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卉
(鐵道警察學院,河南鄭州450053)
法治維度下網絡群體性事件辨析
劉卉
(鐵道警察學院,河南鄭州450053)
隨著網絡自媒體的迅速發展,公民對于社會熱點問題的關注借助網絡平臺予以迅速和有效實現,這種變化影響到人們生產和生活的方方面面,是時代進步和社會發展的重要特征和顯著標志。但是在這一過程中,以網絡暴力為典型表現的網絡群體性事件在近年有愈演愈烈之勢。在倡導依法治國的理念下,打破常規的研究模式和視角,以法學的角度看待網絡群體性事件,使用法律的工具來研究網絡群體性事件的新特征新問題更具有時代意義,以期為解決這一社會現實問題做好理論上的鋪墊。
網絡群體性事件;法理分析;性質;法治
處于轉型期的中國社會,多元利益的沖突以及公民觀念思潮的碰撞會不斷引發各種焦點問題的出現,基于對與自身相關社會生活的關切和對整個社會發展的關注,公民希望擁有更多的話語權并實質性地全程參與到各類熱點事件的處理進程中來。在傳統公共媒體傳播方式下,這種意愿的實現會受到很多客觀環境、技術條件和人為因素的限制,而伴隨著近年自媒體概念的出現并迅速發展壯大,公民越來越多地通過具有強大輿論影響力功能的互聯網,借助如微信、微博、Blog、BBS等現代化、電子化的數字科技傳播工具發布、交流、分享自己的觀點和公眾信息,在不特定的群體或者特定的某個對象之間傳遞參與話題討論。由于互聯網信息傳播上的時間即時性和空間跨界性,這種大規模信息傳播方式具有更加廉價、私人、平民、便捷、普泛、自主、快速的特征,受到的主客觀條件約束相對于傳統媒體來說更少一些,公民在酣暢淋漓地表達觀點、倡導權利意識和參與意識的同時很容易越過界限并有可能最終演化為聚眾圍觀、口水之戰、隱私曝光等網絡亂象,也就是本文所稱的網絡群體行為。一分為二地來看,一方面,我們欣慰的是市民社會發展到一定程度后公民主體意識和參與精神的增強,另一方面,我們需要反思的是網絡軟暴力行為發生的原因以及應當如何應對。從網絡群體性事件發生的場域來看,雖然它存在于網絡虛擬空間,但是從其帶來的影響和產生的后果來看,已經遠遠不局限在網絡空間甚至已經觸及公民實質性權利和國家、社會管理秩序的安全與穩定。基于此,相對于現實群體性事件來講,網絡群體性事件相關問題的研究亦應引起理論界的關注。
目前,理論研究上關于網絡群體性事件的概念,尚未形成明確而清晰的界定。從有關研究資料看,關于這種發生在互聯網上的群體行為,國外也有相關論述,并結合各國實際情況形成了一套相對成熟的預警防范機制。一些發達國家對此大多從民主政治范疇下“社會式的集群行為”角度進行探討,更多傾向認為是公民政治參與的一種具體體現,多定位在“褒義”層面考察其積極意義,對其負面效應觸及不多。他們的研究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哈貝馬斯“公共領域”理論的影響,研究也聚焦于網絡傳播與政治生活、公共領域、公民社會建構等層面①。我國對網絡群體性事件比較早的理論集中體現在公安研究領域,從社會治安事件角度出發,認為網絡群體性事件與現實群體性事件密切相關,主要利用網絡平臺作為組織聯絡或者擴大影響的手段,最終還是落腳于現實中非正常聚集、擾亂社會正常秩序的群體性事件。這種觀點過于狹隘,并不能將網絡群體性事件的表現形式全部覆蓋,它所意指的僅是借助網絡進行的群體性事件,屬于傳統意義上的群體性事件的一種具體表現手段,顯然不可取。
隨著這類事件數量逐漸增多,通過互聯網引發的社會影響范圍越來越大,人們對網絡群體性事件的思考也逐漸走向多元化和理性化,對它的研究涉及領域除了治安學以外,還有行政學、公共管理學、心理學、經濟學、社會學、法學等多個領域。現在越來越多的理論將網絡群體性事件理解為一種獨立于現實群體性事件的新型問題,它在形式上表現為網絡輿論的一種,這一概念從群體性事件概念引申而來,具有現實群體性事件的某些特征但又不完全相同,是基于當前網絡技術迅速發展前提下出現的一種網絡形態。具體來講,網絡群體性事件可以被理解為:以開放、互動、虛擬的網絡平臺為載體,由一定數量不特定的參與主體基于某種或某些目的,圍繞某個明確的指向對象進行信息傳遞、發表個人觀點、進行意見表達并產生較大社會影響的事件。
