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2P網貸平臺與商業銀行貸款業務的合作機制研究
——基于進化博弈視角

成學真 馬馨雯

P2P網貸平臺與商業銀行貸款業務的合作機制研究
——基于進化博弈視角

成學真 馬馨雯

P2P網貸平臺近年來發展勢頭迅猛，平臺利用其長尾效應在小額信貸領域不斷開疆拓土，對傳統商業銀行的信貸業務構成潛在威脅。與此同時，P2P網貸平臺作為新生力量在發展過程中問題頻發，與傳統商業銀行的合作勢在必行。本文用進化博弈論中“鷹鴿博弈”方法求出“進化穩定策略”，進而對P2P網貸平臺與傳統商業銀行未來長期的合作穩定關系進行了分析說明并提出政策建議。

P2P網貸平臺 商業銀行 鷹鴿博弈 進化穩定策略 復制動態

作者成學真，蘭州大學經濟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蘭州 730000）；馬馨雯，蘭州大學經濟學院碩士研究生（蘭州 730000）。

一、前言

2015年由證監會、銀監會、人民銀行等十部委聯合制定出臺的《關于促進互聯網金融健康發展的指導意見》中明確指出了網貸平臺的中介性質，并重申平臺禁止非法集資及提供增信服務。從2015年國家關于P2P網貸平臺最新政策的出臺，可見2016年將是P2P網貸平臺發展的關鍵一年，P2P網貸平臺的持續發展與商業銀行貸款業務之間的關系也將成為各界關注的焦點。一方面，作為互聯網金融發展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我國P2P網貸平臺從近三年的成交量、運營平臺數量及平臺參與者來看，均呈現出強勁的發展勢頭，對銀行貸款業務的擠占毋容置疑，因此競爭是顯而易見的。但與此同時，由于P2P網貸平臺自身的局限及我國信用體系的不完善，要實現其長遠發展就勢必要學習和借鑒銀行現有的信用及風控體系，以發揮其信息化、便捷化優勢，同時又不至于被短板所限制。另一方面，從商業銀行角度來看，P2P網貸平臺已經依靠其獨特優勢及市場的長尾效應搶占了大部分處于金融底端、有相當高貸款需求的小微客戶群體，如果商業銀行再一味退讓，那么最終失去的將不僅僅是小微市場。因此商業銀行在與P2P網貸平臺開展合作的同時，也在積極籌建自己的P2P網貸平臺，以便改善和優化自身的經營模式，從而可以在更廣的市場領域與外部P2P網貸平臺展開競爭。因此，由目前發展現狀看，P2P網貸平臺與商業銀行貸款業務之間存在著既競爭又合作的博弈關系，研究兩者關系的長期穩定狀態有利于我國金融市場的穩定。

二、文獻綜述

自2012年P2P網貸平臺爆發式增長以來，關于P2P網貸平臺及平臺與商業銀行之間關系的研究也迅速升溫。陳曉暉（2015）、王威威（2015）等人在分析了P2P網貸平臺的特點及優劣勢后對商業銀行的貸款業務提出了建設性意見，即在借鑒平臺的信息化優勢及個性化服務的同時，發揮自身資金規模大及信譽度高等優勢，并對商業銀行與網貸平臺的未來合作發展進行了深入研究。馮軍政、陳英英（2013）首先介紹了P2P網貸平臺發展的優勢、特點及運營模式，繼而對商業銀行的未來發展提出“一理念、一中心、一重點、一驅動”的戰略性意見，主要為互聯網金融形勢下的傳統商業銀行發展出謀劃策。韓斯玥、黃旭、賀本嵐（2014）站在國際視角分析了國際P2P網貸平臺的行業發展特點、核心競爭力及未來發展趨勢，并在此基礎上總結得出國際P2P網貸平臺與商業銀行的未來關系將以學習融合及后續優勢分化為主的結論。黃邁、楊哲、何小鋒（2013）在簡要分析了P2P網貸平臺的現狀后，闡明了商業銀行參與P2P網貸的戰略性意義并進行SWOT分析以說明其可行性。鄭志來（2015）首先介紹了目前P2P網貸平臺在中國的三種模式，然后具體分析了P2P網貸平臺發展對銀行的資產、負債及中間業務的影響，最后提出有利于P2P網貸平臺進一步發展的一系列政策性建議。

以上研究的共同之處是都圍繞P2P網貸平臺與商業銀行的關系展開，但由于P2P網貸平臺目前信息透明度低、公開數據有限等因素，因此現存文獻中只是分別就P2P網貸平臺和商業銀行的各自情況及優劣勢比較進行理論闡述，而沒有進行具體的實證模型研究。基于傳統商業銀行與P2P網貸平臺目前在貸款領域的現狀，本文試圖從博弈論視角對P2P網貸平臺與商業銀行的關系進行分析說明，并對兩者長期穩定狀態的實現給出相應政策建議，以期能使雙方在未來較長一段時間內保持均衡狀態，從而實現互利共贏。

