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世：純白而清香的夢

唐加文

心在歲月里穿行，而夢正是群星里最亮的一顆，引導我走過不可知的黑暗。

人不能沒有夢想，正如羅曼·羅蘭所說，“沒有夢想的人，就像斷了線的風箏，最終會尷尬地沉淪進時間的懸崖。”

而我，正在給夢一對翅膀，讓它如荊棘鳥般堅定，帶上心一起飛翔，在天風海雨中來去自由。

這個夏天，我邂逅了蘇黎世，邂逅了蘇黎世的美，邂逅了蘇黎世的夢。

在依依惜別中，我來到了這里，懷揣著忐忑與迷茫。我看到了一片迷人的花海，婀娜多姿的各色鮮花讓我心頭一顫，美麗的夢想從心底悄悄蔓延，我知道，我的心，沉在了這片年輕的土地里。

蘇黎世，是美的。

喜歡獨自一人，漫步在路上，偶爾會抬頭看湛藍的天，幾片云軟軟飄著，靜心感受微風拂面的溫柔，不忍加快步伐。不經意間看到一輛很特別的車，特別的是車前面的花紋，仿佛一襲繚繞溫泉的霧靄，我走上前去，發現自己的臉也畫在車上。我笑了，那如夢的美麗原來是那幾朵俏皮的白云，在光與影的作用下，仿佛現代藝術品。

美可以源自虛幻，如海市蜃樓，也可以源自千里之外，如巍峨高山。但無論怎樣，它們的美麗已映在我的眼睛里，心近在咫尺。好像盛開的梔子花，幾十米外都可以嗅到它的香，清甜、清甜的。于是，我懂得了，美麗的風景不是因為真實，而是因為可以觸動心靈。比如此刻，在細雨中，小草發芽，遠遠望去，一片淡淡的綠意，這綠意足以接天連碧，爬滿夢想的花園。

蘇黎世，是我夢想扎根的地方。

從無到有，從陌生到熟悉。華人是這里清新的有生力量，似春天垂柳抽出的第一批新芽，扎根熱土，催綠了整片空域，而我，也在這個夏天里，成為了綠葉中的一片。

無畏寒風，無畏烈日，無畏疲憊，無畏病痛。憑著對瑞士這方熱土的摯愛，憑著內心的一腔熱血，憑著對青春的追求，我們奮斗在這里。

沿著利馬特河(Limmat)岸邊走，讓人總要忍不住被藍天、流水和遠處充滿韻味的老建筑吸引著而頻頻舉起相機。當我迷醉其中時，突然走過來一位老先生，他看出了我是路過這個城市的旅人，所以指著遠處圣彼得教堂(St Peterskirche)的鐘樓跟我說，那個鐘表是歐洲最大的教堂表。他說他覺得這對我來說大概是個重要的信息，所以特地來講給我聽。其實到了瑞士，因為不懂當地語言，反倒心理作祟地連英語都變得不好意思說，總覺得說出口的話少了份對對方的尊重，于是不知不覺變成了啞巴。而處在瑞士德語區的蘇黎世，生活在其中的人們大概也是有著德式既酷帥又羞赧的個性吧。但碰上了這樣一位熱心腸的老伯，讓我改變了之前的猜想。

當然，蘇黎世作為瑞士最大的城市，享有的“第一”遠非教堂鐘表和人口這兩點。我沒注意它那些鱗次櫛比的銀行總部在哪里，也要努力才回憶得起班霍夫大街上昂貴又頂尖的奢侈品店鋪。但我卻清晰地記得灑滿陽光的湖水波紋晃得人眼睛疼，而透明的湖水可以清晰地見到底部的鵝卵石。這些離我很近，近到每次一念起“蘇黎世”，腦中就會一片碧波蕩漾。在利馬特河岸和蘇黎世湖邊行走時，我一直覺得這里的人們有份無欲無求般的安寧。他們的眼中倒映著藍天碧水，對不遠處的奢華熟視無睹。他們悠閑地騎著自行車，或是趴在草地上聊天。再不就在樹陰下讀書，或者坐到岸邊曬太陽，不染一點世俗氣。她們和面前蔥郁的綠茵、干凈的藍天、純潔的雪山和澄澈的湖水那么相得益彰。所以，蘇黎世能夠多年來被評為最適宜居住的城市之一，不是沒有道理。

我要感謝這種未經安排的遇見，讓我得以身處這個富有的金融之城，卻不被眼前的浮華奪了眼球，發現并細細品味它最本質最原始的寧靜之美。這里，每個人步履匆忙、每個人身上都充滿朝氣與希望。我感到了一種自豪與喜悅，自豪的是，從此以后，我也是這支新生隊伍的一員，喜悅的是，我們的隊伍，如此昂揚，充滿正能量。

蘇黎世的富有是如此聞名天下，不說它是瑞士最大的金融中心，集中了350余家銀行及銀行分支機構，享有“歐洲百萬富翁都市”的稱號；也不說它的證券交易所的交易額在西歐交易所中首屈一指，總計西歐70%的證券交易在此進行，同時還是重要的國際金融中心和黃金市場；但從感性的角度來看，很多初次來到蘇黎世的人，都會被當地的朋友戲語：“玩蘇黎世的有趣之處，是你可以看看它有多昂貴。”富有自不待言，但其實身處其中，并不會如置身于紐約那樣感到局促、緊張，反而是感受到更多的平和與質樸。或許，是富有的時間太久而形成的內斂和氣質吧。真正的富有都是低調的，而低調其實是最高的姿態；富有也是寬容的，可以容納各種的自由。可以和紐約第五大道、巴黎香榭麗舍相媲美的蘇黎世班霍夫大道，如果不是特別留意，會在不經意之間走過。只有抬頭看到各大品牌也并不招搖的LOGO，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是“身在此山中”了。即便是在如此奢侈的街道上，仍有外賣幾個瑞士法郎的美味香腸和漢堡，側街的環繞大樹的臺階上，會有做作業的青春少女和讀書的安詳老人……這些場景，和落日下的班霍夫大道和諧相容在一起。我并不知道在以“富有”著稱的城市中從什么時候開始形成如此“平實”的氣質，但18世紀教育家Pestalozzi就提倡“讓窮人受到良好的教育”，20世紀初愛因斯坦曾在此定居，前衛藝術“達達主義”也以此為中心。正是因為蘇黎世一直以來都用思想和文化的“柔軟度”，化解了物質和財富的“張揚和跋扈”。

我們所要做的，就是默默努力、一往無前，靜待下一個充滿希望的春天。

英勇無畏的亞歷山大大帝在馬背上征服了歐亞非三大洲，勇往直前是他的誓言；雄心勃勃的拿破侖馳騁縱橫歐洲所向披靡，永不言敗的是他的決心。這是何等豪邁！而今，我們靜靜地站在一個看不見硝煙的戰場，自己的懶惰和懈怠是我唯一的敵人。

只有在泥濘的路上，才能留下腳印。

感謝命運，讓我邂逅了蘇黎世；感謝這個夏天，讓我擁有了一次心靈的沉淀與修行，就像開在荷塘月色中唯美的睡蓮，卻緣起于一個純白而清香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