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向宇
專業教育采用面向市場、職場的辦學機制,是現代職業教育的基石。
落地教育 需求導向
“你看人家,到底是總理,即席一番話能一下子把搞職教的三個層次需求說透了。”一職教人士對記者說。他所指的事兒是全國職業教育工作會議前發生的。會前,李克強總理與代表合影時做即席講話。職教為什么要搞升級版,李總理大致說了三點:一是講職教在就業大局中的重要位置,算是最基礎的需求;二是要把提高職業技能和培養職業精神高度融合,這是講教書育人的功能需求;三是要用改革的辦法把職教辦好做強,這是發展路徑的問題,屬長遠需求。應該說,這三個需求層次的判定,不僅道出了職教作為“落地教育”的戰略意義,也道出了作為辦學主體及職教工作者的實際價值。
沒有需求,就沒有市場。職業教育,因為需求,所以存在,這是市場經濟一般規律所決定的。辦學者以勘測勞動力市場需求為導向,絕對沒錯。哪里人力資源配置出了問題,哪里的就業市場就會出問題,就像用工荒與求職難并存現象,一定是市場配置出了岔子。職業院校體系因勢崛起,正在這種結構性矛盾中充當著重要角色。說職教重要,是因為它在就業市場低迷的背景下實現了“逆襲”。教育部的數據顯示,我國中等職業學校畢業生就業率一直保持在95%以上,高等職業院校畢業生半年后就業率高于90%。
落地教育的顯著特點是依據需求導向的分類教育。東北有一家 “公用事業”的中等職業學校,該校一位從教30年的副校長對記者坦言,我們過去曾思量將學校提格升級,并引入了一些大專、本科的課程,經調查發現,高職學生畢業就失業,即使有部分立馬就業的畢業生也是學非所用,專業根本不對口。而按常規教學培養的中職生畢業后卻一個也不少的各安其所。因此,我們中止了“向上漫游”的念頭,回歸本來。
道理很簡單,做專才能做精,定向才能有為。記者在上海采訪期間,了解當地有一所濟光職業技術學院,該校畢業生就業率連續兩年超過99%,專業對口率超過85%。究其背后之因,奧秘就是校企合作、基地實訓及“訂單式”培養。
他山之石 勢之所然
我國的職業教育規模雖然堪稱世界最大,但我國并非是職教強國。像美國、英國、日本等發達國家,早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就已經形成較完整的職業生涯教育指導體系。德國職業教育源遠流長的傳統可以追溯到中世紀晚期。雙元制是德國職業教育的特征和精髓。單純由學校提供的職業教育與社會的實際需求嚴重脫節,德國的雙元制職業教育在最大程度上克服
了這種脫節。他們由職業學校、企業、行業協會共同制定培訓計劃,還共同決定就業市場上某種職業的具體技能要求。
為什么“德國制造”享譽全球?德國人會告訴你靠的是“學徒定位”。德國制造業中的優秀技師,收入跟科學家持平,爭考建筑大師招收的學徒,比上大學還難。該國從小學四年級便開始讓孩子接受職業意識。市場風向標告訴你:有絕活的,吃葷,亮堂,站在大街中央;沒能耐的,吃素,發蔫,靠邊呆著。
據了解,德國60%的年輕人在“雙元制”體系中接受職業培訓。這些學員勢之必然地成為“德國制造”的專業人才。在這個體系中,參加培訓的學員必須經過兩個場所的培訓:一是職業學校,其主要目的是傳授與職業有關的專業知識;二是企業或公共事業單位等校外實訓場所,讓學生在企業里接受職業技能方面的專業培訓。
德國的職業教育基于學生在充滿變數的未來能獲得學習技能的本領,因此“學會學習”要比學習單一的技巧然后去從事一份特定的、可能不久的將來就會消失的工作要重要得多。德國的職高學生將他們80%的時間花在學習綜合知識和技能上。德國的職高并未教給學生特定的技巧使其能立刻去做某一份特定工作,而是讓他們立體地強悍站起,順勢于未來的按需下單。這難道不是我國職教工作者該深入思量的嗎?與德國的職高學生每天只花20%時間學習“專業”的特定知識相比,中國職高學生幾乎每天都在學習某種特定技能,因此中國職高學生實習時只能反復練習他們學習到的那項技能。由此可以看出,德國的職業教育是為未來培養技術人才,而中國的職業教育是為轉瞬即逝的當下需求培訓技術工人。注重實踐技能和學習力的培養,是尤需我們借鑒和學習的地方。
工學交替 賽場提質
中國特色的現代職業教育,人們正在探索的路上。職業技術教育學會副會長余祖光認為,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發布后要在原有政策效果反饋、現有各項國家職業教育綜合改革項目試點和各地改革經驗的基礎上,做出實質性突破。特別是發揮職業院校作為重要的辦學機構的積極性。
推動專業設置與產業需求、課程內容與職業標準、教學過程與生產過程、畢業證書與職業資格證書、職業教育與終身學習的“五對接”,無疑是職業院校當前和未來發展的導向。辦學機構如何讓職教“懸浮”的政策落地生根?需要堅持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堅持工學結合、知行合一,更需要各類職校辦出自己的“職業”特色。
職業院校姓“職”,許多辦學機構負責人幾乎發出同一聲音:發展職教的核心動力,是用市場的力量讓學生在市場實現自身價值。學生是職業院校的“產品”,他們能否在未來職場“藍海泛舟”,那就看辦學者能否“科學定位、各安其位、辦出特色、辦出水平”。
全國各地有很多不同類型的職教賽事,其常常是顯示辦學者和學習者水平的舞臺。彩排在學校,競技在臺上;興趣為基礎,學校做支持。回眸首屆全國職校挑戰杯,可以看到各校辦學質量的不同與高下。小小的一個亞克力塑料盒,簡單的幾個按鍵,看似不起眼的一個小玩意卻得到與會專家們的一致好評,杭州職業技術學院大二學生蔣校棟和姚斌的作品“便攜式室內空氣質量檢測儀”,一舉獲得首屆“挑戰杯——彩虹人生”全國職業學校創新創效創業大賽決賽特等獎。在本屆大賽中,數百名與蔣校棟相似的高職生帶著他們的203件作品亮相決賽,其中102所參賽作品是在機械控制、能源化工、信息技術、服務創意、工業設計、生命科學等領域的創新作品,這個賽事共有20余項作品被當場簽約轉讓給了相關企業。
日前,大多職業院校的教育教學都走了“工學交替”之路。比如獲得本屆比賽“最具投資潛力獎”的“鈦合金整體葉輪數控加工工藝改進”項目,就是常州信息職業技術學院陳正堯和王浩在企業實習中研發的。他們對加工工藝的改進使得加工工時和成本都縮減了一半多。試想,這樣的高職人才,職業之路能差嗎?
