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限娛令”看廣播電視規制轉型

(湖南師范大學，湖南 長沙410081)

國家廣電總局先后于2011年出臺《關于進一步加強電視上星綜合頻道節目管理的意見》，2013年出臺《關于做好2014年電視上星綜合頻道節目編排和備案工作的通知》文件，這一系列從節目引進到內容、時長、編排等電視節目管理的政策文件被大眾稱為“限娛令”及“加強版限娛令” (以下統稱為“限娛令”)。從傳播政治經濟學角度來看，“限娛令”的出臺，體現了國家權力與媒體市場的博弈，是政府對功能失衡的電視媒體進行的市場監管與宏觀調控。

一、“限娛令”頒布的背景

隨著改革開放的浪潮，電視媒體也開始通過改革進行媒體轉型，開始了市場化運作模式?！笆聵I性”和“企業性”的雙重屬性特點，使得電視媒體在政府監管前提下，趨于市場化、商業化運作。電視媒體迫于生存壓力，面臨激烈競爭，其盈利目的愈加顯著。

電視媒體在追逐激烈收視市場中，“事業性”日漸弱化，“企業性”日漸突顯，商業化的運作模式使電視媒體紛紛開啟定位戰略:湖南衛視將目標受眾定位于年輕群體，打造“快樂中國”品牌;江蘇衛視力求網羅眾多年齡群體，定位“情感中國”;安徽衛視鎖定家庭婦女，定位于電視劇頻道;還有廣西衛視定位女性頻道、廣東衛視定位財富頻道等。在各電視臺通過定位突顯其鮮明個性形象、提高目標受眾粘性時，為博受眾眼球，占領收視市場，電視媒體不惜一味迎合、討好受眾，播放、編排受眾喜聞樂見的世俗內容、娛樂內容，導致同質類娛樂低俗節目過多，跟風引進國外娛樂節目模板，降低了節目文化內涵，忽視了電視媒體該堅守的社會責任。

大眾媒介具有環境監測、社會協調、文化傳承、娛樂教化等功能，即使是娛樂功能，也應注意在愉悅中陶冶身心。若一味追求娛樂，忽視文化內涵，會降低審美品位、喪失思想，屬于過度娛樂。肖葉飛老師曾選取2010年12月20日至26日81家電視臺一周的節目進行分析，將影視劇和電影歸類為虛構娛樂節目，綜藝節目、真人秀劃分為非虛構娛樂節目。據數據統計顯示:省級衛視新聞類節目比重為14.52%，虛構娛樂節目為56.50%，非虛構類娛樂節目為15.36%，教育類節目僅占3.55%，服務類節目占10.05%。新聞類節目所占比重最高的為省會城市電視臺，達33.15%，中央一套新聞類節目占17.43%。虛構娛樂節目比重在所研究的各級電視臺中均超過45%，教育類節目除央視一套外低于10%[1]?？梢姡娨暶襟w的娛樂性功能被嚴重放大，而教育、信息傳播方面的功能則過度弱化，這也就出現了尼爾·波茲曼所說的“娛樂至死”時代。受眾享受不用大腦思考就能帶來快樂的低俗趣味，電視媒體則在追逐受眾眼球的同時喪失媒體社會責任，忘記承擔教化于民、傳承文化等義務。

二、廣播電視規制調整的基本邏輯

(一)針對性調整局部問題，以示警告

針對電視媒體出現的功能失衡、過度“娛樂”問題，國家廣電總局就曾對部分問題頒布針對性的限令:如2002年對全民熱追的《流星花園》電視劇下令停播;2006年規定跨省賽事報名選手年齡限制，要求停播地方方言譯制的境外廣播電視節目，各級電視臺黃金時間不得播出境外動畫片;2007年叫停整容真人秀節目《美麗新約》，禁止各級電視臺播出低俗、下流和涉及性生活、性功能內容的節目[2]。這些舉措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對各電視臺的警示作用，有意告誡各臺注意行業道德和社會責任，抵制低俗內容、暴力內容、引誘青少年犯罪的不良內容的播出。

