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戰火鍛造出的結論拿起槍從來不承認有亞軍

一

戰爭法則，永遠像鋼鐵一般冰冷，非常簡單，就是優勝劣汰；戰爭標準，永遠像虎狼一樣無情，非常簡單，就是勝和敗，沒有第二種選擇。戰爭是最權威的教科書，訓練是最嚴酷的課堂，訓練就是打仗的縮影。一切事物失敗了可以從頭再來，戰爭不可能。

高加索群峰，巍峨壯闊，神圣莊嚴。

群峰中有一高峰，名叫高加索勇士峰，這里有一個傳說：

一個勇士持劍和一只九頭鷹作戰，他一連砍掉了兀鷹的3個頭，也被兀鷹的利爪抓得遍體鱗傷；這位勇士身上滴著血奮力抵擋九頭鷹的撲擊，奮力拼搏又砍掉了兀鷹的3個頭；他身上的傷也越來越多，血流如注。力量也越來越弱；他又冷又餓，喋血石山，當他再砍掉兀鷹2個頭之后，用盡了最后一點力氣，流盡了最后一滴血，倒下了，至死手中還舉著那把劍，最后化成了那座勇士峰。

這個傳說令人油然而生悲壯慷慨之豪情。

有人說，“葉挺獨立團”就像那名持劍的勇士，任何時候都不會低下高昂的頭顱。在槍林彈雨的戰場上，他們沖鋒陷陣一往無前；在軍事變革的浪潮中，他們頑強拼搏，攻難克險。

筆者認為，最能代表和體現“葉挺獨立團”這股子血性的，就是該團二營四連即“劉老莊連”的戰斗故事。讓我們以萬分崇敬的心情，再次回眸當年那悲壯慘烈的一幕。

1943年春，盤踞在我華中淮海地區的日本侵略軍采取“分進合擊”的戰術，向我根據地展開大規模“掃蕩”，企圖一舉消滅我淮海地區抗日武裝力量，切斷我山東抗日根據地與華中抗日根據地的聯系。3月17日夜，淮海敵占區日軍傾巢出動，其中包括從淮陰城竄出的侵華日軍主力之一的第六十五師團。該部是這次“鐵壁合圍”行動的指揮中心。師團長川島糾集了3000多人馬，攜帶大量輕重機槍和100多門火炮，殺氣騰騰地向六塘河逼近，眼看就要占領我鹽河南岸的古寨鎮和大槐樹渡口。我新四軍三師七旅十九團四連披星戴月，急行軍趕在敵人的前面到達了川島部隊北犯的必經之地——蘇北平原上一個不足百戶的普通村落劉老莊。這里距淮陰城約50多華里，緊靠淮沭公路右側，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在敵人大舉進犯的形勢下，上級決定以一個連的兵力在劉老莊一線展開阻擊戰斗，遲滯敵人的行動，打亂敵人的部署，掩護我黨政軍領導機關和駐地人民群眾安全轉移。這是一個異常艱巨的任務，阻擊分隊將與40倍于己的敵人展開激烈拼殺。上級經過慎重的選擇，把任務交給了以敢打硬仗惡仗著稱的十九團四連。

3月18日，東方剛剛露出一線曙光，敵情突現。由于敵人來得突然，站在村頭的哨兵只得鳴槍報告連隊。連長白思才、指導員李云鵬一面組織全連做好戰斗準備，一面動員組織群眾轉移。然后，連長將敵情向營長潘黎明、政治教導員丁光輝作了報告。接著，他偽裝成老百姓，站在村頭細心觀察敵人的動向。指導員李云鵬則對全連作了戰斗動員：“我們這個連是在蘇北這塊土地上成長起來的，淮海地區千百萬老百姓的眼睛看著我們。能否完成這次掩護任務，關系到成千上萬群眾的生命，關系到淮海地區黨政軍領導機關的安全，關系到我主力部隊是否能粉粹敵人的合圍陰謀。現在，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就由我們全連82名同志肩負起來，這是黨和人民對我們最大的信任……”不一會兒，敵人漸漸出現在四連指戰員的面前。當敵人完全進入四連的伏擊圈、相距大約五六十米時，白連長的重機槍首先發出怒吼，全連的火力一齊猛掃，敵人尖兵應聲倒地，后續部隊半天回不過神來，丟下十幾具尸體，各自逃命。我四連無一傷亡。川島惱羞成怒，立即指揮人馬從四面八方向劉老莊迂回，形成了包圍圈。白連長和李指導員商量，為鉗制敵人重兵，同時又不使莊里群眾的生命財產遭到過大損失，果斷將連隊撤出劉老莊，在村北面一片開闊地帶的“抗日溝”里固守。連隊進入固守位置后，白連長和李指導員立即組織全連構筑工事和掩蔽所，做好迎擊敵人大規模沖擊的準備。

