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聯理論啟示下的翻譯研究

袁菁

摘要：由斯珀伯與威爾遜所推出的關聯理論主張從認知的角度來研究語用學，將語言交際視為一個明示—推理的認知過程。

在關聯理論框架下，翻譯亦被視為一項介于不同語言、不同文化之間的特殊交際活動，因此我們同樣可將明示—推理過程來解釋此認知活動。翻譯者不僅是原文的讀者，也是譯文的創作者。作為原文的

讀者，譯者首先接收原文的字面意義，然后通過自身的語言能力、經驗、認知背景以及其他知識進行推理，從而獲取與原作者意圖盡可能相似的意義；作為譯文的創作者，譯者又要提前預知譯文讀者的

認知環境和期望，然后在關聯原則的指導下進行翻譯，目的是要呈獻給譯文讀者一個最忠實于原文的翻譯。

關鍵詞：關聯理論，翻譯研究，語用學，交際，認知，關聯性，譯者，語境效果，推理努力……

中圖分類號：G64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026X（2014）02-0000-02

自翻譯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起，就受到越來越多的學者關注，而語用學的介入，從指示語、會話含義、禮貌原則、言語行為到順應論、關聯理論等，更是為這些研究者提供了一個個強有力的理論框架。

近二十年來，將語用學與翻譯相結合日益成為國內外學術界研究翻譯的趨勢。在此背景下，中國學者也注重運用語用學理論，分析外、漢語言之間的翻譯。關聯理論是語用學中較為全面、嚴整的一個理

論體系，是斯珀伯與威爾遜在格賴斯的交際理論和會話含義理論的基礎上推出的。它將人類的交際活動視為一個認知過程，這無疑是西方語用學界的一個重大突破，影響力也遠遠超出了語用學的范疇。

翻譯作為跨語言、跨文化的一種特殊的交際，也自然地受到了關聯理論的影響。關聯理論可解釋翻譯、指導翻譯，將它引入翻譯研究，對翻譯理論和翻譯實踐都具有強大的推動作用和指導意義。

一、關聯理論。

由斯珀伯與威爾遜所推出的關聯理論，是語用學中最具代表性和影響力的理論之一。根據這一理論，人們之間的交際過程不再只是對信息純粹的編碼和解碼，而能更好地解釋為交際雙方（信息發出者與

接受者）之間的一個認知活動，在此過程中，交際雙方可以通過運用認知模式成功的達到交際目的，此認知模式就是：通過一定的推理，獲得足夠的語境效果，從而找到最佳關聯。因此關聯性主要取決

于兩個因素，一個是語境效果，另一個是推理努力。根據關聯理論，信息接收者的目的就在于找到與自己的語境假設相關聯的信息，“對于信息接收者來說，關聯程度的大小可以根據推理努力或人之努

力和語境效果進行判斷，可直觀地用公式表示為：關聯性=語境效果/推理努力。由此可見，關聯性就是語境效果與聽話人所付出的推理努力之間的一種關系（何自然、冉永平，2009）。①人類認知活動

——交際的目標在于通過盡可能小的推理努力獲取最大的語境效果。為了達到這一目標，人們必須抓住最具關聯性的信息，以獲取這些信息與語境之間的最佳關聯。

成功實現交際主要基于交際雙方中的接收者是否知道和了解對話中所提及的事物之間的關系和關聯性。在認知過程中人們總是試圖獲取盡可能多的語境效果，但是實際上，在交際過程中，我們只能期待

一個最佳關聯。關聯理論下的語境指人類大腦中所出現的一系列的語境假設，目的在于正確地理解交際信息。因此語境不只是指交際雙方分別所處的環境，或是交際背景本身，而是動態的，并且不斷地

變化。另外，為了找到最佳關聯，人們還需求助于明示—推理模式。我們將交際者的明示行為理解為兩種意圖，即信息意圖和交際意圖。“交際者生成一定的刺激（如話語），目的就是讓聽話人明白或

更加明白一系列的設想，這就是信息意圖，簡單地說，就是提供交際內容的意圖。……此外，還希望是聽話人和說話人互相明白交際者存在該信息意圖，這就是交際意圖，即讓聽話人明白說話人有一個

傳遞信息意圖的意圖（同上，2009）。”②由此可知，信息意圖就是話語的字面意義，與信息發出者的明示有關；而交際意圖則為話語的隱含意義，也是交際內容的真實意義，與信息接收者的推理有關

