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明代教育思想家認為,宮廷教育的目的是通過“格正君心”和“懋修圣德”來培養君主的道德人格;而宮廷教育的意義則是強調帝王雖然天生聰明,但也必須實行后天教育,即所謂“雖云天篤其資,實由學得其大”,保證帝王“日新不已”;對于宮廷教育的途徑,則認定尊師重道和重視經筵日講為必由之路;宮廷教育的方法則強調學用結合和知行合一。盡管明代針對帝王和太子的教育思想比較豐富,但這并不意味著明代宮廷教育的成效就很大。相反,其宮廷教育思想是在皇帝的消積怠學和怠政的情勢下激發出來的,多具有說理性和勸說成分,難以落到實處,但其畢竟貢獻了一些寶貴的觀念和思路。
關鍵詞:明代;宮廷;教育;思想
作者簡介:謝貴安,男,武漢大學歷史學院暨中國傳統文化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導師,從事明史研究。
中圖分類號:K24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7504(2015)02-0163-09
宮廷教育思想,是指針對宮廷中皇帝、太子、后妃和宦官進行教育所形成的思想和觀念。包括教育目的、教育意義、教育途徑和教育方法等。明代是程朱理學十分發達的朝代,因此在宮廷教育上形成了有特色和成系統的思想體系。
中國傳統社會由三個子系統組成:小農經濟基礎、君主上層建筑和儒家意識形態。宮廷教育思想是由作為上層建筑的代表皇帝與作為意識形態的代表儒臣共同制訂和相約執行的。君主“私天下”的實質與儒家“公天下”(大同)的品格之間雖有終級目標上的分歧,但在近期目標上卻是目標一致的同路人,都強調加強皇權并通過提高皇帝的仁心和素養來實行仁政,維護王朝的和平與安寧,讓百姓安居樂業,達到“小康”的盛世。因此君主與儒臣在宮廷教育上,具有相同的“致君堯舜”的教育思想。明代建立后,開國之君太祖朱元璋不僅主動進行自我道德的提升和文化修養的提高,而且大力興建完善的皇帝經筵日講教育、東宮的儲君教育、皇子宗室的教育、后妃宮女的內訓教育和宦官的約束性教育,逐漸形成了完善的宮廷教育體系。永樂宣德以后,隨著皇帝集權的極致化,作為皇權不可分割的力量的宦官,其道德文化教育也出現了制度化的傾向。然而,在整個明代,最為重視的還是帝王太子的道德教育,因為皇帝和太子的教育是現任和未來最高統治者的教育,直接關系到當下和未來的政治興衰和國力強弱。本文宮廷教育的內容以皇帝和太子的教育為重點。
明代宮廷教育史的研究,學界已有比較多的成果1,其中對明代宮廷教育思想有所涉及,但迄今為止,對該問題的研究未見專門而系統的論文和專著。本文擬就此問題做一初步的探討。
明代宮廷教育的目的,就是為朱明王朝培養合格的統治人才,以確保朱家天下的長治久安和百姓的生活穩定。培養合格的統治人才,首先就是塑造道德高尚的皇帝和太子。皇帝和太子的教育是最高端的國家教育,關乎帝國的興亡和民眾的生死,因此明代儒臣乃至君主本身,都特別重視帝王的教育,特別是道德教育。在明朝理學家看來,道德的形成是理欲博弈的結果,理勝欲,則道德高尚;欲勝理,則道德敗壞。道德敗壞的君主,必然導致政治混亂和民心喪失。民心一失,則政權的合法性也就不復存在。因此,明代宮廷教育的主要目的,是塑造君主的道德人格,格君心之非,養君德之厚。當時的儒臣就用了許多詞語,如“啟沃君德”、“圣德懋修”、“修圣德”、“痛行修省”、“養心”、“正君心”、“格正君心”等來作表達。
作為大明帝國的意識形態——理學思想,認為每個人的心中都存在著理與欲的糾結。理代表著正,欲代表著邪,明儒宮廷教育的目的,便是令君主“正心”和養德。鄭慶云在《務學親賢養圣體以慰群望疏》中指出:“上之則無欲,次之則能寡欲,下之未免有欲”,如果皇帝的欲望“非惟不能寡,而又縱之”,就會帶來不良后果,“效驗昭昭”。提出“寡欲之道,惟在于正心,蓋欲者邪之動,正心之道……蓋理欲本交戰,邪正每相形。真萬世圣學養心之要道也!”[1](卷二)楊守陳指出對帝王進行教育時,應該“備極帝王之全道”,特別是要重視“理欲危微之辨”。[2](卷二二《初開經筵》)這種理欲觀,甚至影響到皇帝的思想。明太祖曾提醒太子做到“是非不混,理欲判然”,如此則“天下之事,可得而治”。[3](卷八五,洪武六年九月乙卯條)。既然理欲并存于人心,而欲望又帶來災難,那么要想國家大治、政權穩固,就要“存天理,滅人欲”,去除私欲,格君心之非,要格君心之非,使歸于正,就必須講求圣學,通過儒臣的經筵日講,來使君主圣德日厚。正統時侍講劉球上疏指出:“古圣王不作無益,故心正而天不違之”,要求“皇上勤御經筵,數進儒臣,講求至道,務使學問功至,理欲判然”,這樣便能“圣心正而天心自順”。[4](卷一六二《劉球傳》)