(二)加大行政監管力度，嚴控節目類型

上述舉措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電視媒體娛樂化、低俗化的迅猛發展，但并沒有遏制其發展態勢，電視媒體依舊為廣告創收，展開受眾大爭奪。基于此，2011年國家廣電總局出臺《關于進一步加強電視上星綜合頻道節目管理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加大對廣播電視監管的力度，由局部問題整頓開始大幅度修正，對34個上星綜合頻道部分類型節目播出實施調控，控制電視媒體娛樂、低俗程度[3]。

《意見》重申，電視上星綜合頻道應以新聞宣傳為主，要擴大新聞、經濟、文化、科教等不同類型節目的播出比重。文件要求電視上星綜合頻道從2012年起每日6:00至24:00 新聞類節目不得少于2小時;18:00-23:30 必須有兩檔以上自辦新聞類節目，其節目時長不得少于30 分鐘;同時，對類型相近的節目進行結構調控，防止節目過度同質化，對形態雷同、過多過濫的才藝競秀類、婚戀交友類、情感故事類、真人秀等類型節目實行播出總量控制，即每晚黃金時段全國電視上星綜合頻道播出上述類型節目總數控制在9 檔以內，同時要求每個頻道上述類型節目每周播出總數不超過2 檔且黃金時段播放其節目時長不超過90 分鐘?！兑庖姟访鞔_提出不得搞節目收視率排名，不得單純以收視率搞末位淘汰制，不得單純以收視率排名衡量播出機構和電視節目優劣的“三不”原則。此外，《意見》提出要開辦宣揚傳統美德和核心價值體系的類型節目，要求建立科學客觀公正的節目綜合評價體系，提出各級廣播電視行政管理部門要完善各項制度并依法管理、嚴格執法等一系列強化監管的要求，實行播出機構一把手責任制，也對加強行業自律、支持社會監督、開展教育培訓、表彰優秀節目、加強引進電視節目形態管理等提出了明確要求[4]。

可見，廣播電視規制加大行政監管的力度，由“放養型”、“警示型”監管轉為嚴格把控型監管，從抑制電視媒體娛樂低俗化到轉為嚴控電視媒體娛樂低俗程度，提升電視媒體新聞性、教育性及文化內涵。廣播電視規制企圖通過強制性行政手段，促使電視媒體把社會效益放在首位，堅持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有機統一，鼓勵制作主旋律節目，開創有核心知識產權的原創節目。

(三)借助成效增強正面引導與管制，提升媒體社會責任

針對“限娛令”，各電視臺迅速調整節目編排策略，在保證王牌節目正常播放情況下，將娛樂節目資源進行重組和創新，加大新聞、教育、公益服務類節目的播出比重。以湖南衛視為代表，打造趣味求真類新聞節目《新聞大求真》，試圖通過創造性編排讓新聞、教育類節目擺脫以往枯燥乏味形象，力圖找到節目知識性與趣味性的平衡點。各電視臺紛紛進行了節目編排等方面的調整，但其見招拆招現象較為嚴重，娛樂低俗程度得以控制，但其教育、文化功能仍欠缺。

為進一步強化、落實電視媒體社會責任，弘揚中華民族傳統文化和社會美德，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又陸續出臺《關于節儉安全辦節目的通知》、《關于進一步規范歌唱類選拔節目的通知》等文件，要求各級電視臺堅持少而精原則，切實提升節目的文化內涵、價值追求、審美品位，力戒奢華過濫之風[5]。其中《關于做好2014年電視上星綜合頻道節目編排和備案工作的通知》加強版“限娛令”，規定公益性節目播出比例要達到30%，要求各電視上星綜合頻道新聞、經濟、文化、科教、生活服務、動畫和少兒等類型節目播出時長每周平均不少于30%，并規定其節目播出時段要求。同時該通知還出臺限制引進、鼓勵原創、防止同質化的具體措施，強調自主創新和引進管理，規定各上星綜合頻道每年播出的新引進境外版權模式節目不得超過1個，且當年不得安排在黃金時段播出。按照“總量控制、錯時播出、優化結構、提升質量”原則，對同質化、扎堆播出的各類節目進行宏觀調控。歌唱類選拔節目須報總局批準并嚴格管理;每季度只有一檔節目經總局通過評議會擇優同意后在黃金時段播出;總局將對電視晚會進行調控，原則上重要節假日期間每日不超過3 臺;對未經批準的電視晚會和節慶演出，不得安排播出和宣傳報道[6]。

