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若錦年

馬佳威

一

人生總有說不清的哀愁，讓我們如同霧里探花，所有的遺憾終會如同落花，無可奈何落下，歲月迭然，似若我們錦上年華。

在那段如花似錦的高中歲月里，每到夏天男生們都會穿著褲衩跑到一樓過“潑水節”，而各種犯花癡的少女們則會趴在對面教學樓窗口看肌肉猛男，冒著被偷窺的危險倒也無所謂，不過一旦想起我的青春年華將在這里揮霍，我就想到“采菊東籬下”，但畢竟我不是“采花大盜”，我也沒有這么高雅的情操，我只是喜歡嗑瓜子。至此我義無反顧上了文科的賊船。

高三開學一場電器大搜查讓我回到了解放前，我的收音機光榮犧牲后，聽不到催眠曲，每天徹夜難眠，每到半夜就會有煙味伴著聊天聲飄進我的窗戶，我只好蒙著被子，咬牙切齒的想：讓不讓老子睡覺了。

“你英俊瀟灑，腳踏七星，只是缺少一個渡你的人罷了?！蔽业氖矣鸭嫱腊⒊且恢币詾樗褪强梢远晌业娜?，所以我們高中三年一直形影不離。在阿城半個小時的激情演講下，讓我誤以為他要給我介紹對象，阿城說：“現在的女生都喜歡像我這么又瘦又高的男生，你得減肥！”阿城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瞅了瞅自己胖乎乎的樣子，憤憤地對阿城說：“要你管！”

二

這樣平靜的日子直到高二某個明晃晃的下午才徹底結束，那天打籃球砸壞了眼鏡，做了一下午的“睜眼瞎”，阿城嚷著要當一回“媒婆”，把他的表妹小玉介紹給我，阿城死皮賴臉把他的表妹拽到我的身邊讓我瞅瞅，只可惜我只能看見一個輪廓證明她是個女的。小玉顯得十分羞赧，低著頭不說話，我也只顧傻傻的笑著。

而那時候的阿城，每天晚上都會在后窗跟一個姑娘喊話，頗有“君住長江頭，妾住長江尾”的韻味，我真怕一不小心管理員大媽沖進我們宿舍。

每天大課間跑步是全?？倓訂T的時候，高考前夕由于晝夜溫差大，晚上又常常失眠，最終我患了感冒，咳不出來又咽不下去，我斷定這是慢性咽炎的癥狀，所以我跑到辦公室跟班主任請假，斯文可愛的班主任鄙視的看著我說：“感冒就更應該跑跑，跑跑更健康”，估計老班是把我當跑跑卡丁車了。但迫于上級的命令，我隨人流去了操場，操場跑道是細沙土鋪成的，我的同桌老城用“跑一圈塵土飛揚，跑二圈漫舞迎沙，跑三圈戰死沙場?！眮硇稳菸覀兣苋?，期間，我們會吸入大量的塵埃，恐怕我感冒沒好，又患了氣管炎。

盡管如此，我們還是風雨無阻，但是老城常教唆我跟他一起躲在廁所里逃避跑圈。因為每次這一場轟轟烈烈的千人馬拉松下來，我都會對老城說：“吾命不久矣?！倍铣敲看味紩f一句讓人死不瞑目的話：“快把你銀行卡密碼給我，還有，不要把你外套弄臟，我可以把它賣掉，算是留給兄弟的遺產吧。”

正因為有這樣轟轟烈烈的跑步運動，所以在十月份的校運動會上，我本著重在參與，強身健體的宗旨參加了男子一千五百米跑步，老城說我瘋了么，我說我沒瘋，老子只是想在畢業之前風光一把。可事實上，我根本跑不到終點，而且途中幾近昏厥，但終點卻出現了老班，我突然想起了他說過“跑跑更健康?！蹦且幻?，我真覺得自己就是卡丁車，憋著一口氣跑到了終點，很榮幸的成為了“第一名”，成為我高中時代最丟臉的故事。老城把我拖回休息處，還不忘感嘆一下：“真是死豬一只。”我說：“我是野豬好不好。”

三

作為大文科班的一員，我是一直本著“學好政史地，吹牛打牌也容易”進的文科班。雖然壓力小，但其實未來不容樂觀，之前我也說過，這里是三流學校，這意味著你拼命讀書，也只能考三流的大學。不過第一名有大把的獎金，也吸引無數學子蠢蠢欲動，阿城就是其中一個為了獎金而立地成佛的人，三根清靜，六欲皆空，潛心修學。

我們午飯后就集中在教室門口的陽臺上曬太陽，這也是我們文科班獨有的風景線，這時我就會懶懶的趴在欄桿上，和大家拉拉家常，看看樓下掃地的小學妹，而此時理科班的同胞們正奮筆疾書，咬破筆桿，發憤忘食，我們的生活可以用老夫子的一句話形容，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這句話可以形容在廣大文科老百姓身上，但除了極個別比較勤奮的孩子，比如說我，不錯，正是在下，我晚上要等到夜生活比較豐富的同學安靜下來才能入睡，我早上又是第一個像脫韁的野馬一樣沖到食堂搶購限量版的炒年糕的人，也正因為能吃上這樣一碗炒年糕，我覺得生活還有意義，因為這事，大家都罵我沒出息。

四

清晨，我又看見了窗戶玻璃上的畫了，水珠一滴滴滾落下來，整幅畫已經漸漸模糊，我甚至看不清畫中的孩子是哭臉還是笑臉，這時陽光從外面打進來，我坐定翻開課本，抑郁的氛圍爬滿了整個教室。等到打鈴了還有三三兩兩往里趕的人。而老班這時早已面色鐵青的恭候著我們，我們就在這樣的氛圍里，開始了高三學生平凡的一天。

我近期右眼老是跳個不停，我覺得這是災難來臨之前的預兆，果然不出我所料，發下的英語試卷只有22分，于是把它扔進抽屜里。不久，班主任就過來向我“道喜”，正當我準備被口水噴一臉的時候，老班卻說：“你好好看看哪里做錯了，多訂正訂正。”我會意地點點頭。

說實話，我辜負了這樣一位善解人意的班主任，我的成績一直像一只大蘿卜，就是拔不上來，后來我們在教室貼標語，貼夢想，激勵大家奮斗，我每天寫一些豪言壯志的紙條鼓勵自己，高考在即，班主任大人很早來到教室，他說現在讓我們來畫畫，我們驚異的看著他，他說用手指把你們想說的畫在玻璃窗上。我記得有人畫了大便，有人畫了船，有人畫了腳印，有人畫了豬頭，而我寫了兩個字“堅持”，后來玻璃上的畫在第二節課就消逝了，可我忘了一點，就是在玻璃窗上的畫，第二天還是能看到昨天畫過的痕跡，后來才知道，我看見的笑臉是班主任畫的。

青春是一幅正在消逝的玻璃畫，在陽光下，不留任何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