在儒臣看來,只要格君心之非,使其心無邪念,不事逸樂,就能培植德性,專心理政,達到民富國強的局面。因此,他們不斷強調通過“圣學”教育,格君心之非、養君德之厚。胡濙在《任賢良以隆治本疏》中特地指出:“臣聞緝熙圣學,尤先于侍講之官,輔導儲皇,亦莫先于庶子之職。蓋圣學者,人君致治之本,必得正人以講明之,而治道益隆。儲君者,宗社臣民之本,必得正人以輔導之,而國本益固。侍講之官,必擇學行醇正之士,俾之橫經帝幙, 繹古今,朝夕論思之際,以格正君心為己責,以謀謨治道為己任,如傅說論圣學于高宗是也。”[5](卷三七《糾劾》)儒臣們認為,國家治亂系于君心,君心所養在于賢人講明正學,因此宮廷教育的關鍵便在于講正學,格君非。萬歷時湖廣道監察御史吳達可上書指出:“國家之理亂起于君心,君心之岀入系于所養。學所以培養君心,而賢人君子則固講明正學而維持此心,不可有一日之間斷者也?!盵6](卷一《圣治類》)
儒臣普遍認為,“講學為正心之道”。宣德時御史陳祚上疏言:“帝王之學先明理,明理在讀書。陛下雖有圣德,而經筵未甚興舉,講學未有程度,圣賢精微,古今治亂,豈能周知洞晰?”[4](卷一六二《陳祚傳》)武宗時,李東陽闡述了儒家的六經是“圣道”的本源,而圣道是指導君主為政的法寶,圣道是否能夠起到為政指南的作用還受君主之心的左右,君主之心需要通過講學來端正:“圣道在六經,為政必先于論道,君心理萬事,講學乃所以正心?!盵7](卷一三九)然而,武宗時“群珰竊柄,導上佚游,媟嫚極矣”,兵部尚書許進(謚襄毅)認為不能“獨攻其標”,而應治其本,即通過講學來格正君心,于是“因經筵有見”,上疏強調帝王經筵講學的意義:“帝王之學在養心親賢,而經筵為首務?!焙痹谧x到他的這份奏疏后,也闡述道:“夫唐虞之世,天下政務不少矣,然元圣上賢交議文陛之上,則獨以道心精一為授受,以兢業佚欲為勸戒,皇皇焉,不敢以他務先之。彼豈不欲咨實政而亟為此款言哉,誠以天下治忽之機,在人主之一心,而心之難操,又非可與眾庶論也。故雖以元圣輔之,上賢猶懼罔念之為狂,而況武皇帝左右狎溺蕩心伐性,且十百尋常者乎!是故公當其時,人不與適,政不與間,乃奮其衷赤,以帝王之學為言,意庶幾焉?!盵8](卷一八《書大司馬許默齋公錄襄毅公疏草后》)看來,儒臣認為天下治亂之機在君主一心,而人心又最為難測,因此必須用理學“誠意”、“正心”和“修身”的功夫來修理君主之心,這樣就必須重視經筵日講的舉辦,通過講學來格君心之非。
強調天人感應的儒臣們,每當天災人禍頻發時,都借上疏言事時,指責皇帝沒有盡到職責,出現道德有虧的局面,從而要求通過經筵日講,格君之非,消弭災難。嘉靖三十四年(1555)十二月十二日子時發生了導致83萬人死亡的關中大地震。禮科都給事中何起鳴以“天人感應”為武器上奏要求世宗“亟賜軫念,痛行修省,以回天意,以慰人心”。所謂“痛行修省”,就是要格君心之非,以達到“修圣德”的目的。他用《中庸》“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和真德秀“人主修德講學,則天下安,昆蟲草木亦得其所”的觀念為依據,指出“人君一心即天地之心,而言動舉止、喜怒哀樂關天地之動靜”,要求“陛下覽此惕然興思”,修德講學,“每日視朝之后,依祖宗故事,駕詣文華殿,留心經筵,親召輔臣,托為心膂,與之商確政事,勿以祈寒暑雨而間功,勿以君門萬里而隔越,如此則圣德懋修,一人享安和之祉,圣心寧一,兩儀收奠位之能”[9](卷七)。
格君心之非的宮廷教育,遵循的是宋明理學尊德性的路徑。宮廷教育是儒家教育,儒家學術有兩種傾向和路徑,一是尋章摘句的考據之學,一是明道知理的經世之學,即所謂“道問學”與“尊德性”。對于宮廷教育來說,一直重視尊德性的學術路徑,即以培養帝王的君道和品德為根本,不追求對儒經的考證。在明代,由于宋明理學的一統江山,因此在宮廷教育中一面倒的是對宋學的尊崇,而非對漢學的崇尚。何喬新指出:“明君以務學為先,圣學以正心為要。蓋學既明,則有以識治天下之道;心既正,則有以立治天下之本。茍徒事乎章句之末,而無躬行之實,夫豈人君之學哉!”[10](卷二《策府·十科摘要·圣學》)章句之末,是漢學的治學功夫,而躬行之實,是宋學的修身理念。格正君心和懋修圣德的教育,不僅是儒臣亟盼達到的,也是明王朝統治集團自身想實現的目標。連世宗皇帝自己也認識到“帝王所圖治,務學當為先”,“正心誠其意,志定必不遷”,“身修本心正,家國治同然”,“萬化修身始,朕念方拳拳”。[11](P817)