上午9時左右，敵人發起第一次沖鋒，離我不足30米遠時，被四連猛烈火力打了回去。敵第一次沖鋒失敗后，便把指揮所移到了劉老莊東頭，并將機槍架在房頂上，構成了東西交叉火力。首先是一個中隊向我發起了猛攻。當日軍距我方尚有百米遠時，四連的槍榴彈集中打向敵人的火力點，使其變成了啞巴。待進攻之敵失去火力掩護后，白連長趁勢組織輕重機槍一齊開火猛掃，敵人亂作一團，傷亡大片。往回逃跑的敵人又被四連的神槍手當作活靶子，一槍一個地“報銷”了。這時，有20多個亡命徒，冒死爬到四連陣地的前沿，白連長一聲令下，勇士們躍出戰壕，端起刺刀殺向敵群，不到10分鐘，這些敵人便全部變成了刀下鬼。敵人的第二次沖鋒又以慘敗而告終。此時，四連的彈藥已所剩無幾。一排長尉慶忠帶著突擊小組匍匐接近敵人的尸體，冒著彈雨，收集了陣地前沿敵人尸體上數千發子彈，還陸續運回20多支嶄新的“三八式”步槍。為了掩護戰友，尉慶忠這位老紅軍戰士，在返回途中光榮地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中午，敵人又用大量的兵力發起了第三次沖擊。投入兵力一次比一次多，火力一次比一次猛，但都以失利而告終。下午2時，敵人暫時停止了沖擊。黨支部便抓住空隙召開了支委會，作出決議：“一定要堅持到天黑，待領導機關轉移后，再組織突圍。”黨支部向全連發起號召：英勇殺敵，爭取立功，爭取反“掃蕩”的徹底勝利！支委會精神傳達后，全連群情激昂。從營部調來四連擔任文化教員的青年干事孫尊明，向戰士們教唱起自編的歌曲：“槍榴彈，威力大；火力點，開了花；曲射炮，不虛發；打得鬼子喊爹媽。轟啊！轟啊！”有的戰士在戰壕里向組織提出了入黨申請。連部通信員沒有紙筆，便請孫干事幫他記錄：“我要以實際行動打擊敵人，在黨需要我的時候，我將把自己的生命獻給黨和人民。決不給黨丟臉，決不給中華民族丟臉！請黨支部在這次戰役中考驗我，吸收我加入中國共產黨的行列。”黨支部根據這些戰士的志愿和表現，接收了一批戰士火線入黨，新黨員在陣地上含著激動的熱淚，舉起右拳莊嚴宣誓：為了中華民族的解放事業，堅決與敵人血戰到底，誓與陣地共存亡！

這時，狡猾的敵人決定孤注一擲，集中所有山炮、九二步兵炮、迫擊炮、擲彈筒，向四連陣地進行了猛烈的轟擊。一時彈如雨下，大地顫抖。從天上到地面，方圓兩里內變成了一個大“煙柱”。四連憑借防御的一條寬5尺、深4尺的壕溝，幾乎被敵炮火摧平了，傷亡不斷增加。但勇士們硬是憑著鋼鐵意志，死死地守在陣地上。工事摧垮了再修；掩體摧毀了就用背包堵上去；輕傷員包扎好繼續投入戰斗。歷時6個多小時的炮擊，陣地仍屹立不動，像一堵炸不爛的銅墻鐵壁，橫在了敵人前進的道路上。炮擊中，白連長被一發炮彈奪去了左手。這是他參加革命后第三次負重傷。蘇醒過來后，咬緊牙關，掙扎著爬起來，鼓舞士氣，安慰傷員，指揮作戰。當他走近一個立姿散兵坑時，看見一個負傷的戰士還站在那里端著槍，瞄準敵人。白連長正要走過去，忽然一聲巨響，那個戰士倒下了，他自己也被交通壕內塌下來的土塊埋沒了半個身子。這時，在他不遠的地方，另一個戰士在巨響中被炮彈截去了一條腿，一發燃燒彈把這個戰士的腿燒得像焦炭一樣。白連長從土里爬出來立即撲過去，用僅有的一只手為其裹傷。這位戰士醒來后，雖然再也站不起來了，但還要求連長允許他在彈坑里監視敵人。白連長感動得落了淚。這時，全連僅剩下30余人，而且大部分負了傷，沒有負傷的戰友也已精疲力竭。子彈和手榴彈幾乎打光了，一天來粒米未進，滴水未沾，大家嘴唇干裂得出血，仍一致表示：“人在陣地在，寧死不當俘虜！”傍晚時分，敵人停止了炮擊，大家預感到一場惡戰即將發生。連長、指導員估計我領導機關已安全撤離，便命令全連把剩下的子彈集中給機槍使用，拆毀多余的武器，埋掉拆下的零件。一切準備好后，李指導員向全連作了最后一次動員：“同志們！為了祖國的解放事業，我們要和敵人作殊死的搏斗，爭取殺傷更多的敵人，堅決不做敵人的俘虜！”隨即，“堅決戰斗到底，絕不當俘虜，絕不辜負黨和人民的期望！”“中華民族萬歲”的口號響徹在劉老莊的上空。戰士們互相鼓勵著，輕傷員忘記了傷口的疼痛，手中緊握上好刺刀的鋼槍，重傷員握著手榴彈，準備與敵人同歸于盡。敵人借著夜幕，涌到四連陣地前沿。白連長“霍”地躍出戰壕，大喊一聲：“同志們，殺！”李指導員邊沖邊喊：“同志們，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和敵人拼啦！”在一片氣壯山河的喊殺聲中，戰士們端起刺刀，一躍而出，與敵人展開了白刃格斗。戰士們刺刀捅彎了就用槍托砸，槍托砸碎了，就用小鍬砍；小鍬砍斷了，就用牙齒咬……一場悲壯的白刃格斗終因敵我力量懸殊太大，四連勇士全部倒在這片被鮮血浸潤的土地上。蜂擁而來的敵人提心吊膽地走進戰壕，不但沒有抓到一個俘虜，而且連一支完整的槍支或一份資料也找不到。川島這時才發現，與他3000精銳殊死搏斗了一天多的，僅是新四軍的一個不足百人的連隊。而就是這個不足百人的連隊，打退了他5次沖鋒，死死拖了他12小時，并打死打傷他的部下600余人，以致貽誤了“分進合擊”的戰機。川島拄著指揮刀沮喪地站在這片硝煙和鮮血浸染的土地上，清點著200多具部屬尸體和300多名頭破血流、斷臂殘腿的傷兵，喪心病狂地發出野獸般的吼叫……

