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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中國的“新舊之爭”

2015-04-29 00:00:00鄧金明
文藝新觀察 2015年1期

“新”與“舊”,是現代中國使用最廣含義最混也最易引起爭議的一對范疇。比如民初的各種思想論爭——“林(紓)蔡(元培)之爭”、“新青年派”與“學衡派”及“甲寅派”的論爭、陳(獨秀)杜(亞泉)“東西文化問題論戰”,甚至包括“問題與主義之爭”等等,從寬泛意義上,均可歸于“新舊之爭”,但細究起來,其“新”“舊”含義卻不盡相同。要全面梳理現代中國的“新舊之爭”,自非本文區區篇幅所能勝任,而更關鍵的問題是,現代中國的“新舊之爭”并不僅僅囿于形而上的思想觀念領域,而是廣涉社會文化生活的方方面面。由“新舊之爭”而起的“新舊轉化”,也不僅僅是上層制度的變革問題,它同時也是“整個生活世界的變化”問題①。因此,本文另辟蹊徑,試圖從社會文化史的角度選擇一個較小的切入口,即圍繞《新青年》雜志而產生的文化生活,來考察現代中國的“新舊之爭”。從這個視角,我們能發現“新”與“舊”在現代中國所呈現出的更為復雜微妙的關系。

一、“新的!舊的!”

“新舊意識”在近現代中國如何發生,是一個頗復雜的問題。但毫無疑問,它與晚清的維新運動有密切關系,尤其是關于國民性的討論。早在太平天國時,洪仁玕便提出了建立“新天新地新人新世界”的理想。戊戌時,嚴復則提出“鼓民力,開民智,新民德”的口號。隨后梁啟超進一步全面提出了“新民說”,“咸與維新”的觀念漸入人心。至五四時,從陳獨秀對“新青年”的呼吁,到魯迅對國民劣根性的批判,改造國民性運動,一時臻至高潮,所謂“新舊”討論,也不再限于民性或國民性,而衍展至社會文化各領域。波及范圍之廣,以致時人慨嘆“國中現象變幻離奇,蓋無在不由新舊之說淘演而成。吾又見夫全國之人心無所歸宿,又無不緣新舊之說熒惑而致。政有新政舊政,學有新學舊學,道德有所謂新道德舊道德,甚而至於交際酬應,亦有所謂新儀式舊儀式。上自國家下及社會,無事無物不呈新舊之二象。”②這一點,從《新青年》雜志篇目即可見出。比如“新教育與舊教育之歧點”、“新文學及中國舊戲”、“中國與新舊銀行團”、“女子問題:新社會問題之一”、“新劇底討論”、“舊思想與國體問題”、“新歷史” 、“新青年與新道德”、“新思潮的意義” 、“調和論與舊道德”、“新文化運動是什么?”、“新文體”、“關于新文學的三件要事”、“法國之新政潮”,等等,幾乎任何領域的問題均可從“新舊”角度予以探討。

當然,這些討論中的“新舊”含義不一,或指時間歷史之先后,或指中西文化之別,或指語言形式之異(比如文言與白話)。而論者對“新”的關注點也頗不相同,以《新青年》為例,南社領袖柳亞子贊同《新青年》攻駁孔教,但不同意胡適的文學革命,而胡適提倡文學革命卻不贊同《新青年》朝社會主義發展,至于同意討論社會主義的人也未必愿意看到它成為共產主義的喉舌。③正因“新舊”含義有別,所以對“新舊”關系的理解也各異。有主張新舊勢不兩立者,有主張新主舊輔或舊主新輔者,也有主張新舊各半彼此調和者,不一而足。

在五四之前,“新”與“舊”并不是對立的。在《新民說》中,梁啟超從培育“國民之精神”、“國民之資格”出發,認為“新民云者,非欲吾民盡棄其舊以從人也。新之義有二:一曰,淬厲其所本有而新之,二曰,採補其所本無而新之。二者缺一,時乃無功。”也就是說他認為,一方面,“新”來自于“舊”而“舊”有待進化為“新”,“譬諸木然,非歲歲有新芽之茁,則其枯可立待。譬諸井然,非息息有新泉之涌,則其涸不移時。夫新芽新泉,豈自外來者耶?舊也而不得不謂之新。惟其日新,正所以全其舊也”;另一方面,以“拿來主義”的方式采納外來之“新”以彌補原本之“舊”,“不可不博考各國民族所以自立之道,彙擇其長者而取之,以補我之所未及”。④

到五四時代,“新”和“舊”開始勢不兩立。但須注意的是,“新文化派”并不否認新舊有其相對性,“新舊兩個字是從時間上生發出來的。……從后者而言前者,前就是舊的;從前者而言后者,后者就是新的。……新舊兩字,本非絕對,因舊立新,因新立舊”⑤。甚至某種程度上也承認新舊須轉換、調和,“宇宙進化的機軸,全由兩種精神運之以行,正如車有兩輪,鳥有兩翼,一個是新的,一個是舊的。但這兩種精神活動的方向,必須是代謝的,不是固定的;是合體的,不是分立的,才能于進化有益”。⑥但是,在“新文化派”那里,新舊的相對性和調和論為何最終走向了絕對性和對立論呢?⑦

這多少與“洪憲帝制”的刺激有一定關系。以自由民主、共和立憲為目標的辛亥革命,推翻清廷的君主專制后,代之而起的卻是民國的“洪憲帝制”,這個諷刺性的事實不由得促使知識分子們猛醒:在政治表象后面有更強大的思想文化邏輯在起作用。不革新后者,無從談前者。也就是說,政治上的“新”不可能構筑在思想文化的“舊”上。所以陳獨秀才說,“吾人果欲於政治上採用共和立憲制,復欲於倫理上保守綱常階級制,以收新舊調和之效,自家沖撞,此絕不可能之事”。⑧ 但是,革新思想為什么一定要除舊布新呢?那是因為“新文化派”認為中國舊有的是以“孔教”為代表的“別尊卑、重階級、主張人治、反對民權之思想學說”(在“新文化派”看來,“孔教”與“洪憲帝制”之媾和,更添其反動色彩),而自由、平等、民主、科學、個性解放等思想文化要素,是中國“所本無”的,必須援引于外。所以,“新文化派”所理解的“新舊”,主要是“外來之新”與“自身之舊”,兩者有絕對之差異,也根本無法共存:

所謂新者無他,即外來之西洋文化也;所謂舊者無他;即中國固有之文化也。如是,則首當爭辨者,西洋文化與中國文化根本上是否可以相容。欲解決此問,又當先知西洋之倫理與中國之倫理是否相似。此在稍識外情者,亦必知歐美各國之家族制度、社會制度以至於國家制度,固無一焉可與中國之舊說勉強比附者也。歐美現今一切之文化,無不根據於人權平等之說。在二百年前,其為君權政治、特權社會,固無異於中國,或且加甚焉。乃自法蘭西革命以還,人權之說大唱,於是對於人生之觀念為之大變。人生之觀念既變,於是對於國家之觀念亦不得不變。人生之觀念變,於是乎尊重自由,而人類之理性始得完全發展。國家之觀念變,於是乎鏟除專制,而憲政之精神始得圓滿表見。是謂之西洋文化,而為吾中國前此所未有,故字之曰新,反乎此者則字之曰舊。二者根本相違,絕無調和折衷之余。地今日所當決定者,處此列族競存時代,究竟新者與吾相適,抑舊者與吾相適。如以為新者適也,則舊者在所排除,如以為舊者適也,則新者在所廢棄。舊者不根本打破,則新者絕對不能發生;新者不排除盡凈,則舊者亦終不能保存。新舊之不能相容,更甚於水火冰炭之不能相入也。⑨

“新文化派”沿繼了梁啟超“採補其所本無而新之”觀點,但是并不認同“外來之新”與“自身之舊”之間是改良主義的“採補”關系⑩,而認為兩者之間是革命主義的“替代”關系。

