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你的聲音

方可

快放學了，我安排語文課代表在黑板上寫下了今天的語文作業：“去聽一種聲音”，便大步流星走到班級門口組織路隊。這時，本來放學時間就十分吵鬧的班級，更是炸開了鍋。當然，這和我預想的一樣，心中暗自得意。我的耳邊充斥著各種質疑聲、驚訝聲。當他們吵鬧了好一陣，漸漸恢復平靜時，我知道，這是我“出馬”的時候了。

“剛剛你們聽到了什么聲音？”我站在班級門口，向著這個剛剛站好的班級路隊里的同學們問道。幾個小家伙“十分配合”地舉手回答道：“他們吵死了！”“班級太吵了，他們整理書包、站隊時一直在講話。”……幾個愛講話的同學很緊張地看著我，想必心里正在嘀咕：完了，方老師又要生氣了！

正當所有的眼睛都緊盯著我時，我點了幾個剛剛在講話的學生，繼續問：“剛剛你們聽到了什么聲音？”他們的臉一下子更加緊繃了起來，有的嚇得講不出話，有的小聲嘟囔，連問了幾個人，班級氣氛逼近零點，似乎在靜候“整頓”的到來。

然而，我把頭抬起來，面向了所有站立整齊的同學，露出遺憾的模樣：“這幾個人說得一點都不好。”幾十雙小眼睛這時候奇怪地看著我。班級“快嘴”莊蘇鵬實在憋不住了：“方老師，什么意思啊？”你們知道剛剛我聽到了什么嗎？”同學們搖搖頭。“我剛剛聽到陶正昱嘴里發出特別尖的聲音，‘嘶嘶嘶的，好像要把天空撕開一道口子，我耳朵都要被他的聲音撕裂了。”同學們對這個答案無動于衷，以為這是我整頓班級紀律的“卷首語”。我接著說：“我還聽到了，值日生汪錦駿‘嘭一下打開衛生柜的聲音，兩片門板撞在一起，嚇了我一跳。”有幾個學生樂了，捂著嘴笑。我看了一眼教室，繼續說：“我還聽到了，還留在教室里收拾書包的陳奕睿，因為著急，拿好的書‘嘩啦一下又撒到地上去了，聽起來好‘悲傷。”這下，不少學生都紛紛朝著教室里看了一眼，哈哈大笑，在教室里的陳奕睿也笑了起來。

“剛剛你們還聽到了什么聲音？”幾個學生反應了過來，特別興奮地舉起手：“我聽見陳婕剛剛在座位上搖凳子的聲音，‘咚咚的，特別響！”“我聽見王丹妮的拉桿書包沒站穩，‘啪一下倒在地上，金屬桿和地面碰在一起的聲音。”“我聽見剛剛8班同學走過去時，有一個男生的羽絨服和我的羽絨服蹭了一下的聲音，‘沙沙沙的，我還以為自己的衣服壞了呢！”

我打斷了他們熱鬧的發言：“這就是我們今天的語文作業：去聽一種聲音。剛剛我們聽到的，是放學時教室里幾位同學發出的聲音，聲音不同，是怎么發出來的，讓我們感覺怎么樣。回家路上、回家以后，請你繼續聽，有沒有一種特別的聲音，是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由誰發出來的，聲音什么樣，聽起來像什么，給你什么感覺。用三句話來說一說這一種聲音。看看誰聽到的聲音最特別，是別人沒有聽到的。”同學們帶著這個“輕松”的作業回家了。

第二天課堂上，我請他們寫一寫。吉欣玥寫道：“晚上寫作業時，窗戶外面風呼呼地刮，好像是一只猛獸在敲打我的窗戶，好恐怖啊！”潘朵娜寫道：“我聽見睡覺前媽媽來幫我關燈時‘啪嗒按下電燈按鈕的聲音，有點害怕。”丁詩巖寫道：“晚上回到家，廚房里的媽媽那兒傳來鍋鏟和鍋刮來刮去的聲音，特別吵。還有抽油煙機嗡嗡的聲音，吵得我沒辦法寫作業了。但是也有好聽的聲音，媽媽好像在做紅燒肉，肉在油鍋里發出滋滋的聲音。我猜對啦！晚上吃的紅燒肉。”丁詩巖還在本子旁邊畫了一個笑臉。

看著他們的文字，我很是欣慰。低年級學生的感官發達，能夠捕捉到很多信息源，所以專注力不夠強。這樣一次“聽聲音”的作業，一是出于語文學習語言訓練的需要，豐富他們的語言；二是出于感官訓練的需要，幫助他們感覺協調的進一步確立；三是摒除現在學生們身上常有的浮躁的毛病，在“忙著做作業”“忙著聽講”“忙著這個忙著那個”之間停一停，聽一聽“來自你的聲音”。當我再一次抬頭看向課間玩鬧的他們，覺得他們更加可愛了。

（作者單位：蘇州工業園區方洲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