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閱讀荒原

有人認為，高中生的作文水平提不高，主要是生活體驗不夠。但同學們可以想一想，在自己十六七年的人生中，經歷了幼年、童年、少年三個階段，或生活于城鎮，或生活于農村，在一定的具體情境中與形形色色的人交流溝通著，生活體驗不可謂不豐富。但是這種生活體驗為伺不能以文字的形式流暢自然、簡潔凝練地呈現出來，并使之具有一定的感染力、說服力呢？

我想，大家可能忽略了，在生活與寫作之間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環節——閱讀。閱讀所指向的是他人的生活體驗、思想感悟、情感意識，它讓我們在體悟他人的過程中，一方面最大程度地調動、激發學生寫作的欲望和興趣，另一方面于潛移默化之中，把將生活轉化為文本的技巧內化成一種自覺的思維，從而在心理上接受并喜愛寫作，在方法技巧上能夠駕馭寫作。

而如今，不少的高中生在閱讀與寫作上并沒有實現有效的溝通，大家是立足于閱讀荒原之中而指向寫作，這又如何提升自己的寫作能力呢？

何謂閱讀荒原呢？從字面上推斷，可以理解為“無閱讀”，但這種情形在高中生中幾乎是不存在的。對于高中生而言，閱讀只有多與寡之分，而無有無之別。從高中生的閱讀現狀分析，我們則可以把“閱讀荒原”具體分為三種情形。

第一，無效閱讀，也就是以消遣為主的，過眼即忘型的閱讀。不少的同學閱讀量很大，他們幾乎能夠利用大多數的課堂時間或課外時間，公開或隱蔽地進行閱讀，但他們的作文水平并沒有相應地提高，甚至其作文水平還低于其他人。原因何在呢？這種閱讀是以打發時間為目的，閱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盡可能選擇通俗，甚至低俗的文本作為閱讀對象，以一時一地的感官刺激作為閱讀所得。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這種停留于感官上的，未經深層生成整合的刺激，是對文本的粗淺簡陋的認識，因而是最容易消退的。同學們在反復的低層次獲得與快速度的消退中，不但不能夠取得文字與文學上的強化，反而成為了通俗與低俗文本的奴隸，從而使閱讀失去了豐富自我，提升自我的基本目的。

第二，淺度閱讀，以速度為主，淺嘗輒止型的閱讀。一個優秀的閱讀文本，往往能夠為閱讀者提供大量信息，這些信息或是作者有意設置，向讀者定向傳達的；或是作者無意而為，卻能讓讀者深受感染的。它們既獨立，又融合，既強凋整體，又不能忽略局部。但是許多高中生卻割裂其中的聯系，在閱讀的過程中，只偏重于整體的閱讀，滿足于讀完，而非讀透，熱衷于形象的客觀呈現，而不是理解其存存的深刻內涵，熱心于情感的具體流露，而非深究其生發的深層意義，重視思想主題的孤立表達，而不是探究其內部的勾連或外部的演變歷程。這樣的閱讀固然可以多，可以快，但在快與多的背后，是一種急功近利的心態，是一種囫圇吞棗的行為，是一種粗枝大葉的表現，是一種不求甚解的學習方法。一篇文章是作者以思想和情感為核心，以字、詞、句、段為元素，通過一定的手法構建而成的，所以同學們應該循作者建構的路徑逆向解構文本，文本就具有了作為范本，指導寫作，引領寫作的意義。

第三，文摘閱讀，以零散為主，被動選擇型的閱讀。隨著生活節奏加快，以及學習任務的繁重，高中生往往無暇于長篇著作或整部書籍的閱讀，所以不得不借助形式各樣的文摘或文選去窺視，去領略。但是這種文摘閱讀，讀者與文本之間是有距離的，因為中間隔著一個更為廣闊的文本。隔著一個廣闊的文本，卻看一個微小的文本，哪怕這個文本是整篇整章的精華所在，也會因為失去了千絲萬縷的牽連，而變得蒼白無力。而且在閱讀的過程中，不注重前與后，起與始，一鱗半爪，從而直接體現在學生的寫作中，就是不成體系，不成童節，零散組接，雖然有個別的閃光的句子或段落，也湮沒于零亂的行文中。

