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翰,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原政委,文革初受迫害入獄,1975年出獄,1979年平反,1980年病逝。
一、張仲翰的功與“罪”
20世紀60年代初,我國經歷過三年大饑饉。時值轟轟烈烈“大躍進”之后,忽然間全國糧食供應空前短缺。在城市,糧食定量緊縮,肉油蛋菜難覓,什么都要票,供應越來越少,出現了“二號病”;在農村,“反瞞產”使許多農民失去口糧,在往昔爭相“大放衛星”的省份,更出現數以萬計的非正常死亡,尤以河南、四川、甘肅、安徽、山東為甚。不過,與歷史上的災荒不同,這一回并沒有出現饑民流亡、成群結隊、沿街乞討的畫面。那些餓死的人,多是靜悄悄死在家里的。他們為什么不出門逃荒?因為有嚴格的計劃經濟與戶籍制度卡著,并且迅速下達了堅決制止“盲流”的紅頭文件。沒有通行證,絕大多數老實聽話的百姓連縣城都去不了,只能待在家聽天由命。
然而,凡事總有例外。那時蘭新鐵路正在甘肅境內修建,有人聽親戚來信說新疆有招工的,也有人瞎闖扒上火車干脆坐到了盡頭柳園,發現新建的鐵道邊搭有帳篷,外面貼著紙條“新疆軍區生產建設兵團招工處”,壯膽進去一問,什么人它都收。嗬!這下可找到活路了!從1959年到1961年,鐵路向新疆方向不斷延伸,兵團的招工帳篷先后從柳園遷到尾埡,又遷到哈密。在這三年期間,兵團招收的“盲流”職工至少40多萬。1958年新疆生產建設兵團人口38.4萬,1961年達86.8萬,整整翻了一番多。
拍板決策這樣干的,就是張仲翰。
公然違抗中央紅頭文件,政治風險之大,自然是不消說。“盲流”,即脫離政府控制的盲目流動人員,從某種意義上無異于危險分子的代名詞。此舉屬于“嚴重違紀行為”。
為了把政治風險降到最低,事后兵團采取的措施大致有三:一是對所招收“盲流”進行嚴格政治審查,到了團場后,每個人均須填表寫出簡歷,然后逐一發函外調;二是嚴格控制使用,這些人一輩子只能當農工,極個別表現好的可安排當個小學教員、連隊統計員之類,連當會計、出納、保管員都沒有可能,因為涉及錢、物,怕出岔子;三是在政治上嚴加戒備防范,最起碼有一條污點他們是怎么也洗不掉的:“經不住‘三年自然災害’的考驗”,表現再好也不能入黨。
盡管如此,張仲翰依然是在劫難逃。1966年8月,文革剛剛開始,還沒等紅衛兵在新疆出現,他就成了新疆首名被打倒的“走資派”。最大的罪名是“招兵買馬,招降納叛”。
為了抹黑張仲翰,某些人把出身“盲流”的兵團農工視為他的“社會基礎”,不僅說其中“混進一部分地、富、反、壞、右分子”,而且指責“本地生活困難一些就往外跑,真正的貧下中農是愛土地的”,也就是說,哪怕出身貧下中農也算不得“真正”的了。
時隔半個世紀,回看歷史煙云,張仲翰的“罪行”算什么呢?如今再也沒有人提起,而他的歷史功績卻日益凸顯。
第一,此舉是張仲翰品格高尚心口如一的思想體現。今天,三年大饑饉造成3755萬人非正常死亡的歷史事實已人所共知。人們不解的只是,那些成天把“為人民服務”掛在嘴邊的領導,怎會鬧出如此天大的失誤?為何在長達三年時間內不設法彌補、糾正?他們難道不懂得不能讓老百姓餓死是“為人民服務”最起碼的底線嗎?這場大饑荒,是對各級干部是否真心實意為人民服務的考驗。在考驗面前,只有張仲翰置個人得失于不顧,敢于頂著中央紅頭文件的巨大壓力,伸出手去收留錄用“盲流”人員。
第二,此舉奠定了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發展的基本格局。1954年兵團組建時僅有43個團場。在張仲翰的主持下,1958年發展到134個團場,1966年達158個,基本形成了兵團延續至今的地理空間分布發展格局。兵團的底子是在那幾年打下的。如果沒有張仲翰的宏圖大略,不是他審時度勢當機立斷,一旦錯失稍縱即逝的難得機遇,不可能有今天兵團的偌大規模。而抓住這種機遇贏得兵團的超常規發展,又與吸收大量“盲流”職工直接相關。1958年兵團的團場比初建時增加了兩倍多,人口雖比初建時增加1倍,勞力卻并未有相應的增長。勞力嚴重缺乏成為制約兵團發展的瓶頸,不少團場雖搭起了框架,卻鋪不開攤子,邁不開步子。吸收錄用大批“盲流”職工之后,各團場的墾荒規模、耕地面積、產量產值連年迅速攀升,新職工成為兵團基層一線的主要勞力。那是兵團的黃金歲月,至今被“老兵團”津津樂道。