太子的教育目的也是為了“正心”和“端本”。萬歷時胡忻上《請開經筵暨皇太子講學疏》指出“儲教不可久曠”,東宮講學是為了“以端國本”。因此必須“日親宮僚,承弼引翼,使之見王事,聞正言,行正道,克端元良之度”[12](卷三《請開經筵暨皇太子講學疏》)。
明代宮廷教育的意義是,在承認帝王和太子“天縱之圣”的同時,強調后天教育的重要性,讓帝王不至于因過分相信天命,而不學習、不努力,縱嗜欲,樂享受,最終導致國破家亡;而是通過經筵日講和東宮講讀等途徑,讓他們獲得道德的提升和能力的培養,以確保大明王朝的長治久安。
儒家是“先知先覺”、“天才論”的倡導者,但同時也是“人人可以為堯舜”的后天教育論的提倡者。在對待皇帝教育上,明代儒臣雖然承認皇帝是天子,有“天縱之圣”,是“睿資天縱”、“英資天縱”、“睿質夙成”和“資質齊圣”,但卻認為有必要由儒臣講學傳授圣人的經義,培養帝王的道德,以成就其功業。明宣德至正統間人吳節在《再陳十事疏》中論述道:“經筵講學以養主德,資雖齊圣,不廢問學,道可默契,亦須講說。自古殿廷奏對一事,止及一事之本末,所以治其標也,惟經筵之開,其所陳說者皆帝王圣賢正心、誠意、修身、治國、平天下之實,學通此可以達彼,執一可以應萬,所以治其本也。即萬幾紛紜,未可廢學。盛暑隆寒,不當輟講。師臣賓臣,坐而論道。勛戚貴胄,側耳受業。朝廷之要,莫先于此。”[13](卷一《再陳十事疏》)弘治時胡世寧指出,明朝“祖宗創業守成”的功業,“雖由天縱之圣,其得于講學切要之功,不可誣也”,又稱“皇上聰明睿圣,天下之書固宜盡閱,然聞帝王之學貴得其要”。[14](卷一《應詔陳言疏》)嘉靖時胡松指出,“伏惟昔者,明王不以天縱而自圣;本之先哲,式資道揆以開人”[15](卷下之三《經筵官進職謝恩表》)。鄭一鵬雖然承認世宗“睿知夙成”,但又特別強調其人“日御經筵,緝熙興學”的行為才是“大有為之基!”[16](卷三《圣學類》)嘉萬時葉春及則明確指出“人君之知,惟在所養”,不能倚恃天生的聰明。[17](卷一《廣圣知》)
儒家不排斥“生而知之”的“天才”論,但更重視后天的學習和努力,對于皇帝的圣學和東宮之學,特別強調后天學習的重要性和經筵日講及東宮講讀的必要性。嘉靖初年,時為致仕少傅兼太子太傅禮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的謝遷向世宗進言:“陛下圣性之睿哲,固出于生知,而圣德之成就,必資乎問學,經筵儒臣分直進講,所以薰陶涵養者在是。燕閑之時,尤博覽群籍,以廣見聞。茍有疑義難明,即召勸講之臣,面賜質問,務求通解,戒一暴十寒之失,積日就月將之功,則圣學緝熙而圣德之成,可以追蹤古昔帝王之盛,近代不足言矣?!?[18](卷一《謝存問疏》)萬歷間,許弘綱闡述了“憲天聰明”的皇帝從事圣學的必要性,指出:“臣聞憲天聰明惟典于學,益人神智不外于書,故祖宗之緝熙圣學也,經筵有定期,日講有常御?!闭l也不愿意“舍深宮之燕閑,而樂殿廷之繁縟,分章奏之實覽,而事書史之空談”,但因為“君心敬肆,治忽所關,心乘氣機,必有所系”,因此不得不如此勤學。只有經筵日講,才會出現“格言在耳,師保在前,執法在列,一言感發,意念潛移,侍從森嚴,圣衷惕若,有一息之收斂,則有一息之操存,有一息之操存,則有一息之涵養”的局面,才能使君主“繕性修身,崇德廣業”,如果不舉行經筵和日講,“則堂陛日隔,佚欲潛滋”。他還針對神宗經筵日講先舉后廢的行為,指出“帝堯不以欽明而忘危微之戒,成湯不以圣敬而廢日新之功”,諷刺神宗“謂學已成而志已定”的驕矜自大。[19](卷上《水旱陳言疏》)顯然,他對經筵日講啟沃君德仍抱有期待。
