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做人·成才

關于“人的成長目標”，我認為應該有個分類和排序，也就是說，要弄清楚在人的成長過程中，哪些目標是最重要的，要排第一，哪些目標是其次重要的，要排第二，哪些目標其實并不那么重要，要往后排。這些，教育工作者、家長和孩子心里都要有數。

我曾經對人的成長目標做了一個這樣的分類和排序。我認為，最重要、排第一的目標應該是活著（或者叫生存）的目標，包括平安、健康、基本的生存和生活技能，還有自信、樂觀、陽光等等好的心態。我們都是上帝的作品，上帝賦予了我們每個人寶貴的生命，我們就要好好珍惜，好好活著，好好發揮生命的能量，好好享受生命的過程。可是，在這個問題上，我們現在有好多家長并不真正理解，也不真正重視。比如安全，這方面的教育我們有些家庭相當缺乏！我們從小就不太注重告訴孩子怎么過馬路，怎么進出電梯，怎么用電器，怎么倒開水，在公交車上看到小偷怎么辦，在車站或商場和家人走失怎么辦等等，以致我們現在不少孩子甚至一些大學生，在這方面經常出問題。前不久發生在上海外灘的踩踏事件，某種程度上反映了這一點。我們的家長好像總是要等到孩子在這方面出事了，才意識到這個問題的重要。現在媒體幾乎天天都有這方面的報道：一個孩子，早上活蹦亂跳出門的，結果在外面安全方面出了問題，人沒了，這時候我們的家長才意識到：這個孩子將來是考清華還是北大，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還活著，他能平安回來。再比如健康，我們有些孩子各方面都很優秀，可是突然生病了，要住院了，要休學了，甚至人也“沒”了，這時候我們才意識到原來健康多么重要！還有基本的生存技能和生活技能。我認為，我們一定要以高標準的要求去教育孩子，甚至要以應付大地震、大災難的標準去對孩子進行這方面的教育和引領。汶川大地震，在廢墟里埋了七天，沒有吃的沒有喝的，你的孩子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尿可以喝，有沒有勇氣喝自己尿。大家不要以為這些離我們很遠，其實有時候它們離我們很近。還有自信、樂觀、陽光等好的心態等，也是一個人活下來、活下去所必需的。

排第二的目標應該是做人的目標。包括誠信、守法、勤奮、用心、堅持、善良、合群等等。這一類的目標有多么重要，用不著我多說。中國有句老話，叫做“做人第一”，或者叫“先成人后成才”，說的都是這個意思。可是我們的家長往往也是要等到孩子出了問題以后才知道孩子做人的重要。李雙江有個“老來子”，因為犯法了現在正在服刑。那個孩子從小生活在藝術的家庭和氛圍中，受到過良好的、專業的藝術教育，藝術方面的天賦和表現都不錯：鋼琴彈得好，書法寫得好，歌也唱得好，據說還是北京申奧形象大使之一等等，可是這個孩子在做人方面、守法方面、誠信方面出了大問題，觸犯了刑法，被關進了牢房。這個時候如果我們去采訪這對痛苦的家長，他們就很有可能會告訴你，那些什么鋼琴、書法、唱歌、形象大使等等固然很重要，但是孩子的做人更重要。只要孩子做人方面沒有出問題，他們就知足了。所以我們不要總是等到孩子出了問題以后，才知道做人目標的重要性。

排在最后的我認為才是成才的目標，包括考全班乃至全校第一，考重點中學和名牌大學，進大公司大企業，當大官、發大財等等。

我為什么要對目標做這樣的分類和排序呢？主要是基于以下考慮：首先是針對我們家庭教育的現狀的。我們現在的家庭教育的現狀是什么？第一是目標缺失。缺目標，缺生存的目標，缺成人的目標，眼睛里只有成才的目標;第二，目標倒置。很多家長把孩子成才的目標放在了第一，心里想的總是孩子上好的幼兒園、好的小學、好的中學、好的大學，然后找好的工作這樣一個成才的路線和目標。生存的目標、做人的目標都往后排，都要服從、服務于成才的目標。當生存的目標、成人的目標與成才的目標發生沖突的時候，我們不少家長甚至不惜犧牲成人的目標去保成才的目標。大家有沒有關注到遼寧、山東等地曾經出現的藝術和體育高考加分的問題，很多家長為了孩子高考成績加幾分，不惜做假甚至犯法。這就是目標倒置，現在我們家庭教育中的好多問題，都是目標缺失或目標倒置導致的。其次，我這樣分類和排序是為了孩子的自立。我們培養孩子最終的目標應該是什么？應該是讓孩子自立。所謂“自立”，就是我們父母去世以后，我們離開孩子以后，孩子能夠自立于人群，自立于社會。在這方面，我認為，我們人類、我們家長要向老虎和獅子學習。不知道大家看不看動物世界之類的節目，我是經常看。動物世界的那些“家長”，那些“虎媽媽”“獅爸爸”在培養小虎、幼獅的時候，都是瞄準著怎樣讓它們的“兒女”早點自立。所以虎媽、獅爸很小就注意訓練孩子奔跑、追逐、撕咬、獵食這樣一些技能。有些小虎、幼獅如果過于戀父戀母戀家是要遭到懲罰的。第三，我這樣分類和排序是為了孩子的終身發展和可持續發展。俗話說，養樹養根，養人養心。生存的目標、做人的目標，就是一個人成長、發展的根和心，是持續、終身都會發揮作用的東西;成才的目標只是一個人成長發展的枝葉。換句話說，一個人如果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做人方面又不錯，這個人成才方面也不會錯，這叫根深葉茂;如果一個人前兩個目標特別是做人方面出了問題，根爛了、心壞了，即便成才方面暫時或者表面還不錯，這個人遲早還是要出問題，因為他不具備終身發展、可持續發展的根基。

（金邊，江蘇省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210013）

責任編輯：顏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