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銘 陳樹林
(浙江大學心理與行為科學系,杭州 310028)
積極情緒影響認知的理論模型研究新進展*
梁家銘 陳樹林**
(浙江大學心理與行為科學系,杭州 310028)
隨著積極心理學的興起,積極情緒的作用及與認知功能的關聯越來越受到重視。本文嘗試通過了解情緒與認知的關系,并系統回顧最新的研究進展,幫助讀者理解積極情緒影響認知的可能機制。情緒與認知功能關系的研究,影響較大、受學界公認的理論是Zajonc的情感優先假說,認為情緒反應發生在認知過程的最初期,從而對認知過程產生影響。到本世紀初,Fredrickson提出情緒的拓展-建設理論,認為消極的情緒縮窄認知范圍,而積極的情緒則拓寬認知范圍,同時促進創造性問題解決、執行控制、注意和決策等認知過程。近幾年,Gable和Harmon-Jones提出情緒的動機維度模型,認為情緒對認知的作用取決于其動機強度,而非情緒效價。這些理論模型有助于我們進一步開展積極情緒和認知的關系研究。
積極情緒 情感優先假說 拓展—建設理論 動機維度模型
“積極情緒(positive emotion)”是與“消極情緒(negative emotion)”相對應的情緒體驗。自上個世紀開始,隨著積極心理學的興起,積極情緒的研究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重視。
關于積極情緒的定義,首先要從Russell的情緒理論說起。Russell于1980年提出“環狀模型”(情緒的二維理論),認為情緒有兩個維度,一個是喚醒(arousal),即內在情緒反應的強度,從高喚起到低喚起;另一個是效價(valence),即從愉快到不愉快(Kalat & Michelle,2009)。據此,所有情緒用二維坐標軸組成的平面內的點表示,就形成了一個圓環。同年,根據情緒環狀模型,Russell提出積極情緒就是個體因正在從事的某件事情進展順利,而想微笑時產生的那種好的感受。Fredrickson(2001)認為積極情緒是對個人有意義的事情的獨特即時反應,是一種暫時的愉悅。
目前學界普遍認為,積極情緒是一個包含著愉悅體驗、面部/身體表情、評價、特別是行為計劃和激活狀態等多種成分的有意識的過程(Gable & Harmon-Jones,2010a)。
從這個定義可以看出,積極情緒與認知功能的關系密切。當然,關于情緒的研究也往往是與認知相互結合的。事實上,兩者是一種相互依存的關系。從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到中世紀后文藝復興時期,哲學家與神學家就不停地爭論著兩者之間的關系。這一時期屬于哲學思辨階段。到十九世紀后期,在德國實驗心理學家馮特的帶領下,科學心理學逐步確立,才使得研究者們開始著手用科學實驗的方法深入探究這個命題。由此,它在心理學界的爭論變得更加激烈。
著名心理學家Zajonc和Murphy(1980)提出了情感優先假說(affective primacy hypothesis),認為情感是第一性的,完全獨立于認知。他們主張情緒不是認知加工的結果,而是最基本的知覺與認知輸入的積累,并且情緒出現在對刺激的最早反應中。單純接觸效應(mere exposure effect,也稱簡單曝露效應)實驗為該假說提供了佐證。在單純接觸效應實驗中,研究者向被試重復呈現新穎的刺激(如外國文字符號)以引發他們的情緒偏好,之后進行再認辨別新舊測驗(新舊刺激均為同一類型的文字符號),并評價其喜好程度。在辨認測驗中,盡管被試不能區分刺激是否呈現過,但當問及他們更喜歡哪一個時,發現他們更喜歡呈現過的,并且喜好辨別時間顯著少于再認辨別的時間。此實驗的結果支持了情感有限假說,即情緒/情感是在沒有認知幫助下形成的。
對情感優先假說的批評者則認為單純接觸效應并不能很好地說明情緒優先。在認知過程中,包括意識和無意識兩個過程。而單純接觸實驗只能表明情感(喜好)的產生先于意識產生,而不能說明其先于無意識階段。Schwarz和Clore針對上述批評,于1983年提出了“情緒作為信息模型(affect-as-information model)”。該模型指出,積極情緒下個體更依賴一般的知識結構求解決面臨的問題,而消極情緒下個體更關注當下具體情況的特定細節,也更依賴外界信息(Bless,Schwarz,Clore,Golisano & Rabe,1996)。這在一定程度上完善了情感優先假說。而Lazarus(1991)也通過實驗,彌補了單純接觸效應的實驗漏洞,并提出認知優先于情緒,進而提出他自己的理論—認知評價基礎假說。此后很長一段時間,心理學界對情感優先假說的爭辯一直持續。
在情感優先假說的理論基礎上,Fredrickson(2001)在積極情緒對認知過程的影響方面做了很多研究,其結果顯示,正體驗著積極情緒的人顯示出非同尋常、靈活、創造性、綜合、對信息持開放態度、有效的思考模式。據此,她提出了情緒的拓展-建設理論(the broaden-and-build theory of positive emotions),見圖1。
