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不好意思”的語義語用功能研究

劉 晨

（吉林大學）

“不好意思”在日常口語中使用得愈加頻繁，在很多場合取代了“對不起”的使用，而且“不好意思”表達的含義越加廣泛，導致對外漢語學習時出現很多偏差，借以研究“不好意思”的意義語用功能，使學習者在情景教學時對“不好意思”的含義逐步內化，有更深刻的認知。

現代漢語口語“不好意思”隨著歷史演變發生了詞匯化和語法化，詞匯化上，“不好意思”已經凝固成一個固定短語。語法化上，“不好意思”已經演變成話語標記，語義逐漸虛化，語用功能逐步增強。在對外漢語教學中，側重教學“不好意思”的核心意義，逐步教學引申義。

一、“不好意思”的語義語用功能

1.“不好意思”的語義

（1）表示歉意、心里過不去，輕微道歉。如“我說，我真的不好意思打擾你，可我實在沒有別的辦法，請多關照。（注：語料來源于北京大學語料庫CC L）

（2）表示害羞、難為情。如“迎著朝陽，迎著風沙，為祖國找寶”之類。上高中后，自己看著都不好意思，就把所寫的一本詩都燒了，詩人生涯就此結束。

（3）表示礙于情面，不便、不肯。如“反正我覺得男人掉眼淚不像女人掉眼淚那么從容，肯定會不好意思，但又確實是有眼淚的。”

2.“不好意思”的語用功能

（1）語篇功能

提醒，引起注意。如“趙丹陽：不好意思，我首先講的這些問題，我們一直在想，真的不好回答。”

轉移話題，或插說。如“在這樣的時代之中可作為名將代表的就是李晟這個人。不好意思，名字相似的人實在太多了，必須注意加以分辨才行。”

開啟話題，尤其向陌生人詢問時。如“不好意思，請問那條路怎么走？”

（2）人際功能

出于禮貌的客套話。如“不好意思，謝謝你的禮物”。

緩和語氣，開玩笑。如“順利退休的話我就太開心了，有人用了一輩子想要打敗我，但是不好意思，沒有機會了（笑）！”

表示婉拒。如“不好意思，我還有事，不能一起吃飯了”。

二、“不好意思”的框架

Fillmorore（1982），“同一詞項的可替換性框架造成多義性。許多多義詞的例子都可以看作一個詞適合兩個不同的框架”。Fillmore在“An alternative to checklist theories of meaning”中提到：“I would like to say that people associate certain scenes with certain linguistic frames.”在不同的情境中，“不好意思”被賦予了不同的含義，有不同的框架。當“不好意思”有具體語義，表示抱歉時適用于道歉的場合、框架。當“不好意思”有語用功能時，框架是麻煩別人，不該直接做什么事，需要取得對方同意。“不好意思”體現了功能理論的禮貌原則和面子理論，出于對別人的禮貌把話語標記“不好意思”插入口語中，并維持了說話人的面子。

三、“不好意思”和“對不起”的區別

在表達歉意時，“對不起”多出現于正式場合，比如會議或者演講，而“不好意思”則常出現在非正式的日常交際中。此外，這與交際雙方的關系是否密切相關。Spencer-Oatey（2000）認為交際者之間的關系主要是指交際者之間的權利和距離的關系。在交際中，交際者甲比交際者乙權力大，甲可控制乙的行為。交際雙方不可能在同一領域中擁有同等權力，因此權力反映為不平等的角色關系，如師生關系、上下級關系等。距離指交際雙方之間的社會距離、親密程度、熟悉程度等。一般來說，對權利比自己大的領導、上司，或比自己年長的、陌生或不熟悉的人，使用程度比較重的禮貌語，在表達歉意時用“對不起”多于“不好意思”。但是，在公共的非正式場合的口語交談中，“不好意思”的活力遠大于“對不起”。

四、話語標記“不好意思”的情景教學設計

1.教學編排

“不好意思”作為non compositional meaning，教學時不宜拆分單字，而是把它作為一個整體的結構進行教學。“不好意思”是多義詞，教學時不宜一次性把所有義項教給學生，否則學生難以理解和掌握，因此多義詞教學需要有先后次序，從核心含義到引申義。“不好意思”的核心意義是表示歉意，引申義是表示害羞、礙于情面、不肯。“不好意思”教學時和“對不起”作為區分，讓學生對“不好意思”的語言場合逐步內化，加深對“不好意思”使用規則的理解。

“不好意思”在口語中語義多表示輕微道歉，逐步發生語法化，成為話語標記，具有語用功能，既有語篇功能，也有人際功能，體現了禮貌原則。在對外漢語教學中，建構具體情節教學，學生掌握各個義項后，讓學生自己設計情景，分擔不同角色，實現語言學習者由被動學習向主動學習轉變。

［1］Fillmore.框架語義學.語言學論叢［M］.詹衛東，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

［2］Spencer-Oatey,H.Culturally Speaking：Culture，Communication and Politeness Theory［M］.London：Continuum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Group，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