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鳳
BEE政策作為南非一項經濟授權政策,旨在改變“種族隔離”的歷史造成貧富懸殊的社會經濟二元化結構。自BEE政策實行以來,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該政策社會效果也飽受非議,其原因何在?該文通過概述BEE政策出臺背景和發展歷程,對比觀察該政策的社會效果,并在此基礎上嘗試用政治經濟學的視野對其予以簡要分析。
一、南非BEE政策概述
BEE全稱Black Economic Empowerment,意為“黑人經濟振興”政策,是一項旨在提高南非黑人經濟參與程度的戰略。為改變種族隔離政策造成的社會經濟二元化結構,提高黑人經濟參與程度,幫助黑人融入南非主流經濟社會,南非新政府制定和施行了黑人經濟授權政策,并在執行過程中不斷做出調整和改進。
BEE政策的出臺背景
南非在歷史上曾先后遭到荷蘭與英國的入侵和殖民。1961年南非建立共和國,但仍是白人當政,延續了種族隔離政策。長期的殖民侵略和種族不平等使得黑人在政治、經濟、教育等方面受到結構性限制,南非社會經濟結構呈二元化。1994年之前占南非總人口不到10%的白人擁有全國近95%的財富,貧富差距懸殊。1994年南非新政府成立,南非由種族隔離走向民主政治,黑人政治地位提升的同時,也要求社會經濟地位的改變。為此,南非新政府提出“重建與發展計劃”,旨在通過政策援助消除經濟上的種族鴻溝,推動國民經濟整體持續發展。
(二)BEE政策的發展歷程
BEE政策初期的發展。1994年非國大上臺執政后,終結了南非種族隔離的歷史。為了確保南非整體發展與提高黑人經濟地位相結合,非國大提出實施“黑人經濟振興”政策即BEE政策。1996年南非憲法修正案S217條規定“政府可以采取傾斜的采購政策”,為BEE政策的實施奠定了法律基礎。為了進一步明確BEE政策的實施范圍,強化其統一指導,1998年5月南非政府成立BEE指導委員會,該委員會為確保政策的實施,制定了相應標準,并于2001年4月向時任總統姆貝基遞交了BEE國家發展戰略,明確了BEE的定義,并規劃了目標達成時間。
BEE政策的調整和改進。2003年11月,南非議會通過了《全面提高黑人經濟實力法案》即廣義基礎的黑人經濟振興法案(BROAD-BASED BLACK ECONOMIC EMPOWERMENT ACT即B-BBEE法案),2004年1月該法案生效,BEE發展戰略正式確立。B-BBEE法案的生效使BEE政策進入了深化實施時期。依據B-BBEE法案可以加強對各行業BEE章程制定的監督。各行業組織依據自身特點,制訂適合本行業的BEE細化章程,建立行業BEE規劃。與此同時B-BBEE法案中關于“黑人”的定義也擴展至非洲裔、印度裔等有色人種;“廣義基礎”也包括了更多弱勢群體。2007年,為了進一步落實B-BBEE法案,BEE指導委員會協同國家認證中心對參與行業經濟發展的經濟實體設立BEE準入框架機制。2010年,為了進一步簡化B-BBEE審批程序,有規定凡收到SANAS提供的有效評估證書的企業即可參與南非行業發展建設,該評估證書有效期為十二個月。
二、BEE政策社會效果的對比觀察
社會成效。BEE政策作為南非政府的一項救助黑人的政策,為歷史上受到不平等待遇的族群提供了一些經濟機會,包含就業平等、技能發展、所有權、管理、優先采購政策等,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他們的經濟參與程度和社會地位,也壯大了南非中產階級隊伍,緩解了嚴重的社會兩極分化和社會矛盾沖突,有助于保證南非社會的穩定和經濟的增長與繁榮。此外,BEE政策將許多重要的經濟權利進行了傾斜分配,如采礦權,造就了一大批黑人新貴,他們由衷地感激南非政府的BEE政策。