敵人剛撤出劉老莊，我淮陰縣張集區區長周文科和弟弟周文忠分別帶著區隊和游擊小組連夜進入戰區，劉老莊的鄉親也紛紛趕到陣地。只見戰壕里，熱血流淌，一具具身著灰色軍裝的忠骸，仍保持著生前搏斗的雄姿：有的狠狠咬著敵人的半邊耳朵，有的緊緊揪著敵人的一綹頭發；有的弓著雙腿，握著捅彎了的刺刀……看到這悲壯的場面，大家一個個泣不成聲，懷著極其沉痛的心情，在陣地中間挖了一個長寬約20多步、一人多深的方坑，收殮了勇士們的忠骸。在收殮中鄉親們驚喜地發現一個戰士的脈搏還在跳動，時有微弱的呼吸，便急忙把他送到駐在大興鄉的十九團衛生所搶救。這個戰士右臂被炸斷了，身上有3處彈孔、10多處刺刀的傷痕，其中腹部有1處幾乎戳透的致命刀傷。經過搶救，這個戰士蘇醒了過來，看到周圍親切的醫護人員和鄉親們的臉，才知道自己是死而復生，臉上頓時露出了勝利的笑容。這個戰士是在第二次反沖鋒時與敵人肉搏中負傷的，當時，他躍出戰壕沖向敵群，一連刺死幾個敵人，后來被圍上來的敵人刺傷。在黃昏的肉搏戰中，他拉響了最后一顆手榴彈，炸死他身邊的一個握著東洋刀的軍官，自己的右臂也被炸斷。他自豪地說：“我夠本了。”這個戰士因傷勢過重、流血過多，加上醫療條件又有限，于第二天拂曉，心臟停止了跳動。這天，附近的群眾用小車推著最后一名犧牲的同志，來到劉老莊，在82烈士安葬的地方堆起一個大土丘，并樹起一座高大的墓碑，上面寫著：新四軍三師七旅十九團四連八十二烈士公墓。

四連82勇士全部犧牲的噩耗傳到新四軍七旅旅部，旅首長十分悲痛，又十分自豪，當即命名四連為“劉老莊連”。朱德總司令在《論八路軍新四軍的英雄主義》一文中對82烈士作了很高的評價，指出：“淮北全連82人全部殉國的劉老莊戰斗，無一不是我軍指戰員的英雄主義的最高表現。”新四軍軍長陳毅在《新四軍在華中》一文中說：“烈士們殉國犧牲之忠勇精神，故可以垂式范而勵來茲。”時任三師師長黃克誠題詞：“八十二烈士殉國紀念：英勇戰斗，壯烈犧牲，軍人模范，民族光榮。”時任三師副師長的張愛萍也在82烈士的墓碑上揮毫題寫了“八二烈士，抗敵三千，以少勝眾，美名萬古傳”的詩句。劉老莊的鄉親們，以特殊的感情為82烈士專門修建了烈士陵園，陵園正中樹起一座“壯士亭”，并栽上象征82烈士的82棵青松。蘇北行署主任李一氓親筆寫下了紀念碑文，記載82烈士的英勇事跡。

劉老莊惡戰不久，當地人民送來的優秀子弟，與來自不同單位的82名官兵一起，組成了新的四連。從此，四連官兵高舉著“劉老莊連”這面82名勇士用鮮血染紅的戰旗，走上新的戰場。

時光荏苒，彈指一甲子。2009年，在迎接國慶60周年之際，中央有關部門與眾多中央媒體聯合舉行了評選“100位為新中國成立作出突出貢獻的英雄模范人物和100位新中國成立以來感動中國人物”活動。“劉老莊連”成為全國唯一一個以連隊身份榮膺“100位為新中國成立作出突出貢獻的英模人物”的單位。

歷史浩蕩，這項至高無上的榮譽，是當年全連82名烈士用鮮血和生命拼來的。

第一次來到連隊，從江蘇淮陰劉老莊村入伍的戰士、大學生士兵張飛就被震撼了：連隊門口，25場經典戰斗場景匯聚成的紅旗，格外鮮艷；榮譽室里，數百面榮譽錦旗見證了連隊的輝煌發展；兵室里，32名連隊戰斗英雄圖像，有力詮釋著“生命不息，戰斗不止”的連隊精神。每年從江蘇淮陰劉老莊村召進新入伍戰士，是“劉老莊連”與淮陰市政府多年來達成的默契，一代代“鐵軍人”與一茬茬“劉老莊人”接力傳承紅色傳統，自覺將紅色基因融入官兵血脈。

見到張飛時，他剛從野外駐訓場返回，又要馬不停蹄地奔向演習場，這名年僅23歲的“90后”戰士，是“劉老莊人”的驕傲，先后參加過國際維和、海上適應性訓練和“確山決勝—2011”實兵檢驗性演習等大項任務，榮立三等功1次。“‘82位英雄漢，抗擊3000小鬼子。’我是聽著這一戰斗故事長大的，82位勇士犧牲的地方，就在我們村。”張飛告訴筆者。“我經常到村北面的‘抗日溝’里拜謁先輩的英靈，先輩們就是在這條寬5尺、深4尺的壕溝里，打退了日寇5次沖鋒，死死地拖了敵人12個小時，打死打傷日寇600余人。這是比銅墻還要牢固的壁壘，這是比鋼鐵還要堅硬的意志！”

榮譽的背后是傳承，傳承的背后是責任。厚重而輝煌的歷史，讓張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豪與責任。2011年赴蘇丹執行維和任務，在一次赴200公里以外的地域運送物資的任務中，由于地形復雜，加上對執行任務地域比較陌生，張飛所帶的運輸車突陷沙坑，更為緊急的是，當時滯留地點正是矛盾激化地區，當地反動武裝經常出沒，周圍遍布了槍聲、爆炸聲和呼喊聲。“多呆一秒，就多一分危險，必須盡早離開此地！”張飛當機立斷，馬上命令全班推車前進，本來3個小時的路程，他們足足用了18個小時才趕到。此次運送物資他們創造了2項紀錄：運送物資最多，運送距離最遠。事后，一名外國維和士兵問他，何必費那么大勁推著前進，等著救援部隊來就可以了。“這里就是戰場，在戰場上，我們中國士兵從來沒有‘等著救援’的字眼！”張飛的回答，讓這名外國士兵低下了頭。