三、P2P網貸平臺與商業銀行的博弈分析

（一）博弈關系說明

在貸款業務領域，雖然P2P網貸平臺與商業銀行目前的客戶群體各有指向性，但一旦條件成熟，基于逐利特性，雙方均有動機侵占對方客戶群。對P2P網貸平臺來說，雖然目前主要針對有貸款需求但信用度低的小微客戶，但一旦風控體系完善，其針對的客戶群規模就可能不斷擴大。對傳統商業銀行來說，隨著P2P網貸平臺對其貸款業務的分流，轉變傳統經營理念及模式從而挽救被P2P網貸平臺一步步侵蝕的業務也勢在必行。因此，未來雙方均可能選擇在貸款領域的競爭策略。與此同時，由于P2P網貸平臺在我國發展的不成熟及商業銀行經營理念、模式的固化，雙方又均有動機尋求合作。

因此，在這一經濟業務關系中，P2P網貸平臺與商業銀行存在著博弈關系，一方采取進攻或和平共處策略均會對另一方的策略選擇構成影響。下面本文將對模型進行選擇和構建，進而詳細說明兩者博弈過程。

（二）博弈模型選擇

首先，博弈主體“P2P網貸平臺”與“傳統商業銀行”由于自身及外界限制并非“完全理性”的，因此研究在“有限理性”的分析框架內進行。在有限理性框架下，雙方均無法在每次博弈后都得到最優均衡點，因此我們通常用“復制動態”來模擬雙方反復博弈及調整、學習的過程，這種方法便是在預測未來雙方經濟關系的長期發展趨勢時經常運用的“進化博弈”分析法。在有限理性的條件下，進化博弈分析的意義主要不是預測一次性博弈結果或短期經濟的均衡，而是在比較穩定的環境中，對雙方非固定對象經濟關系長期穩定趨勢的分析。這就意味著在關于貸款業務競爭與合作的選擇中，P2P網貸平臺與商業銀行并不會一開始就找到最優策略，而是通過不斷試錯和偏離后的再次回歸逐漸形成某種穩定性，這種穩定性僅僅代表銀行或P2P網貸平臺某一方采用特定策略的成員比例數穩定，而非博弈方一方策略不變。

其次，由于P2P網貸平臺與傳統商業銀行均是為實體經濟提供基礎金融服務的機構，基于兩者地位平等，因此選擇“兩人對稱博弈”是合適的。下面我們將基于“兩人對稱博弈”的“鷹鴿博弈模型”對傳統商業銀行與P2P網貸平臺的博弈過程進行分析。

（三）博弈模型假設與構建

為分析方便，在“P2P網貸平臺與商業銀行博弈”的研究過程中，我們做出如下假設：

1.雙方均是風險中性的，且二者都將自身利益最大化作為行動目標和指南。

2.雙方可根據自身利益需要隨意選擇采取鷹鴿策略中的“鷹策略”或“鴿策略”。選擇“鷹策略”的一方即選擇進攻和侵略，只有當對手撤退或者自己受傷時才選擇撤退；選擇“鴿策略”的一方即不會主動進攻，當對手侵略時選擇避讓并接受利益的被分享，但條件成熟時也會進行報復。

3.當雙方采取相同策略時，二者得到的收益相同，當雙方采取不同策略時，采取鴿策略的一方收益為0，采取鷹策略的一方將獲取全部收益。

下面，我們對鷹鴿博弈模型進行構建：

1.P2P網貸平臺與商業銀行雙方爭奪的貸款業務總收益為V，競爭中失敗一方的損失為C。

2.當雙方都采取鷹策略時，兩個主體成功和失敗的概率各為50％，因此各自的期望收益為（V-C）/2；當雙方均采取鴿策略時，兩主體將平分收益，即各自收益為V/2；當銀行和P2P平臺中的任一方采取鷹策略而另一方采取鴿策略時，采取鷹策略的一方收益為V，采取鴿策略的一方為0。

根據以上分析，我們構建的得益矩陣如表1所示：

表1 P2P網貸平臺與商業銀行博弈矩陣博弈方1：商業銀行 博弈方2： P2P網貸平臺

（四）博弈過程分析

設定在雙方博弈中，各方選擇鴿策略的概率為P，選擇鷹策略的概率為1-P，則博弈方1或2的期望收益為：

復制動態方程反映一個群體中采取某種策略的動態變化速度，此速度與兩個因素有關：一是模仿對象的數量，公式中用相應類型博弈方的比例表示；二是模仿對象的成功程度，公式中用模仿對象策略的收益與平均收益的差額表示。根據復制動態方程的構建原理及上述①②③式，得“復制動態方程”：