第三,此舉直接打造出了新疆的“穩定器”。今天,說兵團是新疆的“穩定器”已成共識。這首先在于它有270萬人口的龐大規模。但很少有人知道,“盲流”及其后代占了多大的比例。1954年兵團組建時17.5萬人,1957年32.4萬人,到 1966年,包括起義部隊、解放初進疆部隊、支邊青年、后來的復轉軍人等各類人員在內,至多不過40余萬人,發展到今天至多也不過90萬罷了。剩下的180萬,即今天兵團人口的2/3是“盲流”及其后代。兵團人口中的“盲流”所占比例為什么會如此之大?原因之一,兵團錄用“盲流”并不限于1959年至1961年,事實上直到文革前從未中斷。這些人,多數老實聽話,吃苦耐勞,不講條件,干活賣力,團場里用起來最順手。口子一旦打開堵上它就很難。如后來當過四川作協副主席的詩人楊牧,就是1964年“盲流”到新疆被兵團農8師148團錄用的。原因之二,“盲流”多是20多歲的小伙子,干個一兩年,攢上幾個錢,一封信寄回老家,就會有“郵票新娘”找來,成家后很快有了孩子,幾年間一變為三,甚至更多。原因之三,兵團條件艱苦、勞動繁重人所共知,80年代初支邊青年出現返城回流風,其他人也紛紛設法調離兵團,1974年之后的20年間兵團人口出現負增長,但離開兵團的人中來自“盲流”者極少,身處在社會最底層的他們一無背景二無門路,是兵團員工中最穩定的成分,因而使其所占比例進一步提升。
二、壯大兵團的歷史意義
張仲翰壯大兵團,邁出了使新疆長治久安的關鍵性步伐。新疆自古以來是中國領土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漢代已設置西域都護府,唐代設置過北庭大都護府與安西大都護府。但另一方面也毋庸諱言,歷史上中央政權對新疆的統治一直是短暫、脆弱的。西漢從宣帝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設置西域都護府,至新莽天鳳元年(公元14年)統治瓦解,前后僅74年;東漢時“三絕三通”,前后加起來還不到30年;唐貞觀十四年(公元640年)設置安西都護府,武則天長安二年(公元702年)設置北庭大都護府,至唐德宗貞元年間(8世紀末)統治瓦解,實際控制時間也不過150年左右。此后的近千年間,中央政權長期失去對新疆的控制。清乾隆時中央政府再次控制新疆,1762年設置伊犁將軍為新疆最高軍政長官,但1864年南疆爆發動亂,迅速蔓延全疆,政府全面失控,前后統治時間也僅有百年。此后,來自中亞浩罕國具有英國殖民勢力背景的阿古柏入侵新疆建立“哲德沙爾汗國”,不僅全面控制南疆,而且向北占領烏魯木齊、達坂城一帶,俄國則趁機占領伊犁地區。面對新疆實際上已被阿古柏和沙俄全面瓜分的危急局面,李鴻章等朝廷大員紛紛主張放棄新疆,若不是左宗棠慷慨請命一再堅持挽救,于1876年率部進軍新疆,一舉摧毀阿古柏政權,并迫使沙俄交還伊犁,今天的新疆便相當于朝鮮、越南、蒙古了。
為什么漢、唐以及清代,中央政權一直不能使新疆長治久安呢?漢、唐兩代,中央政府以軍事征服建立在新疆的統治,雖也輔以兵屯,但只是自籌軍糧的權宜之計。兵屯不是移民,從未扎下過根,更談不上“歷代沿襲”,政權一旦瓦解,兵屯立刻消失。清代新疆的屯田規模雖遠遠超過漢、唐,形式包括兵屯、戶屯、旗屯、犯屯、回屯等多種,兵屯一度達14000多人,民屯曾發展到20萬人,但只分布在巴里坤至烏魯木齊、伊犁一線,由于與內地相距遙遠,很難動員更多的人,所以還是沒能扎下根來。
中國的主體民族是漢族,如果漢族移民在一個邊疆省份不占相當大的比例,沒有在那里真正扎下根,長治久安便只能流于空談。以云南省為例,明代以前,漢族居民很少,一直處于羈縻狀態,經常發生動亂割據。明代初年,朱元璋派沐英率軍占領云南,命其率部就地攜眷屯墾,同時大量動員附近省份移民前往,使居民結構發生根本改變,從此才達到了長治久安的目的。
