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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幾年前的九月，你與她匆匆道別，自己也離家北上，來到這座印象里灰蒙蒙的大都市。高架橋一座連著一座，汽車帶你遨游，仿佛沒有終點。多年的辛苦就是為了這兒，你心想，不禁深呼窗外吹來的風。

汽車勻速疾駛，你的思緒飛到更早前。那時的你信誓旦旦，說要考到那所讓你心馳神往的高中。不為別的，只是因為你喜歡那儒雅的校名。你考上了。你發現自己踏入了一個更大的世界，它的喧鬧讓你尚未開口便語塞，它的訊息你尚未接收便已流走。你曾想裝扮成另一個人，好讓世界關注你，卻在笨拙的掩飾下豎起層層隔膜，讓他人無法靠近。你說，尚未來得及用腳丈量這片土地，你便離開了。

于是，你害怕了掩飾。在這座灰蒙蒙的城市，你再也不愿意過沒有陽光的生活。

你說，用一顆真心對人是自己最大的優點。說罷又若有所思。你想起那些曾經毫不猶豫彰顯出來的個性，那些直白而不加掩飾的話語，那份秉公執法般的正義，那份一廂情愿的偏執，那些不留余地的嘲諷。在那些年中，你宣泄了自己，也曾面對友情的消逝。你以為用真心能擁抱的，卻也在指縫間悄然流走。

不管怎樣，你的成績很好。你令人羨慕地出國留學，飛往傳說中浪漫的異國。面包和沙拉你很快就吃厭，地鐵和公交也慢慢成為生活的累贅。你說你不是想家的人，卻在那個冬日雨天感到思鄉的寒意。你曾想過要親自走遍那些著名的景點，但是足足三個月了，你每次經過，卻沒有推開那扇地鐵站門，去看看外面的景色。你一直明白，你要尋找陽光。直到某個午夜，面對一本正在讀的小說，你感到一種內心的平靜。你開始覺得，曾經讓自己感到惶恐、憤怒、失望的事或人都已經不重要了。此刻，只有自己，只有凝固的時間，只有清空的頭腦和一個正在構建的故事。你最終發現，一直在尋找的陽光，就在自己心里。

再次回到那座大都市，盡管仍舊是灰蒙蒙的，但你已經輕車熟路，算半個本地人了。日子飛快地過去，有些人白天為找工作而奔波，晚上還要和哥們兒一起趁著醉意暢聊八卦和理想。相逢，告別，沒有誰屬于誰，該走的還是要走。想到這里，你干了那一杯酒。

暑假里，為了掙生活費，你接了份家教，沒有回家。你告訴學生，“要是當時我怎樣，現在就怎樣了”用外語應該怎么說。趁著學生練習的時間，你出了神。要是沒有當初的一切，現在的你又會是怎樣。可就算我能回到過去，真能變得比現在更好嗎？你在變，周圍的一切都在變，如此而已。

課程結束，到了跟學生告別的時候。你抽著煙。煙霧繚繞中，你說：

“我們都要走向下一站了。謝謝你。”

于是，你在黃昏里，看著他默默遠去的背影，在心里為他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