二

在“葉挺獨立團”團史館里，陳列著一段長達14節、重82斤的鐵索鏈，這是當年二十二勇士飛奪瀘定橋時攀過的鐵索鏈。斑斑銹跡上輝映著當年那段驚天動地的戰斗畫面：波濤洶涌的河水，“嗖嗖”飛過的子彈，二十二勇士視鐵索如平川，以槍彈為流螢，攀著索鏈旋風般沖向對岸。

“強渡大渡河和飛奪瀘定橋的成功，打破了蔣介石妄圖把紅軍變成第二個石達開的反革命迷夢，是紅軍長征中具有戰略意義的重大勝利之一，這再次體現了我英雄紅軍無限忠于人民革命事業的大無畏精神。紅軍的功勛永垂不朽！紅軍精神萬歲！”這是紀念紅軍飛奪瀘定橋50周年之際，聶榮臻元帥在“紅軍飛奪瀘定橋紀念碑”碑文中寫下的一段話。

梁中輝告訴筆者，團史館里的這段鐵索鏈，可不是一件普通的文物，它是全團官兵的心目中如同“圣物”一般的“寶貝”。它的背后還有一段故事。當年建團史館時，時任團政委梁本源不遠千里跑到四川瀘定縣史館，和管理人員再三協商，鋸下了14節80多斤重的鐵索鏈，綁在棍子上，歷盡千辛萬苦扛了回來。2005年11月26日，“葉挺獨立團”80周年團慶時，葉挺、朱德、陳毅、羅榮桓、周士第、楊成武、陳光、肖華等革命前輩的子女和曾在該團工作過的老領導上百人共聚一堂，葉挺將軍之子葉華明摸著這段鐵索鏈，感慨萬千。其實，梁本源扛回的不是簡單的幾塊銹鐵，而是一段沉甸甸的輝煌歷史、一種肩負使命的鐵軍精神、一份無比珍貴的精神財富，它始終激勵著一代代“鐵軍人”把使命扛在肩上、把責任放在心頭，以“要橋不要命”的精神時刻準備著為祖國而戰。

作為“葉挺獨立團”黨委書記，梁中輝告訴筆者，在這個班子中，年齡最大41歲，年齡最小35歲，任職滿2年的占據半壁江山，班子成員全部是大學本科以上學歷，70%經歷過中級指揮培訓，任過營主官的有7人。從面上看，這個班子的年齡結構合理，人員搭配科學，個個履歷豐富，毋庸置疑，這是一個時刻準備打仗、堅決能打勝仗的常委班子。

中校宋中明，任“葉挺獨立團”副團長接近3年，一看他身材就知道“練過”，39歲的人，不胖不瘦，身上沒有一絲贅肉，更別提“啤酒肚”了。仔細一問才知道，這是一個老偵察兵，在偵察兵行當里摸爬滾打16年，從偵察營戰士一直干到偵察營營長，當年，400米障礙和手榴彈投擲兩項課目冠絕全師。任副團長以后，主要負責軍事訓練和安全工作。說起抓訓練，宋中明有個絕招——善抓兩頭，全團90%的訓練尖子都是他的“作品”，龍海宇、毛旭初等奪金大戶，每年都要接受他的“回爐”訓練。另一頭是“拖后腿”的兵，經過他的切削細刮，不說變成一流精兵，至少能成功“脫貧”。他說，帶兵要帶動腦筋的兵，即使兵不喜歡動腦筋，也要培養動腦筋的習慣，這樣，啥樣的人都能帶出兵樣來。

中校逯超東，37歲，任副團長不到半年。他是“葉挺獨立團”土生土長的干部，2000年軍校畢業后直接分配到“紅九連”任排長，3年多一點，直接破格提拔“紅九連”連長，接著是參謀、副營長、營長，直到2013年6月份提升，先后5次榮立三等功。有人說，逯超東的履歷稍顯單薄，沒在師以上機關工作過，在團里來回蹦跶，有短板。其實，不是逯超東能力不行，師作訓科曾3次要求調他，可他愣是死活不愿去，最后一次，作訓科副科長直接從師部來到團里，氣勢洶洶地說：“你還挺有骨氣，多少人擠破頭想去作訓科，你倒好，調你去你還不愿去！”逯超東悶著頭不說話，“到底想不想去？”副科長有些急了，哪知道，逯超東更狠，撂出一句“不去”，扭頭就走，氣得副科長直跺腳。打那之后，師作訓科再也沒有提起過調逯超東的事。逯超東說他不喜歡呆在機關，整天悶在辦公室里寫材料，沒勁兒，一天到晚和戰士們摸爬滾打在一起那才爽。前年7月，團里組織海上適應性訓練，時任三營營長的逯超東帶著帳篷，和戰士們一起住到了海灘。海邊信號不好，電話經常打不通，那段時間，妻子沒少和逯超東鬧別扭，海訓臨近結束，團里組織家屬到海邊慰問觀光，妻子看到逯超東時，眼淚“嘩嘩”地往下掉：丈夫瘦了足足一圈，一塊塊的曬脫的皮還未從臉上蛻掉，脖子上仿佛潑了一層黑色油漆，锃亮锃亮的。逯超東說，這才是真男人。