萬歷間經筵官楊起元提出了帝王“雖云天篤其資,實由學得其大”的命題,強調皇帝即使天生聰明,也必須通過后學才能成就大業:“自古語帝德之盛者,必曰堯舜,語王道之盛者,必曰禹湯文武,名號之美與天無極。雖云天篤其資,實由學得其大也?!辈⒅赋觥盎噬嫌①Y天縱,睿質夙成,孝敬之德,徹于天親,仁愛之恩,被于民物。乾剛獨斷而不苛,委任臣工而不貳,此真大圣人聰明之資也”。然而,“夫有大圣人之聰明,必講于大圣人之學術而后可”。他以日頭來做比喻:“夫日,太陽之精也,然必麗于中天,而后光被六合。今皇上大聰明猶之日也,而大學術者乃皇上之中天也。非講于學術,即皇上之大聰明,何所麗乎?” [20](卷一《初補經筵恭勸圣學疏》)言下之意,帝王雖然是個光芒萬丈的太陽,但它只有上升到中天才可以普照大地,只有講求學術的儒家才具有可以把太陽升到中天的本領。
明代儒臣表面上承認君主的英資天授,實際上常利用自然災害頻發的機會,讓君主承擔政治責任,修省養心,而修省養心的途徑便是勤學(經筵日講)和勤政。萬歷年間,聶應科在《陳末議以廣德意疏》中指出:“近來災異疊見,雨澤愆期”,因此雖然“皇上英資天授,睿智性成”,但是“東南頻年水旱,西北異常風霾”,“天心示儆變”,他特別強調“變不虛生,感召在人”,因此皇上必須“修省而挽回之”,根本之處“在養圣心以崇昭假之實”,即只有通過勤學與勤政兩途才能消除災禍:“故惟勤學可以澄定此心,皇上經筵之御,得無有昔勤而今怠者乎?愿自今以往,時御經筵,俾大臣侍從輪直進講,凡正心、修己、敬天、勤民之 謨,虛衷討論,則典謨訓誥皆圣心之師資,以勤學而養矣?!蓖瑫r指出:“惟勤政可以惕勵此心”,“愿自今以往,昧爽臨朝,退御便殿召見閣部大臣,商確時事,及章奏之可否,旋賜批行,則正言讜論,皆圣心之藥石,以勤政而養矣!”無論是勤學還是勤政,都在持之以恒,“毋以寒暑輟其功,毋以幽獨墮其行”。[21](卷九《時政類》)
為了讓明代帝王不依賴于帝王的“天縱之圣”,儒臣從歷史上尋找天才的帝王注重圣學的先例。李東陽雖然承認明武宗“天資首出”,但仍需進一步加強學習,提高圣德和思想覺悟。為此,特地用帝王講求圣學的歷史加以說明:“蓋自虞廷闡精一之傳,商君承遜敏之戒。辟雍拜老,禮重于漢家;崇政說書,官專于宋代。愿治者用臻至化,好文者亦致小康。肆我皇明,益隆盛典,英廟九齡而伊始,先皇二紀而成章,迨先帝十八載之間,貽圣子億萬年之訓?!睆娬{武宗“聿當元祀,誕啟經筵,信明君之大有為,在今日乃急先務”[7](卷一三九)。萬歷中期的宰相申時行也列舉了歷史上君主典學的事例,強調君主后天教育的重要性:“自昔愿治之主,咸以及時典學為先。雖日有萬幾,至尊匪同于韋布;然治無二道,遺跡具在于簡編。非考古何以證今,必多聞乃能建事。石渠講藝,集諸儒之異同;崇政說書,備三朝之訓鑒。率皆表章經術,用以興建治功。于赫熙朝,特崇講幄。廣廈細旃之上,言有箴規;冠帶搢紳之倫,環而觀聽。豈徒藻飾太平之具,是惟培養君德之基!迥軼前聞,永垂后法?!彼詈笾厣炅司麟m屬天才但需后天學習的教育觀念:“皇帝陛下,聰明首出,睿智性成,固天縱之多能,尤日新而不已。”[22](卷七《經筵賀表》)日新就是通過每天的講學獲得更多的新知識。
有的儒臣認為,天子雖然天生聰明,但知識無限,學無止境,因此促進圣學具有必要性。禮部尚書陸樹聲于萬歷元年(1573)上疏稱:“竊惟方今之務,莫要于圣學。臣嘗入侍經筵,仰見皇上睿哲聰明,孳孳向學,古所未見,而密勿大臣,繪圖立說,因事效忠,誠有以端圣功之本矣。但臣愚以為學之為道,本無限也,見聞日廣,則義理愈見其難窮,知慮日開,則趨向愈見其難定,況法筵之上,宸嚴所臨,或一時敷對未詳,則記憶豈能周悉?”[23](卷一《圣治類》)明代儒臣對于皇太子的教育,也是將“天才論”與“后天培養論”相結合,周冕認為雖然皇太子“岐嶷(聰慧)之質得于天成”,“似若無待于教”,其實不然,天才之人如果不受教育,也將像白癡一樣?!盎侍由L春宮之中,隔遠天顏”,如果不進行教育,“使不及時為學,禮樂名物何自而知?治亂興亡何自而識?君子小人何自而辨?”因此對太子要進行啟蒙教育以成“養正之功”。[24](卷三)顯然,眾多的明代儒臣異口同聲地強調,君王和太子雖然是天縱之圣,但也必須實行宮廷教育,才能確保王朝江山永固。這就突出了宮廷教育的重要性和特殊意義。
三、隆師好問者,君道之所當盡:尊師重道和重視經筵的思想