雖然網絡群體性事件并不以現實群體性事件為必備要素,但其概念的形成仍借鑒了現實群體性事件概念的部分涵義,并在此基礎之上重新架構。因此,網絡群體性事件與現實群體性事件有一定的共通之處,對網絡群體性事件基本特征的分析不能脫離群體性事件的本質,因此,基于“群體”角度的理解,網絡群體性事件具有公共性、沖突性和非制度性的特點。另一方面,網絡群體性事件必須在網絡環境中得到引爆或者大規模擴散傳播,無論指向對象本身始發于何處、終結于何處,是在現實中還是網絡上,筆者認為該事件在引發廣泛密集關注和討論的高潮階段必須是在網絡空間內進行的,因此,以網絡作為依托,網絡群體性事件也呈現出一些不同于其他類型事件的特征,它具有參與主體的廣泛性和不特定性、事件傳播的迅速性、事件影響的輿論導向性等特點。綜上,網絡群體性事件能在較大范圍、較短時間內達到信息聚集、監督宣傳、輿論導向等效果,其數量目前正以強勁的勢頭迅速增長,給人們的生活和社會秩序帶來非常巨大的影響,已經成為改革發展進程中不可忽視的問題。
(一)從微觀層面來看,網絡表達作為公民表達權的一種表現形式,標志著公民權利意識的增強
在諸如1948年《世界人權宣言》、1966年《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1950年《歐洲人權條約》、1969年《美洲人權條約》、1981年《非洲人權和民族權憲章》、1965年《消除一切形式種族歧視國際公約》等多個國際和地區人權條約中,均承認自由表達權是各國應當加強保護的一項基本人權,許多現代國家的憲法和憲法性法律也將其視為公民的基本政治權利之一。《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中所指的自由表達包括言論和出版自由、信息和傳播自由、對他人觀點和事實陳述的傾聽權等一系列權利和自由。《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又將這種思想和發表意見的自由詳細解釋為包括尋求、接受和傳遞各種消息和思想的自由,并可以通過自己選擇的任何手段表現出來。《非洲人權和民族權憲章》對此的規定較為簡單,明確了人們都有接受信息和在法律規定的范圍內表達和傳播自己主張的權利②。我國先后加入了《世界人權宣言》《經濟、社會及文化權利國際公約》《消除一切形式種族歧視國際公約》等多項國際性人權公約,作為這些人權公約的成員國,我們非常重視國際人權條約內容對中國法治建設的借鑒作用。我國《憲法》第三十五條也有該權利的體現,“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言論、出版、集會、結社、游行、示威的自由”,作為一項政治權利和自由,公民享有對國家和社會公共事務發表意見的自由。
在西方國家,有一種預言宣稱互聯網將會發展成為一種新的民主形式,1995年,勞倫斯·格羅斯曼提出:“不久,許多美國人將坐在家里或辦公室里,利用技術和終端、微處理器、鍵盤表達意見,告訴政府應該做什么,議論國家大事了。”③雖然這樣的情景并未實現,卻揭示了互聯網對公民權利意識崛起的重要作用,透過自媒體我們看到的是公民對社會和政治生活的參與意識正在增強。網絡本身所具有的互動和參與功能在一定程度上加快和促進了公民這種意識的提高。目前,數字化的信息自我傳播已經成為大多數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網絡交流正以極快的速度發展壯大,使人們評議問題、發表意見的空間增大,有助于推進民主。
(二)從宏觀層面來看,網絡輿論是法律社會監督的一種形式,標志著社會民主法治的進步