政治革命既已遞嬗至“思想革命”、“文化運動”,文化上的激進也就在所難免。“學生一代”的傅斯年固然宣稱,“一個空瓶子,里面并沒有多量的渾水,把清水注進就完了。假使是個渾水滿了的瓶子,只得先把渾水傾去,清水才能鉆進來”11,“先生一代”的李大釗也力主“為了解決矛盾,只有破除一切”12,而陳獨秀更是大呼“這腐舊思想布滿國中,所以我們要誠心鞏固共和國體,非將這班反對共和的倫理文學等等舊思想,完全洗刷得干干凈凈不可”13,“全部十三經,不容于民主國家者蓋十之九九,此物不遭焚禁,孔廟不毀,共和招牌,當然掛不長久……”14

“新文化派”的激進,每每為后世所詬病,但是,置于一定歷史情勢之下也是可以理解的。新舊關系如何,往往取決于如何理解新舊。當“新文化派”將“新舊”理解為“外來之新”與“自身之舊”時,強調非此即彼也無不可。但問題是,思想觀念上的新舊可以勢不兩立、涇渭分明,而生活上的新舊卻往往錯綜交織,難以分清,也就是說,在新舊問題上,思想和生活上是有些差異的15。由此,我們回過頭來再審視梁啟超“新民”的兩條途徑。如果說“採補其所本無而新之”更多在思想觀念層面展開的話,那么“淬厲其所本有而新之”則提示了一種面向生活的向度。因為“本有”正是“生活”的本質,個人永遠處于生活的歷史之中,無法抽身而出,基于“本有”的“新之”,也就必然是在生活層面展開的。“新文化派”在強調“外來之新”取代“自身之舊”時,偏重思想觀念的作用而忽視了生活自身的邏輯,自然也就看不到自身新舊轉換的事實和可能了。而這一點在“學衡派”那里卻有所回應:

天理人情物象,既有不變者存,則世中事事物物,新者絕少。所謂新者,多系舊者改頭換面,重出再見。常人以為新,識者不以為新也。……且夫新舊乃對待之稱,昨以為新,今日則舊。舊有之物,增之損之,修之琢之,改之補之,乃成新器。舉凡典章、文物、理論,學術,均就已有者層層改變,遞嬗而為新,未有無因而至者。故若不知舊物,則決不能言新。16

自身的新舊轉換既是一種文化可能,也是不可否認的一種文化事實,對亦新亦舊的五四這一代而言,尤其如此。李大釗曾經慨嘆五四時代的生活是一種矛盾的生活。“矛盾生活,就是新舊不調和的生活:就是一個新的,一個舊的,其間相去不知幾千萬里的東西,偏偏湊在一處,分立對抗的生活。……中國今日生活現象矛盾的原因,全在新舊的性質相差太遠,活動又相鄰太近。換句話說,就是新舊之間,縱的距離太遠,橫的距離太近;時間的性質差的太多,空間的接觸逼的太緊。同時、同地不容并存的人物、事實、思想、議淪,走來走去,竟不能不走在一路來碰頭,呈出兩兩配映、兩兩對立的奇觀。”17這應該是亦新亦舊的五四一代的切身之談。學者趙園在自己導師王瑤身上也發現了這樣的現象:“五四一代以至五四后的知識分子,有時社會意識極新而倫理實踐極舊”。18一邊是現代文化人的社會觀念、文化理想,一邊是傳統文人的生活積習、士人情調,二者并行不悖。若細致考察五四一代人的話,便會發現從舊到新固然多數,從新到舊也為數不少,其中具體到個人早年、壯年到晚年的思想生涯問題,則維新與守舊、激進與保守之間,更可有多番變化,彼此交織,新人抑或舊人安能一概而論?

以《新青年》同人之一的錢玄同為例,為什么身為章太炎及門弟子的他,在五四時代會高喊“選學妖孽、桐城謬種”,甚至主張“廢除漢字”?這在旁人眼里自然是殊難理解的,比如學生輩的羅家倫就如此評論:

錢玄同本來是一個研究音韻學的人,是章太炎的學生,是自己主張白話卻滿口說文言的人,是于新知識所得很少卻是滿口說新東西的人,所以大家常說他有神經病,因為他也是一個精神恍惚好說大話的人。他的哥哥錢洵,做過意大利公使的,錢玄同很怕他的哥哥,他在外面一向主張很激的人,然而見到了哥哥卻一點也不激烈了。他當時主張廢姓主張廢漢字,因此大家更覺得這種主張可怕,而更覺得錢玄同是同瘋子一樣。19

如此張說,不說“妖魔化”,至少口氣甚是不恭。而錢玄同本人又是如何“夫子自道”的呢?

若玄同者,於新學問、新知識,一點也沒有;自從十二歲起到二十九歲,東撞西摸,以盤為日,以康瓠為周鼎,以瓦釜為黃鐘,發昏作夢者整整十八年。自洪憲紀元,始如一個響霹靂震醒迷夢,始知國粹之萬不可保存,糞之萬不可不排泄:愿我可愛可敬的支那青年做二十世紀的文明人,做中華民國的新國民。20

由此看來,個人思想的新舊轉變,往往是有其內在的生活邏輯和依據的,并不如旁人理解的那樣是“神經病”、“瘋子”或者人格分裂。而閱讀作為生活的主要內容之一,顯然是構成這種“邏輯”和“依據”的要素之一。本文雖從“新舊”問題立論,但是并無意對五四時代的“新舊之爭”(它涉及觀念、語言、刊物、人事諸多層面)作全面梳理,而僅僅是以《新青年》的閱讀為中心,力圖描繪出在五四時代新舊意識是如何在閱讀中產生的,以及閱讀生活所呈現出的新舊復雜面來。

二、“新舊之爭”

探討民初的“新舊之爭”,1919年林紓與蔡元培之間的筆仗是個很好的起點,有人甚至認為它是“民國初年新舊之爭的一次象征性事件”。21事情緣于《新青年》雜志導演的“雙簧戲”。1918年3月,先有《新青年》編輯之一的錢玄同化名“王敬軒”,以讀者名義致函《新青年》,指責其排斥孔子、廢滅綱常,尤集矢于文學革命,后有另一編輯劉半農代表《新青年》逐一批駁。雙方彼此攻諉,唇舌相譏,尤其是劉半農的《答王敬軒書》,極盡刻薄挖苦之能事,連“新派”也不禁為之側目,“舊派”自然更是按捺不住。1919年2、3月間,林紓先于上海《新申報》以小說形式詆毀《新青年》同人,繼而在北京《公言報》以公開信形式致函蔡元培,攻擊《新青年》與北大。蔡元培隨后亦借助媒體復信批駁。林、蔡均系學界名流,兩人筆戰自然迅即引起輿論關注。“林蔡之爭”于是被冠以“新舊之爭”、“新舊思潮之沖突”、“新舊思潮之決斗”,頻繁見諸報端。盡管當時劉師培為首的“正統”舊派并不認同林紓,而新文化諸人也稱林氏“不配”代表舊派,但報章媒體出于聳人聽聞的需要,仍在“新舊之爭”名義下大肆炒作,其流風所及甚至牽連到北大校內。

先是3月6日上海的《申報》,刊登一篇名為《北京大學新舊之暗潮》的文章:

國立北京大學自蔡孑民氏任校長后,氣象為之一新,尤以文科為最有聲色。文科學長陳獨秀氏,以新派首領自居,平昔主張新文學甚力。教員中與陳氏沆瀣一氣者,有胡適、錢玄同、劉半農、沈尹默等,學生聞風興起服膺師說者,張大其辭者,亦不乏人22

接著是3月18日北京的《公言報》,登了一篇名為《請看北京學界思潮變遷之近狀》的文章:

國立北京大學自蔡孑民任校長后,氣象為之一變,尤以文科為甚。文科學長陳獨秀,以新派自居,平昔主張新文學甚力。教員中與陳氏沆瀣一氣者,有胡適、錢玄同、劉半農、沈尹默等。……顧同時與之對峙者,有舊文學一派。舊派中以劉師培氏為首。其他如黃侃、馬敘倫等,則與劉氏結合,互為聲援者也。加以國史館之耆老先生,如屠敬山、張相文之流,亦復而深表同情于劉、黃。……頃者劉、黃諸氏,以陳、胡等與學生結合,有種種印刷物發行也,乃亦組織一種雜志,曰《國故》。組織之名義出于學生,而主筆致之健將,教員實居其多數。蓋學生中固亦分舊新兩派,而各主其師說者。23

兩報一南一北,而兩文論調、措辭卻大同小異,貌似客觀揭露學界內情,實則以報道“新舊之爭”之名行打壓新派之實。將當時新文化重鎮的北大拖下水,看來是別有用心之舉。

當時即有人指出,“新舊之爭”系媒體炮制出來的:“從《公言報》登了一篇《北京學界思潮變遷之近狀》的新聞及林琴南致蔡孑民一信,京內外各報都當此為極好資料,大家發抒意見,至再至三……各報所藉以評論的資料,只是靠一篇《公言報》的新聞和林蔡來往的幾封信(林也不是舊的,蔡也不是新的,信中也沒有新舊的話),都不能算做事實……今林琴南來了一封責難的信,我們看來雖然是胡鬧,但在大學方面卻也不能當他胡鬧。所以蔡的回答罷,也是盡大學一分子的責任。奈偏偏被一般無知識的人給他一個‘新舊戰爭’的名詞。”24 然而,對當時正苦于“不特沒有人來贊同,并且也還沒有人來反對”的“新派”而言,媒體的炒作卻正中下懷。陳獨秀趁機將報刊報道轉載于《每周評論》,僅第17、19期就轉載了14家報刊的27篇社論25,學界紛爭迅即成為公眾話題,而“新舊對峙”的局面也似乎由此坐實。

稱“新舊之爭”是被“制造”出來的,是但也不完全是。五四前夕的中國社會,無論是思想狀況還是閱讀生活,本就處于方新方舊、新舊雜陳的暗潮之中。譬如,南社領袖柳亞子對陳獨秀的“倒孔”主張十分推崇,對文學革命卻甚不以為然,聲稱“《新青年》雜志中陳獨秀君巨著,宜寫萬本,讀萬遍也”,“唯近信胡適之言,倡言文學革命,則弟未敢贊同”。“只手打到孔家店”的吳虞在反“孔”方面比陳獨秀更偏激,但對文學革命也持保留態度,曾為此寫有一篇《論文學革命駁胡適說》,柳亞子讀后“拍案叫絕”。 26至于媒體被列為“舊文學一派”的劉師培與《國故》,又是如何理解新舊對立的呢?1919年3月22日,《劉師培致公言報函》發表在《公言報》上,隨后是《國故月刊致公言報函》,兩函又于3月24日同時刊于《北京大學日刊》。劉師培在信中聲稱,“《國故》月刊由文科學員發起,雖已保存國粹為宗旨,亦非與《新潮》諸雜志互相爭辯也”。《國故月刊致公言報函》則聲稱:“要之同人組織《國故》,其宗旨在昌明國學,而以發揮新義、刮垢磨光為急務。并非抱殘守缺,姝姝奉一先生之言;亦非固步自封,駁難新說”,一再申明并非與新派為敵。這倒并非虛言,正如有人回憶,五四時的北大“學術思想在劇變,可是中文系新舊對立,只是文言白話之爭。如反對軍閥,要求科學與民主,中文系新舊人物,似乎沒有什么歧見”。27而且新舊兩派之間即便“道不同”也并非“不相與謀”,觀念上之爭斗往往并不礙生活上之交誼(這也再次證明觀念、生活并非屬一)。比如,北京大學進德會首次投票選舉評議員,劉師培與蔡元培、陳獨秀等四人一道入選,共同主持該會。1919年1月,北大教員組織旨在“聯絡感情、商兌學術”的學余俱樂部,黃侃與胡適、李大釗一并列為發起人。1919年6月11日,陳獨秀因在京散發傳單,結果遭軍警拘捕,聯名寫給京師警察總監要求保釋陳獨秀的呈文中,列名為第一位的即是劉師培。1919年11月20日,劉師培去世,身后蕭條,歷二日始入殮,由陳獨秀出資代為料理后事。林紓于1924年10月病逝,11月,胡適、鄭振鐸就分別寫出《林琴南先生的白話詩》、《林琴南先生》以表紀念。

“先生一代”有所“戀舊”并不奇怪,而“學生一代”在新舊之間則不免“純任意氣”了。在校園之中,“新學生”與“舊學生”的分野,不僅在倫理情感問題的看法上不同,連讀書做學問的方式也迥異,青年時的馮友蘭便觀察到:

(一)新學生專心研究學問,舊學生專心讀書。(二)新學生注意現在和未來,舊學生注意過去。(三)新學生之生活為群眾的,舊學生之生活為單獨的。(四)新學生注重實際,舊學生注重空談。28

而閱讀生活上的分野則尤為激烈,楊振聲曾生動地描述了此種情形:

新事物的生長必然要經過與舊事物的斗爭而后壯大起來的。五四運動前夕的北大,一面是新思想、新文學的苗圃,一面也是舊思想、舊文學的荒園。當時不獨校內與校外有斗爭,校內自身也有斗爭;不獨先生之間有斗爭,學生之間有斗爭,先生與學生之間也還是有斗爭。比較表示的最幼稚而露骨的是學生之間的斗爭。有人在燈窗下把鼻子貼在《文選》上看李善的小字注,同時就有人在窗外高歌拜倫的詩。在屋子的一角上,有人在搖頭晃腦,抑揚頓挫地念著桐城派古文,在另一角上是幾個人在討論著娜拉走出“傀儡之家”以后,她的生活怎么辦?念古文的人對討論者表示憎惡的神色,討論者對念古文的人投以鄙視的眼光。前面說過學生中曾出版《新潮》與《國民》,但同時也出版了與之相對立的《國故》。這三種雜志的重要編輯人都出在我們五四那年畢業班的中文系。大家除了唇舌相譏,筆鋒相對外,上班時冤家相見,分為眼明,大有不能兩立之勢。甚至有的懷里揣著小刀子。29

所謂“同學少年多好事,一班刊物竟成三”30,五四之后,新文化運動大倡,新舊雜陳的局面演變為新舊涇渭分明、勢不兩立,意識形態的意味漸漸趨濃,李霽野曾回憶說:

一九一九年秋季我到阜陽第三師范學校讀書,三年中在思想感情上經歷了一個暴風雨的時代。我們有幾個朋友如癡如狂期待著新書刊的到來,拆開封就爭著從頭到尾閱讀。我們喜歡從文章中聞到炸藥的氣味,對舊的一切攻擊得越厲害,讀起來越痛快。我們也漸漸在同學中樹了敵。一部分人對白話文深惡痛絕,新的書報不屑一顧,整天搖頭擺尾哼古文。有的教師堅決支持他們,不準寫白話文。31