情緒的拓展-建設理論認為,積極情緒對認知的促進作用不僅體現在加工速度和準確度方面,而且可以在類別和等級層次上改變認知的功能,以及在信息加工中引起認知結構的變化,即從質、量兩方面影響著認知過程(郭小燕,2008)。
在這一模型中,消極情緒通過喚起特定的行為傾向(如攻擊、逃跑)來縮小知-行資源分配范圍,而積極情緒拓寬瞬時知-行資源分配范圍,推動個體追求范圍更廣的思維和行動方式(如游戲、探索、品味、整合)。從進化心理學的角度來看,消極情緒通過縮小知-行資源的分配范圍,能夠讓遠古人類適應捕獵生活中特定的威脅情況,而積極情緒下,知-行資源分配的拓寬,能夠讓原始人更好地適應安定的生存環境。拓寬的知-行資源對遠古人類來說很有意義,因為他們能夠建設或儲備多種個人資源,這些資源可能包括身體資源、社會資源、智力資源和心理資源。更重要的是,這些資源在之后能被遠古人類所利用,從而改善應對技能以獲得更多生存的機遇(Fredrickson,2005)。
除了行為學方面的實驗研究之外,隨著神經科學研究技術的進步,積極情緒-認知的神經科學方面有很多發現。Ashby,Isen和Turken(1999)提出了積極情緒促進認知的神經生理學理論,認為在輕微的積極情緒狀態下,中腦邊緣系統,可能還有黑質紋狀體系統受到刺激,會伴隨著多巴胺釋放量增加。這種多巴胺水平的升高會影響個體在多種認知任務中的表現,如嗅覺任務、情節記憶、工作記憶、創造性問題解決等。其中,比較重要的中腦邊緣系統(由投射到邊緣和皮質區的腹側背蓋區(VTA)的多巴胺產生細胞組成)與獎勵和動機有關。該理論不僅第一次描述了積極情緒對認知功能影響的基本神經機制,并且與積極情緒的拓展-建設理論不謀而合。這使得許多研究者相信積極情緒確實對認知功能有促進作用。
研究已經表明,積極情緒對于注意、記憶、問題解決以及社會認知等多種認知過程具有一定的促進作用。但在后續的研究過程中,研究者們又陸續發現一些問題,伴隨著研究的逐漸深入,Gable和Harmon-Jones(2010c)提出了極具顛覆性的動機維度模型(motivational dimension model)。之前的理論模型提出:積極情緒對認知的促進效應概括起來主要有拓寬認知范圍和促進注意靈活性兩種。其共同點在于都認為情緒的效價(愉快-不愉快)影響認知功能。但這些理論模型還存在一些不足之處,即在預測上有時會產生分歧。拓展-建設理論預測積極情緒可以拓寬注意范圍(整體偏好),同時注意靈活性得到提升,這本身是相互矛盾的(Gable & Harmon-Jones,2010a)。注意范圍與靈活性應該是兩個既相關、也存在一定獨立性的系統。當注意范圍拓寬的時候,靈活性不會完全正相關地發展,在這個過程中必然有一個臨界點。
Gable和Harmon-Jones認為,積極情緒對認知功能的影響不能僅僅從情緒效價這一維度去研究(2009)。為此,他們做了一系列相關的研究,最終在情緒的二維模型理論的基礎上提出了動機維度模型(motivational dimension model),認為情緒促使認知的縮窄/拓寬的原因是動機,而不是情緒效價(2010a)。在低動機強度的狀態下,認知是拓寬的,但當動機增強到一定程度時,就開始出現認知縮窄。
3.1 動機類型:趨近與回避
研究者在探討情緒與動機的關系時進一步探討了動機的概念。Ekman和Friesen(1990)發現恐懼和厭惡盡管有著不同的主觀體驗,但常常都包含著回避的行為成分。對于恐懼來說,這種回避包含著逃離威脅;而對于厭惡來說,這種回避包含著終止感覺通道(如嗅覺、視覺等)的輸入。Bradley,Lang和Cuthbert(2001)在情緒的二維模型基礎上,提出情緒是由兩個動機系統組織的,即趨近動機和回避動機。其中,回避系統主要在涉及威脅的環境下激活,并伴隨著回避、逃離和攻擊等基本行為。相反,趨近系統在那些推動生存(包括維持生計、繁衍和養育等)的環境下激活,并伴隨著攝食、交配和照料等基本行為。該動機模型(motivational model)認為對情緒效價的判斷表明了動機的激活方向(趨近/回避),而對情緒喚醒的判斷則表明了動機激活的強度。
基于以上研究成果,Gable和Harmon-Jones(2010b)認為,動機的方向(趨近/回避)才是情緒對認知能力影響的核心維度,動機方向就是與一種特定情緒狀態相聯系的行為傾向(趨近與回避),它由情緒效價和喚醒水平兩個變量綜合決定。需要注意的是,我們需要區分動機強度與喚醒兩個概念。動機強度是在某種動機方向下(趨近或回避)動機的強烈程度,與喚醒不同;從生理學角度來講,喚醒是指特定情緒下,個體各項生理指標偏離的程度。動機常常有行動的含義(即使它們是不明確的),喚醒則沒有。Bradley等(2001)在情緒的動機模型中提到“情緒喚醒的程度表明了動機激活的強度”。但是,喚醒和動機強度并非總是一致的,例如,可以把娛樂(觀看喜劇電影時)看作一種喚醒高的積極狀態,但趨近動機強度較低,因為這一狀態不太可能促使一個人接近環境中的某事物(Gable & Harmon-Jones,2010b)。
