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學開棺驗尸的倫理學問題思考

王慧鵬 李永利

摘 要：近年來，由于經濟發展過快，開放程度提升，人民的法制意識及經濟意識越來越強，從而訴訟也越來越多，甚至出現追訴，因此開棺驗尸案件也在逐年增多。筆者結合所經歷的案件，對案件中波及的倫理及習俗問題進行總結、思考，從法醫學實踐出發，提出自己的觀點，與同行探討。

關鍵詞：開棺；法醫學尸體檢驗；習俗；倫理學思考；解決方法

近年來，隨著國家經濟的持續較快發展和開放程度的不斷提升，經濟意識不斷地沖擊著人們脆弱的神經；而法制體制建設增強了人民法制意識，使得自訴案件量增加；而有些電視劇中過度夸張法醫工作者對案件的影響，從而使得法醫尸體檢驗量不斷增加。在普通案件增加的同時，也出現了大量的追訴案件，從而使得開棺驗尸案件也在增多。筆者近幾年來遇到的開棺案件明顯增加，在檢案過程中發現了一些倫理學及習俗問題，經過長期思考，并與其它同行探討，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總結出來，以饗讀者。

1 存在的問題

通過近幾年來的一些開棺驗尸，我發現一些經濟、倫理、習俗及法律問題，特總結如下。

1.1 開棺的必要性問題

由于各種原因，一些陳舊的案件被人有意的重新提起，而尸體已經被埋葬，就需要法醫進行檢驗。有些案件，其實并不需要進行開棺驗尸，但由于各方面原因，最終卻進行了。筆者曾遇到一例。××年，在××省××市，王××騎兩輪摩托車載朋友趙××出去辦事，發現前方交警檢查摩托車，緊急制動、掉頭準備逃竄（摩托車沒有手續，自己也沒有相關駕駛證），摩托車摔倒，致兩人受傷，現場有多名群眾目睹了整個過程。后王××經醫院搶救無效死亡，家人報案，經當地法醫進行尸表檢驗，確定死者為交通事故損傷而死亡，家人將尸體掩埋。兩年后，不知何因，在當地流傳了一種說法，說是王××摩托車摔倒其實不是制動、掉頭所致，是趙××在后面用一把鐵榔頭砸擊正在開車的王××頭部所致，后謠言越傳越厲害，甚至傳出有人看見趙××如何拿出榔頭、如何砸擊，甚至有人看見了死者頭顱后枕部有多大的一個榔頭砸擊所形成的創口及顱骨凹陷性骨折，大小正如榔頭底部大小。終于，家人產生了懷疑，報請公安部門，進行開棺驗尸。在多方勸阻無效的情況下，在所有家屬及部分親朋好友的監督下，筆者對尸體進行了開棺檢驗，尸體已經白骨化，讓當時告訴家屬該謠言的朋友尋找，并未發現傳說中的顱骨凹陷性骨折。這樣的例子還有幾例。

1.2 開棺驗尸的可行性問題

有些問題，開棺也無法解決。某年夏天，在某市一水庫中發現一女性青年尸體，經家屬辨認后確定系數天前因與家人發生爭執后離家出走的陳××；因其以往與家人吵架后也曾經多次企圖自殺；公安部門勘驗現場，未發現搏斗痕跡；法醫經尸表檢驗，尸體表面未發現明顯損傷，家人將尸體運回埋葬。后因某些原因，陳××父母懷疑陳××的丈夫將陳××推入水中致死，申請開棺驗尸。

1.3 習俗問題

自古以來，國人重動土安遷，開棺驗尸往往是重大事件，甚至有些地方要舉行專門的儀式。筆者曾遇一例，受害人在醫院治療，40余天后死亡，家人將其尸體運回當地，迅速埋葬，當案件進入司法程序后法醫需要進行損傷鑒定時才得知受害人已經死亡，并于三天前被運回當地埋葬。公安部門多次與家屬溝通，家家屬依然拒絕，因為當地有習俗，經法醫檢驗的尸體是“死無完尸”，是不能進祖墳的。