新疆的情況與云南相似,只是因為有河西走廊相隔,距內地省份更遠,清代無法組織更多移民前往。張仲翰的見識過人之處,就在于他敏銳地看到隨著蘭新鐵路修建,新疆與內地的距離大大拉近,因而已具備了明代開發云南的基本條件;更重要的是,他不失時機抓住大量“盲流”主動投奔來疆的難得機遇,因勢利導把他們吸納進兵團,使之成為最大的一批移民。時隔半個世紀,他的這番良苦用心終于結出碩果。民國初年,新疆人口200萬,其中漢族僅占2%,主要是官員、軍人和商人,全是沒有扎根的;而今天,新疆人口2200萬,其中漢族占40%以上,主要是近半世紀來的漢族移民及其后裔,尤其是兵團的 270萬人,如今已是第二代、第三代了。他們與新疆的土地緊緊結合為一體,在新疆深深扎下了根。沒有任何力量能把他們與新疆分割開來。他們絕不會容忍任何分裂企圖得逞。這是新疆長治久安最根本的保證。
這是張仲翰足堪名垂青史的最重要的歷史功績。
“盲流”一詞出于當年紅頭文件,是個充滿侮辱性的字眼。張仲翰曾把它稍加改造,叫“自流”,并解釋說“一叫盲流就傷人感情了”。他們是兵團最大的構成群體,處在兵團社會的最底層,是生產連隊的勞動主力,身處最艱苦的環境,從事最繁重的勞動。不錯,他們是“盲流”來的,但在面臨饑餓、死亡的嚴重威脅下,為自己找一條活路難道有錯嗎?難道他們不應該擁有謀求就業的權利嗎?今天,他們中的半數已葬身戈壁荒野,他們已用整整一生的辛勞奉獻,證明了自己的忠誠。他們的名分,我建議叫“自動支邊”。事實上,他們與其他支邊青年的區別,不過是無須動員、自動投奔,自己掏了車票錢罷了。
三、文革中不跟風
1966年8月8日《中共中央關于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決定》(簡稱“十六條”)說,文革的矛頭是“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過來人都知道,從文革開始到各級領導紛紛倒臺,前后相隔約有半年時間。但張仲翰與眾不同,他是“十六條”剛剛出臺便應聲落馬的。
于今回顧,連什么是社會主義、什么是資本主義都沒有鬧清楚,文革十年打的自然是一場糊涂仗。但要說張仲翰與毛澤東竭力推行的那一套“對著干”,卻似并不冤枉。“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一詞,仿佛為他量身打造。
毛一再強調要搞“階級斗爭”,說這是你死我活的斗爭。張仲翰卻公然說:“為什么要你死我活呢?你也活我也活不是很好嗎?”
毛強調要“突出政治”。張仲翰卻說:“什么是突出政治?生產就是最大的政治。你把生產搞上去,我看就突出政治了。”
他的這類直言快語,就像維吾爾族姑娘的辮子,多了,只是以前沒有人去揪。
張仲翰出身于官僚地主家庭,自幼衣食無憂,性格熱情開朗,精力充沛,交友廣泛,多才多藝,琴棋書畫,打球唱戲,樣樣來得。抗日戰爭初期,他出于民族大義,毅然揭竿而起,拉起數千人的隊伍,被八路軍120師收編,在359旅當團長。他性情豪爽,光明磊落,誠懇坦蕩,樂于助人,與同僚也相處甚好。1949年進軍新疆后,先后任9軍政委、22兵團政治部主任,組建新疆生產建設兵團時任副政委,后任第二政委。
縱觀張仲翰參加革命后的經歷,與一般人有幾個不同之處:一是直到文革之前從未受過挫折,從未經歷“運動”磨難,從未領教過挨整的滋味。二是一直擔任正職,從未當過副手,在22兵團雖是政治部主任,但這支起義部隊的政委由王震兼任,未配副政委,實際工作由他主持。兵團組建后,雖有司令員陶峙岳,政委王恩茂,副司令員趙錫光、程悅長等排在他前面,但陶、趙是起義人員,王主持新疆全面工作在兵團僅為兼職,程悅長因病休養從未到職,所以,張仲翰雖身為副政委排在最后一名,實際上卻是兵團的第一把手;后來當了第二政委,第一政委仍由王恩茂兼。三是多年來上級領導基本沒變,他在八路軍359旅719團當團長時,旅長兼政委為王震、副政委為王恩茂;進軍新疆初,張仲翰任2軍6師師長,王震兼任2軍軍長,王恩茂任2軍政委;后來張仲翰任22兵團9軍政委、22兵團政治部主任,王震兼任22兵團政委;組建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后,張仲翰任副政委,王恩茂兼任兵團政委;王震調離新疆任農墾部部長,在垂直體制上仍是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上級領導。張仲翰的頂頭上司,始終是王震與王恩茂。
長期在老領導手下工作,彼此相互熟悉,可以暢所欲言,不必打肚皮官司,對張仲翰固然是一件幸事,但時間長了,不免也滋生出直言不諱,潑辣有余、謹慎不足的毛病。