3.2 積極情緒的動機維度模型
過去的研究之所以得出積極情緒促進認知的結論,是因為誘發出的積極情緒的動機強度相對較低,如給被試非預期的小禮物(如糖果等)、看引起積極情緒的圖片或喜劇電影、想象愉快的事件、通過積極情緒詞和音樂誘發、報告在任務中的成功等,所以能拓寬認知過程(Gable & Harmon-Jones,2010c)。通常引起的是高興(joy)、滿足(contentment)、樂趣(amusement)等,這些情緒都是“目標之后的(post-goal)”或者與“目標無關的(not goal-relevant)”低動機強度的積極情緒。
積極情緒在動機強度上是不同的。對不同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的區分來自于情緒動機維度模型以外的其他文獻中的一些概念。如Panksepp(1998)討論了一個游戲情緒系統(PLAY emotive system),這個系統能“幫助動物把行為潛力投射到它們的知識和社會現實的最外圍”。他還討論了第二個系統,探尋情緒系統(SEEKING emotive system),“使有機體迫切地尋找環境中的食物”。游戲情緒系統可能與拓寬相關,而探尋情緒系統似乎與聚焦相關。(引自Gable & Harmon-Jones,2008)。
Gable和Harmon-Jones(2010c;2011)認為,趨近動機高的積極情緒時常出現在對目標的追求中(pre-goal)。相比而言,趨近動機低的積極情緒出現在已經實現了的目標之后(post-goal)或沒有目標時(not goal-relevant)。即是說,不同動機強度的積極情緒可能對注意、認知和行為有不同的影響。
高趨近或高回避狀態時注意和認知范圍的縮小可能是適應性的。在高趨近的積極狀態中,縮小的注意焦點可能會幫助生物體聚焦,促進目標導向行為,以實現渴望的目標。低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可能拓寬注意和認知的范圍,因為這樣的狀態暗示著一切比平常更好,可能會很順利,注意力就向著未知的機會開放(Carver,2003)。
由此可見,積極情緒的動機維度模型完全不同于拓展-建設理論,因為前者認為只有趨近動機強度較低的積極情緒能拓寬認知加工過程。同時,研究者還用不同的情緒誘發方法驗證了動機維度模型在積極情緒對注意、記憶、認知分類等心理過程方面的預測能力(Gable & Harmon-Jones,2010a,2010b,2010c)。
3.3 動機維度模型的實驗研究
為了驗證高趨近強度的積極情緒會縮小注意范圍,Gable和Harmon-Jones(2008)利用貓的滑稽電影片段誘發低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用美味點心的電影誘發高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讓被試進行Palmer整體-局部視覺加工任務。結果發現,低趨近動機組的被試更傾向于注意整體,說明高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比低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對注意拓寬的程度更弱。接著,他們加入了空白對照組,采用Navon(1977)字母刺激測量注意廣度,結果同樣是高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組更傾向于注意局部。由此可以得出,高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會縮小注意范圍和提高注意的偏向性。Gable和Harmon-Jones(2011)又用金錢激勵延遲范式(monetary incentive delay task),并且加入不同的側抑制(flanker)任務,研究目標達成前/后趨近強度不同的積極情緒對Navon字母注意任務的影響。結果證實,在目標達成前,高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縮小了注意范圍,而在目標達成后,低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拓寬了注意范圍。(張玉靜,崔麗霞,2012)
