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 彈

崔 立（上海）

說的是老劉。

老劉年近70了，老伴早幾年走的。走了就走了，也就沒人來看老劉了。

老劉有一個兒子，整天喊忙，一個月也看不到一回。上一次來看老劉，還是三個多月前，沒坐滿半小時，就站起了身，說，爸，我還有點事兒，要不，回頭再來看你。老劉點點頭，說，你去吧去吧。

想著，老劉就從床邊坐了起來。

以前，老劉的身子一直挺好的，可這幾年，不知怎么的，自己的身體是越來越差了。以前走段路，拿個東西，不說風風火火，也是毫不費勁。可現在不行了，昨天就是下樓去百米外的小超市買點東西，走過去都費了老大的勁兒，回來時更別提了，沒走幾步就氣喘得不行。看來，人不服老不行啊。

老劉有些渴了，也有些想兒子了。

老劉就給兒子打了個電話，老劉想告訴兒子，自己的身體不行了，他希望兒子能多來看看自己，他還想孫子，兒子有一段日子沒帶孫子來了。

電話響了半天，始終沒人接，老劉苦笑笑，就掛了電話。

掛完電話后的老劉，更覺得有些渴了。

老劉就直起身，從床上爬了下來，穿上拖鞋，腳步蹣跚地走向廚房。在廚房里，老劉倒了滿滿的一杯水，老劉真的是渴極了。老劉拿著杯子里的水，一步一晃地走向臥室，老劉習慣了坐在床邊喝水。老劉扶著墻，一步步小心走著。在進臥室時，老劉還是被門框絆倒了，老劉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杯子被摔碎了，杯里的水灑了一地，老劉發覺自己摔得全身都疼，沒有一絲氣力，呻吟著就如同一個待死的人，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說的是劉正武，老劉唯一的兒子。

劉正武43歲了，在機關做一個頭頭。按說劉正武是沒什么心事要操的，無非就是考慮下升官大計，可這幾天他正焦頭爛額著。

劉正武是惹上女人了。

女人是夜總會的，有點糾纏不休。

劉正武當初看上了這個女人漂亮，就想和她玩上幾回。以為使點錢，就能打發掉的。

可這女人卻不簡單，沒幾天就找上門來，遞上幾張醫院開出的化驗單，說，劉哥，我有了。劉正武當即就傻了。劉正武看了女人一眼，說，你想要多少錢？開個價吧！女人就笑了，說，劉哥，我不要錢，我只想生下這個孩子，然后嫁給你。

劉正武頓時就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娶她？怎么可能？

劉正武能擁有如今的一切，都是靠著老婆家的勢力，一旦離了，可能劉正武什么都沒了。劉正武惱了幾天，真的不知該怎么辦，就去了父親老劉的去處。可坐了沒一會，就坐不下去了，劉正武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個事兒。

想來想去，想去想來，劉正武覺得也只有當斷就斷了。回來后的那個晚上，劉正武悄悄約了那個女人去海邊，后來，那個女人就隨著海水被淹沒了。

三個多月后，當劉正武看到辦公樓下呼嘯而至的警車時，腦子里的第一反應就是逃。在辦公樓的后門，劉正武被幾個警察重重地摁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其時，劉正武腰間的手機響了起來，響了好幾下，劉正武下意識想接電話，警察喝道：不準亂動！

說的是劉小武，老劉的孫子，劉正武的兒子。

劉小武16歲了，還在念初中。

16歲的劉小武，不是很聽話。連劉正武讓他三個多月前去看爺爺，也是不肯。好好的書不去讀，整天就知道打架，幾乎已經是學校里的小霸王了。校方若不是看在劉正武有些權勢的份上，早就把他給開除了。

這幾天，劉小武又惹事了。這次，劉小武是看上了班上的一個妖艷的女孩子，劉小武對著那女孩說，你，以后就是我馬子了。

劉小武以為女孩會很惶恐，女孩卻很不屑地瞪了劉小武一眼，一副很看不起的樣子。劉小武當即就惱了，想給女孩一點顏色看看。

眼前，卻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個男孩，也是一副不屑的表情，看著劉小武。劉小武說，你是誰？男孩笑了，一把抱住了妖艷的女孩，說，哥們，這是我馬子，你最好躲遠點。

劉小武一向驕橫慣了，哪能忍得下這口氣，當即就喊，有膽就到操場上較量下吧！男孩輕蔑一笑，說，誰怕誰啊！

在操場上，劉小武以為自己的幾個哥們都會幫自己，卻見他們遠遠躲著。反之，那個男孩身邊，倒跟了好幾個男孩，一副虎視眈眈的神情。

雖然勢單力薄，劉小武還是勇猛地沖了上去。但是幾個回合，就被那幾個人重重地摁倒在地。

劉小武還從男孩的口中，聽到了男孩罵劉正武，說他算個屁啊，不就一個芝麻官嘛。男孩說出了他爸的名字，劉小武算是徹底泄了氣。

劉小武覺得自己被壓得死死的，絲毫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