綜上可見，合并后的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進一步加強對電視媒體的監管，在嚴格控制娛樂類節目播出數量、播出時長及播出時段基礎上，加大對新聞、經濟、教育、文化、公益、社會服務類型節目的扶持，以制度形式規定各電視臺提高此類節目播出數量、播出時長，并強制各電視臺在其黃金時段做到娛樂與新聞、教育、文化等其他功能兼顧。抑制境外版權模式節目在中國無節制發展的狀態，鼓勵各電視臺在中華傳統優良文化基礎上進行節目制作的創新，倡導開發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電視節目模式，力爭從“模式引進”轉為“模式輸出”，創建健康可持續的電視媒體發展之路。

三、“限娛令”后廣播電視生態新發展

經過一系列政策的宏觀調控，某些娛樂節目雖在一定程度上遭受致命打擊，電視媒體節目創收遭受一定影響，廣告收入極度縮水。但“限娛令”的發布與實施，會使電視媒體向著健康、有序的方向發展。

在系列政策的環環施壓下，以省級衛視為代表，紛紛在媒體社會責任基礎上逐步發展自己的特色，提升了節目品質，提高了節目創新力和社會影響力。如湖南衛視《百科全書》、《鐘山說事》、《新聞大求真》，江蘇衛視《一站到底》、《最強大腦》，河南衛視的《漢字英雄》、《成語英雄》，河北衛視的《中華好詩詞》等優質節目競相推出?！稘h字英雄》類節目通過設置PK 等環節豐富節目形式，在增加節目趣味確保收視率的同時提高了節目的文化底蘊，成為“限娛令”政策后節目創新的一類典范。

相信在良好的規范制度宏觀調控下，電視媒體行業能營造良性競爭，實現節目內容多元化、形式多樣化的同時，達到電視媒體“寓教于樂”、“寓教于民”的引導效果，為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中華優良文化傳承貢獻出持續、強勢的媒體力量[7]。

[1]肖葉飛.泛娛樂化語境下的“限娛令”的學理分析[J].媒體時代，2012 (1).

[2]百度百科.限娛令[EB/OL].(2015-06-08)[2015-06-28].http://baike.baidu.com/link?url=ZwVRia0GUWbkMLy5WfrF7q8Q rrHbkA0NNmXd31i TDjy5dDf4CGN4wPi8_MSx-c50PlNv Mi4MvHTrl 44jnaI6a.

[3]楊皓暉.“限娛令”后電視媒介生態環境的危機與重建[J].當代傳播，2012 (2).

[4]廣電總局將加強電視上星綜合頻道節目管理[EB/OL].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http://www.sarft.gov.cn/art/2011/10/25/art_114_8614.html，2011-10-25.

[5]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從播出上遏制奢華過濫之風[EB/OL].(2013-08-19)[2015-06-28].http://www.sarft.gov.cn/art/2013/8/19/art_112_15144.html.

[6]明年上星綜合頻道公益性節目將增加，“主旋律”“正能量”“鼓勵原創”是關鍵詞[EB/OL].(2013-10-23)[2015-06-28].http://www.sarft.gov.cn/art/2013/10/23/art_112_15118.html.

[7]孫陽陽.“限娛令”對我國電視媒體的影響[J].商業文化，201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