他不是一個政治家,在政治上天真得可愛,對曲里拐彎的政治韜略一竅不通,缺乏自我保護意識,毫無防范之心,對政治氣候變化缺少敏感,只認定“當老實人,說老實話,做老實事”,卻不知道有些老實話是不可說的。文革一來,對這種人內心世界的打擊也最沉重。
但他始終是忠誠的共產黨人。他反叛官僚地主家庭投身革命,一生沒有娶妻生子,從不積攢財產,身后幾乎沒有積蓄,遺囑把電視、冰箱、錄音機和剛補發的幾千元工資送給戰友們的孩子,在給組織的信中說:“我的生命已危在旦夕,隨時都可能死亡。在我彌留之際,我有一個愿望,懇請中央在百忙中,把我的結論審批一下,恢復我的黨組織生活,使我能以一個共產黨員的身份死去。”他心中牽掛的只有這一點。
他是一個務實、開明、溫和的實干家,在主持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12年間,不琢磨人光琢磨事兒,一心只想把兵團做大做強。
四、張仲翰其人其事
張仲翰不主張折騰“階級斗爭”,經常說兵團是一個“大熔爐”。他推己及人,既然出身于地主官僚家庭的自己能夠在革命大熔爐中實現思想的根本改造,為什么別人就做不到呢?他反對“血統論”,堅信即使出身于剝削階級家庭的人,絕大多數也都會在兵團艱難創業的過程中被熔化、錘煉、改造,為兵團建設做出貢獻。他更多強調的是團結創業,艱苦奮斗,強調要努力調動一切積極因素,化消極因素為積極因素,強調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選擇,強調重在政治表現。能不搞的運動他就不搞。很少有人知道,波及全國各地的反右派運動,在兵團干脆就沒有搞。運動后,內地不少“右派分子”被發配來兵團接受改造,他給這些人做報告,開口就是“同志們”,使他們驚喜交加,感動得熱淚盈眶。他們已很久沒聽到過這個稱呼了,而且居然出于兵團政委之口!事過半個多世紀,有人還撰文回憶此事。的確,那時兵團條件十分艱苦,但對于出身不好的人來說,政治上受到的歧視卻比其他地方少得多,兵團政治環境寬松,許多人對此都有同感。
對“突出政治”那一套,張仲翰從來毫無興趣。他是干實事的,知道靠那套花里胡哨的名堂干不成事只能作秀。與其把那些空話套話成天掛在嘴上,寫在紙上,貼在墻上,倒不如認認真真撲下身子多干實事。兵團哪有時間成天耗在開會上呀!一個連隊一二百號人種萬余畝地,春耕播種夏收秋收連軸轉,每天得兩頭摸黑干十幾個小時,常常個把月也休息不了一天。夏收小麥雖有康拜因,但種的新烏克蘭83號近一人高,遇上風雨后多半倒伏,全得拿鐮刀一把一把地割;麥子剛剛割完,玉米又成熟了,得一個棒子一個棒子地掰,一車一車拉到場上,常常玉米還沒有收完,一場大雪已攆了上來,只得咬著牙在雪地里干。他們哪有時間搞“突出政治”那一套!
張仲翰一向以才思敏捷、口才出眾著稱。抗日戰爭初期,他在河北宣傳動員群眾,在一年多時間里先后組織起兩支數千人的隊伍。1946年國共和談時,他被選任北平軍事調處部高級聯絡員,曾與國民黨代表在談判桌上唇槍舌劍多次交鋒。在兵團多年,無論做什么報告,他從不照本宣科念稿子,絕大多數場合干脆不用講稿,從不說一句空話套話,總是聯系實際,說得實實在在,而且條理清晰,言簡意賅。無論面對什么聽眾,他總能找到最適合的語言,說得深入淺出。無論什么場合,他說話總是充滿熱情,富于感染力與鼓舞力。
張仲翰酷愛京劇,少年時曾是票友,與許多京劇演員有交往,工老生行當,尤其對余叔巖的余派唱腔十分推崇,造詣頗深,曾私下以“最好的余派票友”自詡。進軍新疆后,身為9軍政委的張仲翰依然興致不減。1950年京劇四大名旦之一程硯秋來新疆,首場演出《汾河灣》,程硯秋扮演柳迎春,張仲翰扮演薛仁貴,扮相瀟灑,行腔流暢,名噪一時。兵團組建后,他積極支持組織各種劇團,從北京等地請來不少名角,以至于據說后來戲劇界有“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處處不留爺,爺上烏魯木(齊)”之說。當然,文革中這也是他的一大罪狀。
張仲翰一生獨身,沒有娶妻生子。張仲翰對人說過:“我不會因我給任何一個女子帶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