這種漸趨緊張的思想文化氛圍,最明顯地體現在《新青年》對《東方雜志》的批判上。

關于五四時代新舊刊物的交鋒,往往提及的是《新青年》與《學衡》、《甲寅》的論爭、《新潮》與《國故》的論爭,而對《新青年》與《東方雜志》之間的論戰則相對忽略。在五四時代流行的“新舊”刊物劃分中,所謂的“新舊”刊物陣營中均沒有提及《東方雜志》。比如,“現在的出版物中,能仔細研究一個問題,不落在隨便發議論的一種毛病里,只有一個《建設》。以多年研究所得的文藝思想、人道主義精切勇猛的發表出來,只有一個《新青年》。此外,以《星期評論》、《少年中國》、《解放與改造》、《每周評論》、《湘江評論》,算最有價值”32;“當時對于新文學的抵抗力不外三種,一種是林琴南派,一種是東南大學的胡先骕和他所辦的《學衡雜志》,一種是北京大學內部的《國故雜志》”33;“在‘學術思想自由’的口號下,……各種刊物也紛紛出版,其中最著名的有《新青年》、《新潮》、《每周評論》、《國民雜志》等;也有堅持守舊的刊物,如《國故》、《學衡》”34。可以看到,在劃分“新舊”刊物陣營時,對《東方雜志》都略而不談。這種忽略,顯然與《東方雜志》的性質在新舊之間有關。

《東方雜志》始創于1904年,為商務印書館所經營,在一般都市文化人群中有相當影響。有人將其與《申報》并列,視之為“商業報刊”的代表35。其實,與《申報》不同,它有相當的文化色彩和文化主張,尤其是1911~1919年杜亞泉主持筆政期間。正因如此,陳獨秀才會炮轟《東方雜志》,挑起《新青年》與《東方雜志》之間的“東西文化問題論戰”。關于這次“論戰”的始末,學界多有論述,這里要談的是兩刊刊風、刊旨之間的差異。就刊風而言,《新青年》一味激進,而《東方雜志》則力持“平正”;就刊物背后的文化觀念而言,陳獨秀主張“全盤西化”,而杜亞泉則力主“中西調和”。在五四這樣狂飆突進的時代,如此分野,自然是新舊立判。雖然《東方雜志》并非“國粹派”的“純粹守舊”,而是“新舊調和”,但是在“新派”看來,“新舊調和”與“純粹守舊”一樣不可取。這一點,從羅家倫對《東方雜志》的批評即可見出。羅家倫把《東方雜志》歸為“毫無主張,毫無選擇,只要是稿子就登”的“雜亂派”:

這個上下古今派的雜志,忽而工業,忽而政論,忽而農商,忽而靈學,真是五花八門,無奇不有。你說他舊嗎?他又像新;你說他新嗎?他實在不配。……這樣毫無主張,毫無特色,毫無系統的辦法,真可以說是對社會不發生一點影響,也不能盡一點灌輸新智識的責任。我誠心盼望主持這個雜志的人,從速改變方針。須知人人可看,等于人人不看;無所不包,等于一無所包。36

《東方雜志》遭陳、羅炮轟后,聲望暴跌、銷量銳減,商務不得不撤換主編。五四之后,該刊有較大改革,發表資產階級各種學派學說,也刊登進步文藝和政論文章,后人多以為是順應了社會進步潮流。

《東方雜志》的被迫改版,說明五四之后“新”勢力的漸趨強大。經過1919年的新舊之爭后,《新青年》名聲大震,印數更是高達一萬五六千份。37以致承銷《新青年》等新刊物的亞東圖書館的汪孟鄒,在1919年4月23日致胡適的信中說道:“近來《新潮》、《新青年》、《新教育》、《每周評論》,銷路均漸興旺,可見社會心理已轉移向上,亦可喜之事也。各種混賬雜亂小說,銷路已不如往年多矣。”也就是說,“新閱讀”開始成為一種社會上彌漫開來的閱讀風氣和閱讀潮流。

三、“潮流所趨,可以見矣”

在五四時代的閱讀生活中,新舊力量之所以出現此消彼長,以《新青年》為代表的“新閱讀”之所以能蔚然成風,這是多方面因素合力的結果。

首先,當然是五四運動的推動。五四運動是新的閱讀風氣形成的一個契機。湖南是《新青年》較早進入的地區之一,但到五四前夕,《新青年》在湖南仍“銷行較少”。“自五四運動霹靂一聲,驚破全國大夢,于是湘人亦群起研究新文化。”38《新青年》銷量才大增。1919年8月長沙文化書社成立。半年之內,該社銷售《新青年》2000本。39四川的情況也是如此。據吳虞稱,1916年《新青年》初到成都時只賣了5份40;3個月后,銷數超過30份。41但此后銷數未見起色。直到五四運動爆發后,《新青年》在成都的銷售才頓然改觀。1919年底,吳虞在成都銷售新書刊最有名的華陽書報流通處,翻閱其售報簿,內中有兩處記錄令他訝異:一是守經堂亦買《新青年》看;二是成都縣中學一次購買《新青年》等雜志22元,而《新青年》的全年定價也才2元。以致吳虞不禁感嘆:“潮流所趨,可以見矣。”42

其次,新刊物陣營的“集團作戰”。由北大師生所辦的《新青年》和《新潮》,其同聲相氣自不待言。李小峰回憶說,“白話文的運動,經《新青年》提出,《新潮》起而呼應,并與守舊派展開激烈的戰斗以后,勢力一天天的擴大和充實;它們的影響深入到內地,他們的主張一天天為無數的青年所信從。從當時施存統給‘新潮社’的信中,可以略見一斑。他在信中說:‘敝校近來頗有改革的氣象,同學們關于新文學、新思想也極注意。大概看過《新青年》和《新潮》的人,沒有一個不被感動;對于諸君極其信仰,學白話文的人也有三分之一。’”43而羅家倫則提到,新刊物陣營除了《新青年》和《新潮》外,“還有一個《每周評論》,……這個雜志,當時有很大的影響,那時候進步黨討論系的《國民公報》和研究系的《晨報》也先后在北京響應,在上海方面,則戴季陶奉中山先生的命令,辦《星期評論》,同《每周評論》幾乎是兩個姊妹報紙。……而上海的進步黨所辦的《時事新報》,也聞風景從,張東蓀和張君勱等還辦了一個《解放與改造》,雖然談社會問題比較多些,卻也是響應文學革命的刊物,自此以后所謂新文化運動幾乎布滿全國了。”44

第三,北京大學的地位和影響。《新青年》的作者群是當時全國最高等學府北大的教授,在讀者中自然有相當的威信。曹聚仁曾回憶說:

一九一八年秋,我從家鄉到蘭溪,趁公司船下杭州,一上船,便看到施存統兄(即施復亮)在對艙。施兄也是一師同學,比我低一年,也是單不庵師的入室弟子,篤信程朱理學的。……船行三日,我們接席傾談,當然無所不談。我看見他的枕下,擺著幾本陳獨秀主編的《新青年》,隨手拿來看了幾篇,不覺有些異樣的感覺。那些文字,雖是用文言體寫的,內容卻是嶄新的。如吳虞所主張的只手打孔家店,在舊士大夫眼里,真是大膽妄為,大逆不道。我問他:“存統,我們的單老師看了,他會有怎么樣的想法?”他說:“單老師,也未必會反對的!《新青年》中的寫稿人,都是北京大學的教授!陳先生,他還是北大的教務長呢!”這便是五四運動的風信旗,《新青年》正是五四運動的紀程碑。45

曹聚仁和施存統的這位老師單不庵,是當時浙東的理學名家,后來果如施存統所言,他并未反對學生閱讀《新青年》,足見北大招牌的確是管用的。

正因以上諸多因素,新刊物的閱讀在全國一時蔚然成風。北大中文系學生羅仲言就回憶說:“我們那時青年人讀《新青年》是風行一時的事。不讀的人很少。有些不同意《新青年》觀點的學生,出于好奇也要看看。”46詩人汪靜之則回憶說:“當時青年人是否閱讀《新青年》、《新潮》,看一個青年進步還是落后。”47青年時代的毛澤東,在湖南省立第一師范學校讀書期間,也曾經熱衷于閱讀《新青年》,有時甚至到了癡迷的程度。“對李大釗、陳獨秀的文章反復閱讀,并摘抄某些文章中的精辟段落。有很長一段時間,每天除上課、閱報之外,看書、看《新青年》;談話、談《新青年》;思考、也思考《新青年》上所提出的問題”48從一些讀者來信中,也可見出對《新青年》等新刊物的這種崇拜之情和感激之情。譬如,武昌中華大學中學部的惲代英就給《新青年》寫信說:“我們素來的生活,是在混沌的里面,自從看了《新青年》漸漸醒悟過來,真是像在黑暗的地方見了曙光一樣。我們對于做《新青年》的諸位先生,實在是表不盡的感謝了。”49