。當交際雙方互相明白信息意圖而實現交際意圖時，雙方才能成功實現交際。因此對于信息接收者而言，交際就是“識別說話人的交際意圖的推理過程（同上，2009）。”③由此斯珀伯與威爾遜把交際

視為一種以明示—推理模式下的認知過程，其中，信息接收者的推理能力是獲取信息意義的關鍵，而關聯理論就為推理過程提供了非常有說服力的依據。

二、關聯理論與翻譯。

翻譯是促進各民族、各文化之間溝通的重要手段，倘若沒有翻譯，人類文明的進步會受到致命的阻礙。如今翻譯作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吸引著萬千學者對其進行探討與研究，并獲得了長足的進步。近些

年來，學者們越來越關注翻譯與其他學科之間的聯系，尤其是語用學，它和翻譯學有著共同的研究對象：語言理解與表達。而在語用學的諸多理論中，關聯理論對翻譯研究的影響頗深。關聯理論認為“

語言交際是一個認知—推理的互明過程，話語理解本身就是一種認知活動（同上，2009）④”，斯珀伯與威爾遜從認知的角度來研究語用學，將語言交際視為一種認知活動。在交際過程中，除了要了解

字面意義外，更重要的是要明白話語中的隱含意義。一方面，字面意義為信息接收者提供了信息發出者的信息意圖，接著信息接收者獲得語境假設；另一方面，隱含意義又暗示了信息發出者實際上真正

想表達的意思，此時，信息接收者應該進行一系列的推理來了解交際中的隱含意義。對于一個優秀的翻譯者來說，揭示原文真正所要表達的意義是翻譯成功的關鍵所在。

在關聯理論框架中，翻譯被視為一項介于不同語言、不同文化之間的特殊交際活動，因此也理所應當的是一項認知活動。我們同樣可將明示—推理過程來解釋此認知活動，其中，為了達到交際目的，我

們也必須確保總是存在一個最佳關聯。在這種意義上，翻譯者不僅是原文的讀者（信息接收者），也是譯文的創作者（信息發出者）。作為原文的讀者，譯者首先接收原文的字面意義，然后通過自身的

語言能力、經驗、認知背景以及其他知識進行推理，從而獲取與原作者盡可能相似的意圖。與此同時，作為譯文的創作者，譯者又要提前預知譯文讀者的認知環境和期望，然后在關聯原則的指導下進行

翻譯，目的是要呈獻給譯文讀者一個最忠實于原文的翻譯。因此譯者在此交際活動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發揮著相當關鍵的作用。

2.2 以《蛙》的西班牙語譯本為例，論關聯理論在翻譯中的應用。

《蛙》是莫言最具代表性的著作之一，它曾被譽為是“醞釀十余年、筆耕四載、三易其稿，潛心打造的一部觸及國人靈魂最痛處的長篇力作”，獲得了中國第八屆茅盾文學獎，隨著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

的揭曉，此作品備受關注。不同于莫言的其他作品，較之其他語言的版本，《蛙》的西班牙語譯本可謂是率先譯出，并且是直接由中文翻譯而來，這就意味著中西兩國文化在《蛙》的翻譯過程中有了直

接的交流，為我們漢西翻譯學者創造了一個良好的研究契機。

《蛙》中描寫了高密東北鄉在特定時代背景下的令人痛心又匪夷所思的現代化進程。小說主人公“姑姑”一開始是一位優秀的助產士和婦產科醫生，但另一方面她又是一位忠誠的中共黨員，因此后來是

計劃生育政策的忠實執行者。這部作品突出表現了中國的鄉村文化，特別是在中國剛開始實行計劃生育國策的時候，更是表現了中國特有的傳統文化及民間色彩，這些也無疑是翻譯中的大難點。因此為了

讓譯文讀者更輕松地理解原文所想表達的東西，譯者必須付出很大的努力。

譯者作為作者和外文讀者之間的溝通的橋梁，其任務就是確保交際的成功實現。為此，譯者可以通過不同的方式，采取各種戰略來幫助讀者找到原文和譯文之間的最佳關聯。所以，譯者就必須了解讀者

的認知結構、文化背景以及其他知識，然后選擇合適于讀者的最佳的翻譯。以莫言的《蛙》的西語譯本為例，我們看看下面這個例子：

這要是被劉處長看見，你的飯碗就砸了。（《蛙》——第五部第一幕）

當譯者看到“飯碗”一詞時，理所應當進行一系列快速的分析：第一，“飯碗”是用來盛飯的容器；第二，在中國，“飯碗”一詞象征人們用來養家糊口的工作；第三，在這句話中，“飯碗”一詞不能