王大謀，“葉挺獨立團”參謀長，由副團長改任參謀長半年多，入伍20年，演習一次沒落下過。2005年，電視劇《士兵突擊》熱播熒屏，大家對許三多練習單杠的片段記憶猶新：炎炎烈日下，許三多把自己掛在單杠上，腹部緊貼單杠，一圈一圈地繞著，直到繞得自己頭暈眼花，墜落下來。王大謀說，許三多做的是單杠五練習——折腹上，那都是小case，自己能不間斷地進行單杠八練習——雙臂大回環，每次至少100個，不帶喘氣的。此話不假，王大謀就是憑借出色的軍體表演，當兵第三年便提了干。有些人喜歡“挑肥揀瘦”，王大謀卻調了個個，偏偏喜歡“挑瘦揀肥”，這一點在工作中尤為明顯。2005年，時任團長黃成友找王大謀談話，讓他干連長。“想去哪個連隊？”“去三連。”他的回答讓黃成友有些驚訝，三連是個啥樣的連隊？連續5年評比不達標，骨干力量薄弱，訓練基礎很差，三連的人擠破頭想調出去，王大謀卻主動往里“跳”。就這樣，王大謀調到了三連任連長。當連長，王大謀就認準兩個理兒：一是抓骨干隊伍，他把幾名班長叫到一起，所有的訓練課目挨個過，過關標準不是合格，而是優秀，達不到優秀的班長，直接擼掉“烏紗帽”，全連范圍內選拔班長，誰的素質過硬，誰的能力突出，誰就有資格干班長，不到兩個月，全連班長和崗位骨干換了近大半。二是抓連隊風氣，當時連隊風氣有點問題，請吃、吃請之風有所抬頭，他帶頭承諾不喝酒，不接受戰士任何宴請，對熱衷于請吃、吃請的官兵，發現一個處理一個，士兵入黨、考學、學技術、選取士官，堅持公平競爭，不夠條件的，“來頭”再大、關系再硬也不給辦。骨干隊伍強了，連隊風氣正了，官兵的士氣自然就提上來了。訓練場上，戰士們個個嗷嗷叫。當年年底，三連就打了個“翻身仗”，將“先進連隊”的獎牌硬生生從“飛奪瀘定橋連”榮譽室里搬了出來。

戎猛，“葉挺獨立團”政治處主任，河南開封人，碩士研究生，36歲，副團3年，歷任戰士、排長、副指導員、師政治機關干事、指導員、副教導員、教導員，幾乎把基層政治工作崗位干了個遍。他的額頭又寬又亮，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眼睛一般不看你，好像在琢磨什么事，不過一打量你，你又不免為之一振：這家伙肯定有兩下子！戎猛是個不服輸的“主”，干任何工作都追求完美，“葉挺獨立團”作為一支威名遠揚的部隊，上下各級都很關注，自然少不了壓擔子、給任務，作為團政委的得力助手和團黨委的秘書長，忙和累那是不言而喻的。剛上任那會，戎猛每天忙得腳打后腦勺，在辦公室和基層連隊之間來回奔波：每個營、連過一遍，蹲住班排，熟悉掌握每個連隊的建設發展底數；普遍找營、連主官深入談心，摸清底數，把包括學歷經歷、性格特點、特長愛好、家庭婚姻、實際困難在內的所有基層干部的情況記在本上、裝在心里；積極適應先進軍事文化建設的時代需求，大力推出“鐵軍文化”品牌，建立22支富有特色的文化隊伍，使團隊軍營文化活動開展得有聲有色；牽頭成立團營連三級法律服務站，將法律服務延伸至每一名官兵。可以說，從理論教育到連隊榮譽室建立，從基層建設到黨員發展，他事無巨細，眼睛始終盯著末端抓落實，不見成效不放松。戎猛是出了名的筆桿子，處里大大小小的材料都要經他之手，真別說，他稍微調整一下語句順序，隨便加上幾句話，材料的層次立馬就上來了。當然，這種妙筆生花的本領不是生下來就會的。自從接觸了材料以后，他晚上10點之前沒回過宿舍，雙休日整個辦公樓都靜悄悄的，他一個人還來加班。部隊離不開筆桿子，可是光耍筆桿子也不行。作為“葉挺獨立團”唯一一名接受過國防大學聯合作戰指揮院校培訓的干部，戎猛積極發揮自身知識優勢，配合梁中輝政委把戰時政治工作的特點規律研究得透透的，開展起來得心應手……

三

“紅九連”，出了名的硬氣連。1979年邊境自衛還擊作戰中，“紅九連”先后參加了數十次戰斗，擊斃敵人140余人，全連82人立功，榮立集體一等功，被中央軍委授予“能攻善守英雄連”榮譽稱號。

走進“紅九連”的榮譽室，擺滿的金燦燦獎牌讓人驚訝：從1964年全軍大比武，“紅九連”四班奪得全軍“山地刺殺”第一名，到2013年12月份參加師建制連比武再奪金牌，49年來，“紅九連”參加團以上比武523次，奪得金牌431塊！

400多塊金牌把“紅九連”榮譽室照耀得異常輝煌，但擺在最顯眼位置的既不是全軍第一的金牌，也不是中央軍委首長的題詞，而是一塊被砸爛的第二名獎匾。

這塊獎匾緣何如此重要？

“紅九連”的官兵說：“這是歷史的一面鏡子，時刻提醒我們照照自己。”

故事把我們引領到12年前。

2002年底，“紅九連”官兵參加團里組織的建制連軍事大比武，全連官兵竭盡全力，奮勇拼搏，雖然不少比武課目都達到了優秀標準，但由于裝甲專業射擊成績差一個目標，導致總評成績偏低，結果與冠軍失之交臂，團領導頒給他們一塊“建制連軍事比武第二名”的獎匾。