完善的監督機制是法治社會形成的重要標志之一,如果離開監督,則會變成形式法治而非實質法治④。按照監督主體的不同,一般可以將其劃分為國家監督和社會監督,以實現對經濟生活、政治生活和社會生活中的偏差行為進行矯正和制約,推動人類社會的進步。其中社會監督是對國家監督的一種有效補充形式,從本質上來講是社會公眾為了維護公共利益和秩序而進行的利益表達⑤。作為社會監督的一種,公民利用各種傳播媒介,采取多種形式表達和傳導有一定傾向的議論和意見的輿論監督正在發揮著越來越大的作用。
輿論通常是與特定的思想意識和文化環境發生聯系,專制時期的意識形態和民眾觀念具有與當時的社會結構相一致的保守性,社會成員很難有自主意識的思想,加之信息傳播的遲緩,依靠輿論對社會公共事項進行監督是不可能實現的。因此,只有在民主法治的背景下,輿論監督才具備良性發展的條件,輿論監督從一開始出現就具有了對公共權力進行監督制約、維護健全民主政治、促進個人價值等積極功能,在民意反映、個體自治、道德糾錯、實現民主法治等方面發揮著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⑥。隨著社會的發展,輿論監督的表現形式也會不斷發生新的變化,互聯網的興起,使輿論的形成和流動越來越依賴于媒介的功能,具有諸多優勢的自媒體有效地實現了輿論在較短時間、較大范圍內對公眾意識的聚集和引導,網絡輿論監督已經成為社會監督最直接、最有效、影響最大的一種監督形式,也是越來越引起我們重視的一種監督形式,這跟我們目前大力推進依法治國、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法治有著直接的關系⑦。
法律關系是經過法律規范調整后的一種社會關系,它的內容是人們之間的權利與義務關系。一個完整的法律關系由法律關系主體、法律關系內容(權利義務)和法律關系客體三要素構成。探討網絡群體性事件中的法律關系,也應當從主體、內容、客體三個方面進行展開。
(一)網絡群體性事件法律關系的主體分析
網絡群體性事件中的法律關系主體比較復雜,不僅廣泛而且不特定。2014年是中國正式接入國際互聯網的第20個年頭,網絡時代的到來,從小處講改變了人們的生產生活方式,從大處講加速了人類政治、經濟、文化的全球化。在互聯網平臺上,網民通常不需要暴露真實身份,網絡互動的心理壓力較小,人們跳出現實生活中地域、人員、身份、年齡等各種因素的交流限制,針對某一個話題可以很容易地實現不同地區、不同群體之間“暢所欲言”“一呼萬應”的現象,閱讀量、回帖量、轉發量規模壯大,呈現網絡議論狂潮。
從形式上來看網絡群體性事件的主體就是數以萬計的廣大網民,他們是事件的具體參與者和行動者。但透過現象看本質,一個網絡群體性事件的形成并不是僅僅由網民單方一力促成,在事件引發之初,矛盾的焦點有的是發生在平等的公民與公民之間,如2006年黑龍江“虐貓事件”、2010年“我爸是李剛事件”、2015年“成都女司機變道別車遭男司機暴打事件”等;也有的是發生在公民與國家公共權力機構之間,如2008年“許霆案改判事件”、2009年“云南躲貓貓事件”、2015年“慶安槍擊事件”;還有的是交叉在公民與公民、公民與國家公共機構之間,如2007年陜西真假華南虎照事件、2009年杭州胡斌飆車案、2009年河南青年“開胸驗肺事件”等。除此之外,不管最初沖突涉及的主體是哪些人或機構,在各類網絡群體性事件后續的進程中,來自國家公共權力機構的處置和應對也會起到一定的作用。因此,綜合網絡群體性事件的法律關系主體有兩大類,一是身份虛擬、人數眾多、地位平等的普通網民(包括公民和社會組織),二是特定的國家公共權力機構。
(二)網絡群體性事件法律關系的客體分析
