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現今我國土地所有制的兩種表現形式—農村集體所有制與城鎮土地國有制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土地流轉同時引致高昂的交易成本,間接導致土地產值的下降。根據科斯定理,若政府作為第三利益主體出現時,土地流轉變成了政府、開發商與被征收者之間的三方利益博弈,并且這三方往往很難通過談判達成穩定一致,因此導致強制拆遷悲劇的出現。運用價值分析以及模型推理,通過科斯定理的視角論證當今土地產權結構存在的問題。
關鍵詞:科斯定理;土地制度;流轉;強制拆遷;低效;產權結構;談判
中圖分類號:D923.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4)11-0085-03
有關科斯定理的表述爭論較多。較為普遍認同的為達龍·阿西莫格魯(DaronAcemeoglu)①與赫爾維茨(Hurwicz1.1995)的表述。Cooter則在考慮到效率中性的基礎上將科斯定理依據強弱劃分為三,并受到較為廣泛的認同[1],即:
(1)一般的科斯定理:如果沒有交易成本,任何產權安排,都會導致帕累托最優的結果,并且這些結果相對于權利的初始安排是不變的。
(2)次弱的科斯定理:如果沒有交易成本,任何產權安排都會導致帕累托最優的結果。
(3)最弱的科斯定理:如果沒有交易成本,合理的產權安排會導致滿足帕累托效率的結果。
因此,根據科斯定理,如果市場費用為正,則產權配置至關重要。
一、產權保護與房屋的征收補償
Bishop與Cannings[2]在1978年提出了消耗戰的相關數學模型。該模型假設了在一塊土地上并不存在產權的劃分,他們假設存在兩個斗爭者,一個為先占者,另一個為侵略者,并假設二者的斗爭能力相同,且二者的資源承諾(即愿意為斗爭所付出的利益)的代價與收益對稱。該著名的演化博弈模型得出以下結論,即:法律若不保護初始產權,博弈的結果就是侵略者總是選擇挑釁而先占者選擇不戰而逃。循環往復的戰爭造成了大量的無謂損失,因此,初始產權必須得到明確規制。
以普分道夫[3]的自然法思想為代表,如果征收、拆遷是為了改進更多社會成員的利益,那么,受到改進的一方必須就自己所享受到的、由征收他人帶來的效用(即破壞他人產權得到的那部分)做出一定的奉獻,從而維護利益受損者與其他獲得利益的公民間的平等。如果征收主體為政府,則補償應當通過“國庫負擔”的形式達到“有組織的平均化”[4]。伴隨著所有權絕對到所有權的社會化這一民法思想的演變,同時衍生出防止某些人單獨承擔不合理的犧牲的征收補償思想并逐漸為英美法所吸收,美國最高法院通過實際判例將該原則予以內化,即形成了阿姆斯特朗原則[5]。同時,補償亦可以約束政府的征收權,并在一定的市場機制下,能夠將社會效益較低的項目扼殺在搖籃里。
在沒有交易成本的情況下,雙方談判所花的時間及物質成本、訴訟開銷皆為零的情況下,無論補償與產權如何規制,結果皆為C*,即沒有交易成本和摩擦成本時的有效結果。若拆遷者賦有法律責任,即其需要為達成補償協議支付相關成本,原MV(邊際收益曲線)上升到MV1,而被征收者極力爭取此種補償,使得MC(編輯成本曲線)提高到MC1,此時征收土地的數量將下降為C1;反之,如果被拆遷者需要負擔諸如物質成本等法律責任時,被拆遷者的MC就會下降到MC2。同時,拆遷者就會極力要求為他所支付的一些成本要求被拆遷者補償。那么,他的MV曲線就會移動到MV2,此時,征收土地最為合理的數量上升到C2,如下圖:
因此,在交易成本存在的世界里,交易成本的大小反映在補償的主體金額的多少。承擔交易成本的主體不同,以及承擔交易成本的多少將直接影響土地征收的面積。最終的結果將受到產權的不同配置而不同。
