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老年人犯罪刑罰輕緩化的建議

摘 要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歷經(jīng)急劇的老齡化變化過程，隨著人口壽命的延長，人口老齡化的趨勢也愈加嚴峻。老年人犯罪的數(shù)量和種類也伴隨著老齡化的加劇不斷增多。針對越來越多的老年人犯罪，我國在《刑法修正案（八）》中體現(xiàn)了對老年人的特殊關懷，秉承了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但在具體刑罰的適用上《修正案八》仍然存在的不足之處，還有提升和完善的空間。

關鍵詞 老年人犯罪 刑罰 輕緩化

作者簡介：姜修芳，北京市密云縣人民檢察院公訴一處。

中圖分類號：D92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0592（2014）12-262-02

一、我國老年人犯罪刑事法律分析

在刑法修正案八頒布之前，縱觀我國有關老年犯的法律特殊規(guī)定，只有1997年11月8日最高人民法院出臺的《關于辦理減刑、假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十四條：“對老年人和身體有殘疾（不含自傷致殘）罪犯的減刑、假釋，應當……，有悔罪表現(xiàn)，喪失作案能力或者生活不能自理，且假釋后生活確有著落的老殘犯，可以依法予以假釋。” 以及2010年2月8日發(fā)布實施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若干意見》第21條規(guī)定：“對于老年人犯罪，要充分考慮其犯罪的動機、目的、情節(jié)、后果以及悔罪表現(xiàn)等，并結(jié)合其人身危險性和再犯可能性，酌情予以從寬處罰。”這是首次明確對于老年人的從寬處罰。除此之外就沒有對老年犯的特殊規(guī)定了。刑法修正案八的頒布彌補了對老年犯規(guī)定的法律空白，但修正案八畢竟只是一個司法解釋，無法達到立法的效力，且在規(guī)定上筆者認為存在以下幾個方面的不足：

一是對老年人的年齡界線過高。《刑法修正案（八）》對老年人的寬宥都是以75周歲為起點，75歲以下的老年人則不能享受此種寬宥，即對75歲以下的老年人沒有從輕減輕處罰的適用，沒有緩刑的優(yōu)待也沒有死刑的限制。本文認為75歲的年齡界線過高，75歲的年齡界限高于我國現(xiàn)在是人均壽命，根據(jù)統(tǒng)計我國人均壽命在2010年為73.0歲，2020年才為75.0歲。在《刑法修正案（八）》界定前，我國對老年人適用的刑罰標準一般是參照60歲的標準，在《刑法修正案（八）》之后先前有關老年人刑罰從寬處罰的規(guī)范性法律文件的適用范圍會相應的縮小。不利于對老年人權益的保障，也不能充分發(fā)揮我國刑法對老年人的人權保障和人文關懷；此外對于75歲年齡限制也不符合我國男女生理發(fā)展與衰退的規(guī)律。其他國家對老年犯寬宥的年齡界線最高是70歲，在俄羅斯女性的年齡界線更是放寬到了55歲，從與國際接軌的角度來看我國也應該降低老年人年齡界線。

二是老年人死刑的仍有適用的空間。《刑法修正案（八）》雖然對75歲以上的老年人不適用死刑，但是依然有所保留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兩個方面：（1）以特別殘忍手段致人死亡的75歲以上老年人適用死刑，對該規(guī)定仔細研讀本文是這樣理解的，對75歲以上老年人不適用死刑，但是以特別殘忍手段致人死亡的就適用死刑，即只要是以特別殘忍手段致人死亡的不管你是不是75歲以上就用死刑，該規(guī)定有絕對確定的法定刑之嫌。（2）對于不滿75周歲的老年人在適用死刑上沒有限制。在老年人犯罪中大部分是75周歲以下的，《刑法修正案（八）》僅規(guī)定對75周歲以上的老年人有條件不適用死刑，適用范圍太窄，在具體實踐操作中無法完全的體現(xiàn)我國對老年人的特殊關懷和人道主義精神。對比俄羅斯有關死刑的相關規(guī)定，即第59條有關死刑規(guī)定：“死刑，作為極其特殊的刑罰措施，只能適用于蓄意侵害生命的極其重要的犯罪。不得對女性、實施犯罪時未滿十八歲的行為人與法庭下達刑事判決前已滿六十五歲的男性適用死刑。” 修八的規(guī)定顯得殘忍了一些。

二、刑罰輕緩化的建議

依據(jù)我國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和古老的“矜老恤幼”刑事法律理念，以及老年人再犯可能性、刑事責任能力和受刑能力低的特點，筆者認為在對老年人犯罪的刑罰適用上應進一步輕緩化。

（一）降低從寬處罰的年齡限制

《刑法修正案（八）》規(guī)定：“已滿七十五周歲的人故意犯罪的，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過失犯罪的，應當從輕或者減輕處罰。在緩刑方面規(guī)定對不滿十八周歲的未成年人、懷孕的婦女以及已滿七十五周歲的人，應當宣告緩刑。”雖然增加了對老年人的特殊規(guī)定，但年齡界限過高。本文認為刑法對老年人從寬處罰可以采取這樣的規(guī)定：“六十周歲以上七十五周歲以下的人故意犯罪的，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過失犯罪的，應當從輕或者減輕處罰。已滿七十五周歲的人故意犯罪的，可以免除處罰，過失犯罪的，應當免除處罰。六十周歲以上七十五周歲以下的犯罪審判時患有嚴重疾病的，酌情免除處罰。”同時緩刑的年齡限制也應該由75歲降低到60歲。