網絡群體性事件中的法律關系客體相對來說較為清晰明了,作為主體的行為指向,必須是某個擊中公眾神經的熱點事件。首先,這些事件是出于公共訴求。有學者認為,公共性是表現在公開環境中,和具有沖突性觀點的環境下形成的一種共識,進而鞏固一種維系網民之間共同存在的意識的過程⑧。在社會轉型期,私人之間利益的沖突和糾紛仍然大量存在,而且隨著社會的進步和發展,這種私人對話往往會升級,一些具有相似背景或經歷的群體在借助一定的平臺助力下,迅速達成觀點上的一致,形成較為穩定的利益共同體并不斷發展壯大,產生群聚效應。這種群聚如果發生在現實生活中,大多會演變為群體性事件,如果發生在互聯網上,則會成為我們所稱的網絡群體性事件。從近年發生的網絡熱議事件來看,焦點都離不開沖突的公共性,往往會指向超越個人或私人組織特殊利益的公共領域公共群體之間的社會共同利益。2011年“郭美美事件”中,一名具有特殊身份的“90后”女孩由于在網絡上發帖炫富,引起網民對中國公益慈善事業的質疑,迅速成了關注的焦點,最終發展成為一起持續半月左右、舉國關注的信用危機公共事件。從這一事件的升溫進程可以看出,之所以引起如此大的影響,跟事件中體現出來的社會問題緊密相關,它觸及了人們的社會利益、社會關系甚至社會觀念等契合公眾心理的一些問題,因此很容易激起越來越多人的關注,直至出現規模較大的公共輿論效應現象。其次,這些事件還表現為一定程度的沖突。從字面上理解,“事件”一詞本身就帶有沖突性,現實生活中的糾紛當事人通常是基于有明確的利益訴求,這種利益沖突可能是由直接的、也可能是由間接的矛盾所引發。而網絡群體性事件則是在網絡虛擬空間上表現出利益沖突的,沖突引發點本身可能是少數當事人之間的直接利益紛爭,但真正導致事件大規模擴散并產生巨大社會影響的主體已經超出當事人范圍,演化為與利益訴求并無直接關系的數量眾多的互聯網公眾,那么訴求也相應地擴大到不同階層、不特定群體之間的沖突,如普通民眾與特權群體之間、正能量道德與負能量道德之間的沖突。因此,盡管每個網絡群體性事件引發的具體原因各不相同,但本質上屬于部分社會現象與既有的利益、關系、觀念等結構的沖突。如果純粹地屬于惡搞或者不具有明顯利益沖突的網絡點擊、轉帖、評論等行為,如某些造詞格調不高的網絡語言大量涌現、無厘頭網絡段子廣泛傳播等,則可視為一種特殊的網絡文化現象,不屬于網絡群體性事件的范疇。
綜合以上分析,網絡群體性事件所涉問題紛繁復雜、所涉領域眾多,有的涉及公共安全,有的涉及社會民生,有的涉及國家公權力行使、政府形象,還有的牽涉到互聯網監管等問題。但之所以能夠成為熱議事件,無一例外均富含了能夠與某些特定群體和階層產生共鳴的道德觀念、情感傾向和價值觀,這是能夠引發網絡爆炸的必要基礎。比如在“虐貓事件”中所顯現出的公民對真相的追求、對道德和良知伸張的愿望;在“周久耕天價煙事件”中顯示出對權力進行制約、懲戒貪腐行為的民意;在“許霆改判案事件”中表達出的對法律文化傳統和價值觀念的思考;在“我爸是李剛事件”中可以看出民眾對當前體制和社會環境下特權階層的不滿心理;在“三聚氰胺奶粉事件”中顯現出來的對社會誠信機制和公民誠信意識重建的渴求。
(三)網絡群體性事件法律關系的內容分析
關于網絡群體性事件中的法律關系內容,則表現為公民(社會組織)與公民(社會組織)之間、公民(社會組織)與國家公共權力機構之間的權利(權力)和義務關系。這是整個法律關系中最為復雜但也是最為重要的一個要素,它揭示了人們在社會生活中的地位以及主體間應當體現出的相互關系,是法律調整所要達到文明程度的重要標志。不同的事件中權利(權力)和義務關系也不盡相同,總體上講,這種關系在邏輯結構上對立統一,在數量上保持等值,在功能上發生互補,在運行中體現制約,并且有主次價值意義之分。按照上文所述,根據權利(權力)和義務主體不同,可以將網絡群體性事件法律關系的內容分為公民的權力和義務以及國家的權利和義務,即職權和職責。按照現代法治觀點,法律關系主體之間的權利(權力)和義務必須一致,人類歷史進程中曾出現的二者離合現象并不是主流特征。
