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省沛縣教研室孫自見
高一語文試題,請慢些與高考“接軌”
☉江蘇省沛縣教研室孫自見
目前在許多地方的高中語文教學中,存在著越來越嚴重的“高一教學高三化”現象,高三的許多教學內容被及早地“下放”到高一,高一的孩子剛剛告別中考,似乎一轉身就要直面高考了。原因在哪兒呢?仔細分析一下多地高一語文的期中、期末試題,就會發現這些題目與高考試題確實有著驚人的相似,題量、題型、考試時間、試題分值,甚至試題難度與高考題都差別不大,就連作文的批閱標準也要“參照高考作文評分標準”!問之,則曰:盡快與高考接軌。理由聽起來很美,其實弊端很大,這種現象擾亂了正常的高中語文教學秩序,違背了語文學習的規律,給高中語文教學帶來了非常不利的影響。
具體來說,這種現象的弊端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眾所周知,除了名句默寫題之外,現在的高考語文試題(以江蘇卷為例,以下均同)是很少涉及或根本不涉及教材內容的。由于高考指揮棒的巨大影響,高中階段大大小小的考試也競相跟風。在這種風氣的熏染下,很多學生(包括不少教師)都逐漸看淡了教材的作用,認為課文學多學少無所謂,甚至學不學都無所謂。不少教師從高一開始就輕視課本,重視做題,一遍又一遍地給學生講述那些高三學生才能接受的語文系統知識和答題技巧,這極大地擠占了課本教學的時間。盡管許多專家一再呼吁語文教學要忠于課本,但如果教師忠于課本,學生忠于課本,考試卻偏偏不忠于課本,教非所考,考非所教,試想,在“一切向分數看齊”的大背景下,有多少師生還愿意執著地忠于課本呢?
面對這種批評,也許有人會用“用教材教而不是教教材”的理念來回應,但仔細想想,這種說法未免過于膚淺和可笑。“用教材教”應是在弄懂教材、吃透教材的基礎上進行的,是對“教教材”的全面提高與升華,試想,如果連教材都沒弄懂弄透,又何談“用教材教”呢?葉圣陶先生說“教材無非是個例子”,沒錯,但如果連“例子”都沒掌握,又如何運用例子向外拓展和遷移呢?所以在任何時候,教材的示范和引領作用都不可忽視。所謂“以本為本”是也。
所謂“高”,就是難度高,高一學生所做的題在難度上與高考題基本上沒有什么區別,有的地方命題時不少題目就直接來自外地的高三模擬試題甚至是高考試題,難度大大超過了高一學生的能力范圍。可以說,這種做法既“脫本”又“脫綱”。
以文言文為例,《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必修部分的課程目標是“閱讀淺易文言文,能借助注釋和工具書,理解詞句含義,讀懂文章內容”。課標對于淺易文言文尚且要求“借助注釋和工具書,理解詞句含義,讀懂文章內容”,那么命題者動不動就從浩如煙海的古代典籍中摘出的文言語段就有些難為學生了。這些文字難道比學生學過的課內文言文還要淺易嗎?其思想性、藝術性、規范性、經典性與課文相比又如何?再比如作文,以江蘇卷為例,由于新材料作文在2013年高考中首次出現,立刻使得此類作文在許多地方的高中基礎年級考試中閃亮登場,而這時的大多數高一學生連一般的議論文和規范的記敘文還沒有訓練到位。結果,較大的審題難度讓學生一籌莫展,很多學生寫出來的作文不是離題萬里,就是文體不倫不類。
所謂“大”,是指題量大。有些命題人無視高一學生與高三學生的知識與能力差距,所出試卷的題量與高考等量甚至超過高考,不僅大題數目相等,就連大題所包含的小題數量上也與高考試卷保持一致。比如,文言文譯句,無論文本長短都要找出三句話讓學生翻譯,且分值都為10分(第一句3分,第二句3分,第三句4分);現代文閱讀也是如此,文學類文本4道小題,實用類(論述類)3道小題。命題者唯恐漏掉了任何一個高考考點,似乎不這樣就是對學生兩年以后的高考不負責任。
所謂“全”,是指試卷題目類型全,高考試卷涉及到的題型都一個不落地出現在高一學生面前。每張試卷從字音、病句(成語)、語言運用、文言文、詩歌鑒賞、名句默寫到現代文文學類、實用類(論述類)閱讀再到作文,凡高考所有,無所不有,一應俱全。其實大可不必,比如古詩詞鑒賞的考查,因其涉及面很廣,從題材、意境、情感到語言、手法、表達技巧,頭緒繁多,包羅萬象,如果要把這類題目的相關知識和答題思路講清楚、練到位,沒有五六個課時根本不行,如果要讓學生熟練掌握并學會運用則需要更長的時間,這在高一年級課文教學任務較重的背景下,幾乎無法實現。
