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雞不再肥了

柳玉婷

望著那瘦骨嶙峋的臉，右手那斷了半根的手指，耳朵旁還有剛做完手術的痕跡，聽著從他嘴里傳出的難受的呼吸聲，耳邊眾多人的呼喚，我無聲的眼淚往下滴，那套超大的壽衣包裹著他。早在我放學的路上，外婆那支支吾吾的聲音，我知道，爺爺活不久了，我告訴我自己：“你是家里的長子，你不可以哭，你要冷靜。”

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因為他是我的家人，我的貼心爺爺。

爺爺不僅是一個善良、孝順母親、愛護子孫的人，還是一個養雞高手。每年我們都能吃到爺爺養的大肥雞，美味至極。“爺爺，你怎么還不睡覺？”三年前的一天，我半夜起來上廁所，只看見倉庫里的燈還亮著。“哦，等雞吃好了，我給它們撒點食物，倒些水，明天要老早的去做工，怕沒工夫照看雞。”爺爺恐怕從出生起就沒停息過，每天做工，為這個家增添一份收入，再者，也是為了我上學的費用。他每天早上無論有多忙，寧可早起，第一件事就要看雞。下班后，還要去田里看莊稼，然后回來帶小妹，在灶膛前燒火，照顧他的媽媽，半夜起來還要看雞……反正，我從來沒看見他停息過。“哦，那你早點睡。”我說完就離開了這寒冷得像冰窖一樣的地方，躲到了暖和的被子里。

一天晚上，我腳癢，爺爺就幫我撓，我躺在枕頭上，舒服地看著電視。待到八點多時，我爺爺冒出一句：“把電視關掉，早點睡覺。”我看著我喜愛的《快樂大本營》，頂了一句：“反正明天也不上學。”他也不生氣：“快點睡覺，看電視對眼睛不好，又浪費電。”“切，我看電視的錢加上燈的錢都沒有你看雞用燈的錢多。”但我實在受不了這啰嗦的嘴了，把電視一關，躲在被子里，等爺爺離開我的房間以后，我繼續打開電視。半夜起來關電視，又看見隱藏在夜色中的那個單薄的身影了。

我上了初中，上中學的費用也是我爺爺給的。每次爺爺做工，路過學校的時候，他都會在校門口尋找我，可是所有人都穿著校服，爺爺眼都看花了，找也找不到。

上周我回家，爺爺還好好的，還聽爺爺說，我們那兒廟會很熱鬧。當時我媽媽的外婆去世了，我便沒有在家中逗留。可誰知道，我爺爺這一周就走了。我不知所措，我以為他最少八十幾歲才會離開我，可是他比我太奶奶還要走得早。星期四他就住院了，而我星期五上午才知道，姑媽說她不敢告訴我，怕影響我學習。我第三堂課請假，趕到醫院看爺爺。他是高血壓，在做工的時候，突然中風，腦溢血。和他一起做工的那些人說，我爺爺當時覺得頭暈，他說歇歇就好，不要打電話給我爸爸，怕爸爸擔心。可誰知道，就一會兒，病情就惡化了。第一次手術成功，可第二天凌晨，又開始惡化，醫生說，再做手術已經沒有用了，血管全破了。下午，爺爺回家度過最后的時光。

我們大家圍著爺爺，跟他說話，守護他，他腦子沒有用了，可心卻在認真聽著，盡管眼睛睜不開，不會說話，可眼角的淚一滴一滴地流。

待到別人都睡了，他也一睡不起了。2014年12月5日晚上8點21分，爺爺真的走了。

那天，我奶奶哭得最兇，我獨自走到倉庫里，看著那些吃得正歡的小雞，五味雜陳，那個細心照顧它們的人，再也沒有了……

學校：江蘇泰州市姜堰區勵才實驗學校

導師：李中華

點評：親情總是平平淡淡的，直到失去的時候才發覺它的轟轟烈烈。文章一開篇，我們就體會到了作者驟失親人的痛苦，然后他通過爺爺養雞的事情來表現他對爺爺的忽略和爺爺對他的貼心和關愛。結尾和題目都是對養雞事件的呼應，借以來深化爺爺的辛苦、操勞以及對我的愛，更是表達對爺爺離去的濃濃的不舍。作者側重于對爺爺養雞事件的描寫，這是一個很好的角度，用小事情表現大感情;但是如果對看電視和爺爺去世的經過的敘述予以恰當的取舍的話，相信能夠更好地深化和突出主題與情感。（吳曉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