當然,技能大賽的比拼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就像美國職校開展的“進攻隊員”教學實驗項目,在競技游戲中讓學生產生奇思妙想。教育部部長袁貴仁指出,當前我國職業教育發展的致命弱點是什么?弱在校企業合作!有的企業與職業學校一起,打著工學交替、校企合作、頂崗實習的幌子,安排學生從事與專業毫不相干的非“技術”工作,涉嫌非法廉價出賣學
生勞動力,并牟取暴力。背離《決定》指出的“五對接”就是一種“異化”。工學交替一旦被“異化”、擱淺,政策執行打了折扣,不僅污損了職教的牌子,更傷了學生的未來。
職教品牌 師資為本
增強職業教育吸引力,需要進行全國統籌整合,根據不同的職業類型,搭建幾所類似北大、清華那樣的職業名校。由于缺少家喻戶曉的職業名校,很多優秀青年彷徨在一摞摞招生傳單前,舉步難落。不錯,現在教育系統正在搭建職教和普通教育雙向溝通的立交橋,打破以往職校學生向上流動的“天花板”和左右平衡的“隔離墻”,但職教的“二流”地位仍在人們心中占據著。呼喚響當當的職教品牌,以正視聽,是業界內外的普遍共識。
職業教育變高端,最需要大量優秀教師參與。唯有一大批高端人才投入職教工作中,才能培養出更多高級技術人才。樹起響當當的職業教育品牌,不是靠大樓建了幾幢,而是靠“雙師型”教師站在高地上。
甘肅鋼鐵職業技術學院老師呂杰就屬于這樣的“雙師型”教師。她曾是酒鋼集團唯一的女焊接高級技師。作為一名職業技術學院的老師和企業高級技師,呂杰熟練掌握多項相關專業技術,先后考取了各類專業證書。她能夠完成氣焊(氣割)、等離子切割、氬弧焊、自保護焊、熔化極惰性氣體保護焊等多種焊接方法的培訓,并積極開展實訓教學課題研究,探索新的教學方法,推廣焊接新技術、新工藝,帶領大家取得多項教學改革成果。她還結合高職教育的特點,構建了“職業引導、行業平臺、工學結合、三崗實訓”的人才培養模式,在一些課程上打破原有的教學方法,實行大膽的改革,將教學與實踐相結合,建立了從課程開始的感性認識訓練到提供進行創新性設計條件的系統化的實訓平臺。她十分重視將教改成果應用推廣到教學工作中,以獲得良好的教學效果。呂杰主要承擔焊接專業《焊接生產實習》、《焊工工藝》等課程的教學,實驗實習的指導及教學計劃、教學大綱和考試大綱的編寫工作。近五年來,完成4500課時,參與培養人才3500人次,她還承擔了《焊接實訓大綱》、《焊接技師精品課》、《焊接技術》等校本教材編寫工作,制作了氬弧焊課件、埋弧焊課件等。她負責焊接檢驗室的建設,使實驗開出率達90%以上,并承擔了焊接檢驗、射線探傷檢驗等試驗任務,為焊接技術提供重要的實驗依據。她先后主持《雙絲埋弧焊在風電行業的推廣與應用》、《等離子切割試板定位先進操作法》等科研項目,通過酒泉鋼鐵集團公司驗收,參與甘肅冶金技師學院技師精品課的開發。她身上的職業精神在一點一點地影響著學生們。呂杰認為,“雙師型”教師整天與學生相處在工學現場,光自己立體站起還不夠,優質教育教學質量更多反映在讓貼著書本長大的孩子在職場上立體站起。
立體職業人才=知識+技能+職業精神。沒有職業精神就沒有崇高。不離崇高,是職業教育的高級訴求。職業精神是日高日遠、止于至善的進取精神。職業精神是用職業“母語”說話的角色自知。這種“母語”來自職業院校的孕育。現代職教觀念越來越重視職業精神的培養。拆開“職業精神”一詞,“職業”常常被功利性“打劫”,而“精神”是基因里的東西,誰能劫持?面向職場,涵養學生的精神品性,彌足珍貴;師資為本,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