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美術與舞臺美術的傳承與發展

蔣文勇

〔摘要〕不管舞臺美術還是影視美術，都是一部劇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演員表演和劇情發展的基礎，是創造視覺造型美的始作俑者，影視不可避免地要借鑒、傳承很多舞臺美術的精髓，它的以點代面，以少勝多，以及精煉、簡約、概括的美。如何經營好虛與實的關系，不光是舞臺美術，同時也是影視美術的一個至關重要的始終不變的話題。舞臺美術的任務是布“空”而非布“實”，影視美術則反之。舞臺美術與影視美術兩者有著不同的特點和要求，它們是傳承與發展的關系。

〔關鍵詞〕影視美術舞臺美術傳承與發展

舞臺美術是戲劇、曲藝和演唱會等表演場所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有著非常悠久的歷史和它自身獨特的表現形式。舞美設計，是以舞臺為載體，以創造戲劇等綜合舞臺藝術的視覺造型與形式為目的的，一個既跨界又獨立的美術專業門類。眾所周知，戲劇表演舞臺是一個在一定時間內相對固定的表演空間，以鏡框式舞臺為主，左右為上下場副臺，后方為天幕區，前方面向觀眾，除科技成分較高的各種機械舞臺外，大多依托原劇場舞臺，是固定不能動的。在尚沒有舞臺美術這個概念的歷史進程中悄然演變，中國戲曲家散發出各種智慧的光芒，成就了我們熟知的舞美重要特征，亦即“虛擬性”。因此，經營好虛實關系，成為舞臺美術的一個至關重要的始終不變的話題。傳統的戲劇舞臺設計與今天以科技為先導的聲光電設計理念不同，主要就是布景設計，采用具有象征意味，能夠準確表達情境需要的布景、符號性的裝置為戲劇服務。如此的假定性，卻能讓觀眾一眼明白，比如中國戲曲舞臺中，一個立地的硬景片、一塊懸掛的布，可以是一堵墻；一個木框或兩根柱子，可能代表門或洞，幾頁隔扇意指窗，一個屋架是房屋、亭子、長廊等等。它以點代面，以局部寫實完成全部造型的意象延伸，雖局限于劇場舞臺的特定空間，卻能以少勝多，通過極少的背景板、舞臺裝置、人物服飾等等營造出時空環境的變化，年代的跨越，創造出一種精煉、簡約、概括的美。可以說舞臺設計就是通過少量實在布景，規劃經營舞臺上的空間，將有限變為無限。戲曲舞臺美術歷來有關于“四個統一”說法，一是似與不似的統一，二是神似與形似的統一，三是生活真實與藝術真實的統一，四是有限空間與無限空間的統一。其舞臺美術的“虛擬性”表現出的相對靜態美，空靈美，賦予觀眾無限遐想的自由空間，從而呈現千人千樣的千般意象。由此證明，舞美設計的主要任務是布“空”，而非布“實”，在空間的處理上，合理地運用“虛擬藝術手法”，就能充分調動觀眾的想象力，豐富舞臺環境，創造舞臺的靈動感。也要求舞臺美術在生活真實之上，著重藝術加工、提煉，及適應于“這一個”的藝術夸張、創造。

然而，藝術就是一個遺憾的輪回，永遠沒有完美，無論舞臺美術的創造力多么強大，它就是有著它的局限性。即便隨著科技的發展，不斷加進了LED顯示屏幕、3D特技燈、電控軌道、投影造型，以及燈具和控制技術，還有冷煙火、水造型的運用等，今天的舞臺美術已不再像傳統戲曲那樣僅僅依靠演員和布景，而大大豐富了舞臺美術的表現力，給舞臺增加了許多的空間魅力，但舞臺美術依舊是一個劇場的藝術，具有不可超越的空間制約。

電影美術與舞臺美術就完全不同了。作為現代藝術的一分子，影視獨特之處在于它是鏡頭的藝術，它容納了戲劇、攝影、繪畫、音樂、舞蹈、文字、雕塑、建筑等多種藝術門類，是現代科技與藝術的綜合體，影視美術的藝術創作表現力來源于對姊妹藝術特征的保留、整合，同時又具有自己與生俱來的優勢，即電影蒙太奇技術給予它的后天補償與神奇變幻。這種藝術性突躍的組接技巧，超越其它一切藝術表現，使美術可以天南地北，將場景在不同的地方尋找到，加工出來，再將一系列在不同的地點，從不同的距離和角度，以不同的方法拍攝的環境，通過后期剪輯，進行排列組合起來，形成一個嶄新的影片中所需特定環境，以更好地敘述情節，刻畫人物。

美術設計是電影語言中的一種，它參與電影的創作結構，對于劇作、劇情、場景畫面，人物造型等等的把握，在電影的“視”上有直接的作用。它要求的首先是寫實，清晰地再現環境，美術師根據劇本和導演要求尋找能適合拍攝要求的真實環境，進行二度創作加工，將劇本中的故事場景根據劇本情節要求在現實生活環境中去進行尋找，加工再現，還原生活，并高于生活。