令dp/dt=F(P)，則F(P)=P(1-P)[(C-V-PC)/2]。 F(P)=0共有三個解，即此博弈的復制動態有三個穩定狀態，分別為P*=0，P*=1，P*= (C-V)/C。但進化穩定策略除了要求復制動態能收斂到某一個狀態，還要求當出現微小擾動時能繼續保持其穩健性，即出現P偏離P*時，復制動態仍然能使P回歸到P* ，具體來講就是當干擾使得P大于P* 時，dp/dt=F(P)小于0，當干擾使得P小于P* 時，dp/dt=F(P)大于0。以上表述正好對應微分方程的“穩定性定理”，可以驗證，當P*=0及P*=1時，均有F(P*)>0，只有當P*=(C-V)/C時，F(P*)<0成立，即P*= (C-V)/C 是該博弈的進化穩定策略。

四、P2P網貸平臺與商業銀行的博弈均衡結果分析

從上述博弈過程來看，三種情形下均可以使P2P網貸平臺與商業銀行的博弈處于穩定狀態，即P*=1時的完全合作、P*=0時的完全競爭及P*=(C-V)/C時的一定限度內開展合作。但通過穩定性分析，雙方完全合作（P*=1）或者完全競爭（P*=0）均不具有對微小錯誤偏離的穩定性，因此均不是進化穩定策略，只有雙方在一定限度內開展合作（P*=(C-V)/C）才是最好的維持長期穩定的策略選擇。

完全合作情形下，意味著商業銀行要放棄有貸款需求的小微群體并放任P2P網貸平臺不斷發展和擴張并進一步擠占其市場空間，銀行從其自身利益出發當然不會放任競爭者的肆意進入。同時，完全合作情形下，對P2P網貸平臺而言，則需要其放棄在金融領域的繼續探索和深入發展，這無異于切斷P2P網貸平臺的發展之路，這對于目前發展勢頭良好的新生力量而言并不現實。因此，完全合作不管對商業銀行還是對P2P網貸平臺來說都不會是進化穩定的。

完全競爭策略對當前的商業銀行和P2P網貸平臺也不適用，從商業銀行來看，其傳統的運營模式及高昂的運營成本是無法與P2P網貸平臺相匹敵的，因此毫無頭緒的展開競爭只會使商業銀行失去其自身競爭優勢，得不償失。從P2P網貸平臺角度來看，雖然其擁有巨大的潛在市場，且憑借其個性化的服務及信息化優勢在小微信貸方面對商業銀行貸款業務構成嚴重沖擊，但由于其自身發展過程中存在的風險控制手段不健全、平臺自我及法律監管不到位、信用體系不完善等問題，平臺仍需要在風控、信譽等方面向商業銀行學習，況且P2P網貸平臺目前發展尚不成熟，整體實力與商業銀行相差甚遠，因此完全競爭對商業銀行和P2P網貸平臺而言也非進化穩定。

一定限度內進行合作和競爭意味著商業銀行與P2P網貸平臺將長期處于競爭與合作共存的狀態。P2P網貸平臺產生的初衷是服務于有融資需求的小微客戶群體，但隨著其業務量的不斷開拓及風險控制水平的不斷提升，向有更大融資需求的中間市場滲透勢必成為平臺未來進一步發展的目標。因此從P2P網貸平臺角度來說，其與商業銀行在貸款業務方面的競爭客觀存在且無法避免。從商業銀行角度來說，出于對自身風險管控及穩定收益的追求，其之前將目標客戶定位在信用狀況好、規模較大或者能夠提供擔保的大型企業，但隨著P2P網貸平臺的成熟壯大，商業銀行核心貸款業務將面臨沖擊，因此商業銀行也勢必積極應戰。但 由于現階段兩者發展均面臨困境，因此對雙方而言一定限度內的合作是必然的。將來隨著信貸業務的新發展及新形勢的出現，進化穩定策略P*= (C-V)/C的大小會在一定水平上進行上下波動，但仍不會改變P2P網貸平臺與商業銀行一定限度內合作與競爭共存的狀態。

五、P2P網貸平臺與商業銀行未來發展的政策建議

P2P網貸平臺與商業銀行在貸款業務的發展過程中各有優勢與弊端，雙方都應針對各自業務拓展的特點不斷加強自身能力，同時積極向對手吸取經驗教訓，從而為未來在貸款業務市場上的競爭奠定堅實基礎。