Gable和Harmon-Jones還利用金錢激勵延遲范式考察了不同趨近強度的積極情緒對記憶的影響,發現高趨近強度的積極狀態下被試對呈現在視覺區中央的刺激記憶更好,而低趨近動機的積極狀態下對呈現在視覺區外周的刺激記憶更好,說明低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引起認知資源的拓寬,促進外周記憶的形成(Gable & Harmon-Jones,2010c)。我國關于動機維度模型的研究尚較少,目前主要是用高趨近動機的積極情緒誘發的記憶權衡效應(鄒吉林,2011),該研究同樣驗證了動機維度模型在記憶方面的預測力。
Price和Harmon-Jones(2010)設計實驗誘發趨近強度不同的積極情緒,研究其對分類任務的影響。先讓被試處在三種身體姿勢下(向前傾、挺直和向后倚靠),配合微笑的面部表情,分別誘發了被試趨近動機較高、中等和較低的積極情緒。然后,讓被試在七點量表上判斷某一例子(如駱駝)屬于某一類別(如交通工具)的程度。結果表明,高趨近的積極情緒縮小了分類范圍,而低趨近的積極情緒拓寬了分類范圍。這里,分類拓寬的表現是被試能將不太典型的例子歸類到某個特定類型的可能性增加,即將駱駝歸類到交通工具一類的可能性增加。
除此之外,Gable和Harmon-Jones(2008;2009;2010a;2013)還做了一系列神經科學相關實驗,其結果也在一定程度上印證了動機的維度模型。
4.1 目前理論的局限性
情緒與認知相關的研究理論大致可以分為三個發展階段(見圖3。)。第一階段,以Zajonc和Murphy提出情感優先假說和Bless等人提出的情緒作為信息模型為代表,還包括Lazarus提出的反對前者的認知評價基礎假說。這一階段基本確立了情緒先于認知發生,并且影響認知形成過程。第二階段主要是Fredrickson提出的情緒的拓展-建設理論,對情緒與認知之間的關系進行了具體的描述,認為積極情緒拓寬認知范圍,消極情緒縮窄認知范圍。直到第三階段,Gable和Harmon-Jones提出了積極情緒的動機維度模型,使得情緒與認知的研究方向得以整合,為情緒與認知之間影響關系的研究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由于趨近動機強度這一維度的引入,使得相同效價的積極情緒之間出現了差異。值得一提的是,動機維度模型并不僅僅局限于積極情緒,其在不同動機強度的消極情緒對認知功能影響的預測上依然適用(Gable,2015)。此前,Chajut和Algom(2003)已經做過類似的實驗,證明高動機強度的消極情緒會縮小注意廣度,低動機強度的消極情緒會擴大注意廣度。與對積極情緒的研究不同的是,在對消極情緒進行描述時一般不用提及動機的方向(趨近/回避),因為消極情緒不僅會產生回避動機,還有可能產生趨近動機,如憤怒情緒導致的掠奪傾向(Carver & Harmon-Jones,2009)。可見,情緒的動機維度模型是廣泛適用于各類情緒體驗的。
低趨近動機強度的積極情緒還可能會促使個體出現“后來居上(ease back)”現象(Carver,2003)。Carver在其研究中提出,“在某些領域一開始便脫穎而出的人(如擁有積極的體驗),往往在日后付出更少的努力,從而逐漸沉寂”。他的意思是說,較低的動機強度是與已經實現的目標相關的,雖然最終的目標可能還沒實現,但短期目標快速實現帶來的滿足感等積極體驗將導致個體逐漸喪失對目標的興趣,從而也就無法繼續付出超出常人的努力。因此,在一開始不需要為了階段性目標而全力以赴,而是為了后續的目標積蓄力量,保持適合強度的趨近動機,才是一種具有大局觀的做法。
就目前的研究成果來看,我們還是會發現一些問題。首先,研究樣本缺乏多樣性,實驗中招募的被試均為選修心理學課程的大學生,其年齡、智力、教育水平等一致性較高。因此今后的研究應該將被試樣本類型擴大。其次,在情緒啟動的材料方面,使用可口的食物確實得到了預想的結果,但是被試報告的喚起程度與動機強度總是呈正相關的(Gable & Harmon-Jones,2008a;2008b;2009;2010a;2011),雖然在2013年的研究中,Gable和Harmon-Jones等人通過EEG的測量證明了動機和喚起引發的事件相關電位的差異,但仍沒有將動機和喚起剝離后的行為學數據。最后,在Gable和Harmon-Jones等人的研究中,對于趨近動機的評定僅僅是被試對于觀看圖片的欲望(desire),沒有直接測量行為傾向(action-tendency)。因此,可以加入“趨近-回避任務(AAT)”范式(Flemming,2013)進行直接測量。
4.2 關于動機模型的未來研究
未來可在以下四個方面開展深入研究:
第一,趨近強度的誘發方式。在不同趨近強度積極情緒的誘發方式上,有的研究者采用的方法十分新穎(如不同坐姿誘發情緒),可供我們借鑒。今后,我們還可以對該理論進行驗證,比如采用不同的認知任務,以擴大該理論在認知功能方面的普適性。
