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明珠和她的工業5.0

張瑜

董明珠在廣東珠海格力集團總部的展示廳內

2015年全國兩會，當記者們都在關心同為人大代表的董明珠和雷軍的“10億賭約”是否依然有效時，向以敢言著稱的董明珠，卻在關心一些不那么“好玩”的事——明天我們還能否吃上安全的糧食，能否呼吸到干凈的空氣，能否生活在一個健康的環境中。

“建立健全國家儲備糧儲存安全”“加快推動高效清潔采暖技術應用”“完善光伏應用推廣”“盡快出臺《耐用消費品安全法》”“調整個稅起征點”——董明珠的這5份建議都是沉甸甸的。

“大家都關注環保，包括我們吃的健康不健康，生活的環境健康不健康。我認為，保護環境這個責任既不該全推給政府，也不該推給民眾，企業的責任才是最大的。”董明珠在接受《瞭望東方周刊》專訪時表示。

從今天起，關心糧食安全

做營銷出身的董明珠常常稱自己是“賣空調的”，可如今，她推銷的不僅是空調，還有大米。

2012年，格力以6000萬元入股吉林松原糧食集團，占后者25%的股權。松原從此成了格力自己的一個副食品產業基地。

“松原工業比重不大，沒有什么污染，土壤條件好，種出來的大米品質非常高，我們的員工都吃這里出產的查干湖生態大米。”一提到松原大米，董明珠興致勃勃。

2015年3月4日，湖北武漢，格力促銷出新招，憑購機發票可免費領取格力查干湖生態大米一袋（1kg）。專賣店擠滿前來領米的市民

在她看來，盡管這些年來中國人的物質生活水平提高很快，但生活質量中的不安定因素也在漸漸顯現——比如空氣、水和糧食。

董明珠對糧食問題尤其關注。“糧食安全并不僅是‘量的安全，‘質的安全同樣不容忽視。糧食在儲存期間即使未發熱、生蟲、生霉，也仍然存在陳化的自然現象，食用品質和使用品質下降，口感明顯變差，甚至會產生黃曲霉毒素。”她說。

她告訴《瞭望東方周刊》，目前中儲糧總公司國家政策性糧食的儲存方式主要為常規儲存。而中儲糧總公司2013年收購政策性糧食近1億噸，2014年收購政策性糧食近1.25億噸。在常規條件下儲存，由于我國絕大部分糧食儲存區的夏季氣溫長時間高于25℃，更高于20℃，勢必會造成糧食的脂肪酸值過高，造成糧食品質下降。隨著儲存時間的增長（國家規定：玉米、水稻的臨儲期限一般為3年），糧食品質將嚴重下降。

董明珠說，這樣的存儲方式，意味著全國人民每年要消耗掉近1億噸的陳糧，按現有人口13.5億計算，人均（直接或間接）要食用148.1市斤陳糧，相當于每個人大約半年的口糧，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人民的健康質量。

因此，她建議，糧食主產區特別是北方糧食主產區應建設糧食低溫儲存庫，采用冰點低溫保鮮儲藏技術，保證糧食新鮮。她認為，從技術和成本上來考慮，條件都已成熟。“當前中國制冷技術已處于世界領先水平，特別是格力光伏制冷技術，已經不用另行耗能，自身就可解決機組耗能問題。”

而低溫儲存的新鮮狀態的糧食，其銷售價格會比陳糧提高10%?15%，這足以抵償低溫儲存的能耗開銷。

沒有過度發展的工業，只有不科學的發展方式

發展與環境之間的關系究竟是否為負相關？這是環保議題中爭議最大之處。

對此，董明珠有自己的見解：“工業發展不存在過度的問題，關鍵是以什么方式來發展。具體到每個企業身上，無論是研發還是生產，都應該把環保的理念貫穿始終。要把社會責任擔起來，不能光圖自己發展賺錢，要時刻堅持在不破壞環境的條件下發展，那才是工業發展的價值。”