晚點名，滿身征塵的官兵們在連隊宿舍樓門前列隊，時任連長汪盛光向官兵怒吼：“‘紅九連’的歷史上沒有第二，拿了第二，就是咱們‘紅九連’的恥辱！”他一把抓起這個“第二名”獎匾狠狠地摔在地上。

那一天，全連官兵都哭了。官兵們舍不得扔掉這塊被砸爛的獎匾，一直將它擺在連隊榮譽室最顯眼的位置。每當大家看到它時，都會想起連長那鏗鏘有力的聲音，自覺把“戰時能攻善守、平時只爭第一”的英雄主義氣概和集體榮譽感，作為連魂一茬一茬地傳遞下去。

“紅九連”的兵，一眼就能瞅出來。全團集合，皮膚曬得最黑、衣服磨得最破，精氣神最高、呼號最響的，隨便掀開褲管、袖子，身上傷疤最多的官兵，保準是九連的。“紅九連”練體能，腿上終日綁著3公斤重的沙袋，一年365天，天天如此。每天晚上，“紅九連”的官兵都會進行“40分鐘單兵強化訓練”：跑完5公里越野，接著跑400米障礙，然后是“鴨子步推小車”100米，最后以100個仰臥起坐和100個俯臥撐收尾，無論刮風下雨，從未中斷。更讓人叫絕的是，官兵們長年累月用背包繩綁著胳膊練投彈，訓練場上的樹硬是被練成了“歪脖子”。

“紅九連”再過硬，也有人敢“叫板”。此人便是后來擔任“秋收起義紅二團”團長的丁海龍。

1997年，丁海龍任“葉挺獨立團”八連連長。當時，八連訓練基礎很差，連隊成績一般，又出了安全事故，全連官兵士氣低落，如小貓般蜷縮在訓練場上無精打采。

“當連長，就要把戰士士氣帶出來，把爭第一的勁頭鼓起來，把訓練的活力激發出來。”上任第二天，丁海龍把全連戰士拉到榮譽室，立下“軍令狀”：一年之內，訓練成績超越九連，成為全團第一！

練兵先練“氣”。這位當時“葉挺獨立團”最年輕的連長，先抓戰士士氣。開連軍人大會練唱歌，他的標準是，唱歌準備前，大家一起吸氣，俱樂部的門不由自主就打開，歌聲一響，門就“砰”一下關住。戰士們個個臉紅脖子粗，襯衣立領被鼓起的氣撐得直溜溜的。隊列行進，丁海龍的要求是，口號聲蓋過一個營；正步行進，踏地板的聲音要有明顯“地震”的感覺……

士氣提上來了，訓練場上，戰士們自然是嗷嗷叫。“紅九連”綁腿練3公里，丁海龍就帶著戰士們背背囊跑5公里，曾創下5天跑135公里的驚人紀錄。“紅九連”用背包繩練投彈，丁海龍把直徑達40厘米的石頭搬到訓練場進行“砸坑”練習，一周下來，砸出了一條小隧道。

第二年開春的一天，“葉挺獨立團”后山訓練場。剛剛訓練完的八連官兵突然發現了一只兔子，戰士們喊了起來：“快，抓住它！”喊聲中，十幾名戰士已經躥出去了幾百米遠。

初春的田野，小麥長得不高，視野廣闊。那只野兔猶如一只困獸，被戰士們趕得左跑右躥，很快就被包圍了。隨著“包圍圈”越來越小，那只野兔突然趴下不動了，一個戰士猛地撲了上去！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被抓住的一瞬間，野兔卻靈巧地一躍，眨眼間又溜了出去。

“狡猾的小東西，還敢和我的兵拼體能，非把你活捉了不可。”丁海龍擼起袖子，大聲喊道：“聽好了，今天誰跑得過兔子，兔子肉就歸誰啦。”

“追！”戰士們大吼起來，又攆開了。

旁邊麥地里幾個正在勞作的農民也停下了手中的活，樂呵呵抽著煙，七嘴八舌地喊道：“當兵的咋啦！又不是神行太保，哪能攆上兔子，用槍打還差不多！”

你追我跑，你圍我跳……這場追擊戰已經折騰了20多分鐘，豆大的汗珠從戰士們臉上冒出來，戰士們甩掉汗水繼續猛追。兔子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也變得迷離無助起來。它肯定想不通：你們這群人類，為啥這么能跑？

不大一會兒，野兔僵僵地像根木頭似的插在圈子中央，一動也不動。

一個戰士躡手躡腳地從野兔后面往前摸。“撲！撲！快撲！”大家忍不住喊了起來。只見，那名戰士在離野兔半米遠的地方猛然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兔子。看熱鬧的老百姓也好奇地湊了上去，發現野兔的眼睛半睜半閉，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已經沒有幾絲喘息——這只可憐的野兔硬是被活活地攆癱了！

當天晚上，八連官兵自然美餐了一頓紅燒野兔肉。那個美味呀，至今還在丁海龍的唇間舌下氤氳，回味無窮，美在心間。

四

“當兵就要有一股子野性！我們‘葉挺獨立團’的兵，個個‘野’得很！”

談到自己的兵，不管是歷任老領導劉法峰、黃成友、張友書、劉豫，還是現在的團領導耿長江和梁中輝，無不一臉驕傲。

那年夏天，“葉挺獨立團”組織“創紀錄、樹標桿”比武考核。

三伏天里，中原大地酷熱難耐，7點，雖是清晨，但火辣辣的陽光已開始炙烤大地。

比氣溫更高漲的，是官兵們戰高溫、斗酷暑的比武熱情。這邊，“仰臥起坐”的考核場上熱鬧非凡，全團5名“頂尖高手”齊聚一堂，一決雌雄。

隨著考核官一聲令下，5名選手開始“PK”，誰也沒料到，這次“PK”會如此漫長。

1個、2個……100個、101個，數量直線上升，選手們不甘示弱，如一根根彈簧收縮、展開，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淌，掉在地上變成了一個個濕點。

