞表達在人們心目中那種一板一眼、單純說教的刻板印象。關系的平等、氣氛的融洽、喜劇的風格、幽默的談吐以及節(jié)目制作的低成本化……各種影響節(jié)目的構成要素,都在向網絡和手機的傳播觀念致敬和看齊。如今,脫口秀節(jié)目形式已越來越豐富多彩。這種趨勢恰好表明,廣播和電視正在快步進入融媒的時代。

三、新聞表達主體應大膽沖破“純客觀敘事”的藩籬

網絡和手機等自媒體的出現為公民人際交往、自我表達、社會分享以及社會參與提供了新的技術手段。自媒體的本質屬性是超越時空限制,這也是它擠占傳統(tǒng)媒體空間的優(yōu)勢所在。據統(tǒng)計,截止2015年底,中國網民規(guī)模達6.88億人,其中,90.1%通過手機上網。手機自媒體所具備的攝像機和麥克風功能,賦予人們隨時隨地采集、發(fā)布新聞信息的便利和參與社會生活、表達政治訴求的沖動。因此,“傳播無處不在”已成為自媒體時代現實生活的真實寫照。宮承波指出：“新媒體憑借數字技術等新技術,完全顛覆了傳統(tǒng)媒體舊有的單向線性的信息傳播方式,轉而以個性化、交互性、多媒體的傳播方式‘取悅’用戶,這種天然的優(yōu)勢是傳統(tǒng)媒體無論如何也無法比擬的。”③在這個“人人都能做新聞”的時代,新聞信息數量比起傳統(tǒng)媒體時代有了極大的豐富,成為相對過剩的社會資源,“內容市場”呈飽和狀態(tài)。因此,那種有聞必錄式的新聞報道已不再能夠滿足受眾獲取信息的基本需求,而新聞報道的視角、觀點、態(tài)度、情感以及傳播渠道、產品形態(tài)等元素業(yè)已成為融媒時代搏眼球的利器。新聞傳播主體如果只注重提供客觀事實,或者止步于對新聞事實的客觀描述、淺度解碼,而不注重在內容生產的原創(chuàng)性、節(jié)目的新穎和張力等方面下功夫,那么,受眾媒體使用的主動權隨即會發(fā)生作用,通過收聽和收視的選擇偏好來割斷與媒體建立的傳受關系。如此一來,非但滿足不了受眾獲取新聞信息的深度需求,還會削弱新聞媒體作為社會公器所應發(fā)揮的輿論導向功能,并可能導致新聞意義構建和價值判斷的缺失。因此,在融媒的生態(tài)環(huán)境里,新聞傳播主體應大膽摒棄那些不適應受眾口味的表達方式和節(jié)目形態(tài),擺脫傳統(tǒng)媒體時代“我播你聽”“我播你看”的傳播模式,利用傳播技術變革帶來的全新的“產品”和“服務”來“取悅”受眾。對新聞事實差異化、特色化的“深描”以及對新聞價值的深度解讀,也應成為新時期新聞改革題中的應有之義。

受外來傳播文化的影響,我國新聞表達領域一度出現了“純客觀敘事”的傾向。有的新聞主播或節(jié)目主持人主張新聞表達應秉持純客觀的立場,無需表露自己的感情、態(tài)度和傾向。有的還堂而皇之地宣稱新聞表達不應添加任何“作料”,應充分尊重公眾的信息“解碼”的意愿。持這種觀點的人顯然忘記了新聞傳播意義的形成是傳受雙方“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的結果。