（二）徹底取消對老年人死刑的適用

《刑法修正案（八）》雖然規(guī)定對75歲的老年人不適用死刑，但仍有保留的余地，即以特別殘忍手段致人死亡的除外。本文在此認為是不恰當?shù)模碛扇缦拢阂皇俏覈缎谭ā返谒氖艞l規(guī)定：犯罪的時候不滿18歲的人和審判時懷孕的婦女，不適用死刑。即對于犯罪的時候不滿18歲的人和審判時懷孕的婦女是沒有死刑適用的余地的。老年人到了特殊的年齡階段，身體呈現(xiàn)衰老的特征，其行為能力變的不完全，類似于未成年人，因此老年人與未成年人和婦女一樣都是社會中的弱勢群體，應該受到法律同樣的特殊寬宥。二是死刑本身就是一種極刑，死刑的適用本身就是不人道的。對于走到生命末端的老年人適用死刑更是不人道的，是對人們尊老愛老的道德傳統(tǒng)的挑戰(zhàn)。死刑適用是單純報應的體現(xiàn)，不符合刑罰特殊預防的目的，刑罰的特殊目的是對犯罪人的教育改造。對于老年人來說適用死刑不是必需的，無期徒刑、有期徒刑等刑罰也可以起到預防和改造的目的。此外對于老年人來說對其定罪量刑是對其人生的否定，已經(jīng)是晚節(jié)不保，是最大的懲罰了，沒必要適用極刑。

（三）排除對老年人累犯的適用

《刑法修正案（八）》第六條：“被判處有期徒刑以上刑罰的犯罪分子，刑罰執(zhí)行完畢或者赦免以后，在五年以內(nèi)再犯應當判處有期徒刑以上刑罰之罪的，是累犯，應當從重處罰，但是過失犯罪和不滿十八周歲的人犯罪的除外。”在修改之前只是將過失犯罪排除在累犯的范圍內(nèi)，修改后在排除范圍內(nèi)增加了不滿十八周歲的未成年人。對累犯的修改是我國刑法的進步，考慮到了未成年人犯罪的特殊性。

本文認為累犯也應該考慮老年人犯罪的特殊性，對于老年犯也不應適用累犯的規(guī)定。一是老年人犯罪在一定程度上是和未成年人犯罪有著近似的原因，即意識和控制能力的不足。所以對老年人刑罰的適用可以參照未成人犯罪的規(guī)定。二是對累犯是采取從重處罰的方式，不符合我國對老年人從寬處罰的策略。《刑法修正案（八）》的一大特點是凸顯了對老年人適用刑罰的人文關懷，兩《規(guī)定》和《意見》對老年人也是從寬處罰的。因此在累犯中排除對老年人的適用符合我國現(xiàn)階段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符合對老年人特殊寬宥的人道主義精神。

（四）增加單處罰金刑對老年人的適用

罰金刑是人民法院判處犯罪人向國家繳納一定數(shù)額金錢的刑罰方法。在我國的刑罰體系中，罰金刑與沒收財產(chǎn)，剝奪政治權利和驅(qū)逐出境是附加刑的刑罰，是對主刑的一種補充，既可以附加適用也可以單獨適用。根據(jù)老年人自身的特點和改造等方面出發(fā)，本文認為刑法中規(guī)定選處罰金以及并處和單處罰金的，除嚴重犯罪外，對犯罪情節(jié)較輕的老年人適用單處罰金刑。《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財產(chǎn)刑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4條規(guī)定：“犯罪情節(jié)較輕的，適用單處罰金不致再危害社會并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可以依法單處罰金：（一）偶犯或初犯；（二）自首或有立功表現(xiàn)的；（三）犯罪時未滿十八周歲的；（四）犯罪預備、中止或未遂的；（五）屬被脅迫參加犯罪的；（六）全部退贓且有悔罪表現(xiàn)的；（七）其他情形。”本文認為可以在該條中補充一項：“60歲以上老年人犯罪情節(jié)較輕或有以上情形”的規(guī)定。這符合現(xiàn)在各國刑罰輕緩化的趨勢，也符合我國的現(xiàn)實需求。

老年人犯罪后由于自身身體原因到監(jiān)獄里改造有時不但達不到改造的效果，反而會增加監(jiān)獄的負擔。因此對于犯罪情節(jié)較輕的老年犯單處罰金，這樣既可以施加刑罰避免交叉感染，也可以減輕監(jiān)獄的負擔。此外在罰金刑的繳納執(zhí)行中可以實施預繳制度，責令老年被告人或勸說其子女親屬在案件審理期間就依照人民法院確定的金額上繳法院，待案件判決生效后執(zhí)行。預繳行為可以作為“積極籌款，認罪的態(tài)度誠懇”的表現(xiàn)，作為判定自由刑時酌定處罰的情節(jié)。這樣有利于減少罰金刑執(zhí)行難的問題，降低法院執(zhí)行的成本。

我國是有“尊老、敬老”傳統(tǒng)的國家，老年人作為社會中的弱勢群體，不僅應該得到家庭的照顧也應得到社會的關懷。刑法作為維護社會穩(wěn)定最后的工具，目的不僅是單純的懲罰，也在于改造罪犯，預防犯罪，對老年人實施輕緩化的刑罰不僅能實現(xiàn)特殊預防的目的，減少老年人犯罪，也順應了刑罰輕緩化的趨勢，發(fā)揮了人道主義精神。

注釋：

最高人民法院2011年11月21日重新頒布了《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辦理減刑、假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2012年7月1日正式實施，其中第20條的規(guī)定與之前的第14條規(guī)定相同。

趙路譯.俄羅斯聯(lián)邦刑事法典.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3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