明代儒臣論述了宮廷教育的重要途徑,就是通過君師的選擇和經筵日講制度的推行,來達到宮廷教育的目標。這種尊師重道的觀念來自儒家經典,但也為明代君主所接受。嘉靖間刑科給事中劉世揚上疏世宗時指出:“陛下一意崇儒重道,日御經筵,虛受日講,為涵養熏陶之助。如《洪范》所謂‘視明作哲,聽聰作謀,言從作乂,貌恭作肅,思睿作圣之五者,敬事無替,使嗜欲寡,禮樂備,敬義立而身修,內令嚴而家齊。陛下所以盡倫理、建皇極以感化天下,端在是矣!”[25](卷六)所說“崇儒重道”、“視明作哲,聽聰作謀”和“日御經筵,虛受日講”,就是明代宮廷教育的重要途徑:選擇君師(帝王之師)和推行經筵。
明儒們常用上古賢君皆求學于師的事例,來論證君師是宮廷教育的重要途徑,同時強調君主必須向賢人學習的必然性,其背后的意圖是想實現自己“為帝王之師”的目標。何喬新在《經筵》一篇中,論證了君師的重要性,指出“隆師好問者,君道之所當盡”,“經筵之職,自古帝王未始不重之”。并舉例說明:“古昔盛時,入則有保,出則有師,有疑在前,有丞在后,以媺詔王,則有師氏之官,掌諫王惡,則有保氏之職。所親者無非正人,所務者無非正學。此所以成德之美,致治之隆,而非后世之所能及也?!比缓罂|述歷代帝王向儒家學習的史實,塑造出一種皇帝注重圣學、向儒臣學習的深厚傳統,以影響本朝的皇帝:“漢宣帝詔諸儒講經于石渠,章帝會諸儒講五經于白虎觀。唐開元之后,集賢之院置而因有侍讀、侍講之名,翰林之院置而因有待詔、承旨之號。宋自太祖置講席,太宗開經帷,景佑則講于崇政,元佑則講于資善。如蕭望之之經術,劉向之精忠,則講論于石渠者也;如丁鴻之至行,賈逵之博學,則講論于白虎觀者也。上六經法言而蒙金帛之賜者,若常處厚之于穆宗是也,其與進經史要錄于文宗之朝而愛其精,特如鄭澣者,肯多遜乎?草邊將之詔而蒙宮錦之賜者,若封敖之于武宗是也,其與成關隴詔書于宣宗之朝而辭皆允,當如劉琢者,肯多遜乎?”[10](卷二《策府·十科摘要·經筵》)何喬新還通過宋代經筵講官得人的例子,證明君師選擇的重要性:“宋之經筵尤重擇人,文彥博以三朝之元老而與經筵,程伊川以一代之名儒而為講官,他如賈昌朝、范祖禹,無非端人正士也。其所以發圣人之經,窮典籍之奧者,班班可考:以水喻政,得之《小旻》,烹鮮喻治,得之《匪風》,此學《詩》也;薄刑緩征,荒政講之,修德承天,視祲論之,此學《禮》也;上承下施,蓋取諸鼎,亂極生治,蓋取諸萃,《易》學明也;說命三篇,特誦三句,五子之歌,再誦六句,《書》學深也;論魯封疆,講鄭鑄刑,此明《春秋》而知之,《大學》修身,《中庸》入德,此講《禮記》而知之。得人如此,其有裨于君德,豈淺也哉!”[10](卷二《策府·十科摘要·經筵》)通過宋代宮廷教育講官的選擇正確所達到的教學奇效的贊譽,提醒本朝帝王也要重視君師的選擇。
既然君師對于皇帝和太子的教育十分重要,那么必須重視對君師和講官的選擇。弘治間賀欽也論證了君師及其選擇的重要性,指出“今日急務莫先于講學,而經筵勸講之官,所謂師友之臣,尤當訪求真儒以充其任,不宜茍以俗儒廁其間”。對于講官的選擇,他看得十分慎重:“所謂真儒者,學以為己,知而能行,不事空言者也。所謂俗儒者,學以為人,徒知而不行,惟務口耳詞章之習者也。伏惟陛下留神致察今日經筵勸講之臣,其為真儒耶,抑為俗儒耶?果真儒也,必能積誠感君,開導有方,涵養圣質,薰陶圣性,開發聰明,進德修業,何憂圣學之不得,君道之不盡哉!果俗儒也,亦徒備勸講之虛文,無格君之實德,其不阿徇逢迎、讒諂面諛,亦足矣,尚何望其有補圣學之萬分哉!”他最后特別強調講官的地位:“圣學之成與不成,君道之盡與不盡,天下之治與不治,一系于經筵講官者。如此,則陛下今日于真儒俗儒之辨,其可以不明!而進退取舍之際,其可以少差哉!伏惟陛下大施明斷,天下幸甚。”[26](卷八《辭職陳言疏》)對于君師的重視,可見一斑。嘉靖間鄭一鵬奏上《重經筵以養圣德疏》,詳細闡述了選擇君師或講官的意義:“講讀之官莫難于得賢,古之人君急于得賢也,咨詢岳牧,明掦側陋,乃至假夢卜以求之,矧近者乎!”他推薦了一些稱職的講官羅欽順、魯鐸和呂柟,指出他們“道德深純,經學蘊藉,皆負海內重望”。并要求對于那些“巧言令色便僻側媚者,愿陛下速斥而遠之,無得為善類之蠧”,這樣就能形成“左右前后莫非正人”的局面。[16](卷三《圣學類》)
在重視君師的同時,明人也十分重視經筵和日講的舉行,認為經筵和日講是達到帝王教育的制度保證和重要途徑。
