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科學與人文的關系經歷了從古代的自然融合到中世紀的雙重“墮落”,再到文藝復興時期的“攜手作戰”,最終發展到分裂對峙的局面,并隨著“索卡爾事件”和科學大戰的到來,這種分裂達到了最大化。除了眾多復雜深刻的原因,導致這種分裂的還有一個現實原因——科學與人文的雙向誤解。鑒于時下科學占據了文化主導地位,緩解這種局面的一個有效途徑就是通過現代意義上的科學傳播讓人們真正地了解科學。
關鍵詞:科學;人文;科學傳播
作者簡介:王娜(1985-),女,河北秦皇島人,碩士,燕山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研究實習員,研究方向為科學技術哲學。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27--02
一、科學與人文的含義
19世紀末,日本人把“science”翻譯成“科學”,意為“分科之學”,后被引進中國并沿用至今。科學是人對客觀世界的認識,是反映客觀事實和規律的知識體系及相關活動;科學還提供認識和改造世界的態度和方法,是一種世界觀和方法論;進而,科學也是文化的一部分。科學有廣義、狹義之分,廣義的科學包括自然科學、社會科學、思維科學;狹義的科學則專指自然科學,本文所使用的正是后者。
“人文”這一概念也有廣義、狹義之分,廣義的人文是指一種由人類自身建造的、與自然秩序相對的文化意義秩序,是以人為中心、出發點和歸宿的所有理論、觀點、及由此派生出的滲透于人類思想文化中的觀念形態。[1]狹義的人文是指“以人為主要研究對象,以感性定性的方法研究為主,以人本主義價值觀為核心而形成的人文社會科學知識體系”。[2]這一知識體系在學科分類里主要包括哲學、藝術、宗教、倫理、歷史等領域,本文用到的就是這個人文概念。
二、科學與人文關系的歷史演變
在人類文明的早期,并不存在現代意義上的科學,但在學者的知識和工匠的技術中都或多或少地包含科學性的見解。特別是在古希臘時代,科學蘊含在哲學中,是以自然哲學形態存在的,這時,科學與藝術、技藝、宗教、倫理等是純然融為一體的,科學理性的萌芽籠罩在人文精神的關懷下。盡管在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科學與人文都獲得了相對獨立的發展,但二者并不是毫不相干的,科學與人文在發展中不斷滲透融合。漫長黑暗的中世紀,宗教蒙昧籠罩著整個歐洲,宗教信仰代替了科學理性,禁錮了人性欲望。經院哲學統治了文化界,所有學科都淪為神學的婢女。從公元11世紀開始,西方掀起了翻譯古希臘科學著作的熱潮,這極大地促進了對古代科學的研究,對于自然的探索使人們開始重新認識自身、探究人性,進而迎來了文藝復興和進一步的人性解放。科學探索為人性價值的回歸和文藝復興開辟了道路,反過來文藝復興和對人的肯定又促進了對科學理性的倡導和科學的發展,文藝復興及其倡導的人文主義催生了近代科學,自此,科學擺脫了神學的枷鎖、從哲學中分離出來,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3]
獨立出來的科學在近代初獲得了飛速發展和巨大成就,使人們的生產、生活方式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從而逐漸占據主導地位,科學理性演變成極端的科學主義,加之科學趨于專門化、專業化,科學與人文開始分道揚鑣。知識形式的分離促進了學科專業的劃分,并最終導致了兩種文化的對陣。C.P.斯諾在題為“兩種文化與科學革命”的演講中明確指出了這種分化,“一極是文學知識分子,另一極是科學家,特別是最有代表性的物理學家,二者之間存在著互不理解的鴻溝”。[4]科學與人文的這種相互拒斥一方面使科學技術在飛速發展的同時由于缺少了人本價值的約束從而給人類帶來了巨大的災難,例如原子彈的爆炸;另一方面使人文朝著科學精神缺失的方向發展往往轉化為反科學力量,后現代反科學思潮的泛濫就是一個重要的例證。科學與人文的分裂對峙在“索卡爾事件”和科學大戰后達到頂峰,科學與反科學、現代與后現代的對峙將科學與人文的沖突表露無遺。那究竟是什么導致了兩種文化的分裂分離呢?
