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盡管在白鷺洲書院學習的時間只有一年左右,但文天祥思想抱負的形成,生活道路的選擇,與他在書院受到的教育密切相關,可以說白鷺洲書院的教育造就了后來的文天祥。反過來,文天祥也用自己的言行擴大了母校白鷺洲書院的聲譽。文天祥與白鷺洲書院相互影響、相得益彰的史實,對我們當前高校的人才培養與學校發展依然具有深刻的啟示。
關鍵詞:文天祥;白鷺洲學院;啟示
中圖分類號:G09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4)11-0119-02
千年生生不息的中華民族精神中,文天祥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民族氣概被后人萬世敬仰。千年綿綿不絕的江西地方書院中,白鷺洲書院以其濃厚的愛國主義傳統和崇尚氣節而聞名于世。文天祥與白鷺洲書院,二者在宋理宗寶三年(1255年)發生了交集,這一年,文天祥20歲,入白鷺洲書院就讀。盡管在書院學習的時間只有一年左右,然而,文天祥思想抱負的形成,生活道路的選擇,與他在書院受到的熏陶教育密切相關,其后來常自稱“某青原白鷺書生耳”[1]23。后人訪謁白鷺洲書院,詩文多感慨系之:“自昔廬陵地,名賢史冊香,文章宗永敘,節義重天祥,滟滟清波漾,振振白鷺翔,江公風范在,千古仰遺芳”。
一、白鷺洲書院的教育造就了后來的文天祥
江西地方創建書院,始于中唐而盛于宋。南宋時隨理學的發展,書院逐漸成為學派活動的場所。書院大多是“民辦公助”的形式,或由地方政府出面籌建。書院教育采取自學、共同講習和教師指導相結合的形式進行。書院教學與官學的不同,在于它的特點是為了教育、培養人的學問和德性,而不是僅僅為了應試獲取功名(當然也不反對科舉)。
白鷺洲書院由江西吉州知州江萬里于南宋嘉熙五年(1241)創辦。江萬里,字子遠,號古心,江西都昌人。他是朱熹再傳弟子,出林夔孫門下,“少神雋,性峭直,遇事敢言”[2]22,是一個才華橫溢的正直官員。白鷺洲書院,位于今江西省吉安市(古稱廬陵或吉州)東面的贛江中,因其地處江心,雙水夾流,早在北宋,人們就借李白《登金陵鳳凰臺》“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的詩句,稱贛江中的這一塊沙洲為“白鷺洲”。白鷺洲江水流,風帆沙鳥,煙云竹樹,幽靜別致,是求學窮理之佳地。書院創辦后,江萬里明白,育人目標與教師遴選是教育的根本問題。他給書院確立了讀書做人的標準:要求學子誦書須心領意會,切莫為應付課試而心浮氣躁,做人應坦蕩廉潔,切莫為貪圖名利而喪志失節。在沒有合適的人擔任山長(書院里主持講學的人)的情況下,作為知州的江萬里就親自授課。后離任時正式聘名儒歐陽守道做白鷺洲書院山長。此后,接任書院山長的,也都是品德高尚的名碩醇儒,不只山長,邀請到書院講學的也都是各界大儒名家。自江萬里創辦白鷺洲書院后,首開廬陵良好學風,使得學子能以讀書窮理、針砭時弊、振興國家為己任,這影響和促進了廬陵人忠直不屈品格的形成。白鷺洲書院開辦以來最為成功的是培育了以文天祥為代表的一大批愛國志士,如劉辰翁、鄧光薦、羅開禮、劉子俊、王炎午等。