明代教育思想家認為,只要君主意誠心正,舉行經筵和日講,學習圣人先賢治國之道,天下種種困難都能夠迎刃而解。因此,他們特別重視“講明正學,涵養德性”的經筵日講制度。鄭一鵬上奏闡述了經筵日講制度應該遵循的準則:“學問之功莫先于論辨。臣聞太祖時,宋濂等講經義,從容賜坐,咨及時事。太宗時,楊士奇等日造扆前,承顧問,漏下十數刻始退。孝宗御經筵,每有疑難,曲加延訪。吏部尚書王恕至于圣躬過勞為言。”他建議帝王,“于勸講之際,圣心有所疑者,無恥下問,或宮中所看書史,圣意有未透徹處,即賜延訪”。他要求經筵日講官員“臨文講誦,無有隱諱”。像歷史上皇帝的賢行和敗德都要講述,如漢文帝以崇儉守法、聽言寬征而治,成哀帝以溺酒色、棄忠賢、近便佞、任外戚而亡。光武以崇儒納諫而興,桓靈以錮善類、親小人而替?!按笠谝淮?,某君如何而治,某君如何而亂,一君之中,某事如何致治,某事如何致亂,下至閭閻艱難、生民疾苦,務令詳究敷陳,使治亂存亡之跡,常觸于目,儆于心,自然知所鑒戒?!盵16](卷三《圣學類》)
隆慶間張鹵在所上《勤朝講重延納以臻新政熙降疏》中,提倡“勵經筵以資啟沃”,指出經筵日講,必須依次詳陳,備述始末,才能懂得道理:“又經以載道,固所以盡帝王之心法,而一帝一皇一王一霸又各自有心法之不同;史以載事,固所以盡古今之治亂,而一代一朝一人一事又各自有治亂之不一。講學之功,必次第詳陳,始末悉述,則知亂生于治而圖治為難,否多于泰而保泰為難,邪間于正而去邪為難,善雜于惡而從善為難。其用以昭鑒戒而啟經綸,故必義不間越者,而后始綜其條貫,學資君德,誠非易易?!彼J為帝王學習和受教育應該張弛有度,“非欲皇上竟日窮年以下同于韋布,亦非欲分章限卷以苦偪于章程”,但應該“俱有定期”和“不宜少?!?,也“不可趨為簡捷,避忌其義”,要求“當講之際,更乞親賜討論”。還要簡化儀式,“寧期簡約而常行,無苦儀文而暫廢,所以收啟心沃心之實功!”[27](卷二《君道二》)反映出張鹵在經筵日講上注重實效和持久、不圖儀式隆重的主張。
在明代宮廷教育思想家的心中,尊師重道、舉行經筵日講和東宮講讀,是實現帝王太子教育目標的重要途徑,通過教師的講授和經筵、講讀的舉行,可以讓君王和太子德修業立。當然,他們也認為,講官的精選和經筵的實效,才是宮廷教育途徑得以順暢的保證。
明代宮廷教育思想家提出的皇帝太子教育的方法,是學用結合、知行合一。這些教育思想家既是皇明的大臣,又是理學的信徒,特別推崇知行合一和學體治用之說。他們并不單純地主張推行經筵日講制度,而是倡導經筵日講與現實政治實踐的學用結合,重視“圣學”與“圣治”的聯系和相互促進。
對帝王實施教育的學問,儒臣們稱之為“圣學”,帝王圣學包括存養啟沃帝王之心和推行省察致用之學。存養和啟沃帝王之心的學問,就是圣學之“體”,省察和致用的學問,就是圣學之“用”,將二者結合起來,可以培養帝王知行合一和學用結合的能力。何喬新首先提出“圣學”的體、用結合問題,指出:“存養之功深,而心之體所由立;省察之學至,而心之用所由行?!毙闹w靠存養而立,心之用靠省察而立,存養了心體后,再施之于省察,便使心體產生了心用。他進一步闡述道:“有圣學之體,有圣學之用,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其體也,齊家、治國、平天下其用也。本諸身而體既立,施諸事而用既行,宗廟社稷之福,天下生民之幸,莫大乎此也!”[10](卷二《策府·十科摘要·圣學》)很顯然,在明代儒臣看來,皇帝誠意、正心和修身是圣學之體,而齊家、治國和平天下是圣學之用,所以皇帝只要能夠按照宋明理學的要求去正心修身,則必然會產生治國平天下的效用。這樣既證明了圣學的意義,也闡明了圣學的體用關系。明儒關于圣學體用關系的思想,來源于四書中的《大學》,明代儒臣擬寫的策試誥制中,稱“《大學》一書有體有用,圣學之淵源,治道之根柢也”,又稱“夫學體也,治用也”。[28](卷六)
明代儒臣在實施知行合一和學用結合的教育時,有兩層意思:一層是,在經筵日講內貫徹理論與實踐的結合,也就是說不僅要講解經書的訓詁上的意思和一般的學理知識,而且要講解帝王的理欲抉擇和為政之道,以及明代政治實踐的事例。弘治元年(1488),楊守陳在《講學勤政疏》中指出,如果經筵日講和東宮講讀時僅僅“略陳訓詁,未嘗進一詳說,以備極帝王之全道,理欲危微之辨,何自而明?知行精一之功,曷從而盡?”[2](卷二二《初開經筵》)言下之意,就是要求經筵講讀時學一些有助于現實政治的學問,達到“知行精一”之功。
