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派拉蒙公司的首席執行官布萊德·格雷在《星際穿越》的片場見到克里斯托弗·諾蘭的時候,他正拿著一個精致的酒壺,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這個本該屬于伏特加的容器里裝著的是諾蘭最喜歡的伯爵茶。
除了被綁在太空艙里的演員,諾蘭本人穿著優雅的斜紋軟呢西裝,劇組的大部分工作人員也都是套裝領帶,耐心而溫柔地交談著,“天哪,這些怪物是從哪里來的?”即便已經是好萊塢的老江湖,這個畫面還是讓格雷吃了一驚。
“到劇組時,你必須背會所有臺詞,鞋子要光可鑒人,身板絕對要挺得筆直,還要做好為了導演設想中的場景奮斗十幾個小時甚至24小時的思想準備。”安妮·海瑟薇說。但事實上,奮斗24小時的狀況幾乎不會出現,因為,在整個好萊塢,你幾乎找不到比諾蘭更有時間觀念的導演了。他的劇組有著嚴格的拍攝時間安排—早上七點開工,晚上七點收工,只有午餐時間休息。
被嚴格恪守的,還有諾蘭式的拍攝準則—堅持使用膠片拍攝,甚至還為此聯合昆汀等其他導演聯名上書,希望好萊塢各大電影公司每年能固定購買一定數量的電影膠片,挽救身陷困境的柯達公司;拒絕3D,因為“立體成像的尺寸太小了”;絕不安插彩蛋來討好觀眾,“因為真正的電影絕不會干這種事”;不到萬不得已,一般不使用特效,拍《星際穿越》時,諾蘭帶著他的團隊種了玉米地、制造了沙塵暴,更狠的是真的造出了一艘“宇宙飛船”,飛船四周,80英尺高、300英尺寬的環繞式屏幕上投射的是模擬的星域。
“他面前的一切總像在顯微鏡下。”諾蘭的弟弟喬納森說,他以編劇的身份同哥哥合作多次,例如《記憶碎片》,還包括《星際穿越》。即便如此偏執于細節的真實,諾蘭的電影也幾乎不會超支—作為已經創造了35億美元票房的導演,諾蘭的最近四部電影都沒有超過預算。當《星際穿越》結束拍攝,他還把“一大筆錢”還給了派拉蒙。
除了對哥哥的偏執了如指掌,喬納森還揭露過諾蘭的另一個怪異之處:“在很多應該興奮的時刻,他總是表現得很安靜。當我跟他說起《記憶碎片》時,他變得非常安靜。我知道我打動了他。”
作曲家漢斯·齊默可以為此做證。諾蘭邀請他為自己的新片配樂,并給了他一個劇本。劇本上只寫了兩句話—
“我會回來的。”
“什么時候?”
齊默完成配樂的當天,諾蘭就迫不及待地趕來試聽,曲終時,他安靜地坐在椅子上,“我知道他被感動了,因為他告訴我他終于知道這部電影的心臟是什么了。”
克里斯托弗·諾蘭先生為何會如此之怪?很多人都問過這個問題,現在看來,最有說服力的一個答案應該是他有一個超強大腦—任何一個有異于常人之處的人都很難循規蹈矩,無欲無求。
諾蘭的最近四部電影都沒有超過預算。當《星際穿越》結束拍攝,他還把“一大筆錢”還給了派拉蒙。
他給自己的制作公司取名為Syncopy,意思是因大腦缺氧而造成的暫時性意識喪失。但事實上,在為《蝙蝠俠前傳》舉辦的兩個小時的推介會上,諾蘭在沒有任何提示的情況下幾乎講到了電影的所有計劃和細節,而在拍攝現場,他坐在直升機和數百個臨時演員之中,“什么筆記都沒有。一切都在他的腦子里。”時代華納兄弟的總裁艾倫·霍恩說。
以上種種都讓諾蘭看上去就像一個科學怪人,而科學怪人們常被詬病的“情感缺失”也是諾蘭電影的最大槽點—“他是一個膚淺的創作者,擅長精密復雜的思維游戲,為觀眾提供解謎帶來的快感。但他的電影卻冷冰冰的沒什么人味兒,觀眾的感覺是佩服大于感動。”曾受邀出任戛納電影節評委的影評人magasa如此評價諾蘭。
這句評論發生在《星際穿越》上映前一個月,一個月后,無數電影觀眾為劇中的父女情奉獻了眼淚—男主角馬修·麥康納身處于一個冰冷的星球,因為時空的相對,每在這里度過一個小時都意味著他離地球上的女兒又遙遠了七年。
在這部電影開拍前,所有演員手中的劇本上都寫著一個臨時的片名—《給弗洛拉的信》,弗洛拉正是諾蘭小女兒的名字。如果你問他這是一部送給女兒的情書嗎?他一定會矢口否認,但原作中男主角的孩子是個男孩兒,諾蘭在修改劇本時,卻堅持改成了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