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孔懿
最近,江蘇人民教育家培養工程第二批的校(園)長們組織了一次“閱讀教育家”的專題讀書活動。校長們各自選讀了自己喜愛的教育家的著作,撰寫了讀書報告。這些報告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校長們的讀書生活,很值得一看。
在提倡解放思想的當代,教育的許多概念都被重新解讀,重新定義。面對著光怪陸離的理論世界,如何分析比較,如何擇善而從,考驗著校長們的眼光。在這組讀書筆記中我們看到,校長們能從自己不斷更新的知識結構出發,從自己教育實踐的真切體驗出發,對教育、教學、課程、學習等若干基本概念形成自己的理解和認識。以“學習”概念為例,李建成校長通過比較發現:認知主義把“學習”構想為一種信息加工活動,行為主義理論把“學習”看成行為形式或頻率的改變,都有其缺陷。比較之下,他基本贊同佐藤學把“學習”定義為“意義與關系之重建的實踐”,因為這樣的定義表明學習是在同客體世界意義構成的認知關系、同他者溝通的人際關系、同自身對峙的自我反思關系這三個緯度上重建意義與關系的實踐。
教育的對象是人,是成長中的兒童。校長們特別留心教育家們對兒童奧秘的發現和揭示。吳金根校長寫道:“葉圣陶的這些思想,啟迪著教學要為學生的學習創造條件,讓學生帶著‘想知,走進‘不知和‘可知;帶著‘疑問,走進‘發現和‘創造;帶著‘經驗,走進‘感知和‘理解;帶著‘情趣,走進‘問題和‘解題。”李吉林老師在《為了兒童的學習》一書中的論述讓王笑梅校長茅塞頓開:“‘到野外去觀察,李老師所寫的這幾個字盡管素樸,卻道出了兒童語文課程的一大奧秘。因為‘感覺是兒童的第一位導師;大自然是語文課程的‘第一情境。”
值得稱道的是,校長們讀書帶有自覺的研究意識。他們不滿足于對作者某個概念或某個提法做斷章取義式的截取,不滿足于摘錄經典名言,而是力求全面地理解教育家的思想體系。像薛法根校長讀弗萊雷,不是孤立地閱讀弗氏的某一部著作,而是將他的三部代表作結合起來閱讀,發現弗氏的三部專著從三個不同維度闡釋了“解放”的深刻內涵。這樣的閱讀,是對原作者思想的深度洞察與發現。
在讀書過程中,人們常會產生某些迷惘,此時如果產生讀書無用的念頭而輕易放棄,那么他很可能從此與書本漸行漸遠;如能堅持下去,則可能走進一個柳暗花明的境界,產生相見恨晚的樂趣。楊文娟校長對此深有體會:讀到杜威的《經驗與教育》一書,特別是讀到他關于經驗與教育哲學關系的論述,眼前不禁一亮,有醍醐灌頂之感。讀書的樂趣與欲望,正是在閱讀實踐中生成與強化的。
教育家們的著作多為過去時,但今天仍閃耀著不滅的思想光輝,其中的真理并不隨時間而流逝。閆勤校長寫道:“斯霞老師的這一經典課例——《我們愛老師》形成于20世紀80年代初。這以后,我們的教改、課改進行了一輪又一輪,各種思潮和教學經驗沖擊了一波又一波,然而,重溫斯老師30多年前的課堂,依然一次又一次被她老人家所折服。30多年的時光不僅沒有讓這節課中閃耀的教育教學思想褪色,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越發凸顯出價值。……斯霞的教育教學思想不僅啟迪現在,更可昭示未來。”
古代學者強調讀書應當“為己”,并且從讀書目的上將“為人”(為了顯示于人、炫耀于人)還是“為己”(為了改變、凈化、提升自己)視為小人與君子的重要分野。今天這幾位愛讀書的校長同樣清醒地意識到,讀書的根本目的在于自身的改變。杜威提醒說:“人們遵循舊的知識習慣的路徑走起來最容易,所遇到的抵抗力也最小。”現實生活中,下坡路確實最好走。然而“教育面臨的每一天都是新的,包括事,包括人。因此,人們需要不斷地突破自我”。(楊文娟)讀書的過程就是突破“舊我”的過程,就是成長的過程。薛法根校長說得好:“盡管我們不能立即改造這個世界,但至少可以慢慢改變我們自己。改變自己,就能成為你自己;改變自己,就能影響他人;改變自己,最終你會發現,世界已然悄悄地改變!”
(作者系江蘇省教育科學研究院基礎教育研究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