顯然,這里頭有“價值判斷”的成分,也有相當的“感情判斷”的成分。正如前文提到過的艾蕪的例子。艾蕪回憶自己上中學時:

有一次,到國文教員曾海門的寢室里去,忽然看見他也在看《新青年》,不知怎的,這一發現,使我們學生對他的感情,格外親近了好些,仿佛有什么東西,把師生間的距離縮短了。……就在祭吊我外祖母的第二天,我又遇見了一個小學教師吳實秋。他穿西裝,著長統皮鞋,手里拿著手杖,打扮使人驚奇。更使我驚異的,是他坐著休息的時候,居然摸出新詩專號的《直覺》來看。我是第一次看見他,但在人叢中,他卻變為我最親近的人……另一個客人,賀印根,是在軍隊作文書的,一向還很熟識,但因他在吳實秋走后,痛罵寫白話文的人,還說用白話寫詩,簡直是把中國詩糟蹋完了,我就恨他起來,看見他就把頭掉開,認為他思想腐敗,值不得一顧。現在想起來,童年時候那種擁護新文化愛好新文藝的心情,真可說是達到了狂熱的地步,誰是該親近的人,誰是該疏遠的人,都重新劃分出了界限。先前劃界限,完全憑感情,他對我好我就對他好,等到讀了新刊物后,卻用的是思想了,而這思想卻是全從新刊物上得到的。有些思想,可能是一知半解,又可能是讀不懂,看錯了,變成了誤會,因為一個小學生的理解力是有限的,但在當時卻把一律看成神圣不可侵犯,而且還要實際去做,絕不留在口上,變成空談,終天一心一意只想做新青年。50

對“新思想”并不確切了解,卻“一心一意只想做新青年”,這種不無盲目的趨新意識,顯然是風氣所致。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川島身上,他曾經回憶自己北大求學時的情況:

當時北大師生所創辦的雜志,象《新青年》《新潮》,是早就知名的,《每周評論》在我到北大時已被查禁,但是還有《新生活》,《少年中國》,吸引力都是很大的。……生活中所接觸到多少事情,都是新鮮的,盡管有的說法,有一些事,著實叫人納悶兒,卻因為它是新鮮的,就貪婪地一古腦地吸取著。什么書刊(平良心說,就是當時《國故》雜志不愛看)都想翻翻看看,不論是中文的,外文的,只要它是新的,都想去找來看,看不懂的也要硬看。坐在屋子里看,坐在洋車上也看。51

“只要它是新的,都想去找來看,看不懂的也要硬看”,這頗能說明當時青年學生閱讀的一般狀態。可以說,當時流行的“新閱讀”的“新”,往往不是作為確切的思想觀念內容體現的,而是作為一種模糊的態度、情感、意識體現的。在新舊之間,青年讀者最容易產生一種態度和情感的同一性、一種對“舊”的整體性反叛。夏衍曾經回憶自己上中學時是如何成為“新派”的:

這是一個新舊分裂和分化的時期,在當時,杭州各學校——主要是各學校的校長之間,也形成了新與舊的兩個陣營,一師(浙江第一師范,引者注)、一中(浙江省立一中,引者注)是進步派,我念書的那所甲種工業(浙江甲種工業學校,引者注)則是保守派的代表。我從保守派的學校被吸引過去,是由于同學孫錦文的介紹,他看見我經常在讀《新青年》之類的雜志,就介紹我去拜訪沈玄廬和沈仲九。沈仲九送給我一本小冊子——克魯普得金的《告青年》,這本書對我起了很大的影響。在當時,我根本分辨不出無政府主義和馬克思主義的區別,看了這本書,只覺得社會太不合理、太黑暗了,非徹底革命不可,這樣,就很自然地參加到“新派”隊伍中去了。52

“覺得社會太不合理、太黑暗了,非徹底革命不可”,這種結論甚至不是基于理性的社會觀念、社會思想產生的,而更多是來自于自身的經驗感受,這與五四時代青年的生活是相關的。五四時曾經因“非孝”而聞名全國的施存統,給“新思潮”下過一個定義,“當時所謂新思潮含義很廣,是指一切反對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的思想而言。主要內容是反對封建舊禮教、舊道德,反對君主政治和軍閥政治,提倡民主;反對舊教條、舊八股,反對迷信、盲從,提倡科學。同時又反對舊文學和文言文,提倡新文學和白話文,提倡新文字”。53可以看到,施存統將“反對封建舊禮教、舊道德”列在了“新思潮”內容的首位,這顯然并不奇怪。傳統的婚姻制度、家長制度對青年來說有著最直接的影響,至于政治、科學、文學方面則尚在其次。而青年對“傳統”或者說“舊”的反抗,態度是明確的,而內容則是模糊的,摒棄“傳統”之后的出路在哪里往往也不清楚,有時候甚至不免為了“出走”而“出走”,為了“新”而“新”。

對這種“喜新厭舊”的極端現象,吳宓曾經有過批判:

如只見一端,何從辯正?勢必以己意為之,不能言其所以然,而僅以新稱。遂不免黨同伐異之見。則其所謂新者,何足重哉!而況又未必新耶?……當群俗喜新之時,雖非新者,亦趨時阿好,以“新”炫人而求售。故“新”亦有真偽之辨焉。54

當“新”成為潮流、“新閱讀”一躍成為風氣的時候,“感情判斷”往往就會凌駕于“價值判斷”之上,理智也就被情感所取代了。在舉世趨新、唯新是舉的時代潮流下,保持個人的取向、閱讀趣味也就成了別有意味的姿態。錢穆曾經這樣回憶自己在五四前夕所作出的抉擇:

時(指1914至1918年,錢穆在無錫縣立第四高等小學任教期間,引者注)余已逐月看《新青年》雜志,新思想新潮流坌至涌來。而余已決心重溫舊書,乃不為時代潮流挾卷而去。及今思之,亦余當年一大幸運也。55

很顯然,“《新青年》”與“舊書”,不僅代表兩種不同的讀物,也是兩條不同的人生道路。當“新青年”派以其“深刻的片面性”適逢其時的時候,錢氏卻決心選擇后者,這在那個狂飆突進、急功近利的時代似乎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但是其獨立特行、不隨波逐流的取向又豈能以一“舊”字簡單打發呢?