董明珠認為，一個企業的社會責任，不僅是要為消費者提供好的產品，更要為全球低碳經濟的發展助力。

據董明珠介紹，近年來，格力大力投入研發，許多革命性的技術創新都在不斷降低產品能耗：

R290（碳氫制冷劑）空調擺脫了對氟利昂的依賴;1赫茲變頻技術令空調每臺每年節電約440度;雙級增焓變頻壓縮機在不增加能耗的前提下，大大提高了空調的制冷量、制熱量和能效比;光伏直驅變頻離心機系統實現了中央空調能源自給自足，不用電費，開創了中央空調的零能耗時代。

但在董明珠看來，這還遠遠不夠。“企業不能只從產品開發上考慮環保，而應該在整個生產過程中都不以破壞環境和人類健康為代價。”

為此，她在2015年人大會上提出“加快推動高效清潔采暖技術應用”的建議，即在冬季供熱時，利用熱泵、太陽能及其他可再生能源、電力等清潔能源，設計高效采暖系統，提高能源的使用效率，減少污染物的排放。

為了應對一些環境健康問題，例如空氣和飲用水的安全隱患，格力也在提供相應的產品，例如空氣凈化器和凈水機。董明珠認為，固然需要一些產品來解決當下的問題，但最終她卻希望這些產品消費者不再需要——那證明環境是讓人放心的。

與此同時，董明珠和她的團隊對解決產業鏈中的環境污染問題也投入了極大關注。2011年起，格力先后在長沙、鄭州、石家莊、蕪湖建立了4大再生資源處理基地，設計年回收和拆解量均為120萬臺，可有效解決廢棄家電造成的環境污染和健康危害。

工業5.0就是沒有污染的工業

要減少碳排放，提高清潔能源的利用率無疑最為直接。董明珠此次兩會上的一個建議就是“完善光伏應用推廣”。

目前，中國雖已成為全球最大的光伏生產制造大國，卻未能大規模利用清潔能源，相關組件多銷往歐美，光伏發電在中國能源利用中的占比不足1%。2014年國家能源局原計劃裝機目標為14GW，但實際裝機不到10GW，相關政策未能有效落地。

這令許多業內人士深感憂慮。

在董明珠看來，作為住宅和商業建筑最大的耗能設備，集成新能源光伏發電的光伏空調，可為營造節能環保的新低碳人居環境發揮重要作用，且能作為推動分布式光伏政策落地的一支重要力量，同時還可拉動家用電器技術革新，實現“技術創新”和“節能環保”的產業結構升級。

然而，雖然國家不斷出臺推廣光伏技術應用的相關政策，但新型的光伏直流直驅應用模式卻因操作細則不明確而無法得到有效推廣。作為與用電側節能電器技術結合的典型代表光伏空調，其系統效率更高，更符合分布式光伏發電“自發自用、余電上網、就近消納、電網調節”的運營模式，但在市場推廣中卻遇到了很大阻力。

“此外，發電系統及設備標準、規范和相關制度、組織機構與用電系統及設備標準等幾近割裂，新能源開發與新能源使用未能有效對接，相關產業環境不健全，制度設計遺漏等問題都抑制了新技術的推廣，已極大阻礙新能源發展下用電側設備的技術革新，讓潛在而巨大的光伏用電側設備市場無法有效啟動。”董明珠認為。

為此，她建議發改委能源局加快出臺更為細致的分布式光伏度電補貼政策的補充說明文件，同時希望國標委加快推進直流計量標準的編制發布，政府加大對光伏發電與用電側電器設備一體化技術的科研支持力度。

董明珠對本刊記者表示，中國應利用更多的天然能源，減少化石能源的消耗，“單是光伏還不夠”。

“現在大家都在談工業4.0，我們能不能大膽設想，未來的工業5.0是怎么樣的？我想，那不僅是生產效率的提高，更重要的是產品和生產過程要保護環境。這比工業4.0又邁進了一大步。”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