三、對科學與人文分裂原因的分析
兩種文化分裂的原因是多種多樣且極其深刻復雜的,既有深厚的歷史淵源,也有來自兩種思維方式差異的內部原因,還有像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對科學技術極端功利應用這樣的社會原因,但在這里,筆者想要討論一個更為現實的原因——科學與人文之間的雙向誤解。就像C.P.斯諾說過的,“非科學家有一種根深蒂固的印象,認為科學家抱有一種淺薄的樂觀主義,沒有意識到人的處境。而科學家則認為,文學知識分子都缺乏遠見,特別不關心自己的同胞,深層意義上的反知識,熱衷于把藝術和思想局限在存在的瞬間。”[5]而這種誤解是由科學與人文的獨斷化及對彼此的不了解造成的。
科學與人文原本是相互補充、相互促進的,但隨著二者從神學的枷鎖中掙脫出來并獲得相對獨立的發展后,二者文漸行漸遠。科學走向自足之后,理性就陷入獨斷,科學主義走向了極端,人的意義在科學理性的張揚中被埋葬;人文走向自足后,價值走向了偏執,抽象的價值尺度缺乏理性支撐,難免淪為理想主義,甚至是“烏托邦”。科學與人文一旦獨斷化,它們就無法容忍對方的存在,勢必要發生激烈的沖突。
而這種獨斷化既是由雙方對彼此的不理解產生的,而又加劇了雙方的不理解。隨著經濟發展的加快以及分工的日趨細密,學科的分離及重視培養專業人才的教育體制愈發成熟。這種人為的隔絕就為科學與人文的獨斷化鋪平了道路。這種現象在高級知識分子那里更為突出,C.P.斯諾在《兩種文化和科學革命》中就曾描述過文學家和科學家對彼此研究領域的無知,正是科學與人文之間對彼此的不理解,甚至是不愿了解,才加深了雙方的獨斷化。使得科學家和人文學家只關注自己的研究領域,并在這種獨斷情緒的影響下,對彼此進行“攻擊”。雙方知識和情感的分裂日益加大,最終就出現了科學大戰的科學與反科學之爭。
由此,雙方的理解、認同是打破這種僵局的關鍵。而隨著經濟發展需要的增強,科學的勢力越來越膨脹。科學受到了高度的重視和崇拜,大踏步且不停頓地向社會各個領域擴張;而人文則處于被科學排擠且日益劣弱的境地。鑒于今天這種科學處于強悍之勢而人文處于孱弱之勢的狀態,為了使雙方能夠平等地溝通對話,科學似乎有必要更為主動、寬容一些。因此,彌合科學與人文裂痕的關鍵在于:處在主動、優勢地位的科學積極地向人文學家、大眾以及社會的各個階層展現自身,讓人文學者乃至全人類真正地了解、理解科學,使其具備一定的科學素養,創建一個與科學交流的平臺,而這就是科學傳播。
四、現代科學傳播概要
現代意義上的“科學傳播”已不同于傳統意義的“科普”。傳統的“科普”就是通過普及科學知識來提高公眾的科學素養,是一種自上而下的單向靜態的傳播。然而,科學素養不僅是對科學知識的記憶,要提高科學素養還要全面地了解科學的產生、發展過程及其與社會生活各個方面的關系,掌握一定的科學方法,具備一定的科學精神。現代科學傳播正適應了這種需要,它既包含傳播科學技術基本知識的一階傳播,也包括傳播科學技術事物元層次內容(如科學方法、科學精神、科學文化、科學哲學、科學技術史、科學的社會運作)的二階傳播。[6]這樣的科學傳播具有一些不同于傳統“科普”的新特點:
1、受眾面廣且具有層次性
當代的科學傳播不僅僅局限于向普通群眾傳播知識,它有著更為廣泛的受眾面,在科學界內部及其他文化之間的傳播也是現代科學傳播的必備領域。隨著科學技術的指數化增長及其作用的日趨重要,對科學的了解成為了現代社會不可或缺的素質要求,不僅是大眾,分科的細化使得科學家也成了科學傳播的一大受眾。在這兩個受眾層面外,決策層、非政府組織、相關企業等也都會在不同程度上介入科學傳播。
