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 衛
誠信制度構建模式與違約金制度的完善
姚 衛
在實現我國從傳統社會轉變為現代社會的過程中,社會誠信建設已經成為一項十分重要的內容。在當前市場經濟活動中,違約行為、不誠信行為逐步增多,給誠信社會建設帶來嚴峻挑戰。違約金制度是推進社會誠信建設的重要法律路徑,針對當前違約金制度中的缺陷和問題,進一步健全完善違約金制度,能夠更好地發揮法對社會的調節功能,更好地促進社會誠信建設。
社會建設 誠實守信 違約金制度 完善
誠信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同時也是市場經濟高效運行的重要基礎。但是,當前我國社會誠信面臨重大挑戰,社會公眾之間的信任危機蔓延,給社會誠信建設和市場經濟的發展帶來巨大的障礙。在促進市場經濟發展的過程中,市場主體之間是否講誠信直接關系到市場經濟發展的程度,在切實加強道德教育、誠信教育的同時,通過健全完善違約金制度,通過法律途徑約束和懲戒市場主體的不誠信行為,是當前我國推進社會誠信建設和市場經濟健康發展的現實需要。
在實現我國從傳統社會轉變為現代社會的過程中,社會誠信建設已經成為一項十分重要的內容。在某些行業、領域之內,當前我國的社會誠信現狀不容樂觀,人們的誠信意識不強,社會中的違約現象普遍存在,導致人們之間相互不信任,給經濟建設、社會建設帶來嚴重阻礙。據《中國社會心態研究報告(2012—2013)》的數據顯示,目前中國社會的總體信任度進一步下降,已經跌破了60分的信任底線。人際不信任進一步擴大,只有不到50%的人認為社會上的大多數人可信任,只有20%~30%的人信任陌生人。這就表明,我國從傳統的熟人社會轉變為當前的陌生人社會中,人們之間的不信任已經成為常態,社會誠信建設面臨重大的挑戰。現代社會是陌生人的社會,社會的流動性大大增強,這就加大了市場交易的不確定性,人們之間的合作伙伴不再像傳統熟人社會那樣長期處于穩固狀態。部分缺乏誠信意識的市場主體為了獲取經濟利益或者其他利益,頻頻失信于他人,但是我國當前法律法規對失信行為的打擊還未能完全適應當前經濟社會發展的需要,失信者從事欺詐而逃避打擊處罰的社會環境依然存在。和傳統社會相比較而言,傳統社會中人們之間交往空間狹小而形成的誠信習慣、道德規范等內在制約性大大減弱甚至完全喪失,從而容易產生更多的不誠信行為,社會也容易處于失序的狀態,給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建設帶來了重大挑戰。
不同社會狀態、不同時代背景下的誠信問題有著不同的產生根源。當前,我國從傳統的熟人社會步入陌生人社會,人們在從事市場活動過程中需要更多地和陌生人進行合作交易,傳統熟人社會中對失信行為的道德懲戒機制已經喪失了作用,給失信者逃避懲戒提供了環境空間。在當前信息時代背景下,網絡的開放性、自主性、匿名性等為懲戒失信行為帶來了新的困難,對傳統的誠信帶來了嚴峻的挑戰,以往熟人社會中基于血緣關系和熟人關系而形成的誠信機制逐步弱化。當前,許多市場活動均在網絡上進行,電子商務已經成為市場經濟的重要領域和組成部分。網絡社會當中頻繁發生的失信行為,對網絡的有序發展帶來嚴重制約,對青少年的健康成長和社會誠信建設產生了較大的負面影響,而且可能對社會的安定有序帶來嚴重危害。網絡社會人們之間的失信行為的產生,固然有其特殊的原因,比如,人們之間社會交往的變化、網絡管理體制機制的不夠健全完善、網絡技術的不成熟、網民道德法律素質和自律精神的不足等,其原因極其復雜多樣,但是,對失信行為缺乏必要的懲戒機制或者懲戒力度嚴重不足,越發助長了社會不誠信行為的不斷產生。