四、“昨日之我”與“今日之我”

生命是變動不居的還是有其不變性?生命的新舊是對立的還是統一的?生命的新舊無疑是最切身的新舊問題。維新時代的梁啟超曾說過“今日之我非昨日之我,故不惜今日之我與昨日之我宣戰”這樣的話,而五四時代的羅家倫則針鋒相對,認為生命有其一貫性和同一性,也就是人格,這是人類彼此認識的基礎。人格須不斷提升,趨向理想人格,而理想人格則永久不變。“‘今日之我與昨日之我宣戰’的見解,正是因為缺乏了整個的人格觀念,所以陷入于可笑的矛盾”。56

這里我們看到一個有趣的現象,在生命新舊問題上,信奉改良的梁氏所持的是革命態度,而信奉革命的羅氏所持的卻是改良態度。這里需要說明的是,本文基本認同羅氏的觀點(即生命是在統一基礎上變化的),但并不認為生命必然是按“進化”或“改良”方向發展的。而梁氏的問題則是把“昨日之我”與“今日之我”,也即自我(生命)的新舊徹底割裂開了,沒看到其統一性的一面。下面本文從個人在閱讀生活中發生新舊轉變的現象具體探討這個問題。

在五四時代,個人的閱讀取向發生新舊轉變是很常見的現象。比如在五四青年讀者中,從閱讀《東方雜志》轉而閱讀《新青年》,就很普遍。57當然,《東方雜志》并不算“舊派”雜志,但是從寬泛意義來說,這種閱讀轉向也不妨理解為是新舊轉換。

在五四之前,《東方雜志》是一份受到一般都市文化人群相當歡迎的文化刊物。“新派”人物吳虞、惲代英、鄭超麟與張國燾等即在讀者之列。根據吳虞1911~1916年間的閱讀記錄,他常訂閱的雜志有《東方雜志》、《法政雜志》、《進步雜志》、《小說月報》58、《國民公報》、《學藝》、《甲寅》等。其中《東方雜志》又是吳虞最常訂閱者。據吳虞日記,他最早知道《新青年》并首次與陳獨秀聯系,是在1916年12月。59吳虞向《新青年》投稿之時,便開始訂閱《新青年》。吳虞反孔非儒與批判家族制度的文章,成都當地報紙多不敢登載,而陳獨秀將其刊登于《新青年》。吳虞大為感奮60。之后不久,他便開始嫌《東方雜志》“精神上之文字少也”。61到1917年7月,吳虞明確表示以后不再續訂《東方雜志》、《青年進步》、《小說月報》等刊62,獨鐘情于《新青年》。

與吳虞相似,惲代英的閱讀興趣也有一個由《東方雜志》轉向《新青年》的過程。青年惲代英十分愛看雜志。1917—1918年間,惲氏常年訂閱的刊物有《東方雜志》、《婦女雜志》、《教育雜志》、《科學》、《大中華》、《教育界》、《學生界》等數種,此外還零星購買過《進步雜志》、《青年進步》、《中華教育界》、《中華學生界》、《婦女時報》、《小說海》等刊。63惲氏批評當時的青年學生多“不肯買正當雜志”,“亦多不明看雜志之利益”64,而自己大量訂閱雜志,顯屬特例。從訂單看,惲代英的閱讀興趣與吳虞頗有不同,惟有《東方雜志》是兩人都經常訂閱的刊物。惲代英最早接觸并投稿《新青年》,與吳虞幾乎同時。但與吳虞不同的是,惲代英一直到1919年3月才開始訂閱《新青年》。在此之前的兩年間,惲代英僅零星購買和偶爾“雜閱”過《新青年》。651919年惲代英不再訂閱《婦女雜志》、《教育雜志》、《科學》等刊,只有《東方雜志》仍在續訂中。

惲代英堅持不懈地訂閱《東方雜志》,卻遲遲不訂《新青年》,有些匪夷所思。1917年9月,惲代英在日記對《新青年》有過如下一番議論:

《新青年》雜志倡改革文字之說。吾意中國文學認為一種美術,古文、駢賦、詩詞乃至八股,皆有其價值。而古文詩詞尤為表情之用。若就通俗言,則以上各文皆不合用也。故文學是文學,通俗文是通俗文。吾人今日言通俗文而痛詆文學,亦過甚也。66

惲代英對《新青年》印象最深的是其“改革文字之說”,而他顯然不認同這一主張。次年4月,惲在給一位朋友的信中仍堅持認為“新文學固便通俗,然就美的方面言,舊文學亦自有不廢的價值,即八股文字亦有不廢的價值,惟均不宜以之教授普通國民耳”。67不僅如此,惲代英甚至對《新青年》同人的“激進”傾向,亦整體不予認同。1919年2月10日,惲代英鄭重致函陳獨秀,“勸其溫和”。68不過到五四前后, 惲代英對《新青年》與《東方雜志》的態度逐漸發生變化。4月24日,惲代英在日記中寫道:“閱《新青年》,甚長益心智。”696月25日,惲代英又在日記中轉引好友的話說:“舊日以為《時報》與《東方雜志》最好,現在仍作此語,有耳無目,可憐哉!”9月9日,惲代英在致王光祈的信中明確表示:“我很喜歡看《新青年》和《新潮》,因為他們是傳播自由、平等、博愛、互助、勞動的福音的。”70

而據鄭超麟回憶,1920年春,福建的學生才開始鬧“五四運動”,開始接觸新思潮。1919年11月,剛從福建省立第九中學畢業的鄭超麟前往法國勤工儉學。在上船以前,他“不知道五四運動有愛國以外的意義”。在船上,他第一次與“外江”學生接觸,發現那些“外江”學生流行看《新青年》等“新思潮”雜志,而此前他只熟悉禮拜六雜志,對《新青年》一類雜志聞所未聞。與他同船赴法的30多名福建學生也都是到法國后,才開始閱讀從國內寄來的《新青年》等雜志,在抵法半年乃至一年之后,才學會寫白話文,學會談新思潮。71在法國勤工儉學期間,鄭羨慕那些在《新青年》、《新潮》、《少年中國》等“新思潮”雜志上寫文章的人,對《東方雜志》則已沒有敬意。72

張國燾也回憶說,他在1916年秋入北大后,和當時的許多青年一樣,以不甘落伍、力求上進的新時代青年自命,除了功課而外,還經常讀《東方雜志》、《大中華》等刊物,希望從此探究出一些救國治學的新門徑。后來看了《新青年》,覺得它更合乎自己的口味,更適合當時一般青年的需要,轉而熱烈擁護。73

據前文《東方雜志》與《新青年》的比較可以知道,從《東方雜志》到《新青年》的閱讀轉向,說明青年讀者的閱讀,在五四后呈現出激進化、反傳統化的傾向。這一點在惲代英和吳虞身上體現尤為明顯。尤其是惲代英,從最初的致函陳獨秀 “勸其溫和” 并維護“舊文學”,到完全接受以“激進”和“文學革命”聞名的《新青年》,其個人思想認識變化何其之大。

這種轉變為什么會發生呢?有時候心理因素會產生一定的作用,尤其是青年人的逆反心理。比如蘇雪林回憶在安徽安慶上中學期間:

陳先生(指陳獨秀,引者注)所辦的新青年也曾流入安慶少數知識階級的書齋里。我母校(安慶省立初級女子師范,引者注)有一位陳慎登先生本來是我們歷史教員,后來又做我們國文教師。他的國學確是淵深,但多讀古書的人,思想每易為傳統所囿,他崇拜孔子,迷信中國舊文化,都比一般老先生為熱烈。新青年反對孔子,改革舊文學的言論是何等叫他痛苦啊!我們將卒業的半年中已聽了他不少罵新青年的話,并且苦口婆心勸我們萬勿為這種異端邪說所動,要好好做個圣賢之徒。當時我們并不知外面有新文化運動這回事,并且也不知陳胡為何人,感謝慎登師的反宣傳,我對這問題倒注意起來了。不過當時雖零零碎碎借來了幾本新青年,無非感覺其中議論新奇可喜,并不認識它的真實理由。況且我們久受慎登師尊孔思想的灌輸,見了他們那打倒孔家店的舉動,雖不至視為大逆不道,確也期期不以為可。又覺得他們主張白話為文是多此一舉,因為古文進化到五四以前,可以讓梁啟超一類人拿來發表政論,可以讓嚴復、林紓拿來翻譯西洋哲學和文藝,也算縱橫恣肆,運用自由了,還要改弦更張做甚?但后來看見林琴南與蔡孑民爭辯的二封信,和林先生的什么荊生啦、妖夢啦,反而把我的同情逼到新的方面。琴南先生原是我的私淑國文教師,自我能讀書以來,我就整個沉浸于他譯著里。對他的崇拜幾乎像現代青年之崇拜魯迅一般,但比較有意義,為的現代青年不過由宣傳而信仰魯迅,而我卻是讀過林氏全部著作的。林蔡二函,蔡則態度平和,措詞明爽,言之有物,林則思想既固陋,言語又無雜,充分表示他頭腦的不清。荊生妖夢則更可以看出林先生的仗已打輸,所以顯出那么槍法大亂的神氣來。至安福部宣傳小冊形容陳獨秀的豬喙,胡適之的徽州英語,更容易叫人看出作者人格的卑劣,造謠伎倆之無意義,為了人類天然正義感之所激,我雖欲不傾向陳胡也不可得了。74