社會質疑與非議。然而,BEE政策造成的貧富差距擴大和失業率上升以及更多亟待解決的問題,也是不爭的事實。根據南非團結工會的研究報告顯示BEE政策不僅沒有達到預期的社會目標,而且還造成了很壞的社會效果。不少人認為,BEE政策對經濟發展、族群平等、以及黑人社會地位幫助有限,能夠從中獲益的,多是那些擁有政治地位或有政治關系的黑人。團結工會研究所研究員皮特·勒如表示:“從大家目前的財富狀況來看,南非人比過去還要貧窮,而這都必須歸咎于BEE政策。”如此局面致使一些社會底層的絕望者不堪忍受生活的苦難,威脅要“繼續革命”。
三、關于BEE政策的簡要分析
從以上相關概述和對比觀察來看,該政策目前已有很大的社會影響,伴隨著不斷的調整和改進,其涉及的行業領域和受惠群體也在擴大,但BEE政策強烈反差的社會效果發人深思,其中的緣由和教訓值得研究和吸取。在政治經濟學的視野下,在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的辯證關系中,歷史唯物主義的社會發展規律使我們不拘泥于南非社會政治經濟發展的表象,從歷史和現實根源對BEE政策進行分析。
BEE政策是南非歷史革命和政治經濟格局下妥協的結果。為反抗殖民主義和種族主義的壓迫,以黑人為體的南非人民進行了艱苦而漫長的革命斗爭。伴隨著南非革命力量的壯大和國際局勢的變化,在二十世紀末頁,南非革命局勢發生了積極的逆轉。以曼德拉為首革命精英結合本國與國際政治經濟的實際局勢,決定建立一個種族和解的“彩虹國家”,與白人南非當局實現了歷史性的和解,在終結種族隔離制度實現民主政治的同時,也妥協性的接受了白人財產權保留和維護。同時,為了回應革命力量要求、政權的合法性延續和南非社會政治經濟的穩定,南非政治精英中黑人中上層階級與南非礦產資源聯合體所有者為首的經濟寡頭們,也達成了適度賠償而采取的BEE政策。
這種妥協結果有著深刻的歷史和現實根源,有其歷史必然和偶然。首先,由于長期的殖民統治和種族壓迫,南非革命力量的成長緩慢,相對南非國內外的反對勢力比較弱小,雙方達成妥協具有歷史必然性。在南非種族多元化和社會經濟二元懸殊的國情下,南非精英考慮到未來經濟平穩的發展,這一選擇有其特殊性。其次,以制造業和采掘業為經濟支柱的南非在歷史上形成了礦產能源聯合體資本壟斷格局,加之南非在完成工業革命中大量的引進外資和技術而造成的對外經濟依賴格局,使得當政的黑人政治精英和礦產能源聯合體所有者為首的經濟寡頭們也必然和偶然的選擇了相互的妥協。
BEE政策的歷史進步和局限。雖然BEE政策是南非歷史革命和現實政治經濟格局下的妥協性成果,但其在提高南非黑人的經濟權利和地位,擴大了黑人的就業,增加了南非中產階級力量等方面有著很大的歷史進步意義。然而,其局限性也是十分明顯的。由于BEE政策在財產權所有制方面沒有動搖礦產資源聯合體經濟寡頭的壟斷模式,耗損資源發展模式的不利于南非未來發展,但鑒于南非對外資本的依賴,尤其是接受“華盛頓共識”后私有化的格局,國內資本與外部資本為了獲取超額利潤而相勾結,執政的南非黑人政治精英擔心資本的大規模的出逃和自身政治經濟利益的獲取的減少,不得不一時采取相對寬松甚至縱容姿態,因此BEE政策的獲益群體數量和程度將大打折扣,私有化方案在一定程度上培養了新貴助長了貧富分化。因此,BEE政策作為妥協性結果的歷史使命并沒終結,在逐利資本威懾控制下和革命力量的抗爭下以及良性社會發展方式選擇下將繼續調整和改進,直到一個新的歷史時期的到來。(作者單位:中央民族大學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