當前我國社會誠信建設缺乏整體上的設計,不僅公民個人失信行為較為常見,地方政府失信于民、失信于商的現象亦時有發生。究其原因,主要是因為政務誠信機制缺乏、誠信宣傳教育力度不足、信用體系建設尚未完全共享、信息服務行業的發展機制尚未建立等。比如,政府在市場的準入、市場的管理和監督、信息共享互動與反饋等方面還缺乏健全完善的制度體系。最為根本的問題在于,對失信行為的懲戒措施不力,許多不誠信的行為不僅未能得到應有的懲戒,市場主體還通過失信于他人的方式獲得更大利益,在趨利性的影響之下,助長了人們之間的不誠信行為。目前,我國亟待健全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對失信行為進行嚴厲懲戒,讓失信行為受到應有的懲罰,構建市場主體不敢失信、不愿失信的良好法制環境,構建新的信任體制環境,而違約金法律制度作為懲戒失信行為的重要制度,在促進社會誠信建設的過程中必將大有可為。
立法構建的模式。關于現代法律系統中誠信制度的構建,從立法方面來看,我國《民法通則》、《合同法》中規定了民事主體開展民事活動必須誠實信用,對誠信提出了原則性的要求。《民法通則》和《合同法》中規定了民事法律行為必須誠實信用的原則,從法律原則的視角對人們的市場活動、民事活動進行了原則性的約束。“誠實信用”的法律原則適用于其他一些相關的民事法律活動當中,國家立法機關頒行的相關民事法律也必須嚴格遵循“誠實信用”的原則,否則可能導致法律對社會誠信建設無法發揮作用,甚至導致法律由于喪失了基本的法律原則而歸于無效。當然,《民法通則》和《合同法》中規定的“誠實信用”原則,因為過于原則和簡單、缺乏可操作性,對民事法律行為的約束效能受到影響,對誠信缺失的治理作用也難以得到有效發揮。為此,著眼于當前我國法律誠實信用建構現狀而言,一方面來看,需要建構規范和系統的民事法律,以此對失信行為實施懲戒。另一方面,應該將目前對失信行為進行規范的單行法律或者法律中的條文進一步具體化,強化和突出法律的可操作性,比如,繼續完善《公司法》、《證券法》中相關的失信民事責任等方面的規定,強化對人們誠信意識和誠信行為的引導,進一步加大對不誠信行為的懲戒力度。
執法司法構建的模式。通過立法強化和引導人們的誠信行為之外,還必須切實強化執法司法,發揮執法司法對誠信制度的指導與約束作用。通過健全完善法律體系的方式,可以構建一整套促進社會誠信建設的法律系統,這就和傳統的道德規范結合起來,將法律規范、道德規范融合起來共同促進社會誠信建設,對失信行為進行法律和道德兩個方面的雙重規范、調節、懲戒。社會誠信系統當中的相關制度體系具有一定的彈性,司法機關在辦理和誠信相關案件的過程中依然存在一定的“自由裁量權”,根據案件的不同情形對失信行為作出懲罰性的判決,而法院所作出的判例對引領社會誠信具有十分重大的作用,法院理應成為社會誠信建設的重要力量。這就對法官的素質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何通過具體的判例,在現有法律體系框架之內引導社會誠信,法官是需要高超的審判智慧的。發揮法院判決具有終局性、警示性和懲戒性的功能作用,通過法院的判決對社會中的不誠信行為予以懲戒,最大限度發揮法律的價值功能,通過社會誠信建設有效地促進社會的穩定和諧。