二、科斯定理視角下農村土地流轉低效的分析
能夠自我實施的制度,必須是包括實施者在內的博弈參與人之間策略互動的博弈均衡。《憲法》規定,農村土地歸集體經濟組織所有;《民法通則》中規定農村土地所有權歸行政村,而村屬于鄉(鎮)政府的派出機構。《土地管理法》中規定:集體所有的土地按法律屬于村民集體所有,由村農業生產合作社等農業集體經濟組織或村民委員會經營管理。我國的土地制度的發展以及實踐當中強調政府主導,缺少與農民本身的互動,剝奪了農民本身通過自身的行為以實現利益最大化的可能性。
黃少安和劉明宇[6]二人曾提出在規模報酬非不變①的情況下,即在無論生產函數是規模收益遞增或者遞減的情況下,并且假定土地的產值僅與資本的投入相關,投資者意愿的投資量與土地的使用期限長短相關,使用期限長則投資量高,反之則低。相應地投資者獲得的凈現金流也與土地的使用期限長短相關,使用期限長則年度收入流高,反之則低。因此理性的農民不會去做不能回收的投資,因而潛在產出是小于現實的產出的。據此推斷,如果賦予農民永佃權,那么農民會通過實現土地的最大產值來實現價值的最大化。他將收入預期納入到他的模型中,并論證了在考慮到預期收入之后,他證明了承包不穩定時預期投入會小于穩定承包的預期投入會小于農民擁有土地時的投入。
但是,在他的假設里,土地的收益僅僅與資本的投入有關而與其他和因素無關,并且忽略了長期收益與短期收益的問題。若農民租賃而非自己擁有土地,他會通過施加化肥等破壞土地長期效力的方法在短期內提高土地的復種指數。這樣,在短期內,農民的收益反而會提高而不會下降,從中期來看,農民的收益會在不斷租賃新土地的過程中提高。但從長期來看,租賃土地的后手不得不忍受前手的租賃者過度施肥對于土地產生的無法彌補的損害而帶來的收益降低,同時,還要忍受政府的不斷增長的地租[7](1992年至2011年,我國土地出讓金翻了近三倍)。在土地數量有限的情況下,租賃土地的農民間便形成了一種惡性循環,這種惡性循環我認為可以納入到“公共綠地效應”的一個推論——即一塊第三方產權的綠地,不斷租賃給不同的牧羊人,這塊綠地不出幾天就會變成荒地。
三、科斯定理視角下城市強制拆遷問題分析
假設A為征地者,B為被征地者。當A的住宅存在時,C的利潤只有24 000元;如果A的住宅撤離,則C的利潤會增加到31 000元。假設A的住宅值3 000元。假若A的住宅可以以貨幣的形式轉化到其他的用途上,那么,顯然A搬離會使得整個社會效益(利潤)的提高。于是,我們有如下特征函數:
V(A)=3 000,V(C)=24 000,V(A,C)=31 000
如果把A的房產所有權給A,那么C可以通過給付A以多于3 000元而少于7 000元的方式使A搬家走人。反之,假設C享有自由的拆遷權,如果A認為其房屋非常重要,那么他會給拿出7 000元以上使得C同意其居住而不必搬走。因此,在這兩種情況下。一般科斯定理都是成立的。
因此,據科斯定理斷言,在兩個主體下,只要初始產權界定清晰,那么產權的初始界定無關緊要。
如果被拆遷者和開發商之間合作,他們之間除了產生一般收益之外還會產生合作剩余,不妨假設V(A,B)=3 300 000;而開發商如果與政府合作,即V(A,C)=3 000 000;假設政府站到與被拆遷者一樣的立場的時候,即V(B,C)=400 000;假設政府維持陽光運作同時開發商能夠與被拆遷者在平等的立場上談判的話,那么這時候的社會收益應該也最大,不妨假設為V(A,B,C)=5 000 000.顯然,這樣的三者結盟運作會導致帕累托最優的結果。②
情形一:假設我們把拆遷的權利給予政府,那么它將用該權利對抗開發商和被拆遷者的權利,即禁止開發商或被拆遷者在政府不同意的情況下隨意拆遷,那么無論A和B結盟或者單獨行動,都不足以支付給政府C以5 000 000-1 500 000=3 500 000的價款而繼續拆遷。