我曾經參與過兩部地方舞臺戲曲《村官是個堂客們》、《但愿人長久》轉換成電影的拍攝工作。如何在舞臺美術與電影美術之間完成轉換，對我說是一個課題，也是一次成長。

影視美術設計的任務是布“實”而非布“空”。比如，劇情要求的田野、村路、河塘、拖拉機上等等，舞臺上更多地是借助演員的形體表演與局部平面繪畫來交待舞臺特定的位置，諸多場景舞臺劇無法展現，而在影視拍攝中卻成了一件極其簡單的事情，演員可以在自然生活實景的場地上表演，也就更能豐富故事情節，更直觀地將畫面傳達給觀眾，從而更貼近生活，具有真實的親切感。這就將電影這門獨特的鏡頭藝術的長處顯露出來了，它能完成許多舞臺上不能完成的空間表達，更自由，更豐富，更生動。

《村官是個堂客們》是一部地方花鼓戲，描寫了一個邊遠山村的女村長帶領村民們為改變貧困落后的文化教育面貌，千方百計請來老師，挖空心思留住老師的感人故事，其中有一個場景是描寫偏遠農村里的學校。這是個很小的學校，地處偏遠貧窮的山區，在劇中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場景，人物矛盾沖突、劇情轉換升華、全劇感動結尾全部都在這里，在舞臺劇中由于舞臺的局限性，只能在舞臺上通過布景來繪制，景片造型的懸掛代表學校，臺階高低的設置表現山區，燈光冷暖的變化代表晝夜。在根據同名戲曲改編的電影攝制中，為了能符合劇情要求，給影片的拍攝提供一個既適合拍攝，又能體現出貧困山區的小學校場景，我根據劇本和導演的要求，繪制了想象中的這個山村小學的氣氛圖，通過大量的外景尋找，多處地點對比，終于在湖南的某處山村找到了合適的地方，再加之半個多月的辛苦加工，使方案想法得到了實現，為全劇的順利成功拍攝打下了良好的基礎。相對于舞臺劇來說，一是為導演展現故事情節提供了場景，二是為觀眾提供一個非常直觀的貧窮山村小學的畫面，三是為鏡頭的全方位取景提供了更多的拍攝角度，四是為演員的表演提供了廣闊而生動的空間。

影視美術與舞臺美術在對環境、空間的營造上是有著很大的區別的，舞臺美術受到了舞臺固定和單面性的空間制約，觀眾只能通過簡單裝置和布景以及演員的形體表演和語言去體會；而影視美術在這方面就會顯出更多的自由度，劇中所需環境可以通過現實場景和真實道具陳設去表現出來，演員的表演空間擴大了，表現也更直接了，可以在觸手可及的生活空間與晨昏四季的流轉時間里，塑造運動的、音畫結合的、逼真的具體形象，以反映劇本中故事情節的發展。更有甚者，因為現代科技和電腦合成技術的飛速進步以及積極參與，已遠不再停留于錦上添花的作用，它通過影視美術設計虛擬出或未來或災難或神話或不可能在現實生活中表現的場景，帶給觀眾新奇、刺激、恐怖、奇幻的感受，創造出一個別有洞天的新世界。這就是影視美術之長，它能準確地“還原”現實或未來的世界，給人以逼真感，親近感，宛如身臨其境，這種特性，可以滿足人們更真實地感受生活的愿望，如此種種都是舞臺美術所不能做到的。

不管舞臺美術還是影視美術都是一部劇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演員表演和劇情發展的基礎，是創造視覺造型美的始作俑者，從歷史發展來看，舞臺戲曲在先，舞臺美術也先有，而影視是聲光電科技發展后才出現一種藝術形態，那么它的美術也不可避免地要借鑒、傳承很多舞臺美術的精髓；從物質空間上講，影視美術比舞臺美術更講究真實度，重在選擇、再造。

影視美術與戲曲舞臺藝術存在著很多本質性的區別，但兩者之間又有著傳承聯系。影視美術的現實展現迎合了觀眾現代審美的觀點，傳統的戲曲藝術通過服裝、燈光、背景及舞臺美術等綜合來展現，兩者都給了觀眾眼前一亮的視覺效果。悠久的舞臺藝術留下了許多經典的舞臺美術，影視美術因而得到傳承與發展。在電影藝術發展、電影觀念變化和科學技術發展中，電影美術人員也要在造型觀念、創作思維和實踐方面有新變化和發展，把舞臺美術的“虛”融入到影視美術的“實”中間去，學會把舞臺美術中的“空”的意境和遐想結合到影視美術的現實和直觀中去，把二者結合在一起共同發展。在新的時代背景下，影視美術要吸取優秀戲曲舞臺文化，在繼承傳統等方面加強優化，促進創新，在舞臺美術基礎上實現跨越式發展，影視美術是傳統藝術交融的后生，發展應當“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責任編輯劉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