當然,這種新舊轉變不能完全歸結于心理過程,需要更細致的分辨。由于《東方雜志》并不完全算“舊派”雜志,因此閱讀的新舊轉換體現得還并不十分充分。而以五四前后的北大學生和北大刊物為對象考察的話,更能說明問題。前面說過,《國故》在五四時被列為“守舊”刊物的代表。但即使在“守舊”刊物的大本營,也發生了新舊倒戈的現象。《國故》的“文牘”之一的羅常培便是一例。他曾經回憶說:“第三學年是我思想轉變的開始,轉變的主要動因,是《新青年》雜志和《蔡元培先生給林紓的信》,對我起了很大作用……‘五四’前后,我在思想上發生了很大矛盾:學習的是舊文學,而又有對新知識的要求。”75

而最著名的例子,顯然是被稱為“黃門侍郎”的傅斯年的“叛師”事件。據羅家倫回憶說:

從《新青年》出來以后,學生方面,也有不少受到影響的,像傅斯年、顧頡剛等一流人,本來中國詩做得很好的,黃季剛等當年也很器重他們,但是后來都變了,所以黃季剛等因為他們倒舊派的戈,恨之刺骨。

當時我們除了讀書以外實在有一種自由討論的空氣,在那時我們幾個人比較讀外國書的風氣很盛,其中以傅斯年、汪敬熙和我三個人,尤其以喜買外國書。大學的圖書館,對于新書的設備比以前也好些,大家見面時候,便討論著自己所讀的書籍,而回去的時候便去看書或寫信給日本凡善書社去定買外國書。除了早晚在宿舍里面常常爭一個不平以外,還有兩個地方是我們聚合的場所,一個是漢花園北大一院二層樓上國文教員休息室,如錢玄同等人,是時常在這個地方的。另外一個地方是一層樓的圖書館主任室(即李大釗的房子),這是一個另外的聚合場所。在這兩個地方,無師生之別,也沒有客氣及禮節等一套,大家到來大家就辯,大家提出問題來大家互相問難。大約每天到了下午三時以后,這兩個房間人是滿的。所以當時大家稱二層樓這個房子為群言堂(取群居終日言不及義語),而在房子中的多半是南方 人。一層樓那座房子,則稱之為飽無堂(取飽食終日無所用心語),而在這個房子中則以北方人為主體。李大釗本人是北方人;按飽食終日無所用心,是顧亭林批評北方人的;群居終日言不及義,是他批評南方人的話。這兩個房子里面,當時確是充滿學術自由的空氣。大家都是持一種處士橫議的態度。談天的時候,也沒有時間的觀念。有時候從飽無堂出來,走到群言堂,或者從群言堂出來走到飽無堂,總以討論盡興為止。飽無堂還有一種好處,因為李大釗是圖書館主任,所以每逢圖書館的新書到時,他們可以首先看到,而這些新書遂成為討論之資料。當時的文學革命可以說是從這兩個地方討論出來的,對于舊社會制度和舊思想的抨擊也產生于這兩個地方。這兩個地方的人物,雖然以教授為主體,但是也有許多學生時常光臨,至于天天在那里的,恐怕只有我和傅孟真(斯年)兩個人,因為我們的新潮社和飽無堂只隔著兩個房間。當時學生界的思想也有一個劇烈的變動。最初的北大學生看外國書的很少,到了我們的時候,看外國書的便比較多起來了。傅孟真和我兩個人,是每月都要向日本凡善株式會社(代收西書的書店)報效一點款子。傅孟真是拋棄了黃季剛要傳章太炎的道統給他的資格,叛了他的老師來談文學革命。他的中國文學,很有根柢,尤其是于六朝時代的文學,他從前最喜歡讀李義山的詩,后來罵李義山是妖,我說:當時你自己也高興著李義山的時候呢?他回答說:那個時候我自己也是妖。傅孟真同房子的有顧頡剛。俞平伯、汪敬熙和我,都是他房間里的不速之客。天天要去,去了就爭辯。還有一位狄君武(膺)是和傅孟真同房子的, 但是他一天到晚咿咿唔唔在做中國小品文字,以斗方名士自命。大家群起而罵他,且當面罵他為“赤犬公”(因狄字為火及犬構成),他也無可如何。這雖然是一件小事,但是可見北大當時各種分子雜居一處的情形及大家有一種學術自由的空氣。76

羅家倫的回憶很有趣,也有許多頗堪玩味的地方。

首先,傅、顧的新舊倒戈是因為閱讀《新青年》而受其影響的緣故,前面提到的羅常培也是如此,所謂“從《新青年》出來以后,學生方面,也有不少受到影響的”。《新青年》的“文學革命”和“白話詩”顯然對傅斯年觸動頗大。傅的“中國文學,很有根柢,尤其是于六朝時代的文學”,“本來中國詩做得很好的”,但是浸淫越深,越易對那一派的毛病看得清楚,而身為青年也越易產生逆反心理,由此倒戈也并不奇怪。

其次,傅、顧在倒戈之前,有相當多閱讀“外國書”的經驗。“在那時我們幾個人比較讀外國書的風氣很盛,其中以傅斯年、汪敬熙和我三個人,尤其以喜買外國書。”可見一個像傅斯年這樣被黃侃視為衣缽傳人的人,其倒向新文化陣營并不是偶然的。通過“外國書”廣泛閱讀,他顯然早已經積累了相當的西學、新學知識,由舊轉新只不過是量變到質變的結果。

再次,傅、顧等人在閱讀中討論、在討論中閱讀,達到了相礪以新的效果。“大家見面時候,便討論著自己所讀的書籍”;“因為李大釗是圖書館主任,所以每逢圖書館的新書到時,他們可以首先看到,而這些新書遂成為討論之資料”。群讀的好處是避免思想僵化,互相啟發,便于創新,所以羅家倫才說“當時的文學革命可以說是從這兩個地方討論出來的”。

最后,傅斯年在自我的新舊問題上,似乎抱著梁啟超的“今日之我非昨日之我,故不惜今日之我與昨日之我宣戰”的態度。所謂“他從前最喜歡讀李義山的詩,后來罵李義山是妖,我說:當時你自己也高興著李義山的時候呢?他回答說:那個時候我自己也是妖。”難道他真認為自己能從自身歷史中抽身而出嗎?除非他認為他曾經最喜歡的“李義山”僅僅只是個知識問題。顯然,這涉及到了五四前后兩代知識分子“文化(價值)關懷”與“知識(專業)關懷”問題。

其實,若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發生新舊轉換(指從舊到新的轉換)的,往往是五四青年,即五四后一代知識分子,而不是五四前一代以及晚清一代的知識分子。前兩代人正是陳寅恪所言的“為此文化所化之人”、“經文化精神所凝聚之人”,同時也是毫無“新舊轉換”的“靈活性”和“可能性”的人,因為知識邏輯可以扭曲,而積淀于身的精神邏輯和文化邏輯則無法篡改。這也無疑也提醒我們注意從一個新的角度,即文化人安身立命角度去重新思考“新舊轉換”的問題。(本文系2012年度上海市教育委員會科研創新項目階段性成果)

(作者單位:上海大學文學院)

收稿日期:2014年12月14日

基金項目: 2012年度上海市教育委員會科研創新項目(項目編號:12YS009)

