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九一八事變后顧維鈞“聯美制日”思想

摘 要：“聯美制日”思想是顧維鈞外交思想的集中體現。“聯美制日”思想即運用國與國之間的利益轉化，聯合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以達到限制日本侵略中國的目的。九一八事變后，顧維鈞向張學良提出兩點建議，即將此事件訴諸國聯和與日本人交涉。鑒于錦州危機，顧維鈞提出錦州中立計劃。這些主張都體現了顧維鈞“聯美制日”思想，而“聯美制日”計劃未能實現。

關鍵詞：“聯美制日”思想；顧維鈞；九一八事變

中圖分類號：K26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4）11-0143-02

九一八事變后，顧維鈞應張學良之請，參加對外交涉活動。“主張有條件地與日本交涉”、“向張學良提出兩點建議”和“提出錦州中立計劃”，體現了顧維鈞的“聯美制日”思想。目前，史學界對顧維鈞“聯美制日”思想和九一八事變后外交活動的研究，一直處在平行而不等的發展現狀中。①以九一八事變后顧維鈞的外交活動為例，集中分析“聯美制日”思想在此階段的體現及影響。

“聯美制日”思想是顧維鈞外交思想的核心。“聯美”是“制日”的重要途徑，而“制日”是其思想的核心。這種外交思想一直引導著顧維鈞的外交策略。

九一八事變爆發后，顧維鈞向張學良提出兩點建議，即“第一，立刻電告南京要求國民政府向國際聯盟行政院提出抗議，請求行政院召開緊急會議處理這一局勢；第二，立刻派一位能說日語的人設法去找日本旅順總督（我想此人是兒玉——原注）并且也找當時南滿鐵路總裁內田康哉，他是前日本外相”[1]414。訴諸國聯一方面是基于滿洲問題是一個國際問題，“滿洲在國際上地位重要，若為他國占領，則國際勢力之均平必見破壞，而沿太平洋各國之地位，必發生重大危險，且勢必引起國際戰爭”[2]。另一方面是顧維鈞運用國際法來限制日本行為的策略。訴求國聯可以“引起世界注意和公眾輿論，間接給日本某種壓力使之不再擴大在滿洲的侵略行為”[1]414此后在中國特別外交委員會上，針對日方提出直接交涉及交涉原則，顧維鈞強調，“要日本遵守國聯行政院的決議是不可能的。按照國聯盟約組成的行政院，無權強制實行它的決議；要解決中日之間的一系列問題，如果能夠解決的話，只有在國聯的監督、幫助之下由兩國談判才行”[1]416也就是說，國聯在解決事變的過程中，是一個重要而不穩定的因素，是我們與日方談判的工具之一。應該看到，此時的國聯決策與美國的態度有著重大的關系，訴求國聯也是在尋求美國人的支持和維護。并且顧維鈞意識到國聯的作用是有限的，“聯美”具有很強的必要性，“聯美”只是“制日”的途徑，而“制日”才是根本目標。而“制日”的途徑一是國聯，另一個就是通過談判解決。顧維鈞認為“談判是解決國際爭端的正常方法，不管這些爭端多么嚴重”[1]417他還提出“關于談判的一般性建議應該接受，同時應該以修改日本五項原則的形式提出反對建議”[1]417但這并沒有被國民政府所采納。

不管是顧維鈞向張學良提出的兩點建議，還是有關對日直接交涉的意見，都體現出顧維鈞一方面借助國聯“聯美”，另一方面通過有效的協商“制日”的思想。“聯美”是實施“制日”的重要途徑，“制日”是顧維鈞外交思想的核心。然而由于美國的猶豫不決和國民政府采取拉西曼②建議(拒絕與日本直接談判，寄希望于國聯)，致使顧維鈞的主張成為泡影。

九一八事變后，日本轟炸錦州，挑起天津事件，還在山海關和錦州附近頻繁活動。1931年11月23日，顧維鈞發表對日聲明:如果日本不能按照國聯提案解決問題，那么中方將要依據《九國公約》進行協商。11月25日，顧維鈞提出錦州中立計劃，即“中國政府要求理事會采取適當措施，在中日軍隊駐扎地中間設立一中立區域。該地帶應由英法意及其他中立部隊駐守而受理事會之指揮……中國軍隊可退至長城以內”[2]英法美意各國表示同意。

顧維鈞主張利用《九國公約》中維護在華利益的內容來限制日本的侵略行為。這是顧維鈞利用國際和約來反對日本侵略的手段。那么，對于和約背后的操縱者，即英美法各國的對日態度就顯得尤為重要。日本轟炸錦州，英法美對此非常不滿。美國國務卿史汀生召見日本大使出淵勝次，認為日本轟炸錦州是“一件嚴重的事情”，是對“非戰公約和九國公約的侵犯”，“并且英法美意四國大使聯合向日本提出抗議。國聯不顧日本的強烈反對邀請美國出席國聯理事會”[3]。因此顧維鈞才敢于依靠美國及國聯的“干預”來阻止日本。這樣既可以避免中日直接沖突，達到東北問題的國際解決，也可以保住錦州。因為錦州是重要的戰略區，穩住華北及全國局勢的天然屏障，是制約日軍深入侵略擴張的關節點。

設立中立區使錦州不落入日本人手中。這是對日本軍事擴張和侵略的一種遏制，更加突出了“制日”的核心作用。此時的“制日”不是主動出擊和軍事進攻，而是在國民政府貧弱的基礎上對日本的限制政策，但未能實現。