另一層意思是,將皇帝的經筵日講這種學習與其政治實踐活動相結合,互相促進,以培養皇帝的素質和能力。在明代儒臣那里,對皇帝圣學的設計,并不單單限于講學,而常把講學與實踐相結合,把經書中的道理與現實中的政治相結合。他們提出,皇帝的圣學,必須“得于內”而“資于外”。所謂得于內,便是內心體會,并通過儒臣的講授經書領會其中的奧妙;資于外便是與賢臣們密切交往,從中體會到為政致治之方。楊守陳指出:“夫堯舜之道一也?!稌吩唬骸诵奈┪?,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此堯舜之得于內者深,而為出治之本也。又曰:‘詢于四岳,辟四門,明四目,達四聰。此堯舜之資于外者博,而為致治之綱者也。”他對孝宗在東宮講讀時“儼然端拱,朗誦經書,未嘗降一睿問,以第究圣賢之奧旨”,而講官也照本宣科的做法提出批評,認為如此很難以達到知行合一的效果,因此直言“陛下之得于內者,未若堯舜之深也”。
同時,他根據孝宗“朝之所接見者,惟大臣之風儀而已”,至于君子小人之情狀、小官遠臣之才貌,諸司之條例、群吏之情弊、千官百職之正論、六軍萬姓之煩言是無由知之的,造成“賢才不能以自達,聰明時有所偏蔽”,因此直言“陛下之資于外者,未若堯舜之博也”。如果“內得未深,外資未博”,那么帝王的學養根基就不深,會像“木之方植而易揺,如泉之始導而易塞”一樣,容易意志動搖,不能“始終如一”,其結果是不能“純乎堯舜之道!”為了能讓孝宗學用結合,他提出應該“仍開大小經筵以講學,常御早午二朝以聽政”。其舉行“大小經筵”(即經筵和日講)時,要擇“端介博雅之儒臣侍班進講”?;实勐犞v不明和疑問之處,要“清問”和“詳詰”。如果講官木訥,那么由侍班諸臣“覆解詳釋,旁引曲諭,必待圣心洞然明悟而后已”。他特別強調:“凡圣賢之旨、帝王之道,與夫理欲危微之所以辯,知行精一之所以盡”,以及人臣賢否,政事得失,天下治亂興亡,“皆必講之明而無疑,乃可行之,篤而無懈”;與此同時,他強調孝宗要重視上朝時與大臣們做深度交流,京官如五府、六部、都察院堂上官并六科言官,地方官如鎮守官、巡撫、巡按及府、衛正官來朝和赴任的,皇帝都要“俯降辭色,或詢時政,或詢賢才,以及諸司之利弊,兵民之休戚,年歲之豐兇,下至五方之風俗,四夷之情狀,俾各從實以對”[2](卷二二《初開經筵》)。并將“資于內”的經筵日講稱為“出治之本”,將“博于外”的接見各級官員稱為“致治之綱”,這一表述反映了楊守陳“圣學”中的體用結合與知行合一的思想。
這種將經筵日講之“學”與上朝理政之“政”相結合的觀念,在隆慶時王治所上《議舉典禮以隆圣德疏》中也有反映:“自古帝王勤學好問,視朝親政汲汲遑遑,無敢暇豫者”,因為“非講學無以明其理,非勤政無以周其應”。他提出:“于講也,務有啟沃圣智之良規;于朝也,務有謹議取舍之實事”,如此“則圣德日崇,圣功日起,而萬世治安可坐致也!” [29](卷一七)吳達可則直接論述了講學與行政密不可分的關系:“夫政與學,非有二也,必學之功純,而后政之用善。一日廢學,是一日荒政也?!币虼耍麖娬{將經筵日講與實際政治(御朝)聯系起來:“請自今伊始,經筵照舊舉行外,每旬日內,以三日御朝,余日侍講,燕閑溫習經史,無間寒暑,無分朝夕,凡帝王之大經大法,必反而求之身心,遇災而撤樂減膳,不徒賑給已也,禱祀而秉志齋心,不徒遣祭已也。”認為“凡此皆學之實,可以養君德,亦可以保圣躬”。也就是說,不僅要從經筵講堂和書本上學習,還要施諸現實政治之中,使講用結合。[6](卷一《圣治類》)學用結合的結果,可以達到道統與治統的統一。崇禎時左懋第在解釋皇帝“誠正功疏,治平罔效”兩句諭旨時,指出:“圣學粹精,將使治統、道統合而為一。” [30](卷一《應詔陳言疏》)揭示了講學與政治、道統與治統二位一體的關系。
太子的培養也重視東宮講讀與政治實踐相結合。朱元璋一邊延請宋濂為朱標講讀,一邊讓朱標料理國事。明代儒臣胡忻也明確提出,“申命皇太子講學親儒,明習國家事,以為承藉之基”[12](卷三《請開經筵暨皇太子講學疏》)。然而,世宗以后由于皇帝集權的發展,導致太子講讀與政治實踐的分離,甚至連講學也朝不保夕。
結 語
明代教育思想家認為,宮廷教育的目的是培養合格的統治人才,通過“格正君心”和“懋修圣德”來培養君主的道德人格;而宮廷教育的意義則是強調帝王雖然天生聰明,但也必須實行后天教育,即所謂“雖云天篤其資,實由學得其大”,保證帝王“日新不已”,從而論證了宮廷教育的必然性和重要意義;認為宮廷教育的途徑是尊師重道和重視經筵日講,通過慎選講官和嚴格執行經筵日講制度,實施對帝王的教育;指出宮廷教育的方法是學用結合和知行合一,通過既重視經筵講學,又重視政治實踐的方法,實現明代帝王教育的目的。
