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巨師傅到巨主席 巨曉林：“副部級農民工”

文 | 吳嘉禾

?

從巨師傅到巨主席 巨曉林：“副部級農民工”

文 | 吳嘉禾

在50歲前，巨曉林是農民工，是勞模；工作了二十幾年，他入了黨，擁有了正式編制，成為工人；今年1月17日，他成為中華全國總工會歷史上第一位農民工副主席

被選為中華全國總工會副主席，對巨曉林來說有些突然。

巨曉林是中鐵電氣化局一公司接觸網高級技師，在50歲前，他是農民工，是勞模；工作了二十幾年，他入了黨，擁有了正式編制，成為工人；今年1月17日，他成為全總歷史上第一位農民工副主席。

把筷子當做鐵軌

巨曉林今年54歲，一口地道的陜北方言，身高1米6出頭，是工友們眼中的“小巨人”。

當選全總副主席的第二天，每一個看見巨曉林的人都開心地跟他打招呼，有人笑言從“巨師傅”改口叫“巨主席”實在不習慣，有人打趣“昨天看陜西臺，新聞上放的全是你”。

巨曉林見人總是笑呵呵的，正如他的微信名字“老好人”一樣。

近幾年來，每一位新來的接觸網專業員工都會收到公司內部出版、巨曉林編寫的《接觸網施工經驗和方法》一書。這本書中詳盡介紹了幾十種接觸網施工創新辦法，還附有施工操作小插圖。就是這樣一位只有高中文化的農民工，寫出了填補電氣化鐵路施工培訓空白的教科書。

巨曉林是一位由普通農民工成長起來的知識型新工人。高考落榜后，他曾做過泥瓦匠、油漆工、農村電影放映員。1987年，他成為中國中鐵電氣化局一公司的一員，從此一干就是近30年，他的成長與中國電氣化鐵路的發展緊緊聯系在一起。

圖紙、書、筆記本，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巨曉林身邊必帶的3件東西。工作中遇到弄不懂的問題，他就會隨時記下來，老師傅、工友，不論長幼都是他請教的對象。筆記本上滿滿記錄著他向師傅們請教的技術要領和他自己琢磨的創新方法。當然，偶爾也畫有“巨曉林風格”的漫畫。

近30年來，靠著刻苦自學，巨曉林成為工地上赫赫有名的技術能手，他寫下了70多本、超過23萬字的筆記，并將這些筆記編纂成書，成為“傳幫帶”的經典教材。

巨曉林性格溫和，但他遇到困難有股倔勁兒，不低頭、不服輸，冥思苦想解決辦法。工友們描述他當時的狀態：“那幾天，他像著魔了一樣——吃飯時把筷子當作鐵軌，把飯碗扣過來當作業車；晚上，他工棚里燈徹夜明亮。”

巨曉林鉆研出的簡便工法，大大提高了功效。在這個小個子農民工面前，德國接觸網專家季馬也不禁豎起了大拇指：“中國工人了不得！”

“監理的監理”

巨曉林不善交際，話很少，卻是個很內秀的人，他總在不停地記，不停地寫。

“別看本子小，記事可不少；別看字跡亂，思維可不亂；為了企業新，時刻在創新。”記事本扉頁上的一段話，道出了他的心聲。

隨著工作經驗的積累和自己的不斷鉆研，巨曉林已經出版了2本關于普通鐵路的接觸網創新方法的書，即將出版第3本有關高鐵的接觸網安裝創新方法，目前新方法已經在合福客專項項目上進行推廣。

這28年里，巨曉林一直在和接觸網打交道。接觸網是指在電氣化鐵道中，沿鋼軌上空架設的，供受電弓取流的高壓輸電線，安裝接觸網的工作十分辛苦而且需要高度的責任心。巨曉林說，火車的速度越快，接觸網的高度差就越小，安裝要求十分嚴格，不能出一點錯誤，不然就是車毀人亡的代價。

正是因為這份高度的責任心，他錯過了見自己老父親最后一面的機會，錯過了兒女降生的喜悅場面，錯過了家里的許多重要瞬間。前些年他攢了錢，家里買了些磚想蓋大瓦房，但由于他很少回去，這堆磚一放就是幾年……

在長年的離家務工歲月中，巨曉林這個習慣吃苦的漢子從來沒有流過淚。但跪在老父親的靈位前，他淚如雨下，久久沒有起來……這些年來，每次回家，種了一輩子田的老父親都囑咐他，“不要牽掛家里，一定要在外面踏實干活，給咱們農村人長臉。”

工友們說，巨曉林不僅自己干活認真，而且只要他在施工現場，就絕不允許任何人有絲毫的馬虎。

有一次，巨曉林的段組因為搶趕一條鐵路線電氣化改造工程，曾聘請外方工作隊挖掘接觸網立柱的坑，他們還專門找來了監理，保證質量標準。不過，因為當時下雨積水，監理人員不方便下坑測量。

“我畫了個放大鏡，里面有個心，心里是十八大報告。放大鏡，就是尋找的意思，我是帶著工友們的重托，來這里尋找新的期盼。”

巨曉林為此臨時發明了一把木頭折疊測量尺，放到坑里，一打開就能測出坑內部的長寬來，主動承擔起監理的任務來。看到這個“奇怪”的尺子，連施工隊的人也樂了：“老巨，你真是監理的監理！

沒辦公室，不配秘書

“位卑未敢忘憂國”，巨曉林還有心懷天下的抱負。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速，農民工的地位和訴求越來越受到社會關注。2012年，巨曉林被選為中共十八大代表。走進人民大會堂的他，深知自己肩負著億萬農民工的期望。

在參加北京代表團分組討論時，巨曉林拿出一幅自己創作的漫畫《找到新期盼》說：“我畫了個放大鏡，里面有個心，心里是十八大報告。放大鏡，就是尋找的意思，我是帶著工友們的重托，來這里尋找新的期盼。”發言中，這位西北硬漢一度哽咽得說不下去，可見動情之深，責任感之重。

巨曉林還是趕上了好時候，新政策有意成全他。2015年7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黨的群團工作會議上強調，群團工作“要堅持眼睛向下、面向基層，改革和改進機關機構設置、管理模式、運行機制，更多把普通群眾中的優秀人物納入組織，明顯提高基層一線人員比例。”

緊接著，全總召開動員部署會，主席李建國指出，全總改革要突出克服“機關化、行政化、貴族化、娛樂化”現象。如今，一位農民工進入全總最高領導班子，并成為副主席，正是落實中央改革要求的生動案例。

不過，巨曉林當選全總副主席屬于“兼職”，沒有副部長待遇，也沒有辦公室、專車和秘書。像工會、共青團、婦聯這些部門，并不是所有的領導必須有行政級別，來自各行各業的優秀人物，都可以進入領導機構。

可以預見，未來會有各行各業的“巨曉林”進入工、青、婦等部門的領導層。他們繼續在一線工作，可將一線職工的聲音和訴求，更準確、更直接地送達高層。中央各部門也將通過這些優秀人物更好地團結服務職工群眾，為群眾排憂解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