以上三種閱讀，造成了高中生閱讀荒原的現狀，而這種閱讀的現狀，又直接投射于學生的寫作當中，使學生無力于寫作，無心于寫作。如果一位教師不去有效地改變學生的閱讀狀況，而想改變其寫作狀況，無異于緣木求魚。那如何將閱讀與寫作有效溝通起來呢？

第一，通過閱讀，深入文本，尋找精魂，為寫作立魂。老師經常評價同學們的作文沒有思想，但很少提及思想來自哪里。思想到底來自哪里呢？我想，思想大多以間接經驗的形式來保存于書本。但由于很多同學心態浮躁，很難深入到文本當中，對文本的精魂更是無從理解，那么深蘊在文本中的思想就無法內化成大家精神世界的一部分，就不能引導大家思考世界，探索社會，反思自我，而延續、豐富、發展從書本中獲得的思想，更不能將其衍生成文字而成為斐然的篇童。我曾布置一篇題為“孝”的作文，一位作文平平的學生卻能夠從“生死”“物質與精神”“眼前與長遠”三個角度來加以闡釋，提出“孝有生死之別，物質與精神之分，眼前與長遠之異”，眼光獨到，立意高遠，開掘深入，具有極強的思想性。事后，我了解到這名同學正在閱讀背誦《論語》，對于孝的童節，如“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父母唯其疾之憂”“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于犬馬，皆有能養，不敬，可以別乎”“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為孝乎”爛熟于胸，故能站在孔子的肩膀上進行思考，從而達到一定的境界。

第二，通過閱讀，拓展延伸，積蓄血肉，為寫作立身。一顆思想豐富的大腦，往往需要一個健康強壯的體魄作為支撐。一篇文章亦是如此，需要血肉，需要健康強壯的體魄，那這些來自哪里？有老師會說來自生活吧。但是必須記住，生活是不能自動出現在文章里的，它只能在立足于閱讀的基礎上，獲得種種間接的體驗，并以此觀照生活，從而有意地尋找值得表達的生活，值得反復回味的生活，值得深入思考的生活，并按照一定的主題將之整合在一起，并成為打動人心的作文。2010年高考廣東卷滿分作文《與你為鄰—一給書本的一封信》是這樣寫的：“在《湯姆叔叔的小屋》中，我認識到美國曾經的奴隸制度多么可惡；在《哈姆雷特》中，我認識到仇恨可以帶來如此多的災難；在《簡·愛》中，我認識到自尊和自愛才能贏得別人的尊重。你不僅讓我知道了過去不曾涉獵的歷史，令我的視野不僅停留在現在而且追溯過往，還教會了我許多人生的道理，塑造了我最初期的人生觀和世界觀。”作者借書本來寫書本，《湯姆叔叔的小屋》《哈姆雷特》《簡·愛》，這些逐漸淡出高中生視線的書籍，為作者準備了大量的寫作材料，而這又是作者廣博閱讀的一部分，作者厚積薄發，隨心摘取，使作文厚實豐富。

第三，通過閱讀，分析細節，學會雕琢，為作文立容。一篇文童立了魂，便有了凜然之氣，立了身，則體魄健全，具體充實，言之有物了。這兩者是從思想內容的角度來講的，那么從形式上來說，則需要立容，也就是以一種美的形式加以呈現。而這一切許多名家名作能夠給我們啟示：海明威的簡潔之美，沈從文的靈秀之美，朱自清的清華之美，梁實秋的莊諧相宜之美，魯迅的辛辣幽默之美，余秋雨的厚重大氣之美，林清玄的含蓄空靈之美，龍應臺的情深意切之美。這些美往往與一些具體的詞句聯系在一起，與一些常用的語言搭配聯系在一起，與一些習慣的修辭聯系在一起，我們可以通過閱讀名家作品去加以了解掌握，從而有效雕琢自己作文的面容。

不管是閱讀，還是寫作，最終指向都是生活。通過讀他人，而抒寫自我，通過體驗他人的生活，而尋求自我生活的本真表達。缺乏閱讀的人，往往使生活架空于文字之上，而使得記敘失實，描寫失真，抒情失當，議論失宜，如此為文，怎能動人動情，怎能服人服心呢？因此改變閱讀現狀，是提升高中生作文水平的關鍵所在，是破除應試作文，豐富寫作思維的必要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