雖然針對皇帝和太子的宮廷教育思想比較發達,但這并不意味著明代皇帝和太子教育的成效就很大。相反,其宮廷教育思想是在儒臣逼迫皇帝和太子接受教育的過程中發展起來的,皇帝的消積怠學和怠政(影響到太子),使得明代宮廷教育的成效相當低下,說明了在皇帝專制制度和儒家意識形態的博弈中,皇帝擁有政治權力的強大優勢,可以對儒學思想陽奉陰違或拒不執行,儒臣對此也常無可奈何。但是,皇帝一旦將儒臣的苦口婆心當作耳旁風后,其個人的失德、太子的失教和政治的敗壞就愈演愈烈,導致江河日下,不可收拾。雖然末帝崇禎比較勤學(經筵日講)和勤政,但其父祖和兄長相反的行為,卻早已埋下了王朝滅亡的深刻動因。
參 考 文 獻
[1] 鄭慶云:《務學親賢養圣體以慰群望疏》,載賈三近編《皇明兩朝疏抄》,明萬歷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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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明太祖實錄》,臺北:“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1962.
[4] 張廷玉等:《明史》,北京:中華書局,1974.
[5] 胡濙:《任賢良以隆治本疏》,載張瀚輯《皇明疏議輯略》,明嘉靖刻本.
[6] 吳達可:《圣治宜新乞勤政學以隆治安疏》,載吳亮輯《萬歷疏鈔》,明萬歷三十七年(1609)刻本.
[7] 李東陽:《初開經筵謝宴賚表》,載賀復征輯《文章辨體匯選》,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補配清文津閣四庫全書本.
[8] 胡直:《衡廬精舍藏稿》,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9] 何起鳴:《亟修省以回天意疏》,載張鹵輯《皇明嘉隆疏鈔》,明萬歷刻本.
[10] 何喬新:《椒邱文集》,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11] 楊一清:《楊一清集》,北京:中華書局,2001.
[12] 胡忻:《欲焚草》,清康熙四十二年(1703)胡恒升刻本.
[13] 吳節:《吳竹坡先生文集》,清雍正三年(1725)吳琦刻本.
[14] 胡世寧:《胡端敏奏議》,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15] 胡松:《唐宋元名表》,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補配清文津閣四庫全書本.
[16] 鄭一鵬:《重經筵以養圣德疏》,載賈三近編《皇明兩朝疏抄》,明萬歷刻本.
[17] 葉春及:《石洞集》,清文淵閣四庫全書補配清文津閣四庫全書本.
[18] 謝遷:《歸田稿》,清文淵閣四庫全書補配清文津閣四庫全書本.
[19] 許弘綱:《群玉山房疏草》,清康熙百城樓刻本.
[20] 楊起元:《楊復所先生家藏文集》,明崇禎楊見晙等刻本.
[21] 聶應科:《陳末議以廣德意疏》,載朱吾弼編《皇明留臺奏議》,明萬歷三十三年(1605)刻本.
[22] 申時行:《賜閑堂集》,明萬歷刻本.
[23] 陸樹聲:《敬獻愚忠以隆圣治疏》,載吳亮輯《萬歷疏鈔》,明萬歷三十七年(1609)刻本.
[24] 周冕:《出閣講學以養圣功疏》,載張鹵輯《皇明嘉隆疏鈔》,明萬歷刻本.
[25] 劉世揚:《除邪類以建皇極疏》,載張鹵輯《皇明嘉隆疏鈔》,明萬歷刻本.
[26] 賀欽:《醫閭集》,民國四明叢書本.
[27] 張鹵:《勤朝講重延納以臻新政熙降疏》,載賈三近編《皇明兩朝疏抄》,明萬歷刻本.
[28] 張朝瑞:《皇明貢舉考》,明萬歷刻本.
[29] 王治:《議舉典禮以隆圣德疏》,載賈三近編《皇明兩朝疏抄》,明萬歷刻本.
[30] 左懋第:《蘿石山房文鈔》,清乾隆四十六年(1781)左堯勛刻本.
[責任編輯 王雪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