盲目追求“高大全”,必然干擾教師的教學計劃,讓師生手忙腳亂。四本必修教材要“啃”,每周一次的常規作文要練,高一學生不可能像高三學生有那么充裕的時間按模塊系統而又全面地復習。然而在考試成績的壓力下,面對一張張稱得上高考試題“復制品”的考卷,教師又不得不打亂教學計劃,把教材撂在一邊,煞有介事地給學生講解起高考考點知識和答題技巧來。那些本來只有高三學生才應該關注的高考試題精編、高考考試說明等“高考寶典”也在高一學生的桌子上屢見不鮮。然而,終究是時間有限,這種與高考過早的接觸必然只會蜻蜓點水,浮光掠影,學生不可能真正提高自己的答題能力,更不可能全面提高自己的語文素養,本來該用來讀書的大好時光就這樣無謂消耗在一道道無聊的考題之中。更為可悲的是,這種“怪象”到高二年級還會重現,學生在高一吃過的“夾生飯”,在高二還得繼續吃下去,甚至一直吃到高三,吃到高考……
“高一教學高三化”的弊端還不止以上幾點。事實證明,嚴重脫離課本的考題,高一學生的得分率都偏低,有的極低,低到讓人慘不忍睹。古詩鑒賞和現代文閱讀題,多年來一直是高考生的“災區”,對高一學生來說則是“重災區”。更為關鍵的是,這些題目的出現并未如命題者希望的那樣,能夠培養起學生喜愛閱讀的習慣,能提高學生由課內向課外遷移的能力,最終全面提高學生的語文素養。而帶來的后果卻是顯而易見的,那就是學生離課本遠來越遠,對語文學習的興趣越來越低,整天面對一道道枯燥乏味的練習題,陷入機械訓練的應試泥潭而不能自拔。
如何才能走出“高一教學高三化”的怪圈呢?筆者提出以下幾點建議:
(一)因“材”施考
這個“材”是教材,原則上教什么就考什么,考試內容不能過分脫離教材。不要以為課內的知識就考不出學生的真實能力。其實,只要用心設計,教材之內的東西一樣能準確地考查出學生的語文素養。客觀地講,高一語文試題除了作文等少數幾道題目不便就“地”取材之外,其余的如字音、字形、成語、標點、病句、文言文閱讀、名句名篇默寫、現代文閱讀等題目都可以源自教材。這樣的考題能讓學生有一種“接地氣”的感覺,能引導高一學生親近教材,熱愛讀書,養成良好的閱讀習慣,能從根本上提高學生的語文素養。
(二)大膽取舍
高考是選拔性考試,考題的難度不是高一學生能夠適應的。高一語文試題應體現高中語文教學的序列性,作到由淺入深,循序漸進,不讓學生過早接觸那些過難過深的題目。有的題目可以不考,有的題目現在不考,將來可以考。以蘇教版教材為例,必修一到必修三的課文中基本沒有安排古詩詞教學,那么在相應的考查中又何必非得考古詩詞鑒賞題呢?推遲到必修四乃至選修階段的《唐詩宋詞選讀》時再考不是更合適嗎?
(三)整合教材
這一建議是向教材的編寫者提出的。為了防止出現教考“兩張皮”的現象,高中語文教材的編寫可作大膽調整。克服現行教材“重文輕語”的傾向,把學生應該掌握的語文知識按照由簡到繁、由易到難的順序編入教材,作為獨立的板塊放在每個專題的課文之后,并盡可能讓這些知識與各專題的課文有機結合起來。從必修一到必修五,讓眾多零散的知識連接起來組成一個較為完整的高中語文知識體系,這樣才便于學生理解、記憶、使用和創新。寫作訓練亦可如此。
目前,從北京等地公布的高考新方案來看,高考語文的大分時代即將來臨,語文在高考中的分量越來越重,地位越來越高。無論現在還是將來,語文考試必定不會讓那些愛讀書、多讀書的孩子吃虧,必定不能讓那些只會做題不愛讀書的學生投機取巧。我們廣大語文教師應明白,高中語文教學與高考接軌是必要的,但過早地與高考試題接軌則有拔苗助長之嫌,只會使高中語文教學變成枯燥而僵化的試題訓練,徒增師生的教、學負擔,極不利于學生語文素養的提高。高中基礎年級的語文教學還應遵循語文學習的一般規律,緊扣課本,啃透課本,繼而向課外適當延伸,讓學生學會讀書,重視積累,切切實實提高學生的閱讀興趣和閱讀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