文天祥,初名云孫,字天祥,又字宋瑞,自號文山。南宋理宗端平三年(1236年)五月初二日出生于江南西路吉州廬陵縣順化鄉富田寨(今江西省吉安市青原區富田鄉文家村)。文天祥自幼就在父親文儀“蓄書山如”的“竹居”書齋接受著嚴格的家庭教育。理宗寶元年(1253年),文天祥18歲,在家鄉參加了科舉鄉試,成績優異。20歲那年,文天祥因為仰慕江萬里而進入其創辦的白鷺洲書院學習深造。
文天祥進白鷺洲書院學習時,正值歐陽守道為書院山長。歐陽守道字公權,號巽齋,吉州人,他品行正直,學識淵博,是南宋著名的教育家,曾任吉州白鷺洲書院山長,長沙岳麓書院副山長。在白鷺洲書院,歐陽守道繼承并發揚了江萬里的教育思想,注重培養學生品格,堅持倡導務實學風。在歐陽守道看來,把理想寄托于個人入仕而忘記國家民族的恥辱,是氣節喪失的表現。他鄙視那種醉心科場,逐名圖利的士風,認為學子們如果自幼在這種以追求個人利益為目的氛圍中成長,自然為日后不能保持名節留下隱患。假如學子都以科舉致仕為治學之鵠的,必將忘記求學之真諦,必然會成欺世之偽士。歐陽守道認為知識分子淪為游末之士、吏青之士與盜竊之士,成為蠶食百姓、魚肉鄉里之人,這是讀書人的恥辱與國家的不幸。因此,他在講學中一邊抨擊時弊,一邊要求學子們培養浩然之氣。他認為這種浩然之氣人人有之,不必外求,只需內養,它能使人產生強大的精神動力,面對物質利誘和困苦磨難而毫不屈服動搖。這種強烈的憂患意識和以天下為己任的民族責任感,被深深地烙印在門人弟子身上。
善歌者使人繼其聲,善教者使人繼其志。白鷺洲書院一年來的求學,文天祥在經史方面受到了嚴格、規范的訓練。歐陽守道的教益及其高尚道德與精深學識讓文天祥耳濡目染,日夜浸潤,獲益匪淺。其后來在給歐陽守道的祭文中贊揚先生之學“求為有益于世用,而不為高談虛語,以自標榜于一時”[1]23。可見歐陽守道的思想對文天祥產生了深刻影響。
二、文天祥用自己的言行擴大了白鷺洲書院的聲譽
宋代是個奢靡而積弱的社會。盡管當時的科技、文藝、經濟非常發達,可從皇帝至士民,都崇尚紙醉金迷、肉林酒海的生活,國防實力卻羸弱不堪。尤其到了南宋,國家更是處于內外交困之中。
宋寶四年(1256年)正月,在白鷺洲書院受業的文天祥赴京城臨安(杭州)參加省試。臨行前,文天祥寫了一首《次鹿鳴宴詩》。“禮樂皇皇使者行,光華分似及鄉英。貞元虎榜雖聯捷,司隸龍門幸綴名。二宋高科猶易事,兩蘇清節乃真榮。囊書自負應如此,肯遜當年禰正平”[1]24。詩描寫作者取得了貢士,但其抱負不在于徒取空名(高科),而是保持住清節。這與一般只以獵取功名為目的的考生相比,確實不同凡響。經過省試,二月初一日,禮部發放初榜,文天祥榜上有名。五月初八日,21歲的文天祥參加了集英殿殿試。在國家和民族危難之際,文天祥“讀書不忘報國”,面對朝廷的內憂外患,在回答理宗皇帝殿試題中的“人才乏而士習浮”這一問題時,他痛陳時弊,指出了士習不正、氣節淪喪與國家人才衰敗的重要關系:“何謂人才乏乏?士習蠱之也……士習厚薄,最關人才。今之士大夫之家,有子而教之,方其幼也,則授其句讀……父兄之所教詔,師友之所講明,利而已矣!其能卓然自拔于流俗者,幾何人哉?心術既壞于未仕之前,則氣節可想于既仕之后……厚今之人才,臣以為變今之士習,而后可也。”這個論述是深刻的:在唯利是趨的教育制度下,有幾個能自拔于流俗呢?結果只能培養出趨炎附勢之徒,而不是安邦治世之才,只有改變學風才能造就真人才。應該說,文天祥這一番對于人才與教育的論述與其在白鷺洲書院的親身體會密切相關。從“心術既壞于未仕之前,則氣節可想于既仕之后”的論述中,不難看出江萬里與歐陽守道的教育思想對他的深刻影響。由于文天祥的“御試策”切中了時弊,提出了改革方案,表述了政治抱負,被主考官譽為“是卷古誼若龜鏡,忠肝如鐵石”[1]32。憑借這篇策論,文天祥被理宗皇帝親點一甲第一名——這造就了吉州歷史上的第一個狀元。理宗感懷于白鷺洲書院培養了文天祥這樣優異的人才,特御書“白鷺洲書院”匾額賜給書院懸掛,自此,白鷺洲書院名揚全國。