與傳統媒體相比較,互聯網傳遞的信息和觀點更加豐富和多元化,網絡空間大大增加了普通民眾意思表達的機會,創新了輿論監督的新實踐形式,對國家民主法治進程有著深刻的影響。但同時由于互聯網具有信息傳播的開放性、隱匿性和便捷性,公民個體展現自我、權利主張等自主意識也得以通過網絡平臺這個更加有效的方式淋漓盡致地彰顯,甚至會導致違背正當法治要求的負面現象出現。一方面,如果公民的某些實際權益在現實社會生活中受到損害,當依靠現有正當法律途徑解決不了、自己的訴求無法得到滿意答復時,他們就會尋求更加便捷有效、成本低廉的方式進行維權,以向社會施加輿論壓力的形式實現對其共同利益的保障,網絡輿論這種非制度化的意見和訴求表達方式便承擔起了這種功能⑨。另一方面,從近年網絡事件的發生規律來看,網民群體極端化和網絡暴力現象已經成為網絡群體性事件進程中嚴重泛濫的一個問題,極端民粹思想和低俗文化是其典型代表,對人們的生活帶來了巨大的沖擊和消極影響。作為網絡自媒體的產物,網絡群體性事件比較集中地體現了網絡的雙重屬性⑩。從法律關系的構成來分析,網絡群體性事件可以說是公民權利之間以及公民權利與國家權力的一種錯誤博弈,結果會導致對權力和權利的雙重侵犯。
(一)法治的基本要求
十八屆四中全會提出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和社會主義法治國家這項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的總目標,這就要求我們的法治建設既要以法治文明的基本規律和普遍適用的法治原則為指導,又要在具體法治模式和法治體系架構上體現出國情的特殊性。通俗理解,就是在認同能夠體現人類文明的法治思想、法理原則的基礎之上,融合進中國法律歷史傳統和現實國情,努力做到二者的統一,因為法治歸根結底是由一國的國情和社會制度決定并與其相適應的?。
首先,法治體系建設是實現法治的前提,它的構建應當集中體現出一國有關法治的思想、理論、原理、知識、文化和思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首先以完備的法律規范體系和完善的黨內法規體系作為基礎,同時不可缺少高效的法治實施體系作為推進。另外,在法治實現進程中,還要建立嚴密的法治監督體系并輔之一套有力的法治保障體系,即“法治五體系”?。其次,法治中國建設是實現法治的根本所在,它的要求是以法治信念與法治精神為導引,以法治方式實現國家發展的根本價值?。在法治國家、法治政府和法治社會建設中,以法治社會為重心的法治一體建設觀得到越來越多的認同。法治國家以法治社會為基礎,法治由國家層面向社會層面轉移和深化是符合法治發展規律和我國國情的,法治社會不但強調公權力主體運行的法治化,還要求社會組織和個體社會成員以主體的身份積極投身于法治建設中,對自身利益進行理性判斷和正當表達,使自治規則以及非正式制度在良性運行的基礎上實現對社會發展的促進作用?。
(二)網絡群體性事件與法治的關系
1.法治建設離不開社會輿論的監督
在從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轉型進程中,社會結構與運行機制均會發生變革,物質條件大力改善的同時也刺激了社會各階層矛盾的加大,舊的利益格局被打破,新的利益格局尚待重建,由此產生的沖突需要我們完善各項法律制度予以調整和化解。在這一過程中,如果利益訴求表達的正當性、制度性機制不健全、途徑不順暢,那么勢必會衍生出非制度化的意思表達途徑。網絡時代,互聯網傳播方式的多元化和去中心化的特質,造成了網絡上信息傳遞的低成本、高效率、便捷化,人們找到了一條性價比更高的制度外利益訴求之路,在現實中無法更好地表達的意見和觀點,通過互聯網實現了自我宣泄,進而使意思表達得以進入公共事務的決策視野中來?。但正是由于這種訴求表達不是在正當的制度化渠道內進行,缺乏必要的約束和監管,網絡群體性事件除了具有理性積極的內容以外,還會伴有大量諸如人身攻擊、謠言散布、隱私泄露、曲解事實等非理性甚至觸碰法律紅線的行為發生。
