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接骨師之女》作為譚恩美母女關系系列小說的第四部,在觀照華裔家族生活史的同時,也聚焦于女性經歷的種種創傷。這些創傷使女性內心經歷壓抑和重生,超越了個人的悲劇性,而其重生同樣離不開特定時代下文化地碰撞交流。本文擬從創傷理論的視角對《接骨師之女》中幾個人物的命運進行簡要解析,并試以揭示譚恩美的文學創作觀念。
關鍵詞:孤獨 壓抑 重生 《接骨師之女》 創傷分析
引言
1989年,隨著處女作《喜福會》的成功,以及后來先后創作的《灶神之妻》、《接骨師之女》、《拯救溺水魚》等一系列作品的熱捧,譚恩美成功躋身于美國文學主流作家行列。與早期美國華裔作家不同,譚恩美作品已經融合了中美文化,多了幾分幽默和溫情。作品主題沒有再定位于華裔身份的認同和自我意識的重塑,而是致力于尋求多元文化背景下華裔女性意識地覺醒,尤其是通過對幾代華裔母女之間關系的細致刻畫,關注她們自立自強的奮斗精神,探討其中蘊含的人性光輝。盡管作品的主體格調是溫情的,以探討母女關系的回歸為主,但作品中依舊流露著一種淡淡的哀傷,不同程度上反映了華裔女性內心的孤獨和壓抑。本文從創傷理論的視角以《接骨師之女》為模本,探究其中女性內心經歷創傷之后的精神失衡狀態。
一、《接骨師之女》概述
《接骨師之女》這部小說是譚恩美自身生活的真實寫照,其母親就如小說中的茹靈一樣,患了老年癡呆癥,因此她借茹靈之口講述了外婆“寶姨”的一段傳奇故事。茹靈為了保存因老年癡呆癥失憶的東西,把其記錄在本,這個手稿成了她們幾代母女彼此互相了解融合的重要線索。通過手稿得知茹靈是寶姨未婚喪父喪夫的私生子,寶姨為了照顧茹靈,隱姓改名留在婆家屈身做保姆,為大家所不屑,終于在女兒茹靈的無知脅迫下無奈自盡。露絲也是在看了母親茹靈的手稿之后,才對母親有了進一步了解,二人關系慢慢緩合,矛盾漸趨化解,同時和情人亞特多年的“怪異”情人關系也逐漸好轉,有了新的進展。
小說雖然延續了譚恩美一貫抒寫母女關系的傳統,關照異質文化背景下兩代女性之間的感情糾葛,但其視角略有轉向,突出觀照成年女性之間的微妙關系,從而折射出母女親情的光環。在謳歌母女大愛光輝的同時,也隱隱體現了在社會大環境中女性意識的湮滅,關注了女性的隱秘內心世界,尤其通過寶姨、茹靈和露絲的傳奇故事,橫跨時空抒寫了一段“無聲”的傳奇。
二、《接骨師之女》中女性的孤獨、壓抑和重生
小說的敘事焦點更加集中、濃縮,形成了圍繞接骨師家族三位女性縱向推進的獨奏曲。通過刻畫寶姨、茹靈、露絲三代之間母女關系的同時,也對她們每一個人的人生經歷進行了濃縮,在其濃縮中女性的悲劇意識還是不自覺地得以體現,也即她們每個人都經歷了不同程度的創傷,而這些創傷對她們的命運產生了重大影響。
第一,寶姨的創傷性體驗。出身于接骨大夫世家的寶姨原名谷留信,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時代,她認字讀書,知識豐富,還能助父行醫,在男人眼中刁蠻任性、自行其是。她斷然回絕了棺材鋪張老板納其為妾的要求,選擇嫁給自由戀愛的對象劉滬森,卻也由此引來滅門之禍。早已將寶姨視為囊中之物的張老板糾集匪徒在送親路上進行劫殺,搶走作為嫁妝的龍骨,令她喪父喪夫。寶姨親眼目睹了慘劇的發生。慘劇是那么的清晰,在寶姨的心中留下深深的印記。經歷了如此人生創傷,寶姨頓時萬念俱灰,哀傷絕望的她只得吞下滾燙的墨漿,以死抗議,結果燒傷了臉的下半部,變成了丑陋的啞巴。寶姨自殺未遂,只得忍辱負重,生下腹中的胎兒,卻又被禁止女性未婚生子的封建制度剝奪了做母親的權利,只能以劉家保姆的身份與女兒茹靈相處。