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孔子游春》一課的備課取舍

姜樹華

教材的內容不等于教學的內容。用教學的眼光閱讀文本必然會存在著取舍：文本主題的取舍、閱讀價值的取舍、教學內容的取舍……作為教材，語文教育者更應學會從“教學”角度進行取舍。

備課取向：在主題意識與語文意識間取舍

蘇教版六下《孔子游春》一文，通常會有幾種備課取向：走近孔子、走向古文、走向尊師、走向思維方式、走向表達意識……編者把本文安排在“尊師”單元，該單元還有《莫泊桑拜師》《理想的風箏》《明天，我們畢業》等課文。不少教者從單元主題角度出發，在教學中走上主題教學之路。語文教學要由“教課文”轉向“教語文”，這是不爭的現實需要。筆者以為，如此單元歸類不必太刻意，教學中可有關照，但不可過于關切，語文意識才是教學一篇課文的出發點。

文本主題：在師生游春與師生游學間取舍

語文教學不可能不涉及到文本主題。《孔子游春》一文記述孔子攜弟子在春光明媚之時，賞景于泗水河畔。但本文主題到底理解為“春游”活動還是“游學”活動呢？更直接些說，是“玩”還是“學”呢？“春天到了，孔子聽說泗水正漲春潮，便帶著弟子們到泗水河邊游玩。”是春游嗎？朱熹曾有詩《春日》：“勝日尋芳泗水濱，無邊光景一時新。等閑識得春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孔子攜弟子之“游”與朱熹“勝日尋芳”的心境一樣嗎？目的一樣嗎？顯然不一樣！透過文本中的“聽說”“正漲春潮”“便帶著”等詞，可以很充分地感覺到孔子顯然不是簡單地攜弟子春游。春天早就到了，但孔子一直在等泗水“漲春潮”，這是干嘛？孔子的內心分明早有目的——教育目的，這在后文中能夠確證——“孔子的心情很不平靜，就像他眼前的泗水波瀾起伏。活潑歡快的泗水從大山中滾滾而來，又不知疲倦地奔騰而去，孔子動情地望著泗水河，陷入了沉思。”游歷豐富的孔子并非直到今天才對泗水有這樣的感觸，他等待大自然“正漲春潮”來創設教育媒介與氛圍，用自己“陷入沉思”的“行為表達”來激發弟子們的感觸，于是開啟了后文對“水是真君子”的論述。這分明不是春游，而是一場地地道道、“蓄謀已久”的“游學”活動。再言之，為了達到對弟子們遠大理想的引領，今天孔子可能因水而引發，明天亦可以因他物而引發。因此，筆者更愿意把此場活動理解為孔子師生的一場“游學”活動。

教學內容：在內容感悟與言語智慧間取舍

教學《孔子游春》總繞不過對水“為什么是真君子”的思辨，由此才會有“論水”。不少教者甚至把古文版的“孔子論水”呈現于課堂，而后便是延伸至“論志”。語文的教材內容與教學內容是有區別的，語文課堂更要著眼于言語形式與表達的領悟與學習。就本文而言，我們可以著眼于學習作者善用多種方式表達內心之“意”的本領：運用比喻（打比方）、類比、描述（表演）表達，語文教學內容的確立應著重于學生參與的言語實踐活動。且看文本如何表達：

第一部分：春天美景。作者如何寫出春天之美？用比喻的方式。文中第2自然段幾乎整段的比喻（打比方）：“大自然多像一位偉大的母親！廣袤的大地是她寬廣的胸懷，茂盛的森林是她飄逸的長發，溫暖的太陽是她明亮的眸子，和煦的輕風是她甜蜜的絮語……”整齊的比喻句式，讓我們讀出了大自然的親切。母親在所有人心中都是那般的至愛可親，用母親的“胸懷”“長發”“眸子”“絮語”來表達眼中的大自然，這般親情是何等的“奢侈”，遠勝過我們腦海中常用的對春天描述的詞語了，這就是作者的表達智慧，值得我們品讀，進而學習模仿。

第二部分：孔子論水。作者如何表述孔子論水的？用類比的方式。孔子為了讓弟子從尋常的事物中感覺到不尋常的意義，于是他“意味深長”地說：“水奔流不息，是哺育一切生靈的乳汁，它好像有德行。……萬物入水，必能蕩滌污垢，它好像善施教化……由此看來，水是真君子啊！”這段語句看起來是一系列的排比，但作者顯然沒有刻意強調語勢，而是在一一類比，鋪開的是孔子對弟子們的循循教誨，讓讀者在自然的認同中感覺到水之品質與真君子的契合。這樣的表達更符合孔子這位萬世之師的教育之道。類比的表達中，孔子不僅在引導弟子看出水的“真君子”品質，更是引領弟子善于從平凡事物中感悟到不平凡的世理，所以孔子才會“意味深長”。

第三部分：表達志向。作者又是如何表達孔子對弟子志向的態度的？描述（表演）的方式。文中寫顏回的志向：“我希望成為一個不為自己表功的人。”多么難于理解！于是，孔子繼續啟發他：“聽說你把自己的志向寫進了一首歌里，何不唱給老師聽聽？”于是，顏回歌之詠之。孔子為了表明對顏回的肯定，用了不同尋常的表達方式——舞蹈，來表達對顏回志向的肯定與推崇。孔子在跳給誰看？在跳給所有弟子看！是讓弟子們欣賞孔子的舞姿嗎？顯然不是，是在讓弟子們明白顏回志向的可貴！作者正是通過場面描述的方式，不加渲染，真情境中自有真性情，真品讀中自有真領悟。情境營造之妙，教育無痕之絕，絕對是典型性情境教育的古代版！

《孔子游春》一文的結尾說，“泗水河畔的春意更濃了”。有人說，孔子師生關系更為密切，情誼更濃了，春意就更濃了；有人說，弟子們領悟了孔子的深刻教誨，感覺春意更濃了；還有人說，春天是播種的季節，孔子在弟子們的心田播下了志向的種子，弟子們收獲了，所有人都會感覺到泗水河畔春意更濃了……筆者以為，作為語文課，更應讓學生感受到文本中豐富多樣的言語表達方式，這本身就是百花爭艷般的濃濃春意。倘若是學生們歷經了這一課的學習，不僅領悟了文本豐富而適切的言語表達，還能瑯瑯于口，情動辭發，這就更顯泗水河畔的濃濃春意了！

（作者單位：如皋市白蒲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