新聞傳播作為社會宣傳、動員的一種輿論形式,其社會作用和傳播效果是傳受雙方“互動”“協商”的結果?！八^傳播,實質上是一種社會互動行為,人們通過傳播保持著相互影響、相互作用關系?！雹苡鴤鞑W者阿耶爾指出：“傳播在廣義上指的是信息的傳遞,它不僅包括接觸新聞,而且包括表達感情、期待、命令、愿望或其他任何什么?！雹菘梢?作為新聞傳播主體,新聞主播或節(jié)目主持人并非僅僅扮演媒體傳聲筒的角色,在意義解碼、價值判斷等方面,需要建立一種對話的機制。一種比較流行的觀點認為：“事實不解讀,新聞無意義?！边@種看似合理的觀點,其潛在的意識卻明顯是以俯視受眾的姿態(tài)參與意義的建構。意義的解讀無非是著眼于傳播的教化功能,而意義是否能被受眾接受則不在考慮的范圍之內。在融媒時代,傳統(tǒng)媒體需要向新媒體學習的地方,就在于它們并非忽視或放棄新聞意義的解讀權,而在于秉持一種平等的態(tài)度,把自己對新聞意義的解讀與網民、粉絲或朋友圈展開交流。意義的解讀是在對話、協商甚至爭辯的過程中逐漸明晰起來的,有時還必須容忍不同的意義共存,以待更多的人去形成自己的判斷。斯圖亞特·霍爾的“編碼—解碼”理論認為,社會生活中存在著一種“主導文化秩序”,他指出“我們說主導的,并不是‘決定性的’,因為總是存在著不僅僅是以一種‘繪制的’方式來處理、歸類、安排和解碼一個事件的可能。但是我們說‘主導的’,是因為存在著一種‘被挑選出來的解讀’方案：在這些解讀內鐫刻著制度/政治/意識形態(tài)的秩序,并使解讀自身制度化”⑥。他還以“廣播員”,即當代的播音員為例說明傳播主客體之間“符碼不對稱”的問題：“廣播員往往關注的是觀眾未能按他們(廣播員)的意愿理解意義。他們真正想說的是電視觀眾沒有在‘主導的’或‘所選的’符碼范圍內活動,他們期待‘完全清晰的傳播’,然而,卻不得不面對‘系統(tǒng)的被扭曲的傳播’”⑦。這種編碼—解碼過程中意義符碼不對稱,甚至“被扭曲”的情況,在有聲語言傳播實踐中并不鮮見。

四、新聞表達由“告知新聞”向“對話新聞”轉移

把意義的解讀從“告知”向“對話”轉變,這是在融媒時代新聞傳播主體不得不改變的觀念。要達到傳播者的預期目的,就應以對話的姿態(tài)來完成新聞的告知。公共新聞運動的倡導者凱瑞說：“如果新聞從業(yè)者的意圖在于促進民主進程中公眾更加積極地參與,就應該實現從李普曼式的‘告知新聞’到杜威式的‘對話新聞’的轉向?！雹唷案嬷侣劇迸c“對話新聞”,雖一詞之差,卻涵義萬殊,它將兩種新聞傳播觀的本質差異勾勒出來。李普曼式的“告知新聞”將大眾視為“無能為力的”被“告知”對象。它與20世紀30年代關于傳播效果研究的核心觀點“魔彈論”或“皮下注射論”是一脈相承的,都帶有強烈的“唯意志論色彩”,“過分夸大了大眾傳播的力量和影響,忽視了影響傳播效果的各種客觀社會因素,并且否定了受眾對大眾傳媒的能動的選擇和使用能力”⑨。而杜威提倡的“對話新聞”與傳播效果研究的另一個重要領域“說服性傳播”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它將大眾視為平等的“說服”對象，認為新聞意義的形成是經由傳受雙方相互“對話”“協商”,而非“單向”“告知”的結果。

在互聯網時代,社會處在一個由眾多“節(jié)點”建構的系統(tǒng)中，在這個被稱為“去中心化”的社會化關系結構中,“對話”顯然已經成為時代的主旋律。以“說服”代替“壓服”,以“對話”代替“告知”,以“平等協商”代替“居高臨下地說教”已經勢在必行。而在新聞傳播領域,“對話”“協商”也不再是傳統(tǒng)媒體時代多數人掛在嘴邊的一個應景詞兒,而是新聞傳播主體應對媒介生態(tài)巨變必須盡量滿足的一種社會“剛需”,更是他們在媒體轉型過程中的一條“生存法則”。

新聞“對話”的目的是“協商”,目標是說服。新聞傳播的說服對象無疑是信息消費者。表面上看,融媒時代的新聞播報依然是“我說你聽”的單向傳播,但表現形態(tài)卻要從“告知”變成“對話”。這里的“對話”是虛擬的、潛在的,更多表現為一種播報的姿態(tài)。它取決于播音員和主持人的觀念改變,建立在新型的傳受關系上,并進而影響播報的內容、形態(tài)、風格與手段。從內容上看,新聞的播報會留下更多的詮釋空間,對意義的解讀會更多的從受眾的立場、感受和接受習慣出發(fā)。近年來,一些電視媒體甚至出現了一種亦播亦演的新聞外采形式。出鏡記者或主持人在新聞現場運用有聲語言和肢體語言描繪事件現場、講述新聞事實及發(fā)表新聞評論等,我們姑且稱之為“新聞演示”。尤其是在自然災害的現場、政治選舉的現場、大型集會的現場,出鏡記者或主持人的目光、手勢、姿態(tài)變化以及情感反應,他們與現場當事人的互動,都一再構成新聞播報的有效信息。在這里,出鏡記者或主持人代替了受眾的目光和身份,通過他們對新聞的介入,引領受眾去觀察、體驗,既豐富了事件內容,也渲染了現場氣氛。它改變了以往新聞表達單調、刻板的表現形式,真正讓新聞播報成為一種“對話”的形式。