1個小時，2個小時……4個小時過去了，場上還有一名選手在繼續！原來是八連戰士顏奇勇，他絲毫沒有疲倦，像一臺永動機不停地躺下、弓起。

下午1點30分，大地如同蒸籠一般，熱氣騰騰。吃過午飯的戰友回到考場，發現顏奇勇還在做！迷彩服一遍遍被汗水濕透，又一次次被烈日烤干，衣服背后布滿了一塊塊灰白色的汗漬鹽斑。

“不要再做了，你已經打破紀錄了！”饑腸轆轆的考核組同志善意提醒他。

顏奇勇不“領情”，埋著頭只管做。“考核結束，收工！”無奈之下，考官強行結束了比賽。

4826個！這是顏奇勇創造的新紀錄，這個成績，至今無人打破。

“我還可以繼續做！”走下考場，顏奇勇心有不甘。

“你小子硬是要得（野得很）！”操著一口四川口音的考官，如此評價他。

像顏奇勇這樣的，耿長江和梁中輝隨口拎出一大串：手榴彈隨手一扔，至少投出80米的原副團長王國忠；400米障礙，穿著皮鞋照樣跑進1分40秒的警備隊隊長陳躍華；穿著防化服進行戰術訓練的衛生隊戰士王春迪……無數個“傳奇”人物，鑄就了今日“葉挺獨立團”的“無敵神話”。

2013年7月，遠離營區千公里之外的塞北平原上，4名身著迷彩服的“葉挺獨立團”官兵正在玩命訓練，他們每天要完成俯臥撐、仰臥起坐、杠鈴等10項“一百次”，早晚還各有一次20公里武裝越野，因為，他們即將面對的是全軍特種部隊組建以來的首次綜合性比武競賽——“礪刃—2013”。

這4個人分別是：中尉龍海宇、中士毛旭初、中士周宇、下士盛大金。能參加規格如此之高的比武競賽，他們自然也不是等閑之輩，個個都身懷絕技。

龍海宇，1986年出生，2004年12月入伍，山東榮成人，現任“劉老莊連”副連長，先后在師以上組織的比武競賽中奪得14個冠軍頭銜，曾在軍區組織的國際偵察兵比武選拔賽中，以1分30秒的成績取得400米障礙比武考核第一名，始終保持手槍速射和綜合體能第一的好成績，榮獲“國際特種兵競賽集訓先進個人”殊榮，先后4次榮立三等功。

毛旭初，1988年出生，2005年入伍，現任“紅九連”班長，先后在師以上組織的比武競賽中取得2個第一、4個第二，2次榮立三等功。

周宇，1989年出生，2006年入伍，四川達州人，現任“紅九連”班長，先后在師以上組織的比武競賽中取得3個第一、3個第二，2次榮立三等功。

盛大金，1987年出生，2008年入伍，獲獎證書可以碼墻頭，先后被表彰為“全軍愛軍精武標兵”“軍區愛軍精武標兵”，榮立二等功、三等功各1次，目前已入學提干。

看履歷，他們4人夠強吧，可對手們比他們還要強：來自全軍12個大單位的近百人里，一大半都是特種部隊精英里的精銳“老A”，想要成功突圍，無異虎口拔牙，所以他們顯得有些焦慮。當然，還有一個原因——耿長江。任“葉挺獨立團”團長之前，作為集團軍偵察處處長的耿長江曾代表集團軍軍長戎貴卿，專程趕往集訓地看望過他們，5個人打開一瓶老白干，2兩酒一口下肚，捧起軍長的親筆信大聲吼了出來：“決不辜負首長期望，誓死完成任務，讓鐵軍這面大旗飄揚在全軍比武的大舞臺上！”壯行酒也喝了，軍令狀也立下了，攻克不下這個山頭，回去怎么向軍長交代，怎么面對自己的新團長？

為了能夠成為一名主力隊員，拿到“登臺打擂”的入場券，龍海宇他們賽前訓練的強度是超乎想象的：入夜，當其余組的特種兵們都紛紛開始洗漱準備休息的時候，他們卻開始悄然集合，背著武器裝備和大背囊整齊劃一地跑出帳篷，跑步向當地的訓練場前進；跪姿瞄準訓練，一瞄就是1個小時，紋絲不動，朱日和訓練基地的蟲子多，毒性大，訓練結束時往往是雙腿站不住，雙臂抬不起，渾身上下都是包；滑降滲透訓練，為了適應“滑降粗繩變細繩”的變化，他們一遍遍地練習“倒下”動作，一次次重復地上去、下來，手磕腫了，膝蓋撞傷了，龍海宇手臂上的一處傷口，最深處甚至隱約可見骨頭。

就是憑借這樣一股“玩命”的勁頭，龍海宇4人始終沒有掉隊，一路廝殺，終于站到了全軍比武競賽的舞臺上。至于那場比武，軍內外各大新聞媒體都進行了追蹤報道，4人的名字也是經常見諸報端，比武成績分別是：龍海宇代表傘降特種隊取得9大專業比武第一名，盛大金奪得狙擊戰斗行動、精確狙擊、指令狙擊、狩獵狙擊4塊銀牌，毛旭初斬獲特戰行動城市反恐作戰單課目金牌，周宇和隊友一起奪得特戰綜合技能團體第二名。

比武奪魁的消息傳到團里后，耿長江興奮不已：“這幫小子，真爭氣！這可是送給我這個新團長的大禮！絕不能虧待了他們！”

接著，他便直奔政委梁中輝的辦公室，商量嘉獎報功的事情。耿長江和梁中輝想到一塊去了。為了營造“訓練尖子吃香”的氛圍導向，梁中輝列出幾項提議：一是全團官兵列隊歡迎，二是團常委集體宴請，三是舉行全團軍人大會，隆重表彰獎勵，按審批權限向上級報請二等功。