第二,動機控制。在動機控制上,除了研究者提到的范式外,還可以借鑒情緒管理的方法,即通過認知調控被試特定行為傾向來控制情緒(James,2015)。如讓高、低動機組均觀看可口食物圖片,但要求低動機組思考各種食物所含的熱量高低,以及長期食用帶來的后果(所觀看圖片均為高熱量食物),屬于抑制管理(down-regulation)。在Harmon-Jones的實驗中也有類似方法,如讓被試想象實驗后將會獲得該種食物(2006),屬于激發管理(up-regulate),但后者的效果被證明不如前者(Schmeichel,2010;Flemming,2013)。
第三,神經機制。還可以對其神經生理學機制進行進一步研究。已經證明左側前額葉皮層是趨近行為和積極情緒的生物學基礎(Sutton & Davidson,1997),因而前額葉皮層可能是驗證這一模型的極為重要的生理機制和研究對象。而關于這一模型的神經生物學研究更是缺乏,有研究者推測多巴胺水平與積極情緒的動機趨近強度可能有某種聯系,但目前可得的文獻中還沒有相關研究(張玉靜,崔麗霞,2012)。
第四,外周神經系統調節。我們可以利用精神壓力分析儀鑒定情緒誘發方法的有效性,比如通過標定被試在情緒誘發之后的心率變異(HRV)等多項自主神經系統功能指標,建立對應標準。這樣,既可以篩選出高質量的情緒誘發方法,同時在今后的實驗中也可以快速鑒定實驗操作是否奏效。或者,我們還可以利用大腦生物反饋儀,探究不同情緒類型和動機強度下,個體注意集中程度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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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第21卷第2期,166-172
2015.Vol.21.No.2,166-172
How Positive Emotion Affects Cognition: A Review on the Development of Models
LIANG Jia-ming,CHEN Shu-lin
(Department of Psychology and Behavioral Sciences,Zhejiang University,Hangzhou 310028,China)
Currently,the effects of positive emotion and its relationship with cognition have drawn increasing concerns.This article mainly reviews the relevance between affection and cognition,and prominent models and theories on emotion and cognition.The most influential and popular theory is affective primacy hypothesis proposed by Zajonc,claiming that affection is generated before the cognitive process,and then influences the cognitive process.The broaden-and-build theory,proposed by Fredrickson,points out that negative emotion narrows cognition and positive emotion extends cognition.Moreover,positive emotion can promote creative problem-solving,executive-control,cognitive flexibility and other cognitive processes.The newly proposed motivational dimension model illustrates that motivational intensity is the key factor instead of emotional valence which decides how emotion influences cognition.
positive emotion,affective primacy hypothesis,broaden-and-build theory,motivational dimension model.
美國NIH項目基金R01MH100298,新世紀優秀人才支持計劃資助。
B849
A
1006-6020(2015)-02-0157-09
*通信作者:陳樹林,男,浙江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E-mail:chenshulin@zju.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