情形二:如果我們可以把拆遷的權利安排給A(被拆遷者)或者B(開發商),那么情況的區別就會很大,由于沒有穩定的結盟,原因在于任何結盟都會被第三方提出的新分配方案而擊破。原因如下:
PA+PB+PC=V(A,B,C)
PA?叟V(A).PB?叟V(B).PC?叟V(C)
PA+PB?叟V(A,B),PA+PC?叟V(A,C),PB+PC?叟V(B,C)
由最后一個不等式,可得。
PA+PB+PC+[V(A,B)+V(A,C)+V(B,C)]
也即V(A,B,C)?叟[V(A,B)+V(A,C)+V(B,C)]
但是,這個式子顯然不能與我們假設中的具體數字所滿足,也就是說,因此,在此條件下,在政府作為市場活動的一個主體出現在拆遷的活動中的話,政府、開發商與被拆遷者之間的結盟是不穩定的,也即,在這種情況下,開發商、政府與被拆遷者并不能達成協議,或者說,結果是不穩定的,既有的協議會被任何一方提出新的分配方案所打破。在這種情況下,低價加武力拆遷是一種代價,這種代價替代了市價拆遷的代價,而這種代價由被拆遷者承擔。強制拆遷并不能導致帕累托最優的結果,反而引起土地租值的耗散。
因此,在這個多方博弈的模型中,科斯定理的逆定理“如果市場費用為正,則權利配置至關重要”成立。
四、結論
科斯在一篇論文[8]183-186中指出,類似的不穩定解的確存在,但是,科斯認為,如經過序貫的談判,最終會穩定在平均水平上。他在這篇文章中的基本論調是,從長遠來看,并且在考慮到違約成本的情況下,會有穩定解的存在,因此,他做出假設,就算是多方主體的情況下,他們也一定會達成協議,只是達成協議的方式需要滿足較強的條件—經過多輪嚴格序貫的談判,且該穩定解依賴于財富水平。
科斯對Aivazian與Callen的回應微觀地來說是一種反駁,宏觀來看,則是延伸。在多方談判博弈的過程中,文中寫道“雖然兩兩當事人的協議可能是不穩定的,但經過多輪序貫的談判,多方的收益將趨于收斂”[8]186。談判策略的選擇一定程度上可以避免釘子戶“漫天要價”的投機行為。
但是,科斯的分析建立在嚴格的假設之上:每一輪的談判必須嚴格序貫循環進行,現實世界顯然不能完全被滿足。其次,他的分析中,經過每一輪的談判,雖然實現了帕累托改進,但是卻忽視了談判成本的存在也并非符合現實。在拆遷的談判中,往往被征收土地都具有較大的升值潛力,而進行多輪看似有效的談判同時也造成了機會成本的損失。一定程度上,可以解釋為什么在上述案例(宜黃拆遷案)中無法達成協議的問題。
市場自我組織化的過程也是秩序與法律的建構過程,因而必然會形成規范。往往我們所面臨的問題都具有“交互性”。為了避免傷害被拆遷者,將會造成對開發商的潛在損害。科斯定理的一個很大啟示價值是,規范與法律并不必須將保護某一方作為一個前置問題,與之相反“在設計和選擇社會安排時,我們應該從整體效果上考慮”[9]。一旦考慮到交易成本時,法律權利的初始界定則必然會對效率產生影響。
現實中的土地流轉存在交易成本,因此,土地產權的保護則主要體現在對于征收補償的合理規制與相關成本的合理分配,這進而影響征收土地的范圍。同時,為達至經濟效益及社會效益最大化的目標,政府亦不應當以第三利益主體的身份過度干涉土地的自由流通。在此基礎上,我們有必要將對以下問題的考慮納入到選擇行動方案的過程中:第一,土地某一方的產權社會所得是什么、所失又是什么?第二,一方的主體會在拆遷方案中獲益,哪一方會受損,損失與收益之間的關系如何?第三,行動方案的過程中,實際的結果與設想的安排又會有多大的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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