法治是通過具有最高權威地位的法律對國家和社會的一種治理,歸根到底是特定空間下人的一種生活方式,是人在自我發展與完善過程中理性選擇的結果。法治要求全體社會成員應當普遍遵守法律,既包括私權利主體——普通公民(社會組織),也包括公共權力行使主體——國家公權力機構。在這種情形下,從致力于民主、法治建設的目的來看,國家公共權力的守法對公民而言更具有強烈的社會示范效應,對國家公共權力的行使進行必要的法律限制使之趨于理性。在法治的觀念和制度架構下,圍繞法治建設的核心問題就是明確公權力的界限以及保障其依法行使?。另一方面,當前法治主體對實現自我意識、自我價值的認同缺失也是制約我國法治建設的重要問題,法治自覺和對法律的信守還未達到應有的高度?。作為法治體系重要的一環,法律監督體系的完善是必不可缺的,尤其在法治社會建設進程中,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社會輿論監督實際上促進了上述功能的實現。
2.一個自律、理性、中允的網絡輿論監督對法治建設會起到良好的促進作用
互聯網區別于傳統媒體的一個顯著特點是信息生產和傳播具有交互性,它融合了單向大眾傳播和雙向人際傳播的雙重特點,“網絡個人化”和“個人網絡化”的發展態勢得以使公眾聚焦的事件在極其短暫的時間內較大范圍地迅速傳播,馬爾科姆在其論著中將這種非線性信息傳播定義為“病毒性傳播”,成為網絡群體性事件影響力快速升溫的必要保障。2015年“成都女司機變道別車遭男司機暴打”一事在互聯網上短時間內瞬間爆發,事態不斷發酵,愈演愈烈,幾乎每個小時網絡上都會出現事件進程的更新,誰是誰非牽動人心,“劇情”也數度反轉,從一開始的兩名司機之間的行車糾紛,通過網絡逐漸升級到全民關注、輿論聲討、人肉搜索的局面,傳播擴散速度不可謂不迅速。另一方面,基于網絡傳播出現的網絡群體性事件,在特征上仍然屬于一種媒介事件,它發生于互聯網這個公共輿論空間,自然而然地具有輿論導向性,并且表現出要比傳統媒介更加強烈的導向效應。在網絡群體性事件發展過程中,網絡媒介的功能成就了更多的個人表達自由,但同時也對個人主義的雄起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2014年“湖南湘潭產婦死亡事件”在網絡上持續發酵,引發了社會輿論對醫患關系的新一輪大討論。該事件的起因源自一篇微博和一篇在線報道,隨后經多個門戶網站轉發并由眾多媒體微博在微博輿論場上快速發布,熱心網友大量轉帖、跟帖,迅速引爆網絡輿論。盡管后來真相查明并非網上流傳的醫療事故,但整個事件的輿論滾動過程對目前業已十分嚴峻的醫患關系造成了非常嚴重的負面影響,網絡圍觀致使輿情熱度升級、網友群情激憤讓事件復雜,這些誤導讓該事件夾雜了太多不理性的因素,非客觀的輿論導向使矛盾更加激化,這種情況值得我們深刻反思。
在倡導法治的過程中,權利(權力)行使的界限問題是不能被忽視的,公民的網絡參與行為也應當遵循法治的要求。由于網絡“虛擬空間”和自媒體“缺少把關”的特性,社會個體訴求的表達已經陷入一種非理性狀態,極端化、片面化現象越來越嚴重,對公民權利和國家公權力均會形成強大的壓迫感,國家有限的法治資源不能達到最佳優化,這實質上是在弱化法治的權威?。因此,在社會化網絡中,對互動形式、表達手段、推銷自我的控制越來越重要。為了保證網絡活動的有序進行,必須將其納入法律的調整范圍,依照公平、秩序的原則對發生沖突的各方利益進行協調,促進各主體和諧參與,以保證利益最大限度地得以實現。在網絡互動狀態下,這種關系處理得越好,各方利益才能實現得越充分,反之亦然?。互聯網是個新興事物,它的發展空間非常巨大,我們應當重視網絡輿論的理性有序運作,在法治中國建設的進程中將會成為推動中國社會日益成熟和走向文明的重要助力。
注釋:
大尋訪中,有的企業負責人推遲了出差的航班,為了和我們聊聊天;有的負責人多年沒有接受媒體的專訪,卻同意了我們的錄制;有的企業甚至破例休息日啟動了生產線,為的是采訪得到更好的效果。堅持下去,是對這次活動負責,更是對自己負責。
