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濮陽兄季重前山興

秋色有佳興，況君池上閑。

悠悠西林下，自識門前山。

千里橫黛色，數峰出云間。

嵯峨對秦國，合沓藏荊關。

殘雨斜日照，夕嵐飛鳥還。

故人今尚爾，嘆息此頹顏。

詩詞包點評

這首詩寫的是王維友人崔季重住所附近的景色。語言清婉、新麗，無華麗辭藻，無大肆鋪陳，寫景似信手拈來，是王維山水詩的代表作之一。

前兩句點明時節、處所，秋日美景正當時，好友也正閑適，院前清清的池塘，門前綿綿遠山。“閑”字開啟全詩。

三句緊承前句的視角，寫眼前之景，大氣高遠。一“橫”一“出”，視線一橫一縱，既寫出了青山的綿延無盡，又寫出了山峰之高聳，氣勢雄偉;動作上一動一靜，色彩上一青一白相互映襯，乃寫山景之佳句。“嵯峨”，山峰高峻貌;“合沓”，山巒重疊紛多貌;“秦國”，秦國之地，指陜西一帶，王維與好友即半官半隱于陜西藍田附近;“荊關”，荊門山，泛指險要之地。四句寫山勢險峻，一“對”一“藏”，用字平實卻很巧妙地寫出層巒疊嶂崇山峻嶺的險要與恢宏，不禁讓人聯想到此前歷史上此處的金戈鐵馬，而此時卻是如此安逸閑適。

崔濮陽兄季重即崔季重，天寶十二年任濮陽太守。高步瀛《唐宋詩舉要》云：“觀原注，似此時季重已罷濮陽守而居藍田矣。”而王維早年也曾有過積極的政治抱負，無奈時局變幻、宦海沉浮，逐漸趨向于過半官半隱的生活，四十多歲時，在藍田山麓修建了別墅，與知心好友過著閑適的生活。在這種背景下，我們就不難理解此詩最后一句“故人今尚爾，嘆息此頹顏”的無奈嘆息。“故人今尚爾”出自《古詩十九首·客從遠方來》：“相去萬余里，故人心尚爾。”說的是女子思念丈夫，雖然相隔萬里，但丈夫的心還是一如既往。作者在這里感嘆：我的老朋友崔季重他的心還是這樣，想為國效力，無奈抱負無從施展，而容顏已老只得一聲嘆息啊，讓人不由得聯想到“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的悲憤。讀到這里，此前的“閑”都似籠上了一層哀傷，這也為本詩在清新的寫景之外增添了厚重之感。

——李衛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