盡管在白鷺洲書院就學的時間只有一年,但書院和先生對文天祥的影響卻從未中斷。作為江萬里的再傳弟子,文天祥后來在給江萬里的信中說:“某在門墻諸孫輩行中,而所以蒙鈞天造就,知愛綢繆,出乎諸先生之右。”[3]95這說明文天祥深受江萬里思想的影響。后來江萬里任湖南安撫大使時,仍不忘對時任湖南提刑的文天祥進行勉勵:“吾老矣!觀天時人事,當有變。吾閱人多矣,世道之責,其在君乎”[1]69。江萬里感嘆自己年事已高,不能為國效力,把挽救危局的希望,寄托在文天祥身上。文天祥沒有辜負先生的期望,用自己的言行踐行了老師的教誨:在國家危難、外族入侵、人心渙散、社稷將傾的嚴峻形勢下,作為一介書生的地方官,文天祥毀家紓難挺身而出,以九死一生的氣概,與元軍展開了殊死的斗爭。當他不幸兵敗被俘,又以浩然正氣,頂住了敵人的威逼利誘,死節不降,文天祥用自己的言行詮釋了什么是“正氣”。正是因為培養出了名動天下的民族英雄文天祥,白鷺洲書院后來更是名震天下,與廬山白鹿洞書院,鉛山鵝湖書院并稱江西三大書院。
在白鷺洲書院的榜樣引領下,遍及吉州城鄉的千百書院相繼建立繁榮起來。在千百書院培育下,“廬陵士子科舉成名,學者成林,作家成派,仕宦成群,著述成山,志士成仁,使廬陵文化千年昌盛,成為江西文化的重心所在。因而世人稱吉安為‘文章節義之邦’”[4]124。僅南宋寶四年一科,全國舉進士360人,吉州就占39人。茲后一發不可收拾,僅狀元就出過17名(自文天祥起),進士出過2700名。正如《白鷺洲書院志》所言:“自文忠公創書院,而后制科飆舉,名碩云蒸,幾宇內之半。”[3]94
三、啟示
盡管當代大學面臨的現狀與古代書院已經大不相同,但在人才培養以及學校發展的目標上與古代書院基本是一致的:那就是爭取培養一流的人才,爭取成為一流的大學。白鷺洲書院的教育理念,培養了一大批像文天祥這樣的愛國志士,影響了一代代后輩學人;以文天祥為代表的后輩學子們所表現出來的浩然正氣與愛國之舉,對當時社會和后世均產生了巨大影響,反過來又讓白鷺洲書院享譽全國。從白鷺洲書院與文天祥相互影響、相得益彰的史實中,我們不難看出:在書院這種中國古代大學形式中,書院大師們的辦學胸襟與識見在人才培養與書院發展方面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而培養出的優秀人才反過來又對書院的發展產生巨大的促進作用。這種書院教育對我們當前大學的人才培養與學校發展依然具有深刻的啟示:一是大學需要洞悉教育規律的教育家以及大師才能培養出拔尖人才;二是好的大學校長能有力地促進學校的發展;三是優秀畢業生有助于提升母校的聲譽,大學在自身發展過程中要充分利用校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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