從商業銀行角度來說，其目前發展過程中存在運營成本高昂、貸款手續繁雜、客戶黏性相對較低等問題，這也造成了商業銀行在中小額貸款市場上的競爭劣勢。因此商業銀行要想在中間市場的競爭中勝出，除了要發揮自身固有的信譽及規模優勢外，還應當與P2P網貸平臺積極尋求合作，合作途徑包括：一是對P2P網貸平臺提供資金存管業務。通過存管業務提高中間業務收入的同時實現存款沉淀，從而改善銀行盈利模式，提高銀行競爭力。二是與P2P網貸平臺在小微客戶群上實現資源共享。由于銀行對小微企業的征信系統相對完善，銀行可以利用這一信貸利器直接獲得各個小微貸款企業的信用記錄情況，從而與P2P網貸平臺展開合作，在保證為其提供信用較好的客戶群體的基礎上，獲得可觀的中間業務收入。此外，銀行應該以開放的心態學習借鑒現有網貸平臺的信息優勢，利用社交網絡、電商平臺和云計算技術等對客戶的社會信息進行整合與分析，從而提高借款效率并降低風險。三是商業銀行要改變人工或自助終端服務的形式，不斷提高自身業務的實施效率，精簡業務流程，從而減少客戶等待時間，提高客戶滿意度進而提高客戶黏性。四是商業銀行要在積累經驗的基礎上積極構建屬于自己的P2P網貸平臺，從而扭轉自身議價能力弱、信貸流動性差的局面，加速自身轉型，最終在互聯網金融發展的浪潮中占據制高點。

從 P2P網貸平臺角度來說，雖然其在我國發展初期態勢平穩，但由于P2P網貸平臺在我國發展時間尚短且國內信用體系不健全，因此P2P網貸平臺很可能在一定時期后進入瓶頸期，甚至因慢慢喪失競爭力而夭折。因此P2P網貸平臺要想實現平穩快速發展，就必須做到以下幾點：一是明確自身法律地位，加大監管力度。目前的P2P網貸平臺正處于一個無行業標準、無準入門檻、無監管機構的三無境地，其屬性尚未明晰，鑒于P2P網貸平臺現存的監管漏洞，其長期發展下去很可能觸及我國法律底線，因此對P2P網貸平臺監管政策的出臺勢在必行。二是完善自身信用環境，降低風險。P2P網貸平臺自身征信體系的不完善已經成為制約行業發展的瓶頸，要想實現長足發展，P2P網貸平臺必須探求與銀行在風險控制及信用體系建設方面的合作，充分利用商業銀行在長期發展過程中積累的海量信用記錄并借鑒其風險控制嚴格的管理模式，不斷增強自身的抗風險能力，從而為向更廣闊的貸款業務市場滲透奠定基礎。三是發揮自身普惠性優勢，完善個性服務。P2P網貸平臺借助互聯網技術的發展，使得邊際費用降低的同時真正實現了小微客戶的點對點融資，在未來的發展進程中，P2P網貸平臺不僅要一如既往地致力于成本的節省和效率的提高，更要針對不同類型的客戶群提供更加多樣化的產品，提高個性化服務的質量，從而在與商業銀行貸款業務的競爭中繼續保持自身競爭力。

1.陳曉暉：《P2P網貸對商業銀行貸款業務的啟示》，《企業導報》2015年第17期。

2.鄭志來：《P2P網絡借貸平臺發展模式及對商業銀行影響研究》，《西南金融》2015年第7期。

3.韓斯玥、黃旭、賀本嵐：《國際P2P行業發展趨勢與商業銀行未來發展》，《金融論壇》2014年第3期。

4.黃邁、楊哲、何小鋒：《商業銀行參與P2P網絡借貸的戰略分析與路徑選擇》，《金融改革》2013年第11期。

5.王威威：《商業銀行與P2P網貸平臺合作研究》，《農銀學刊》2015年第4期。

6.楊賀：《從動態博弈視角看中國影子銀行的產生與發展》，《金融觀察》2015第7期。

7.李從剛、童中文、曹筱玨：《基于BP神經網絡的P2P網貸市場信用風險評估》，《風險管理》2015年第4期。

8.謝識予：《經濟博弈論》，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

（責任編輯：龐梅）

Researh on Cooperation Mechanism between P2P Loan Platform and Credit Business of Commercial Bank——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volutionary Game

Cheng Xuezhen , Ma Xinwen

In recent years，the P2P loan platform has developed rapidly, which uses the long tail theory to continue expanding the territory in the f eld of micro-credit and threaten the credit business of commercial bank. At the same time, as a new force in the credit business, the P2P loan platform is facing a lot of challenges and the cooperation with commercial bank is imperative.This article uses Hawk versus Dove model to get the evolutionarily stable strategy, analyzes the long-term stable cooperation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P2P loan platform and the commercial bank, and then give the policy suggestions.

P2P loan platform;commercial bank; Hawk versus Dove;evolutionarily stable strategy; replicator dynamic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