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外界的社會環境和個人內部的生理及心理素質的共同作用決定了弗吉尼亞·伍爾夫的悲劇情感,其悲劇情感又決定了她的創作的悲劇傾向。伍爾夫生活的年代充滿變幻和動蕩,她的抑郁的個體遺傳特征和敏感的神經類型以及伴隨其一生的自身疾病和諸多親友的死亡等這些生理與心理的經歷對其作品的悲劇模式的形成起著更重要的作用。
關鍵詞:弗吉尼亞·伍爾夫 悲劇意識成因
引言
弗吉尼亞·伍爾夫是享有世界聲譽的英籍女作家。伍爾夫之所以引起人們的注意,無疑是由于她運用了意識流這種藝術創新的形式。因此很多中外研究者往往把伍爾夫小說當做游離于內容的獨立存在而加以研究,這是伍爾夫小說研究中的一個突出缺陷。伍爾夫的近十部小說中,典型的意識流小說也不過是寥寥幾部而已。我們不能僅僅用意識流來概括伍爾夫的小說創作。伍爾夫的作品中深刻地表現了同時代人的內心騷動、陰暗、猶疑、苦悶和無奈的情緒。通過其作品,伍爾夫向我們展示了現代悲劇的模式:即在平淡的日常生活中表現普通人的內心世界和悲劇命運,揭示人類悲劇心理的深層內涵,把悲劇建立在獨特的心理結構基礎之上。伍爾夫以悲劇創作為偏好,這是由她濃重的悲劇性情感所決定。外界環境及個體內在的生理和心里因素共同作用決定了一個人情感的悲劇性傾向。本文將對社會與個體內部的生理及心理因素對伍爾夫的影響進行分析,從中找出伍爾夫的悲劇意識成因及對其作品的影響。
一、社會因素
伍爾夫所生活的是一個風云變幻、動蕩不安的時代。1914年至1918年發生了第一次世界大戰。大戰之后,隨之而來的是各國工人運動的高潮,接著是1929年至1933年空前嚴重的經濟危機。人在精神上忽然變成了失去家園的流浪者。年輕一代開始摒棄舊理念。“二十世紀的年輕人回望維多利亞時代,發現它沉悶又虛偽。維多利亞時代的理想顯得膚淺、狹隘、愚蠢,此種情緒在世紀初的25年里既掀起文學領域里的變革,又成為這些變革的結果”。[1]伍爾夫在論文《斜塔》中詳細地論述了英國作家當時的處境和感受。他們大多出身富裕的中產階級,受過良好的學校教育。他們高居于象牙塔,脫離民眾,孤芳自賞。1914年之后,原來穩固的象牙塔開始傾斜,他們顧影自憐,對自己享有的特權表示內疚,對不合理的社會表示憤慨,但是又無能為力,因而懷有一種危機感、隔絕感和懷疑感。面對風云變幻的時代,變化無常的人生,伍爾夫覺得難以捉摸和把握。因此,她在日記中寫到:“為什么生活如此像萬丈深淵上的一條小徑?”[2] 此種強烈的不安心理致使伍爾夫審美感受的變化:“美神的另外的一邊臉頰是深陷的,破了相的?!盵3] “在目睹了社會的劇烈動蕩之后,伍爾夫以悲劇性的眼光來觀察生活,認為世界漸漸走向衰退和沒落是不可避免的”。[4]
二、戰爭因素
伍爾夫一生經歷了兩次世界大戰,這兩次大戰對她的震撼是巨大的。第一次世界大戰加重了她從小就染上的抑郁癥,有一次竟嚴重到徹底崩潰的地步。第一次世界大戰尚記憶猶新,第二次世界大戰在她的心頭又投下了沉重的陰影。伍爾夫認為,這意味著破壞、死亡、理智的喪失、文化的毀滅。她那脆弱的神經系統快要忍受不住了。1940年她在倫敦的住宅、出版社和書被炸彈焚毀,精神上的折磨終于讓她無法忍受,在給丈夫及姐姐各留一封短信后投河自殺。兩次世界大戰劇烈地改變了伍爾夫的心理,影響了她對世界的時間和空間的觀念,并成了她最終自盡的外因。因此,戰爭在其作品中打上了深深的烙印。戰爭不但是《達羅衛夫人》及《雅克的房間》及《歲月》的重要主題,整篇充斥著緊張氣氛的《幕間》這部小說與下一次的全球大戰息息相關。[5]
三、 個人生理及心理因素
長期以來,研究悲劇情感的產生都過分強調外部因素,而忽略了個體內部因素的作用。即忽視了人類滋生悲劇情感產生的生理機制和心理基礎。伍爾夫是個書齋里的寫書人,她本人的悲劇性的生理和心理體驗以及她讀到的書本故事是她悲劇作品的主要來源。
(一)伍爾夫的個性遺傳基因
伍爾夫出身于一個知識分子家庭,父親是個著名的學者,母親是個家庭婦女。伍爾夫從其母身上繼承了秀美的容貌和富于幻想及感性的性格特征。其父性格孤僻,郁郁寡歡,時常脾氣暴躁。伍爾夫承接了她父親那憂郁、敏感又偏愛思考的抑郁質性格。“從他那里,伍爾夫看到她自己生活中深藏的悲劇”。 [6]在對待寫作態度上就可以看出來她是個神經敏感的人。讀者對她的作品的批評是她極其在乎之事,甚至可以說她達到一種病態的過敏程度。她的一部書的出版過程,對她也是一種極端的精神刺激過程。這種對于讀者的批評的擔憂和焦慮曾致使她神經過敏,繼而精神失常。