2、傳播內容更為全面
隨著科技與社會的相互影響不斷加深,這就要求科學傳播有更為豐富的內容,即在普及科學知識的同時,更重視傳播與科技有關的更高層的觀念性的東西,包括科技方法、科技過程、科學精神、科學思想、科技社會影響等。只有這樣,才能使受眾全方位地理解科學,達到科學傳播的真正目的。
3、傳播方式多樣化
科學傳播理念的變化,必然會引起傳播方式的革新。隨著科技與社會的發展,傳播手段也愈發多樣化,科學傳播不再局限于單向的學校教育、科普書籍、科學講座。大眾傳媒在其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廣播電視逐漸成為傳播的一個主要陣地。隨著網絡時代的到來,互聯網為科學傳播提供了一個全新的平臺和工具,其高速便捷、遠程廣泛、即時交互的特點為現代科學傳播提供了便利。另外,可雙向交流溝通且極具針對性的學術研討會也是傳播的一種方式。
4、傳播的雙方處于一種平等互動的地位,受眾的主體性得到充分發揮
傳統科普是視知識為居高臨下的單向傳播,是建立在科學主義之上的,是由科學團體向大眾的講授。科學傳播將這種單向灌輸轉變為平等對話和共同交流,對話雙方人格平等、機會均等,排除了因知識占有多少而決定對話地位的情況,受眾者不再是被動地接受知識,而是主動地參與到和傳播者的互動中去。通過強調受眾對科學的知情權,使受眾在獲得充分信息的前提下,可以表達自己對相關問題的意見,形成一種反饋,從而實現一種雙向的溝通。這時,受眾轉變為參與科學傳播實踐的主體,受眾的能動性在決定科學傳播成效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科學傳播的這些新特點使得它不再是單純頌揚科學的活動,更是如何理解科學的活動。理解不是單向的接受,而是把科學作為一種文化來體驗。科學傳播把自己定位成一個文化建設活動,不光是讓受眾具備現代科學的知識,還應具備現代人的精神風貌。因此,科學傳播活動本身就是科學與人文交互相容的過程。在科學越來越遠離日常生活以及人性本能和直覺的今天,科學與人文間的鴻溝日益擴大。但一個健全的社會要求兩種文化的整合,現代科學傳播可以真正地實現科學與人文的對話,實現二者的融合;通過科學傳播,可以破除公眾對科學的盲目迷信,揭開披在科學技術上的神秘面紗;也可以把科學從象牙塔中請出來,使之走進公眾,走向社會。如此被解蔽了的科學才能被各個層次的受眾,特別是人文學者真正地理解,才能真正地消除人們對其的誤會,實現無障礙的交流溝通,進而達到兩種文化的融合。
參考文獻:
[1] 陳俊明.科技與人文互動論[M].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2008:3.
[2] 姜相志,魏偉.論科學文化與人文文化的二維關系[J].學術交流,2006(10):183.
[3] 張純成.科學與人文關系的歷史演變及其融通走向[J].科學技術與辯證法,2007,24(6):8-9.
[4] (美)C.P.斯諾,紀樹立譯.兩種文化[M].北京:三聯書店,1994:4.
[5] 同上第5頁.
[6] 吳國盛.科學走向傳播[J].科學中國人,2004(1):10