①謝新洲:《輿論引擎網絡事件透視》,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第3頁。
②王四新:《網絡空間的表達自由》,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7年版,第40—48頁。
③[英]詹姆斯·柯蘭,娜塔莉·芬頓,德斯·弗里德曼:《互聯網的誤讀》,何道寬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26頁。
④唐光懷:《輿論監督法治化研究》,湖南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36頁。
⑤[英]洛克:《政府論(下)》,葉啟為、粗菊農譯,商務印書館1986年版,第31頁。
⑥周甲祿:《輿論監督權論》,山東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33頁。
⑦張文顯:《法治的文化內涵——法治中國的文化建構》,《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15年第4期,第5—24頁。
⑧謝新洲:《輿論引擎網絡事件透視》,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第5頁。
⑨王四新:《網絡空間的表達自由》,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7年版,第149—152頁。
⑩謝新洲:《輿論引擎網絡事件透視》,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第24—27頁。
?姚建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的價值論》,《遼寧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2期,第14—26頁。
?顧培東:《我的法治觀》,法律出版社2013年版,第67頁。
?張文顯:《法治中國名家談》,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38—40頁。
?汪習根:《發展、人權與法治研究——法治國家、法治政府與法治社會一體化建設研究》,武漢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55—60頁。
?王紅霞:《法治社會與法治國家同步建設》,2014年8月19日《檢察日報》,第3版。
?郝其宏:《網絡群體性事件概念解析》,《齊魯學刊》2013年第1期,第96—100頁。
?姚建宗:《法治思語》,法律出版社2014年版,第114—115頁。
?汪習根:《發展、人權與法治研究——法治國家、法治政府與法治社會一體化建設研究》,武漢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87頁。
?王紅霞:《法治社會與法治國家同步建設》,2014年8月19日《檢察日報》,第3版。
?王四新:《網絡空間的表達自由》,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7年版,第105—106頁。
責任編輯 王勇
D9
A
1007-905X(2015)12-0076-06
2015-10-12
河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2013BFX012);河南省軟科學研究計劃項目(142400410287);河南省高等學校重點科研項目(13B820210)
劉卉,女,河南商丘人,鐵道警察學院法律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