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深處的歌

王宇

我與新疆結緣于童年的一本書。沒有想到我第一次踏上新疆是在很久之后的2009年。更沒有想到，從2010年起，我多次帶領由“一行三會”組成的聯合調研組深入天山南北進行調研，并在此基礎上，相繼起草發布了《關于金融支持新疆跨越式發展的意見》、《關于金融支持霍爾果斯和喀什經濟開發區建設的意見》等。最近為了貫徹落實第二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談會精神，我帶領“一行三會”的聯合調研組再赴新疆，準備起草《關于金融支持南疆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的意見》。

金秋9月，天高云舒。在漫長的飛行旅途中，我一直在手提電腦上工作著。我的同事們顯得非常興奮，一些年輕人是第一次去新疆。用餐時間，我身邊的同事問我，你第一次去新疆時想得最多的是什么？我幾乎是脫口而出，是一本書。在一萬多米的高空中，我講述了這么一個故事：

在我很小的時候，社會動蕩不安，每天父母上班都將我鎖在家里，與我做伴的是幾大盒看圖識字卡片和一個高高的書架。在那些寂寞日子里，我將看圖識字翻爛后，就站到了書架前。我一本一本地翻，希望找一本圖畫書。終于我發現了一本書，但是一本字書。識字不多的我被書的封面深深地吸引。那是一個瘦瘦的女孩，梳著兩只小辮子，目光清澈，神情安靜而專注。我很想知道她是誰、在想什么？憑借著剛剛從看圖識字中認識的字，我開始閱讀我人生的第一本小說（半讀半猜）。

這本書是《軍隊的女兒》，主人公是一個名叫劉海英的女孩。初中畢業后，她聽從祖國召喚，報名到新疆生產建設兵團，成為一名兵團戰士。在當時極其艱苦的條件下、極其嚴酷的環境中，海英和她的戰友們一起拓荒造田，開渠引水，在沙漠里栽下葡萄，在戈壁中種上白楊。當大家極度勞累時，大漠深處就會響起海英甜美的歌聲。在一次抗洪搶險中，海英受了重傷。為了重返新疆，她與病魔進行了頑強的斗爭……。

畢竟是時間太久了，我講得斷斷續續。但我的同事還是神往地問我，可以看看那本書嗎？我說，從我第一次踏上新疆，就想起了那本書。我在網上書店反復搜尋，始終未見蹤影。當時我年紀太小，沒有記住作者的名字，我擔心再也找不到了。

新疆一片神奇的土地，什么神奇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在我講完這個故事僅僅半個月后，今年10月初，作為中央代表團的成員，我再次飛往新疆，為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六十華誕慶生。在五家渠市（師市合一）的博物館里，我見到了那本書——在博物館的英雄榜上，在一群威嚴的將軍照片中，我看到一個年輕的姑娘，短短的頭發，圓圓的臉龐，燦爛的笑容。我心中一動，這是海英嗎？還沒有來得及詢問講解員，我就看到了照片下玻璃展柜中的那本書，看到了那個瘦瘦的、梳著兩只小辮子、神情安靜而專注的女孩（她們的外表是如此不同）。我的心在激烈地跳動，淚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與我童年的朋友在新疆相會了。其實，海英本來就是兵團的女兒，我注定會在新疆遇見她。

也許講解員發現了我的異樣，她問我，是否要將書拿出來看看，我輕聲說不用了。此時海英和她的戰友已經在我心中復活，我看到了他們用汗水澆灌的農田正在收獲，我聽到了海英甜美而悠遠的歌，“天空無比寬廣，云彩不能阻擋，只要你選定道路，就應當永不回頭。”

從新疆回到北京已經是晚上了，我從機場直接回辦公室。在辦公桌前，我打開電腦，打開了《關于金融支持南疆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的意見》修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