作者簡介:鄧金明(1975- ),男,湖北省鄂州市人,上海大學文學院講師,文學博士。

① 王汎森:《五四運動與生活世界的變化》,《二十一世紀》2009年6月號,第113期。

② 汪叔潛:《新舊問題》,《新青年》1卷1期,1915年9月15日。

③ 王汎森:《思潮與社會條件——新文化運動中的兩個例子》,余英時等:《五四新論——既非文藝復興,亦非啟蒙運動》,臺北:聯經出版公司,1999年,第107頁。

④ 梁啟超:《新民說》,《飲冰室合集》第6冊,上海:中華書局,1989年。

⑤ 潘力山:《論新舊》,《新青年》7卷1期,1919年12月1日。

⑥ 李大釗:《新的!舊的!》,《新青年》4卷5期,1918年5月15日。

⑦ 新派中如胡適并不認為新(西)舊(中)勢不兩立,李大釗最初也抱此種想法。

⑧ 陳獨秀:《陳獨秀著作選》第一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179頁。

⑨ 汪叔潛:《新舊問題》,《新青年》1卷1期,1915年9月15日。

⑩ 梁啟超的觀點,五四時在杜亞泉那里有所承繼。

11 傅斯年:《破壞》,《新潮》1卷2期。

12 李大釗:《新的!舊的!》,《新青年》4卷5期,1918年5月15日。

13 陳獨秀:《陳獨秀著作選》第一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297頁。

14 同上,第320頁。

15 鑒于胡適將“新思潮”理解為“一種評判的態度”,當時即有人提出異議,認為胡適對“新思潮”的理解“似乎偏重思想和方法一方面,不能算文化的完全界說。思想和方法,固然在新文化里面占很重要的位置;而人生和社會方面的新傾向,也是新文化里面的一種真精神。所以我解答這問題的意思,分兩方面:一、是人生的新傾向;二、是思想的新方法;合起來,才是新文化的真精神。”陳啟天:《什么是新文化的真精神》,《少年中國》2卷2期,1920年8月。

16 吳宓:《論新文化運動》,《學衡》1922年第4期。

17 李大釗:《新的!舊的!》,《新青年》4卷5期,1918年5月15日。

18 趙園:《獨語》,沈陽:遼寧教育出版社,1996年,第47頁。

19 羅家倫:《北京大學與五四運動》,《五四運動親歷記》,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1999年,第57頁。

20 錢玄同:《保護眼珠與換回人眼》,《新青年》5卷6期,1918年12月。

21 羅志田:《林紓的認同危機與民初的新舊之爭》,《歷史研究》,1995年第5期。

22 《北京大學新舊之暗潮》,《申報》,1919年3月6日。

23 《請看北京學界思潮變遷之近狀》,《公言報》,1919年3月18日。

24 《辟北京大學新舊思潮之說》,轉引自《每周評論》第19號,1919年4月27日。

25 《特別附錄:對于新舊思潮的輿論》(一)、(二),《每周評論》第17、19號,1919年4月13日、27日。

26 吳虞:《吳虞日記》(上),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300、309頁。

27 臺靜農:《〈早期三十年的教學生活〉讀后》,《臺靜農代表作》,華夏出版社,1998年,第256頁。

28 馮友蘭:《新學生與舊學生》,原刊《心聲》創刊號(1919年),《馮友蘭全集》卷13,鄭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619~623頁。

29 楊振聲:《回憶五四》,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所編:《五四運動回憶錄》,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79年,第260~261頁。

30 俞平伯:《五四六十年紀念往事十章》,《戰地增刊》(1979年6月),轉引自舒衡哲《中國的啟蒙運動——知識分子與“五四”遺產》,劉京建譯,北京:新星出版社,2007年,第27頁。

31 李霽野:《五四時期一點回憶》,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所編:《五四運動回憶錄》,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79年,第820~821頁。

32 傅斯年:《新潮之回顧與前瞻》,《新潮》2卷1期,1919年9月。

33 羅家倫:《北京大學與五四運動》,《五四運動親歷記》,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1999年,第63頁。

34 何思源:《五四運動回憶》,《五四運動親歷記》,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1999年,第91頁。

35 陳平原:《思想史視野中的文學——〈新青年〉研究(上)》,《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2002年第3期,第3頁。

36 羅家倫:《今日之雜志界》,《新潮》1卷4期,1919年4月1日。

37 汪原放:《亞東圖書館與陳獨秀》,第33頁。《東方雜志》的最高銷量是1.5萬份。

38 湖南省哲學社會科學研究所編:《五四時期湖南人民革命斗爭史料選編》,湖南人民出版社,1979年,第305~306頁。

39 《文化書社社務報告》第2期,見張允侯等編《五四時期的社團》(一),北京:三聯書店,1979年,第64頁。

40 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中華民國史研究室編:《胡適來往書信選》(上),中華書局,1979年,第87頁。

41 吳虞:《吳虞日記》(上),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301頁。

42 同上,第551頁。

43 李小峰:《新潮社的始末》,轉引自宋原放主編《中國出版史料》(現代部分補卷)(上冊),山東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6~7頁。

44 羅家倫:《北京大學與五四運動》,《五四運動親歷記》,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1999年,第61~62頁。

45 曹聚仁:《我和我的世界》,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3年,第112頁。

46 羅仲言:《回憶“五四”前后的北大》(1979年1月,未刊稿),轉引自任建樹《陳獨秀大傳》,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14頁。

47 汪靜之:《愛情詩集〈蕙的風〉由來》,王訓昭編選《湖畔詩社評論資料選》,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86年,292頁。

48 周世釗:《湘江的怒吼——五四前后毛主席在湖南》,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所編:《五四運動回憶錄》,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79年,第418頁。

49 《新青年》6卷3期,《通信》。

50 艾蕪:《五四的浪花》,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所編:《五四運動回憶錄》,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79年,第962~965頁。

51 川島:《五四回憶》,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所編:《五四運動回憶錄》,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79年,第321頁。

52 夏衍:《當五四浪潮沖到浙江的時候》,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所編:《五四運動回憶錄》,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79年,第732頁。

53 施復亮(施存統):《五四在杭州》,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所編:《五四運動回憶錄》,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79年,第754~755頁。

54 吳宓:《論新文化運動》,《學衡》1922年第4期。

55 錢穆:《八十憶雙親 師友雜憶》,北京:三聯書店,2005年,第93頁。

56 羅家倫:《生命的意義》,《歷史的先見——羅家倫文化隨筆》,學林出版社,2000年。

57 以下關于《東方雜志》的相關資料,參考自王奇生《新文化是如何“運動”起來的——以《新青年》為視點》,《近代史研究》,2007年第1期。

58 《小說月報》1920年才改版為新文化刊物,吳虞這里所看顯然是改版前的《小說月報》。

59 吳虞:《吳虞日記》(上),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272~273頁。

60 同上,第295頁。

61 同上,第298頁。

62 同上,第328頁。

63 惲代英:《惲代英日記》,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1年,第31~32、445~446頁。

64 同上,第263頁。

65 同上,第50、128、149、287頁。

66 同上,第153頁。

67 同上,第439頁。

68 同上,第483頁。

69 惲代英:《惲代英日記》,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1年,第528頁。

70 同上,第624頁。

71 鄭超麟:《鄭超麟回憶錄》,東方出版社1996年,第5~21頁。

72 鄭超麟:《懷舊集》,上海:東方出版社,1995年,第165頁。

73 張國燾:《我的回憶》第1冊,上海:東方出版社,1998年,第39~40頁。

74 蘇雪林:《我的生活》,臺北:傳記文學出版社,第102~103頁。

75 羅常培:《自傳》,《學人自述》,杭州大學出版社,1998年,第268頁。

76 羅家倫:《北京大學與五四運動》,《五四運動親歷記》,中國文史出版社,1999年,第58~6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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