傳統(tǒng)新聞播音理論要求新聞傳播主體在新聞表達活動中盡量弱化或淡化自身的存在感,以突出新聞事實。新聞主播、節(jié)目主持人淪為新聞的“傳聲筒”,不敢把自己的“在場”也當作新聞傳播架構中的一個要素來使用。在媒體融合時代,這一傳播觀念顯然已經不再適用了。由于新媒體平臺或各種移動通訊終端的出現,媒介環(huán)境業(yè)已變成“買方市場”。傳統(tǒng)媒體和節(jié)目唯有以自己的方式“大聲吆喝”,才有望占據受眾的注意中心。在這樣的“買方市場”,傳統(tǒng)媒體已然失去了原有的優(yōu)勢,如果再不積極地改變自己,不大膽地呈現自己,不努力地表達自己,以吸引受眾的眼球,就很可能被受眾忽視甚至遺忘。這樣,如何能在與新媒體的較量中得以生存和得到發(fā)展？因此,在融媒時代,傳統(tǒng)媒體的新聞播報要求新聞主播、新聞節(jié)目主持人的“語言站位”必須清晰靠前,運用經過專業(yè)訓練、專業(yè)認證的職業(yè)身份和專業(yè)技能,調動一切語言和非語言手段進行播報和演示,發(fā)揮傳統(tǒng)媒體人在專業(yè)化內容生產領域的比較優(yōu)勢和核心競爭力,進而達到“新聞說服”和意義共享的目的。

五、重視感情訴求在新聞表達中的“補充指數”作用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末,英國一家網絡公司制造出虛擬主持人“阿納諾娃”。她“表情生動、口齒伶俐、活潑靈敏”,并可以熟練地充當手機和個人數據助手,因此被視為“開天辟地的創(chuàng)舉”?！鞍⒓{諾娃”的出現著實讓人類主持人受到一次不大不小的心理沖擊。但在16年后的今天,“阿納諾娃”以及其后世界各地出現的一系列虛擬主持人非但沒有取代人類主持人,甚至沒有對后者造成任何本質性的傷害。原因在于“阿納諾娃”無法通過智能技術制造出人類深奧精微的精神產品?！鞍⒓{諾娃”缺乏的,正是人類主持人才能發(fā)揮的“補充指數”的作用。

六、結語

新聞傳播是傳統(tǒng)媒體的立身之本,也是媒體變局中傳統(tǒng)媒體安身立命、重獲生機的能量場。在媒體融合的時代,傳統(tǒng)媒體及其新聞傳播主體面對變化了的傳播生態(tài)環(huán)境應清醒地認識到,憑借自身長期經營集聚起來的新聞內容生產力以及人才、資源、品牌、受眾、權威性等相對優(yōu)勢,已經不足以保證在今天的競爭環(huán)境中穩(wěn)操勝券。因此不僅不能因循守舊、沿襲舊規(guī),相反,還要以一種比新媒體更加積極、主動的姿態(tài)投身融媒的主戰(zhàn)場。從新聞傳播主體角度來看,觀念的更新、姿態(tài)的調整、表達的創(chuàng)新,這一系列問題都嚴峻地擺在面前。只有具備強烈的危機意識,并且在新的媒介生態(tài)環(huán)境中深耕適合自身生存的土壤,傳統(tǒng)媒體才可望贏得新的生機。

注釋：

①③ 宮承波等：《媒介融合概論》,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11年版,第10、85頁。

② [英]詹姆斯·卡倫：《媒體與權力》,史安斌、童關鵬譯,清華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第67頁。

④ 郭慶光：《傳播學教程(第二版)》,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3頁。

⑤⑨⑩ 轉引自郭慶光：《傳播學教程》,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3、195、85頁。

⑥⑦ 羅剛、劉象愚主編：《文化研究讀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353、355頁。

⑧ 申金霞：《自媒體時代的公民新聞》,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13年版,第37頁。

(作者系福建師范大學傳播學院副教授)

【責任編輯：劉 俊】

*本文系福建省社會科學規(guī)劃項目“廣播電視傳播主體應強化受眾意識、改進語用作風”(項目編號：2014B140)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