當天晚上，梁中輝邀請其他常委和4名勇士，到自己家中參加家宴，親自張羅了冷熱葷素十幾個菜，還自個掏錢買了2瓶當地最好的杜康酒，“這是英雄酒，今天晚上全給你們4個英雄喝。”他將2瓶酒全部打開，一人半斤，剛剛好。令大家意外的是，師參謀長劉豫專程從師部趕回團里，為他們慶功。后來，龍海宇告訴筆者，那半斤杜康酒灌進肚里，一點也不辣，甜甜的，酸酸的。

五

只要是任務，就得爭第一。這是“葉挺獨立團”每一名官兵的自覺認識和自覺行動。

晚上7點，庇山駐訓場，涼風、蟲鳴，沒有月光。

夜色漸濃，運輸車、裝甲車、帳篷逐漸模糊了輪廓，再努力分辨，也無非是藍色和另外一種藍色的區別。層層叢林之下，縣城里燈火點點。“今夜，又是一個不眠夜吶。”帳篷里，傅新和幾個戰友說笑。

傅新，目前是“葉挺獨立團”最年輕的正連職干部，靦腆害羞，說話細聲細語，可一坐到電腦前，他就像換了一個人，雷厲風行。

傅新有個絕活——參謀業務強。強到什么地步？當年，他參加軍區組織的參謀集訓比武，11個比武項目，他一人狂攬8金，猶如菲爾普斯在北京奧運會上創造的“泳壇神話”。其中，一體化指揮平臺協同標圖比武考核，他在7分鐘內準確無誤地完成了50個標號的標繪，打破以往的集訓紀錄，被軍區司令部表彰為“學員標兵”，并榮立二等功1次。

今夜，他創造的“分圖層分類復合式”標繪法將正式接受實踐的檢驗，“火力突擊、地面突擊”等情況能否快速展示，“火力目標”是否直觀形象，這些理論上的創新能否通過實踐的證明，全團官兵都拭目以待。

3個小時后消息傳來：可以推廣使用！帳篷里，滿臉倦容的傅新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要知道，為了這個項目，他已經奮斗了90多個日日夜夜，辛酸、痛楚，唯有自知。

夜色混沌中，山下霓虹燈的光線模糊一團，幾棟大型建筑物里燈光昏暗不明，最為明亮的反倒是兩串通往縣城公路上的燈，沒有車輛來往，空闊清靜。

黑夜仍在繼續，一路向東，穿越洛宜公路，跨過牡丹橋，繁華燈光灑遍了洛陽城的每一處，繁密星光猶如海水中漾起的浪花，閃爍著跳動而細小的光點。

此時此刻，洛陽某單位會議大廳里人潮涌動，千名大學生齊聚一起，聆聽一場題為“富國與強軍”的演講比賽。

人潮中，一身軍裝禮服下英氣勃發的一名四級軍士長格外引人注目——他就是“葉挺獨立團”三營“紅九連”班長胡彥，一個軍齡14年，帶過近200名戰士，5人走上干部崗位，24名戰士先后立功的“全軍百名好班長”。

同傅新一樣，胡彥的肩上也扛著一個任務：征兵宣傳。不一樣的是，大廳里有一位特殊的聽眾——來自北京的一位肩佩上將軍銜的首長。

這次演講比賽，胡彥的對手不可謂不強大：優秀高材生、大學教師、武警干部。他是唯一一個兵，一個僅有高中學歷的兵。

“走出去就是‘鐵軍’的代表，就要為‘鐵軍’爭得榮譽！”為了這一天，胡彥每天晚睡早起，反復練習發音技巧，照著視頻學，對著鏡子練，拉著戰友聽，一練就是一整天，就連夢里也在念叨演講稿。那段時間，班里戰士都說：“胡班長，著魔了。”

汗水澆灌成功花。走上演講臺的這天，胡彥信心滿滿，表現自如，贏得陣陣掌聲，一舉奪魁。聽完胡彥的演講后，上將親自接見了他，并連連稱贊：“不愧是‘鐵軍’的兵！”

寒風裂征衣，飛雪裹戰袍。

2012年11月，黨的十八大報告提出：“按照國防和軍隊現代化建設‘三步走’戰略構想，加緊完成機械化和信息化建設雙重歷史任務，力爭到2020年基本實現機械化，信息化建設取得重大進展。”2013年11月，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緊緊圍繞建設一支聽黨指揮、能打勝仗、作風優良的人民軍隊這一黨在新形勢下的強軍目標”，就深化國防和軍隊改革作出具體部署。

此刻，“葉挺獨立團”黨委“一班人”思考的命題，是未來7年他們該如何完成十八大報告提出的戰略目標和十八屆三中全會作出的戰略部署。

軍令狀已經立下，集合號已經吹響。時間只剩下7年，這一屆乃至下一屆團黨委班子能否拿下這個“山頭”，續寫“葉挺獨立團”的輝煌新篇？

撫摸著心愛的戰車，耿長江和黨委“一班人”信心滿懷：“過去90年，‘葉挺獨立團’打贏了大大小小上千場硬仗，是舉世公認所向披靡的鋼鐵雄師，現在和將來，也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鐵血勁旅！未來7年，一定能打一個漂亮仗，哪怕前途有再多磨難！”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夕陽西下，演練場上軍歌飄蕩：“南昌起義第一槍，星星火炬上井岡，萬里長征勇當開路先鋒，紅四團威名天下揚！”這首《紅四團團歌》豪邁有力的節奏，將伴著“葉挺獨立團”官兵邁向實現“強軍夢”的鏗鏘步伐一路前行。

歷史圖片由“葉挺獨立團”團史館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