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泉與將軍的邂逅（外一首）

喻華剛

告別母親黃河向西

河之西長長的廊

恰是父親粗獷的臂膀

一滴酒順著掌紋流淌

星星點點的駱駝刺

散發出淡淡甘洌的清香

10壇御酒乃武帝所賞

豈可你我獨享？

酒融泉水酒與泉更為濃香

何等壯觀？

20萬將士開懷暢飲

何止20萬？

那只頭羊至今仍在回望

蘇武19年的放牧生涯

弱水中早就有酒的醇芳

那里的牧羊人醉了醉了的還千萬只羊

醉了19個春秋醒了又醉

月牙之光在一尊酒杯上跳舞

嘉峪關城墻外的馬蹄聲漸遠

李白醉臥泉邊醒來后才發現

遺落了一件碧綠的雨傘

向西一路西行

飲泉之酒或酒之泉

霍將軍一個溫暖的上善之舉

讓河西一個地方有了詩意的名字——酒泉

醉臥沙場古來征戰

戈壁勁風雪暗抵煙硝云

受命于20世紀50年代

張將軍千灘萬險出夔門

鑄盾于危難之際

化已為劍改名愛萍

壯懷青萍走天涯引弱水南下

搭建生命支架

破赫魯曉夫之斷言

茫茫大漠浩瀚戈壁

將軍用化劍為犁的大手

種下了你我的信念和無限的希冀

天愛酒，酒星在天

地愛酒，地有酒泉

神舟奔月嫦娥抱兔

孔雀在河灘開屏鳴啾

團結村里的青年

五湖四海的兄弟聚到了一個屋檐下

望京山頭待軍令

女子扎根山坳勝木蘭

胡楊如遍地英雄

守候著又一個千年

酒與泉的故事源遠流長

將軍約我扎營兵站甘草泉

顧三千楊柳聽羌笛悠悠

迎玉門春風飲酒千杯

千杯不醉——

馬蘭，

在我心中的圣地開放

西出陽關行走荒涼

沙漠的胸膛綻放出花兒

從前沒有名字的花兒

也許是隱姓埋名的花兒

有名的花兒原來叫馬蘭

沒有名的地方后來還是叫馬蘭

我心中的圣地也叫馬蘭

將軍的駿馬飲風露寒

踏山涉水劈石騰沙

我順著將軍的足跡一路尋來

伴隨古戰場的號角西行

一個個尋常的故事紛呈異彩

蹄印已風化成了一種紫色

抑或一種白色

沿途遺落的種子沿血脈的根莖破壁而生

羅布泊是月老

老榆樹就是紅娘

沒有海誓山盟

也有海枯石爛的愛情

一代代核專家隱去了身份

有的幸運地遇上了花木蘭

少了花前月下的幻想

把寂寞集裝成多種佳肴

創造生命和守護生命的奇跡

也創建現代版的“世外桃源”

風喊黃沙卷

怎奈地闊天廣空曠難耐

我化作了駝鈴聲聲鳴響

一簇簇馬蘭兒盛情開放

一塊貧瘠的土里蘊藏著

多少忠誠、正直、坦率？

從單純的胡楊林里穿過

我的視野再次浮現

“兩彈一星”的火光

當漠風把我的呼喚

吹到西安唐都醫院時

核專家林俊德這位倔強

而德高望重的老頭兒

已在一個高地與生命的時間賽跑

假如生命只有最后三天

一個重病的人還能做點什么？

等待回望渴求敘舊？

這些無可厚非

而為保持最后的清醒

您竟然放棄對生的延長

忍受劇痛以兵的姿勢堅守戰場

搬移到病房的辦公桌上銀光閃閃

為排除一切干擾完成最后的沖鋒

你兩次強烈請求醫生拔掉引流管

電腦里有你科研和智慧的結晶

還有愛徒的成長檔案和培養方向

用最后時光的叮囑傳承赤子之愛

強調用好資料怎么打開密碼箱

至于后事只一點：把我葬在馬蘭

一篇130頁8萬多字的博士論文

是學生剛完成的作業

卻標注著您精推細敲的習慣

338個顫抖的筆跡

一直保留著你生命的溫度

在生命的歷程中

52年穿越沙海52年彈指一揮

次次走在導彈核試驗的最前沿

鏗鏘一生淡泊一世

您忘卻了人情世故

把所有的幸福

融注在了一條精神的道路上

我和我戰友千百遍讀您

我們讀出了大漠獨有的高貴典雅

讀到了高處的清香四溢還有

一個叫馬蘭的地方的勃勃生機

馬蘭是那樣的神奇甚至神秘

夢回馬蘭

馬蘭花兒在我心中的圣地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