因此,寶姨的人生是孤獨和壓抑的,寶姨之所以能夠在孤獨與壓抑中繼續生活,忽略或忘記曾經的創傷,就在于人生還充滿一線希望——女兒茹靈的成長。當年張老板不惜殺人而謀得龍骨,一夜暴富,可他仍不滿足,又將魔爪伸向了茹靈,企圖再次以騙婚的手段獲知龍骨的秘密所在地。盡管寶姨知曉內情,百般勸阻,卻因其失聲及保姆的身份得不到女兒的理解,絕望之下她只能自殺,并以復仇的方式迫使張、劉兩家解除婚約,換得女兒茹靈的自由。通過茹靈的手稿可以知道寶姨在其短暫的一生中經歷了諸多人生創傷,正是這些創傷一步一步把寶姨逼上絕境。
第二,茹靈的創傷性體驗。與母親寶姨相比,茹靈的創傷來源就完全不一樣了,可以說母親寶姨的慘死成了茹靈心靈永遠揮之不去的陰影,而且這個陰影很大程度上就是茹靈自己一手造成的,可以想象這個事件的創傷對茹靈來說有多大。因此,在茹靈的生活當中,寶姨的音容笑貌縈繞在茹靈周圍。這次事件幾乎改變了茹靈的思維模式和審視世界的標準。雖然寶姨死后,茹靈來到了育兒院,人生有了很大轉機,生活有了新的起點。然而在其內心深處,母親的身影總是伴隨于她。茹靈選擇了逃離, 漂洋過海來到“沒有毒咒”的美國, 而且在這個全新的世界里再次結婚。可是母親的形象或詛咒還是與之形影不離,無法驅散,其實還是曾經的“創傷”對其影響太大而已。即使到了耄耋之年,茹靈患上了老年癡呆癥,除了缺少女兒的陪伴之外,茹靈內心本身的孤獨與壓抑才是根源。對母親的往事卻記憶猶新,依舊無法釋懷,這種災難性的“創傷”是彌足一生的。后來茹靈與唐先生的邂逅或者“黃昏戀”也好,使茹靈有了真正的笑容。茹靈之所以與唐先生一見如故,就在于他們內心彼此的感應,能夠使茹靈多少能對靈魂深處的舊傷釋懷,而且能夠沉浸于以前的快樂時光。
第三,露絲的創傷性體驗。和母親茹靈與外婆寶姨的創傷性體驗相比,露絲的經歷就沒有那么多的生死離別與深仇大恨,出生在美國的露絲生活環境平和了很多,但其創傷主要體現在與母親的糾葛沖突上。露絲多年來的年度性“失聲”源于六歲在幼兒園與母親的爭吵,為了向母親示威故意從滑梯上沖下,結果摔壞手臂。這次事件對露絲來說反而成了好事,不僅因為“勇敢”在幼兒園贏得了老師和同學們的尊重,而且在家里因為“不說話”母親也開始更多地關注自己和尊重自己。因此,這次獨特的體驗成了露絲人生的另類“創傷”。這反映了以前在與母親的斗爭中小露絲承受的孤獨與壓抑。從此,每年八月的中秋前后露絲都拒絕主動說話,而且露絲很喜歡這種無語的狀態,因為很大程度上對露絲來說是一種解脫和放松。這種解脫和放松也是露絲內心孤獨與壓抑的表現,它也暫時是露絲內心重生的體現。后來通過了解母親的手稿,開始重新審視母女關系,二者曾經的矛盾糾葛漸趨消解,與情人亞特的冷淡關系也得以回暖。結果這一年的八月露絲竟然沒有失聲,而是放棄了為他人作嫁衣裳的工作,露絲最終得以重生。
結語
綜觀《接骨師之女》, 譚恩美運用嫻熟的創作技巧, 將寶姨、茹靈、露絲三代人的故事巧妙地編織在一起, 讓讀者穿行于過去與現在、歷史與現實的時空, 體味自然與女性的關聯與互動, 感受不同地域、不同時代下女性的悲歡離合以及文化沖突的錯綜復雜。三位主人公經歷創傷之后經歷的內心孤獨、壓抑與重生,反映了不同時期女性和華裔移民女性的多舛命運,這些“創傷”不僅是個人的悲劇或另類經歷,更是時代烙印的個體表現,也是人性不屈和文化碰撞交流的積淀,這也是譚恩美作品能夠打動世人內心的根本因素。語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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