簡單地理解為盛飯的容器而應取其比喻意義——工作；第四，在西方文化中，只有極少數人了解這一中國文化中的比喻，因此，通過推理，考慮到讀者對譯文的接受性，譯者應該為譯文讀者（西班牙語

讀者）展示的是這句話的隱含意義，因此這句話可以譯為：

Si te hubiese pillado el se or Liu，habrías perdido tu trabajo.⑤

這里“habrías perdido tu trabajo”就是直接將“你的飯碗就砸了”譯成了“你將會丟掉你的工作”。

我們再看一個例子：

素材實在是太多了，我感到有點像“狗咬泰山——無處下嘴”。（《蛙》——第四部第九節）

當碰到此類歇后語或是其他諺語、俗語時，譯者也不能不假思索地進行直譯。就比如詞句中的“狗咬泰山——無處下嘴”，對于一個既不懂中文、也不了解中國的文化和地理等知識的讀者來說，他是很

難理解這句話是想要表達什么的。此時，譯者就要充分發揮自己的推理能力，找到一個西語讀者最易懂的方式來詮釋這句話，最好是用一個西方文化中的比喻取而代之，幫助讀者用最小的努力來獲取最

佳關聯。因此這句話可譯為：

Tengo demasiado material，albergo la sensación de ser una serpiente que quiere engullir un elefante.⑥

西方沒有泰山，更沒有狗咬泰山一說，但卻恰好有與其寓意相似的蛇欲吞象之說，兩者喻意相似，譯文的后半句“我感到我像是一條想要吞掉大象的蛇一樣”正好不動聲色地取代了“狗咬泰山”也隱含

了“無處下嘴”的意思。

當出現模棱兩可的詞句時，譯者可以通過對上下文的分析，來取之與作者愿意圖最具關聯性的解釋。比如：

呲牙咧嘴，呲牙咧嘴也沒用，該流就得流，該劁就得劁。（《蛙》——第五部第四幕）

“呲牙咧嘴”是一種面部表情：咧開嘴巴，露出牙齒并上下咬合。中文字典中的解釋一是形容相貌兇狠或樣子很難看；二是形容難以忍受的怪模樣。在西方文化中“ense ar los dientes”（露出牙齒）

的解釋卻是作威脅姿態或擺出攻擊、對抗架勢，還有“crujirle a uno los dientes”（磨牙）用來形容咬牙切齒。但是我們知道這一神情有時候也可以形容其他的面部表情，比如笑，我們也可以用“

呲牙”和“咧嘴”完成。就如在這句話中，結合上下文，“姑姑”剛剛命令完嬰兒們不許笑，因此“呲牙咧嘴”在這里形容咧開嘴笑。因此可譯為：

No riáis. Aunque riáis，tengo que seguir haciendo abortos y vasectomías.⑦

譯者直接將“呲牙咧嘴”譯成了“笑”，符合上下文。

通過分析，我們清楚地了解到了在不同語言、不同文化之間的交際中譯者的重要性。在翻譯過程中，關聯理論給譯者提供了一個很適用的思考和推理的模式，而譯者要做的就是通過這一明示—推理模式

找到原文和譯文之間的最佳關聯，這既是關聯理論的精髓，也是成功翻譯的關鍵所在。

結論：

關聯理論能給翻譯研究提供一個良好的理論框架，根據這一理論，翻譯不再是一個單純的從編碼到解碼的過程，而被視為一項認知活動。在這個活動中，譯者要幫助讀者了解原文的真實意圖，因此，譯

者要對讀者負責，要勝任自己的工作——盡自己一切努力提供給讀者一個最佳的譯文，譯文既要提供充分多的語境效果又要使讀者易于接受。

參考書目：

[1]M. Victoria Escandell Vidal，Introducción a la Pragmática，Editorial Ariel，S.A，Barcelona. Edición 3，2003.

[2]Mo Yan，Rana，traducido del chino por Li Yifan，Kailas Editorial，S.L，Madrid，2011.

[3]何自然、冉永平，《新編語用學概論》，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

[4]莫言，《蛙》，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

注解：

①引自何自然、冉永平的《新編語用學概論》，p314。

②同上，p303。

③引自何自然、冉永平的《新編語用學概論》，p304。

④引自何自然、冉永平的《新編語用學概論》，p324。

⑤譯文引自李一帆譯本，p330。

⑥譯文引自李一帆譯本，p285。

⑦譯文引自李一帆譯本，p3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