守法構建的模式。市場主體的守法,同樣是法律系統當中建構、維護社會誠信制度體系的重要內容之一。任何一部法律的實施,均需市場主體的守法才能更好地發揮其作用,法律的作用不僅在于其對違法行為、不誠信行為的懲戒性,只有在國家立法機構所頒行的法律能夠得到廣大市場主體自覺遵守之時,法律的效用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發揮。發揮法律的規范價值,需要立法者、執法者、司法者、市場主體擁有強烈的法律意識,遵照法律的規定執法、司法和守法,切實行使權利、履行義務,這樣通過一個長期的過程,外在的、顯現的法律就會逐步內化為內在的道德規范,在道德規范的支撐之下,促使法律規范逐步轉化為大多數人的內心自覺,實現法律的價值功能。通過法律途徑、守法途徑促進社會誠信建設,就必須想方設法加大教育力度,促使人們從內心產生對誠實信用制度的尊重與敬畏,在通過制定和施行嚴苛、細致的法律的同時,國家機器要切實強化宣傳教育,形成良好的社會道德環境,逐步培養人們守法、護法、誠信的意識。
違約金制度是社會誠信建設的重要法律途徑。《合同法》第一百一十四條對違約金制度作出了規定。按照該法條的規定,當事人之間可以約定違約金,同時也可以約定損害賠償額的計算方法。這就說明,按照我國現行法律規范,只承認約定違約金,而沒有關于法定違約金的規定。之前我國歷史上曾經出現過法定違約金制度,但是法定違約金制度是計劃經濟的產物,隨著市場經濟的進一步發展,我國立法規定約定違約金制度,取消之前建立的法定違約金制度,是適應市場經濟發展的現實需要。作為對約定違約金制度的補充,《合同法》規定,如果在當事人約定的違約金和實際的損失之間具有較懸殊的差距之時,當事人可請求法院或者仲裁機構進行適當的調整。按照該規定,經當事人請求下,法院或者仲裁機構可對違約金的數額問題進行干預,即可以進行適當的調整。按照《合同法》的規定,延遲履行約定違約金的,違約方除了支付違約金之外,還應當履行債務,即《合同法》對延遲支付違約金的行為進行懲罰性規定,債權人可同時主張違約的一方按照合同的約定實際履行和主張違約金。
誠實信用是社會有序發展、健康發展的保障,在當前我國從熟人社會轉變到陌生人社會的環境下,市場經濟快速發展、網絡技術快速發展在給人們的生產生活帶來極大便利的同時,給社會誠信建設帶來了十分嚴峻的挑戰,社會不誠信行為的頻發多發嚴重干擾了正常社會秩序。推進社會誠信建設,需要我們采取切實有效措施構建和時代特征、時代氛圍相協調的社會誠信體系。從一個方面來看,要通過加強和引導社會道德建設、倫理建設,對于社會公眾的誠信思想、誠信行為進行規范和引導。同時,也需要從法律的視角構建系統的有利于促進社會誠信建設的法律體系,彌補道德規范、倫理規范在促進社會誠信方面的不足之處,形成法律規范、道德規范相融合、共同發揮作用促進社會誠信建設的良好道德環境、法律環境。違約金是由合同當事人約定,當合同當事人不履行或者不完全履行合同義務時,向對方當事人支付的一定數額的賠償金額或其他給付。在當前的陌生人社會和市場經濟條件下,人們之間進行市場活動的重要方式就是合同,而不履行合同或者不完全履行合同成為市場主體違約、不誠信的重要表現。違約金是通過司法公權力去執行的,如果當事人之間按照私法自治的原則進行確定的違約金過高或者過低,均可通過公權力進行調整,從而使違約金處于一個較為平衡的狀態,對市場中的不誠信行為進行調整。對當前我國違約金制度存在的不足進行反思,健全完善違約金制度,讓市場活動中的不誠信行為、違約行為受到應有的懲戒,無疑是通過法律途徑促進社會誠信建設的重要舉措。
當前我國違約金制度存在的問題。《合同法》中關于違約金的規定,不僅要求違約當事人必須按照約定向對方支付違約金,而且法院和仲裁機構可按照當事人的申請調整違約金,對延遲支付違約金的當事人還規定了懲罰性條款,對方當事人可同時主張實際履行和承擔違約金,能夠有效發揮促進社會誠信建設的作用。但是,通過綜合細致的分析,可以發現,當前我國違約金制度依然存在一些缺陷和問題亟待解決:
第一,在違約金調整的規定方面存在缺陷。《合同法》規定,當事人可以約定違約金,這是當事人在民事活動中意思自治原則的體現。同時,《合同法》還規定了國家對違約金條款進行調整的原則。但是,法律僅僅規定當事人具有對違約金進行調整的請求權,但對請求權的時限并無規定,這就導致部分當事人在法院一審之時不提出調整違約金的請求權,而在二審之時視情況提出請求權,造成司法資源的浪費,和當前提升司法效率的要求不相符合,同時還有損司法裁決的權威性。按照《合同法》的規定,提出調整違約金請求權的前提是違約金“過分高于”或者“過分低于”,但是并未對“高于”、“低于”做出明確的界定,導致司法裁判的不統一。
第二,對懲罰性違約金的規定存在缺陷。主要是法律并未明確規定懲罰性違約金的標準,導致實踐中對懲罰性違約金的規定過高或者過低,甚至可能通過懲罰性違約金條款的規定而實現一種變相的“賭博”,部分市場主體故意誘導對方當事人違約,以獲得違約金,由此誘發道德風險問題,這和法的價值及功能嚴重相悖。
第三,以違約“造成的損失”作為參照標準并不合理。由公權對違約金進行調整的依據是違約金過高或者過低,而過高或者過低的參照標準,按照《合同法》的規定為“造成的損失”,除此之外并無其他參考因素,這是不合理的,因為即便不因違約而造成損失,既然當事人已經違約,就應該承擔違約責任,以鼓勵誠信行為。王利明等法律學者也認為:“適用違約金不以實際損害的發生為前提,不論損害是否發生,當事人都必須支付違約金。”①
我國違約金制度的完善。我國違約金制度是社會誠信建設的重要法律途徑,但當前違約金制度中的一些缺陷問題,對違約責任的懲戒性還嚴重不足,需要繼續加以完善,以更好地通過違約金制度的實施促進社會誠信建設。
第一,完善違約金調整的規定。針對違約金調整中存在的問題,需要在今后健全違約金制度的過程中,明確調整違約金請求權的期限,以節約司法資源,筆者建議當事人對違約金進行調整的請求權必須在一審過程中提出。與此同時,對減少或者增加違約金的數額問題確定一個合理的標準,便于司法實踐中的操作,避免引起沖突和重復。
第二,合理規制懲罰性違約金。針對目前我國懲罰性違約金缺乏明確標準的實際,應對懲罰性違約金作出最高限額,避免由于懲罰性違約金缺乏標準而發展成為一種變相的“賭博”,避免由此誘發道德風險。筆者認為,違約金的上限問題,可參照《擔保法》中關于定金的規定,違約金不能超過主合同標的額的20%。造成實際損失的,違約者在支付違約金的同時還必須賠償損失。
第三,明確規定違約金的參照標準。違約金制度的目的在于干預違約行為,對失信者進行懲戒,促使當事人自覺履行合同的約定,確保訂立合同的目的得以實現,以此為市場經濟的發展提供法制保障。所以,違約金的參照標準不能以實際損失的發生作為前提條件,實際損失應該通過其他路徑予以救濟。為此,只要發生了違約行為,違約者就必須承擔違約責任,違約責任的承擔以違約行為作為要件,而非對當事人造成實際損害作為要件,這才符合違約金制度設立的初衷,才能更好地發揮違約金制度促進社會誠信建設的作用。
(作者為綿陽廣播電視大學副教授)
【注釋】
①王利明,崔建遠:《合同法新論》,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3年,第220頁。
責編/張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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