(二)悲劇性的生理及心理上的體驗
伍爾夫的一生不斷經歷著各種疾病和親人朋友的死亡。她本人自小就因疾病而輟學。母親在其13歲那年病卒,她因此深受刺激,以至于精神失常。其母去世后,伍爾夫同父異母的姐姐絲特拉承擔起沉重的家務,甚至為了這個家,持續推遲婚期,一直到很晚方才出嫁。不料,母親死后二年,絲特拉突然死去。后來伍爾夫把絲特拉之死也寫進了小說。接著她父親又因病而逝,她再一次精神崩潰。1906年,她的哥哥索比身染傷寒,從此一病不起。索比的死又一次沉重打擊了伍爾夫。飛蛾以一種凄慘的形象出現在她的多部作品中,而這與哥哥之死致使她產生的悲痛心境不無關系?!哆h航》中的蕾切爾、小說的女主人公同索比一樣,也因傷寒病喪生?!堆趴说姆块g》中的雅克和《海浪》中的波西瓦爾也都和伍爾夫的哥哥有同樣的遭遇。接著,與伍爾夫有過婚約的立頓離開人世。雖然伍爾夫因其是同性戀而與立頓解除了婚約,但兩個人始終保持著友誼。隨后羅杰·弗來奕逝世,而伍爾夫和弗來奕的關系非常密切,他們享有共同的美學觀念,且伍爾夫為弗來奕寫了傳記。再后來伍爾夫的外甥又戰死在西班牙,她曾對這個外甥偏愛有加。這些親人朋友們接連不斷的死亡使伍爾夫屢屢受到精神上的打擊,她深深地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變了,思想不再敏捷,面部不再飽滿,神態憂傷,精神恍惚。伍爾夫寫完一部長篇小說之后,因過度擔憂讀者對自己作品的評價而第三次精神失常。在《海浪》和《幕間》出版前后,伍爾夫都是痛苦不堪,精神沮喪。死亡和疾病不斷伴隨著伍爾夫,而她在作品中不斷地再現自己對此二者的心理體驗。
又一不幸的是,伍爾夫自始至終都被病魔糾纏。在她的小說中,疾病有極深的刻痕,作品人物多有病態和變態,精神病患者和自殺自虐者頻頻出現。伍爾夫本人也多次試圖自殺。實際上,伍爾夫每次完成一部作品,就有病魔來襲,致使其痛苦不堪。但一次次她都竭盡全力挺住。復原后,又能以極大的熱情投身于寫作之中。這種獻身于文學的韌性難能可貴。也可從另一個角度說,伍爾夫忘我地創作也是為了追求解脫、戰勝病魔吧。語
參考文獻
[1]A. C Ward: Twentieth Century English Literature 1901-60[M]. New York: Barnes Noble, 1964:2.
[2]翟世鏡.意識流小說家——伍爾夫[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9:37.
[3]弗吉尼亞. 伍爾夫.翟世鏡譯. 論小說與小說家[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 1986:205.
[4]翟世鏡.伍爾夫研究[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8:123.
[5]Morris Beja: Critical Essays On Virginia Woolf[M]. Boston: G. K Hall Co.1988:135.
[6] Ralph Freedman ed :Virginia Woolf:Revaluation and Continuity[M]. Los Angeles: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72:183.
[7]Quentin Bell:Virginia Woolf: A Biography[M]. New York: Harcourt Brace Jovanovich Inc. 1922.
【該論文為2014年度河南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女性主義批評視域下的伍爾夫與陳染的比較研究》(項目編號:2014-GH-161)的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