1.4 法律與經濟問題

我國的法制建設不健全，在很多時候，法律問題可以用經濟杠桿解決；有些人甚至因為經濟問題不惜抗法。某年秋天，有一老太太周××，因關節疼痛、僵硬，晨起麻木就診于當地一私人非法診所，給予中藥（其中含有大量醫生郭××自己從生藥市場購買并加工的烏頭類藥物，總含量超過24g）粉劑治療，口服一服藥2小時后出現惡心嘔吐，口角及舌頭麻木，經搶救無效死亡，家人遂報案。在當地公安機關正在調查取證過程中，家屬于郭××家人談判，郭××家人承諾給予周××家人10萬元賠償，家人將尸體埋葬。當公安機關要求尸檢時，周××丈夫堅絕不同意，揚言如果要解剖周××，先從他的尸體上跨過去；公安機關多次說服無果后放棄。后郭××因證據不足被釋放，其家人反悔，給周××家人說“欠錢事實，沒錢也事實”，要求用20年還清該錢，周××家人再次報案。筆者才能對尸體進行開棺檢驗。不久前，這樣的案子在某地有一次上演，家屬有一次強烈拒絕，目前正在談判中。

2 解決方法

經過長期的法醫學實踐和思考，并與多位同行分析、討論、交換心得，我對以上問題提出以下見解。

2.1 必要性問題的解決方法

對于法醫學開棺檢驗可以解決相應問題一類案件，如果必需開棺，我們可以進行開棺檢驗，但必需向家屬或相應人員解釋清楚，檢驗可能出現的結果，即有可能是陽性發現，也有可能是陰性發現，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尤其是一些家屬提出的可疑問題，我們必需交待清楚，不能因家屬強烈要求就省略向家屬交待可能結果的過程，否則會出現難以預料的結局。上例案件，我們即向家屬交待了可能或出現顱骨上根本沒有打擊損傷的表現，家屬依然要求，最終才進行的開棺驗尸。筆者曾經遇到一例，因家人對以往檢驗不服，向上級部門強烈申請開棺重新檢驗，并不聽勸阻。當結果為陰性時，家屬當場發飆，圍攻開棺驗尸人員，因為開棺前驗尸人員并沒有明確告訴家屬，可能或出現他們不想要的結果。

2.2 可行性問題的解決方法

有些案件，開棺驗尸根本不能解決相關的疑問，如對于軟組織損傷而不可能出現骨折的案件，或者對于揮發性毒物中毒的案件，開棺驗尸根本無法確定或排除這種可能，我們建議：對家屬或相關人員講清楚，明確告訴他們，開棺驗尸根本無法解決他們提出的問題，并拒絕檢驗，從而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和財力精力的浪費。如問題二中的案件，經我們詳細、耐心的給家屬解釋后，家屬再次咨詢了其它同行，確定了法醫開棺棺驗無法解決他們提出的問題，后不在糾纏法醫，其后來多次上訪。如果當時進行開棺，不僅是精力和財力的浪費，反而會對家屬造成進一步刺激，讓案件變得更加復雜。

2.3習俗問題的解決方法

對于一些習俗問題，可以接受的習俗，我們必須接受。如筆者曾遇一例，開棺前要進行復雜的安神儀式，我們只好在現場等待了兩個多小時，并遵守了要求我們配合的部分儀式，等開棺驗尸結束后，家屬對我們表示十分感謝。對于問題三中類似的原因造成家屬拒絕的，我們可能耐心與家屬及當地負責人進行溝通，解決他們的所擔心問題，相信家屬是可以諒解的。問題三的案例，當地公安機關與該村族長進行溝通，表明該案件的特殊性，說明必需進行法醫學檢驗，讓其同意檢驗后尸體可以埋葬進祖墳，并對家屬進行了相應的補償，最終得以家屬及族人的同意，開棺驗尸順利進行。

2.4 經濟與法律問題的解決方法

對于問題四中的案例，筆者至今未想到好的解決方案，似乎只能強制解剖或開棺驗尸，因為一旦事情發生變故，我們無法獲得當事雙方的滿意而諒解。該案例，最終由于醫生不愿意賠償，使得周××家人再次報案要求法辦郭××，公安機關某負責人（再說服家屬同意解剖時其亦為當時現場負責人）指出是家屬拒絕造成的，并以尸體掩埋時間過長為由，拒絕尸檢，周××的丈夫破口大罵該領導，說普通群眾不懂法拒絕尸檢情有可原，公安機關負責人不懂法是如何執法的，并大鬧當地公安機關。

以上為筆者在實際工作中遇到的一些問題，并提出自己的見解，以供大家討論，不足之處，敬請讀者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