顧維鈞充分利用各國對日本不滿的時機“聯美”，以錦州中立區的形式來“制日”，這不僅體現了顧維鈞的外交才華，也體現出錦州中立計劃的可能性。但是關于“錦州中立區”的建議，英法美并不是真正的支持。美國觀察員道威斯對派兵只字不提，英國甚至同情日本，法國也不愿意出兵相助。沒有外援就使得“中立區”的存在失去了支柱。這既是錦州中立計劃失敗的原因，又是“聯美制日”的致命弱點。

無論是顧維鈞向張學良提出的兩點建議，還是錦州中立計劃，都體現了顧維鈞的“聯美制日”思想，伴隨著時機的轉變，“聯美制日”思想的局限性也浮出水面。

作為弱國要想在國際舞臺上維護自身利益，就更需要運用有效的外交策略。顧維鈞的“聯美制日”思想，就是運用國與國之間的利益轉化，依靠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已達到限制日本侵略中國的目的。這是一種建立在共同利益的基礎上的外交策略，具有不確定性和一定的妥協性。但不可否認，“聯美制日”思想有一定的合理性。

從國際局勢來看，當時的中國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分布著各國的在華勢力，并且美國推行門戶開放政策，為中國“聯美”提供了“機會”。《九國公約》和《非戰公約》的簽訂，凡爾賽-華盛頓體系和國聯的建立，為顧維鈞“聯美制日”提供了法律基礎和必要機制。顧維鈞主張以和平協調的方法解決中日沖突，既符合和平解決國際爭端的基本方法，也切合國聯組織的基本精神。

從國內形勢來看，中國沒有強大的經濟、軍事和政治作為后盾，需要憑借有效的外交策略作幫扶。此時的中國雖然是一個統一的國家，但戰爭不斷，經濟發展落后，軍事實力有限。綜合國力的羸弱，給外交奠定了沉重的基調。但外交是客觀的，是不可回避的。而當時的中國，不僅要求廢除不平等條約，收回國家主權，還希望推動國家現代化進程，這些必須通過對外交涉才能實現。所以外交已經成為近代國家的重要組成部分。

錦州中立計劃提出后，南京國民“政府批準了這個計劃，但這個計劃顯然是不得人心”。[1]422除了某些國民黨領袖不同意此做法外，還有全國各地的學生以及各界聯合會也反對。顧維鈞已向學生聲明“應該相信我保衛中國的權益的決心”[1]423，以及維護國家利益的強烈愿望。學生團體依舊反對，打傷蔡元培。使顧維鈞感到“他們的結論是公眾反對，我的情緒如此激烈，我不可能實行這個政策，如果沒有公眾支持，試圖談判是無用的。他們顯然深受全國學生的所謂宣言和示威的影響，同時也受到別的政黨和國民黨政治領袖的反對的影響”。[1]425

錦州中立計劃未得實施，從中也凸顯出民眾在近代外交中的作用。民眾參與外交具有雙重意義。此時民眾意識到自己的民主權利并加以運用，這是社會進步的體現。民眾積極參與對外交涉，為其提供有力的聲援。顧維鈞曾談過“五四運動即其一端。其于我國前途影響所及，至今西方研究中國問題者，均認為十分重大，而有利我國民意之發展無窮”[4]79這是民眾參與外交地積極體現。然而“民眾參與外交須建立在國民擁有豐富的外交知識，并對國內國外形勢充分了解的基礎上”。[4]72-73。否則，不僅容易被反動勢力操縱誘導，也會給積極外交政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以致影響到國家外交方針的制定和執行。

民眾參與外交具有雙重意義，這種雙重性一方面由于外交本身的迷惑性，另一方面，對廣大民眾來說，他們所掌握的信息量是有限的，容易受到信息傳播者的影響。然而民眾對于國家和民族的熱情是不可泯滅的，民眾參與外交應該建立在“有理”“有力”“有節”的基礎上。所謂的“有理”，即合乎事理，包括知識和對國內外局勢的宏觀把握。“有力”即要運用合法的手段在不損害其他公民利益的情況下，加以反對和提出更為合適的策略，這樣的反對才是積極有益的。“有節”即不要在反對的聲浪中迷失自己的方向，一對一的解決問題，看清自己被利用的對象，是不是站在人民的一邊。

透過九一八事變后外交活動的個案分析，不難看出顧維鈞“聯美制日”思想提出的歷史可能性，以及此次外交片段中“聯美制日”的無奈破產。雖然“聯美制日”存在著不可逾越的弱國障礙、美援不定及資產階級妥協性的弱點，但其外交努力是不可以被掩蓋的。時代成就了顧維鈞，也是時代給了顧維鈞太多的無奈。也許歷史就是這樣，給人以無奈，卻給人以新的期望。這種新的期望一方面就體現在廣大的民眾身上，民眾參與外交的雙重意義，值得后人深刻探究。

參考文獻：

[1]顧維鈞.顧維鈞回憶錄（第一分冊）[M].北京：中華書局，1983.

[2]顧維鈞向歐美各國發表東北問題宣言[N].大公報，193 1-12-23.

[3]韋羅貝.中日糾紛與國聯[M].薛壽衡，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37：26-28.

[4]易顯石.九一八事變史[M].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8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